寻找姨妈（17: 2B铅笔、橡皮檫还有珠穆朗玛）# LeisureTime - 读书听歌看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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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在我仍未定下何时洗漱之前，本玛问我，你是哪儿的人。
我说我是成都人。这话算不得太假，因为我妈就是成都人。我妈不但从小生在成都，她
在深圳安家落户后，她更喜欢往成都跑了，尤其是逢年过节。成都人民也喜欢成都女儿
，因为我妈总能往成都带回来好多来自香港各种各样货。所以说，每次我妈回成都之前
，必去一次香港，每去香港之后，必回一次成都。一来二去，她都搞不清她到底为了回
成都才去的香港，还是因为去香港才回的成都。我既不喜欢香港，也不喜欢成都。不喜
欢香港，是因为粤语我听不懂。不喜欢成都，也不是因为成都太辣。成都确实很辣，从
早到晚都是辣的，辣的满大街一个胖人也没有，辣的连KFC那个白胡子老头脑门直冒汗
。不喜欢成都是因为我妈在成都的亲戚太多，还都讲成都话。别看我妈的这帮亲戚一个
比一个瘦，但屁股可是一个比一个沉，尤其是坐在麻将桌前。我妈不但给这帮亲戚带来
了各式各样的香港货，还带来了她深圳籍的考上外语高中女校的我。我妈对我千叮咛万
嘱咐，东西啥子的咱都给出去了，你非摆张臭脸，啥子人情也没得耍了。我妈这么说，
我就觉得好笑。似乎我这张脸，比那些香港货还管用。我爸就不一样，他从来不回他的
老家。他甚至不提他的老家。他也去香港，但那和他的老家没有一毛钱关系。他去香港
纯粹是为了挣钱。他说香港那地方，呆时间长了人容易得病。他说深圳呆时间长了也容
易得病。他说在深圳赚够钱了咱家就搬新西兰牧马放羊去。我猜我妈肯定是不愿意去新
西兰牧马放羊，因为她总琢磨着要去香港shopping要回成都老家探望成都人民。
本玛说，你不是成都人，你说话没有成都味儿。
我一想也是，西藏和成都这么近，本玛一定见过不少成都人。我懒得和她计较。我准备
去水房洗漱。
本玛说，你可以用我的脸盆和洗面奶，不收钱的。
这话一出口，就连本玛都觉着尴尬。于是她又说，随便你。
洗面奶我是不大用的，可我还是端着本玛的脸盆去了水房。里头空荡荡阴冷冷，灯也昏
惨惨，只有一个没拧紧的水笼头在滴答。我把脸盆放到水池里。我注意到水池旁边有个
硕大的垃圾桶，里面乱七八糟丢了许多用过的卫生巾。幸好灯光是惨兮兮的，要不然这
些用过的卫生巾一定非常刺人眼目。我飞快地用冷水抹了把脸，就和本玛的脸盆逃出了
那个水房。让我想不明白的是，这是水房，又不是厕所，大家为什么要如此丢盔弃甲？
又或许，让我逃跑的真正原因在于，那些丢盔弃甲的卫生巾让我想起了我迟迟不来的大
姨妈。自从十三岁的月经初潮，每逢考试或远行，我都期盼着大姨妈最好晚几天。可如
今我又在盼望大姨妈早来。我学过一点粗浅的生物，我似乎听说人体内有一种叫植物神
经的东西。这种植物神经，完全或部分控制着许多人体的生理活动，比方说肠胃蠕动，
比方说心跳，比方说女人的大姨妈，比方说男人的勃起。cc说，就好像政府只能干预而
无法完全控制市场，幸好有了植物神经，人才没法让自己身体想怎么胡来就怎么胡来。
我就一直很想对自己的大姨妈招之既来挥之即去，但我做不到。我猜我的大脑比美国政
府也强不了哪儿去。
我回到床铺上，各种负面情绪一起扑来。我狠狠地打了个喷嚏，好歹将这些情绪推开一
把。我想起了我在香槟修的English literature。讲课的是一眼神恶狠狠的黑姐们儿。
她眼神之所以恶狠狠，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她的皮肤太黑，她的眼白太白。每堂课，她都
