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为什么要学中文# LeisureTime - 读书听歌看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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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几个星期前我从前做毕业论文的导师突然发email给我,我又惊讶又感动 -- 他老人家
在学界还是有点名气的,门下却出了我这样的不肖弟子,我心中有愧,早就自动把自己
逐出师门了。没想到他却对我没有表现出丝毫嫌弃之意,只是说好久没联系了,所以问
问近况如何。
可是回什么好呢,总不至于说老样子,还是跟以前一样没出息。不寒暄两句显得不礼貌
,光说客套话对不住他老人家多年的教诲。好歹想起来他也有孩子,我刚生孩子的时候
他还没少跟我显摆育儿经。所以急中生智作烦恼状说一切都好就是最近孩子开始不怎么
讲中文了。老师回信果然洋洋洒洒地劝慰我一番,说孩子虽然不肯说,总能听懂,家长
千万不要放弃云云,末了才说学院院长让他统计毕业生就业近况,麻烦我告知工作单位
。这个家伙,我仿佛看到他在电缆的另一头也擦着汗说,谢天谢地还有孩子怎么学外语
这么既安全又容易发挥的话题,否则为了问个就业情况还要扯半天天气怎样之类的多浪
费表情。
的确,我发现在美国父母之间社交聊天最方便用来“破冰”的话题就是学外语。新移民
不用说,督促自己孩子学自己的母语,有那么点不忘本的意思,不管在什么文化圈子里
,念旧的人总让人觉得比较温厚。二来懂得让自己的孩子学外语的人,多少显得比较有
见识,只有大美国主义的红脖子兄弟才好意思直言不讳说我们美国人是不要学什么劳什
子的外语的。
有意思的是,好像说的最多的是怎么学,很少有人费心问一句,为什么要学。我也只有
在费劲巴拉地用中文对孩子吼了一通本来可以用英文的现成话掷地有声地吼出来的大道
理,而孩子装傻做呆对我的话表示听到了但是没听进去之后,才会偶尔陷入了深思,为
什么,为什么要跟他讲中文,为什么要让他学中文。世界这么大,可学的东西这么多,
如果不学中文,可以省下来多少时间学点别的,哪怕什么都不学,我也可以省下很多时
间精力来读闲书,看片子,灌水,写废话,他也可以省下很多时间来玩沙子,骑单车,
搭乐高。为什么呢,为什么我要勉强自己和孩子做这样吃力却不怎么讨好的事情。
有了问题就想找答案,所以留心问了一下身边的父母。有的比较实在,因为上大学外语
可以算学分的嘛,高中考过了一些中文考试,大学中文课免修,可以省下好几个学分的
钱;有的比较高瞻远瞩,中国的地皮现在都那么值钱,更何况中文,过些年说不定中国
“雄起”了,老外都要考托福到中国来留学了;也有更豪迈的,为什么不学?老子讲中
文,他要在家跟我满嘴洋文那就是数典忘祖,看我不打断他的腿(当然能这么吹大气的
一般都没孩子或者孩子还小,“老子”还没有机会认清现实。)
这些答案我都没有什么共鸣,不论朝前看朝后看,我都没有那么长远的眼光。我家孩子
刚开始学识字造句,离上大学还早。至于祖宗,我更管不了那么多了 -- 三代以外,我
不认识他们他们也不认识我,本来就不认识,何来“忘”这一说?找不到现成答案,只
好自己寻思,寻思半天,暂时只想到了两个对我来说有用的让孩子学中文的理由。
第一,只有教他中文的时候,才能充分地满足我的说教欲,也就是文化人说的“课子之
乐”。
大概是几个月前,我家娃突然对我说,你的英语没有我好。我大惊失色,混迹美国十多