会把Ulysses和Bible两部天知道是在写些什么的书并在一起，配上她恶狠狠的眼神，噼
里啪啦下饺子一样倾泻给我们。到了交作业的时候，我就把豆瓣上的书评，按点击率高
低，逐次而吃力地翻译成蹩脚英文，递交了上去，居然也能蒙混过关。那位黑姐们儿的
眼神，要说也温柔过一次，就是她讲跑题讲到歌德的Mignon的那一次。她说，歌德在其
中的一篇，写他早上去打猎，有迷雾的清晨，有马蹄陷在湿泥里，有未来得及归巢的夜
莺，有枪筒上的露珠，有露珠下的花瓣，有森林，有小溪，有野鸭，有猎犬，有葡萄酒
，有满载而归，有歌声，有落日，然而，却唯独没有你。怎么样，很王菲吧？cc说，他
好像也读过这个，中文翻译的干脆利落，叫《迷娘曲》。我心想其实你cc更干脆利落，
你甚至连衬衣都不脱。
我胡思乱想的时候，本玛大概掏出了支2B铅笔和橡皮檫。本玛说，其实2B铅笔一点都不
2B，而是一摄像头。同样道理，橡皮檫也不是橡皮檫。我拿过那支2B铅笔，果然见顶头
有一黑黢黢的小窟窿，像只眼睛。与此同时，本玛在她的笔记本上也出现了一只眼睛，
我的眼睛。至于那个橡皮檫，的确匪夷所思。掌心大小的玩意儿，四周都是橡皮，白白
的橡皮，中间套了层纸壳，上面一本正经地写了这块橡皮的品牌、出厂日期以及条形码
。推开纸壳，就图穷匕见，原来是个小小的显示器，是本玛的眼睛。
本玛说，这套装备，是为了今年期末考特意在淘宝上置办的。
本玛还说，我今年再不能抓科了，再抓科她就得退学了。
本玛还说，她的小男友已经退学了，她不能让她未来充满希望的小家庭全是文盲。
我说，你能搞到这么牛B的装备，你男朋友又那么会玩斗地主，怎么会是文盲呢。
本玛眨眨眼，继续说，那套夸张的装备，不但看起来夸张，价格上更夸张。
本玛说，她得在qq上拉来多少驴友才能换来那根2B铅笔啊。
本玛说，她考试不及格，就是因为整天拉驴友，现在又用拉驴友来换考试及格，她真不
知道自己整天在折腾些什么。
得出自己整天在折腾的藏族姑娘本玛，叹了口气，关掉笔记本，脱掉上衣，躺在加菲猫
身上。
本玛的胸部，实在高耸的有些惊人。
cc若看到了这样的胸部，大概会告诉我：没关系，你要从小长在珠穆朗玛底下，你也这
样，谁让你从小长在深圳呢？
我说我是成都人。这话算不得太假，因为我妈就是成都人。我妈不但从小生在成都，她
在深圳安家落户后，她更喜欢往成都跑了，尤其是逢年过节。成都人民也喜欢成都女儿
，因为我妈总能往成都带回来好多来自香港各种各样货。所以说，每次我妈回成都之前
，必去一次香港，每去香港之后，必回一次成都。一来二去，她都搞不清她到底为了回
成都才去的香港，还是因为去香港才回的成都。我既不喜欢香港，也不喜欢成都。不喜
欢香港，是因为粤语我听不懂。不喜欢成都，也不是因为成都太辣。成都确实很辣，从
早到晚都是辣的，辣的满大街一个胖人也没有，辣的连KFC那个白胡子老头脑门直冒汗
。不喜欢成都是因为我妈在成都的亲戚太多，还都讲成都话。别看我妈的这帮亲戚一个
比一个瘦，但屁股可是一个比一个沉，尤其是坐在麻将桌前。我妈不但给这帮亲戚带来
了各式各样的香港货，还带来了她深圳籍的考上外语高中女校的我。我妈对我千叮咛万
嘱咐，东西啥子的咱都给出去了，你非摆张臭脸，啥子人情也没得耍了。我妈这么说，
我就觉得好笑。似乎我这张脸，比那些香港货还管用。我爸就不一样，他从来不回他的
老家。他甚至不提他的老家。他也去香港，但那和他的老家没有一毛钱关系。他去香港
纯粹是为了挣钱。他说香港那地方，呆时间长了人容易得病。他说深圳呆时间长了也容
易得病。他说在深圳赚够钱了咱家就搬新西兰牧马放羊去。我猜我妈肯定是不愿意去新
西兰牧马放羊，因为她总琢磨着要去香港shopping要回成都老家探望成都人民。
本玛说，你不是成都人，你说话没有成都味儿。
我一想也是，西藏和成都这么近，本玛一定见过不少成都人。我懒得和她计较。我准备
去水房洗漱。
本玛说，你可以用我的脸盆和洗面奶，不收钱的。