年,还没有人敢当面对老娘说这么政治不正确的话。我赶紧问“凭什么,啊不,为什么
?”“因为我是在美国出生的,你不是。”我作镇定状说:“可是我在美国生活了十多
年,上了八年学,有三个学位,你才生活几年,上了几年学,有几个学位?”我家娃是
个数字狂人,被这个问题问得转着大眼睛在心中默默扳手指头,顿时顾不上顶嘴。我得
意地笑,哼,我还治不了你个小屁孩儿。
虽然得意,到底觉得有点以大欺小胜之不武的意思,再说,这个理由恐怕过几年就站不
住脚了 – 就算现在他有时候让我给他拼个单词啥的,作为一枚大学时候拼写就相当不
过关的坏学生,我的答案都会有点吞吞吐吐。事后上网一查,还得不好意思地说:“宝
贝对不起啊,刚刚拼错了”。娃做晕倒状,“Oh, brother……”。我心想,brother你
个头阿,你要碰上一个更不靠谱的娘让你将错就错下去你不也没办法吗。
教他学中文我就没有这么狼狈了,虽然我中文的错别字也多得令人发指,不过应付一个
五六岁的孩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 比如说“真”字框框里到底是三横还是两横,这是个
很难的问题啊,先考考爸爸看。最近在看张大春的《认得几个字》,原本期待学点关于
中文字有趣的小典故,结果很失望,这些典故太复杂,不要说讲给孩子听,我自己都觉
得半通不通的 – 不用说很多字还是用台湾拼音注的音。不过这本书看下来也有意外的
收获,他这样靠写中文字混饭吃博古通今的人,添油加醋地给孩子讲文字的故事,他的
孩子还嫌他“啰嗦”,因此我一让孩子认中文字他就跑,也不用觉得太沮丧。
令人感到欣慰地是,我家孩子在我这个半通不通的中文老师的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教导
下,中文也终于从全然不通变得半通不通起来。比如一天晚饭我和某人说起我们的属相
,娃听得起劲,热切地问我们“what do I 属?what do I 属?”我说你属小猪啊,他
听得哈哈大笑,然后说,“我开始‘属’小猪啦,一只小猪,两只小猪,三只小猪....
..”我和某人面面相觑,半天才反应过来,此时我恨不得餐桌上也有一杯五加皮,能像
张大春他爹那样用筷子头沾点酒在桌子上给他把两个字写明白。好不容易才跟他说清楚
这个属不是那个数,他爹还趁机显摆了自己对多音字的深刻认识 -- 至少,我们认为我
们已经说得清楚的不能再清楚了。
然而这事儿过去好几个月,一天他们两个男人不知道什么事惹了我,我一怒之下威胁娃
说:“今天下午妈妈不管你,你是属于你爹的了。”他不为所动,还是哈哈笑着说,我
是属小猪的啊,怎么会属Daddy呢。
生孩子之前我跟所有第一次当家长的人一样,对孩子有很多不切实际的设想,其中就有
孩子的英文肯定要比我好,中文可以比我差一点,不过至少要能看得懂金庸。现在看来
,第一个设想很快应该可以实现,而第二个设想,只能说,革命还未成功,同志尚需努
力,嗯,尚需很努力,很努力。
第二,我常常标榜自己对孩子的期望很简单很基本:做个快乐的,能自食其力的人。如
果说有那么一点比较奢侈的期望的话,那就是和他永远是朋友,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和孩子做朋友,本来是件很寻常的事吧,朝夕相处,耳鬓厮磨,总会有那么点情谊的。
可是细细想来又不简单。小的时候大人是大人孩子是孩子,大人孩子之间界限分明,孩
子固然不可能时时做大人状,那叫早熟,不健康的,大人太孩子气则未免孩子面前丧失
权威,家里还有猴子做大王的危险。
孩子长大一点就更不简单了。我还没结婚的时候,去参加一个朋友的聚会,这个朋友比
我大几岁,她的朋友又比她年长不少,带着个10多岁半大的孩子来参加聚会,整个聚会
父子二人几乎不交谈,直到吃饭的时候孩子点了root beer,父亲说你怎么可以点啤酒
,孩子用英文简短地回答说这是软饮料,不含酒精的。这简短的对话让我很震惊,不是
因为内容当中的小小误会,而是他们对话中那种惜字如金的神情 –如果没有那种外人
看来毫无意义,交谈者却觉得趣味无穷的滔滔不绝的废话,哪怕是有着最亲近的血缘关
系的亲人之间的情谊也会显得无趣不少吧,而这样的情谊要维系起来,该是多么艰难啊。
第一代移民要和孩子之间保持这样以“讲废话”为基础的友谊,似乎比起寻常父母更是
难上加难。 除了年龄还有文化的鸿沟,所以虽然现在孩子跟我怎么肉麻怎么来,我总
免不了暗暗担心有一天孩子会听不懂我讲的笑话,更哪堪身边很多有比较年长的孩子的
朋友一再提醒我:“总有一天,总有一天,孩子会宁肯整天跟朋友发短信也不跟你说一
句话,还会经常跟你说‘leave me alone’的”。
填补年龄的鸿沟我可以靠装嫩,而文化的鸿沟呢,我决定我迈一步他迈一步:我陪他读
童书玩游戏看卡通,他也要跟着我学中文讲中文 -- 齐头并进,我们一定可以做到,我
在心里握着拳头鼓励自己。于是某一天我就冒着他什么都听不懂的风险跟他解释什么叫
“动若脱兔,静如处子” –这句话是我最钦佩的一个好朋友中学时代的座右铭,想给
他树个正面榜样由来已久了,他一味的好动,我实在被他晃得眼花缭乱。
“什么兔?”有动物,他表示了兴趣,嗯,是个好的开始。
“就是动作像逃跑的兔子那样快,这样你就可以很快把事情做完了。”
他正在刷牙,一听就做领悟状,立刻放下牙刷,双手一阵乱舞,两脚原地乱跺,像他的
玩具充了电的Buzz Lightyear一样,然后停下来说:“Done!就是这样子吗?”
“这个,是这样,也不是这样,唉,算了吧。”我叹着气,更不愿意费心跟他解释什么
叫处子,以及什么是静如处子了。什么他迈一步我迈一步,干脆我跑步向他靠拢算了。
还是不死心,干脆直接问他“你长大了会不会不理妈妈?”
他像听到一件很荒谬的事情,瞪大眼睛惊讶地问我“Why? But I love you. I always
do.”
好吧,臭小子,但愿你永远记得这句话,只要你记得这句话,不管是用中文还是用英文。
在学界还是有点名气的,门下却出了我这样的不肖弟子,我心中有愧,早就自动把自己
逐出师门了。没想到他却对我没有表现出丝毫嫌弃之意,只是说好久没联系了,所以问
问近况如何。
可是回什么好呢,总不至于说老样子,还是跟以前一样没出息。不寒暄两句显得不礼貌
,光说客套话对不住他老人家多年的教诲。好歹想起来他也有孩子,我刚生孩子的时候
他还没少跟我显摆育儿经。所以急中生智作烦恼状说一切都好就是最近孩子开始不怎么
讲中文了。老师回信果然洋洋洒洒地劝慰我一番,说孩子虽然不肯说,总能听懂,家长
千万不要放弃云云,末了才说学院院长让他统计毕业生就业近况,麻烦我告知工作单位
。这个家伙,我仿佛看到他在电缆的另一头也擦着汗说,谢天谢地还有孩子怎么学外语
这么既安全又容易发挥的话题,否则为了问个就业情况还要扯半天天气怎样之类的多浪
费表情。
的确,我发现在美国父母之间社交聊天最方便用来“破冰”的话题就是学外语。新移民
不用说,督促自己孩子学自己的母语,有那么点不忘本的意思,不管在什么文化圈子里
,念旧的人总让人觉得比较温厚。二来懂得让自己的孩子学外语的人,多少显得比较有
见识,只有大美国主义的红脖子兄弟才好意思直言不讳说我们美国人是不要学什么劳什
子的外语的。
有意思的是,好像说的最多的是怎么学,很少有人费心问一句,为什么要学。我也只有
在费劲巴拉地用中文对孩子吼了一通本来可以用英文的现成话掷地有声地吼出来的大道