这话一出口，就连本玛都觉着尴尬。于是她又说，随便你。
洗面奶我是不大用的，可我还是端着本玛的脸盆去了水房。里头空荡荡阴冷冷，灯也昏
惨惨，只有一个没拧紧的水笼头在滴答。我把脸盆放到水池里。我注意到水池旁边有个
硕大的垃圾桶，里面乱七八糟丢了许多用过的卫生巾。幸好灯光是惨兮兮的，要不然这
些用过的卫生巾一定非常刺人眼目。我飞快地用冷水抹了把脸，就和本玛的脸盆逃出了
那个水房。让我想不明白的是，这是水房，又不是厕所，大家为什么要如此丢盔弃甲？
又或许，让我逃跑的真正原因在于，那些丢盔弃甲的卫生巾让我想起了我迟迟不来的大
姨妈。自从十三岁的月经初潮，每逢考试或远行，我都期盼着大姨妈最好晚几天。可如
今我又在盼望大姨妈早来。我学过一点粗浅的生物，我似乎听说人体内有一种叫植物神
经的东西。这种植物神经，完全或部分控制着许多人体的生理活动，比方说肠胃蠕动，
比方说心跳，比方说女人的大姨妈，比方说男人的勃起。cc说，就好像政府只能干预而
无法完全控制市场，幸好有了植物神经，人才没法让自己身体想怎么胡来就怎么胡来。
我就一直很想对自己的大姨妈招之既来挥之即去，但我做不到。我猜我的大脑比美国政
府也强不了哪儿去。
我回到床铺上，各种负面情绪一起扑来。我狠狠地打了个喷嚏，好歹将这些情绪推开一
把。我想起了我在香槟修的English literature。讲课的是一眼神恶狠狠的黑姐们儿。
她眼神之所以恶狠狠，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她的皮肤太黑，她的眼白太白。每堂课，她都
会把Ulysses和Bible两部天知道是在写些什么的书并在一起，配上她恶狠狠的眼神，噼
里啪啦下饺子一样倾泻给我们。到了交作业的时候，我就把豆瓣上的书评，按点击率高
低，逐次而吃力地翻译成蹩脚英文，递交了上去，居然也能蒙混过关。那位黑姐们儿的
眼神，要说也温柔过一次，就是她讲跑题讲到歌德的Mignon的那一次。她说，歌德在其
中的一篇，写他早上去打猎，有迷雾的清晨，有马蹄陷在湿泥里，有未来得及归巢的夜
莺，有枪筒上的露珠，有露珠下的花瓣，有森林，有小溪，有野鸭，有猎犬，有葡萄酒
，有满载而归，有歌声，有落日，然而，却唯独没有你。怎么样，很王菲吧？cc说，他
好像也读过这个，中文翻译的干脆利落，叫《迷娘曲》。我心想其实你cc更干脆利落，
你甚至连衬衣都不脱。
我胡思乱想的时候，本玛大概掏出了支2B铅笔和橡皮檫。本玛说，其实2B铅笔一点都不
2B，而是一摄像头。同样道理，橡皮檫也不是橡皮檫。我拿过那支2B铅笔，果然见顶头
有一黑黢黢的小窟窿，像只眼睛。与此同时，本玛在她的笔记本上也出现了一只眼睛，
我的眼睛。至于那个橡皮檫，的确匪夷所思。掌心大小的玩意儿，四周都是橡皮，白白
的橡皮，中间套了层纸壳，上面一本正经地写了这块橡皮的品牌、出厂日期以及条形码
。推开纸壳，就图穷匕见，原来是个小小的显示器，是本玛的眼睛。
本玛说，这套装备，是为了今年期末考特意在淘宝上置办的。
本玛还说，我今年再不能抓科了，再抓科她就得退学了。
本玛还说，她的小男友已经退学了，她不能让她未来充满希望的小家庭全是文盲。
我说，你能搞到这么牛B的装备，你男朋友又那么会玩斗地主，怎么会是文盲呢。
本玛眨眨眼，继续说，那套夸张的装备，不但看起来夸张，价格上更夸张。
本玛说，她得在qq上拉来多少驴友才能换来那根2B铅笔啊。
本玛说，她考试不及格，就是因为整天拉驴友，现在又用拉驴友来换考试及格，她真不
知道自己整天在折腾些什么。
得出自己整天在折腾的藏族姑娘本玛，叹了口气，关掉笔记本，脱掉上衣，躺在加菲猫
身上。
本玛的胸部，实在高耸的有些惊人。
cc若看到了这样的胸部，大概会告诉我：没关系，你要从小长在珠穆朗玛底下，你也这
样，谁让你从小长在深圳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