理,而孩子装傻做呆对我的话表示听到了但是没听进去之后,才会偶尔陷入了深思,为
什么,为什么要跟他讲中文,为什么要让他学中文。世界这么大,可学的东西这么多,
如果不学中文,可以省下来多少时间学点别的,哪怕什么都不学,我也可以省下很多时
间精力来读闲书,看片子,灌水,写废话,他也可以省下很多时间来玩沙子,骑单车,
搭乐高。为什么呢,为什么我要勉强自己和孩子做这样吃力却不怎么讨好的事情。
有了问题就想找答案,所以留心问了一下身边的父母。有的比较实在,因为上大学外语
可以算学分的嘛,高中考过了一些中文考试,大学中文课免修,可以省下好几个学分的
钱;有的比较高瞻远瞩,中国的地皮现在都那么值钱,更何况中文,过些年说不定中国
“雄起”了,老外都要考托福到中国来留学了;也有更豪迈的,为什么不学?老子讲中
文,他要在家跟我满嘴洋文那就是数典忘祖,看我不打断他的腿(当然能这么吹大气的
一般都没孩子或者孩子还小,“老子”还没有机会认清现实。)
这些答案我都没有什么共鸣,不论朝前看朝后看,我都没有那么长远的眼光。我家孩子
刚开始学识字造句,离上大学还早。至于祖宗,我更管不了那么多了 -- 三代以外,我
不认识他们他们也不认识我,本来就不认识,何来“忘”这一说?找不到现成答案,只
好自己寻思,寻思半天,暂时只想到了两个对我来说有用的让孩子学中文的理由。
第一,只有教他中文的时候,才能充分地满足我的说教欲,也就是文化人说的“课子之
乐”。
大概是几个月前,我家娃突然对我说,你的英语没有我好。我大惊失色,混迹美国十多
年,还没有人敢当面对老娘说这么政治不正确的话。我赶紧问“凭什么,啊不,为什么
?”“因为我是在美国出生的,你不是。”我作镇定状说:“可是我在美国生活了十多
年,上了八年学,有三个学位,你才生活几年,上了几年学,有几个学位?”我家娃是
个数字狂人,被这个问题问得转着大眼睛在心中默默扳手指头,顿时顾不上顶嘴。我得
意地笑,哼,我还治不了你个小屁孩儿。
虽然得意,到底觉得有点以大欺小胜之不武的意思,再说,这个理由恐怕过几年就站不
住脚了 – 就算现在他有时候让我给他拼个单词啥的,作为一枚大学时候拼写就相当不
过关的坏学生,我的答案都会有点吞吞吐吐。事后上网一查,还得不好意思地说:“宝
贝对不起啊,刚刚拼错了”。娃做晕倒状,“Oh, brother……”。我心想,brother你
个头阿,你要碰上一个更不靠谱的娘让你将错就错下去你不也没办法吗。
教他学中文我就没有这么狼狈了,虽然我中文的错别字也多得令人发指,不过应付一个
五六岁的孩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 比如说“真”字框框里到底是三横还是两横,这是个
很难的问题啊,先考考爸爸看。最近在看张大春的《认得几个字》,原本期待学点关于
中文字有趣的小典故,结果很失望,这些典故太复杂,不要说讲给孩子听,我自己都觉
得半通不通的 – 不用说很多字还是用台湾拼音注的音。不过这本书看下来也有意外的
收获,他这样靠写中文字混饭吃博古通今的人,添油加醋地给孩子讲文字的故事,他的
孩子还嫌他“啰嗦”,因此我一让孩子认中文字他就跑,也不用觉得太沮丧。
令人感到欣慰地是,我家孩子在我这个半通不通的中文老师的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教导
下,中文也终于从全然不通变得半通不通起来。比如一天晚饭我和某人说起我们的属相
,娃听得起劲,热切地问我们“what do I 属?what do I 属?”我说你属小猪啊,他
听得哈哈大笑,然后说,“我开始‘属’小猪啦,一只小猪,两只小猪,三只小猪....
..”我和某人面面相觑,半天才反应过来,此时我恨不得餐桌上也有一杯五加皮,能像
张大春他爹那样用筷子头沾点酒在桌子上给他把两个字写明白。好不容易才跟他说清楚
这个属不是那个数,他爹还趁机显摆了自己对多音字的深刻认识 -- 至少,我们认为我
们已经说得清楚的不能再清楚了。
然而这事儿过去好几个月,一天他们两个男人不知道什么事惹了我,我一怒之下威胁娃
说:“今天下午妈妈不管你,你是属于你爹的了。”他不为所动,还是哈哈笑着说,我
是属小猪的啊,怎么会属Daddy呢。
生孩子之前我跟所有第一次当家长的人一样,对孩子有很多不切实际的设想,其中就有
孩子的英文肯定要比我好,中文可以比我差一点,不过至少要能看得懂金庸。现在看来
,第一个设想很快应该可以实现,而第二个设想,只能说,革命还未成功,同志尚需努
力,嗯,尚需很努力,很努力。
第二,我常常标榜自己对孩子的期望很简单很基本:做个快乐的,能自食其力的人。如
果说有那么一点比较奢侈的期望的话,那就是和他永远是朋友,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和孩子做朋友,本来是件很寻常的事吧,朝夕相处,耳鬓厮磨,总会有那么点情谊的。
可是细细想来又不简单。小的时候大人是大人孩子是孩子,大人孩子之间界限分明,孩
子固然不可能时时做大人状,那叫早熟,不健康的,大人太孩子气则未免孩子面前丧失
权威,家里还有猴子做大王的危险。
孩子长大一点就更不简单了。我还没结婚的时候,去参加一个朋友的聚会,这个朋友比
我大几岁,她的朋友又比她年长不少,带着个10多岁半大的孩子来参加聚会,整个聚会
父子二人几乎不交谈,直到吃饭的时候孩子点了root beer,父亲说你怎么可以点啤酒
,孩子用英文简短地回答说这是软饮料,不含酒精的。这简短的对话让我很震惊,不是
因为内容当中的小小误会,而是他们对话中那种惜字如金的神情 –如果没有那种外人
看来毫无意义,交谈者却觉得趣味无穷的滔滔不绝的废话,哪怕是有着最亲近的血缘关
系的亲人之间的情谊也会显得无趣不少吧,而这样的情谊要维系起来,该是多么艰难啊。
第一代移民要和孩子之间保持这样以“讲废话”为基础的友谊,似乎比起寻常父母更是
难上加难。 除了年龄还有文化的鸿沟,所以虽然现在孩子跟我怎么肉麻怎么来,我总
免不了暗暗担心有一天孩子会听不懂我讲的笑话,更哪堪身边很多有比较年长的孩子的
朋友一再提醒我:“总有一天,总有一天,孩子会宁肯整天跟朋友发短信也不跟你说一
句话,还会经常跟你说‘leave me alone’的”。
填补年龄的鸿沟我可以靠装嫩,而文化的鸿沟呢,我决定我迈一步他迈一步:我陪他读
童书玩游戏看卡通,他也要跟着我学中文讲中文 -- 齐头并进,我们一定可以做到,我
在心里握着拳头鼓励自己。于是某一天我就冒着他什么都听不懂的风险跟他解释什么叫
“动若脱兔,静如处子” –这句话是我最钦佩的一个好朋友中学时代的座右铭,想给
他树个正面榜样由来已久了,他一味的好动,我实在被他晃得眼花缭乱。
“什么兔?”有动物,他表示了兴趣,嗯,是个好的开始。
“就是动作像逃跑的兔子那样快,这样你就可以很快把事情做完了。”
他正在刷牙,一听就做领悟状,立刻放下牙刷,双手一阵乱舞,两脚原地乱跺,像他的
玩具充了电的Buzz Lightyear一样,然后停下来说:“Done!就是这样子吗?”
“这个,是这样,也不是这样,唉,算了吧。”我叹着气,更不愿意费心跟他解释什么
叫处子,以及什么是静如处子了。什么他迈一步我迈一步,干脆我跑步向他靠拢算了。
还是不死心,干脆直接问他“你长大了会不会不理妈妈?”
他像听到一件很荒谬的事情,瞪大眼睛惊讶地问我“Why? But I love you. I always
do.”
好吧,臭小子,但愿你永远记得这句话,只要你记得这句话,不管是用中文还是用英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