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6年他被学校教导主任指控强奸女学生获刑10年,但后续始终没有查清他强奸的对象到底是谁。
为了还自己一份清白,出狱后,汪康夫便开始了长达44年的申诉。
然而,10月24日下午,申诉强奸案44年的江西教师汪康夫,因多器官衰竭去世,享年80岁。
对于一个为人师表的读书人来说,清白真的比命还重要。
可在2021年那篇文章发布时,汪康夫明明已经收到了检察院的短信。
上面显示,他的案子有进展了,要复审了,还提醒他补充申诉材料。
伸冤的44年以来,他记忆退化,疾病缠身,只能将申诉的点点滴滴记录在日记中:
“在招待所餐厅遇见莲花县的初中同学,他现在是莲花县教研室的教研员,我向他谈了自己的蒙冤之恨,他表示同情。他们都春风得意,而我,恨,恨,恨。”
“我无愧于社会,却被社会所不容,每遇故人,我便心如刀绞。”
“我的遗嘱就是,记得帮我喊冤,我只想清清白白地离开人间。”
他的夫人周三英也十分激动,她说,如果这次能够还丈夫清白,她想和汪康夫一起出去旅游一趟。
上一周,10月18日,我翻看他的微博,汪康夫又写到:第十六次寄给江西高院的信件已经签收。
可现在,据汪康夫的女儿汪珍珍说,今年1月份,案子其实已经被驳回了。
“那时候父亲的身体就垮了,精神状态也越来越不好。”
而在汪康夫去世的前两天,他话都快说不清楚了,还是一直在重复要申诉。
据新京报报道,汪康夫的临终愿望只有一个,就是希望女儿能替他继续申诉下去。
一个数年前就被媒体关注的冤案,到今年已经44年了。
算上坐牢的10年,王康夫活了80年,蒙冤54年多,他只做了25年的人。
今天是第一个教师节……我的心情格外地沉重。在这个我本可与之同庆的节日,我却破帽遮颜,毫无生趣。——汪康夫日记
那是1959年,18岁的汪康夫,分配到莲花县(原属吉安,后被划到萍乡)琴水小学,担任小学五年级语文教师。
因为父亲是国民党军官,在那个年代,他很珍惜这个工作,不敢说光荣,只求兢兢业业对得起学生,对得起良心。
结果到1966年,他就被公安以强奸女学生的罪名带走了。
“没有任何征兆,社教工作组长突然带领公安到我宿舍捕人…”
在公安局里,警方只出示了一份班级女学生的书面证词和 2 名教师的调查报告。
法院便以此判定,汪康夫强奸 2 名、猥亵 10 名女学生,数罪并罚判处有期徒刑 10 年。
坐牢的10年里,汪康夫不止一次申诉,“我没有强奸女学生,也绝对相信学生不会乱说。”
1978 年,全国开始平反冤假错案,汪康夫看到了希望。
经过辗转打听,他得知了当年“被强奸”的女学生的下落,并尝试写信给其中两名学生打听缘由。
结果一名女学生说:“接到您的来信,我感到非常奇怪,我以为您调去别地教书了。”
另一个女学生说:“如果说你强奸了我,我还会嫁的离你那么近啊。”
“10 年牢狱,被害人竟然都不知道自己是被害人,这个罪让我怎么认?”。
多年后,潇湘晨报的记者注意到了这桩案件,再次找到了“受害”女生。
结果是,当年女学生之所以指控汪康夫,是因为她们事先都被两个老师叫到了办公室谈话。
有人说她是在老师诱导下写的“歼”字,之后被改成了“奸”。
有人说当时她拒不承认,但对方却回她:“这个杯子就在这,你说没有就没有吗?”
被“猥亵”的10名女生中,有一位叫康国劳,她回忆说:
“那个老师说汪老师对女孩子有调戏,也包括你。人家说你有就是有啊,这个杯子在这里,你可以说没有这个杯子吗?”
总之,当初被判定受害的 12 名学生,如今除一人去世,一人未联系到外。
当时她们还都是11岁的娃,现在只要有她们这句话就够了。
于是他开始向法院申诉。
1978 年,他将学生的回信上交法院,结果被判定为串供。
两年后,汪康夫再次向莲花县人民法院申诉,依旧被驳回。
1986年是一个转机,吉安中院跟检察院联合调查,结论是立案程序不正常,证据不足,建议撤销原判予以纠正。
但最终,案件没能复审。
此后事情又陷入了灰暗,1987 年,吉安中院驳回申诉。
2020 年,江西省人民检察院决定对该案进行复查,随后又中止审查。
2021年4月26日江西省检察院通知:“基本事实清楚,基本证据充分,处理适当,申诉不能成立,本院不予支持”结案。
就是他父亲曾在江西农村土改运动中被定为“反革命”。
但44年里,他写了几百次上千字申诉信,结果都是遥遥无望。
“这些文字材料重量超过了7.5公斤,厚度是字典的5倍,累计超过120万字,等同于托尔斯泰的《战争与和平》”。
相反,翻看他的申诉信会发现一个规律——他的身体情况跟申诉进程紧紧关联,如果受阻,往后翻几天,大多会出现身体不适的记录。
对此他打趣说,自己叫汪康福,母亲起的,想要他健康幸福。
汪康夫觉得也有道理,但他也认为,“法院原来怎么处理我,现在就应该怎么恢复我,这才是法治社会。”
也有乡亲宽慰他说,不要折腾了,北京的媒体都采访你了,这几年大家也都知道你的为人。
县实验小学和隔壁村小学也发过邀请,开出更高的工资,让他重新做人民教师。
“放下也没有新生活……法律不给我恢复名誉,谁强调都没用。”
但她相信似乎没有用,嫁过去后,两口子就成了村里的话题人物。
而且,周三英的“成分”在当时也不好,父亲在解放前逃到了香港。
于是乎,受父母的影响,汪康夫的三个孩子只上了初中,上到职高就受不了退学了。
有一次,儿子汪许健被怀疑偷了村民地里的东西,其实是误会。
未了又说了一句:“如果没有那十年,我至少有能力培养你们到大学。”
“如果我们在世时没有结果,到时候还是要让孩子们继续申诉。”
在汪康夫为了聘请律师掏空家底后,周三英就把娘家人给的结婚红包拿出来给汪康夫买邮票和信纸。
为了交许健、银凤的学费68元,带病(感冒、胃痛、血尿)和三英挑稻谷卖给粮站。过秤88公斤,得款75.78元。——汪康夫日记
随后几年,随着律师费上涨,周三英又开始出去卖菜赚钱。
“汪康夫是人民教师丢不起人,我就去借,反正我“成分”不好。”
前几年,小女儿汪珍珍以至少一周一次的频率,向最高检、最高法、省检察院、省高院四处寄信访材料。
儿女陆续创业,给家里盖了三层小楼,跟律师的沟通方式也从写信到打电话,现在变成了微信。
时代的发展和家人的帮助,让汪康夫的申诉轻松了一点。
不记日记,已经有十八年多了……我如果在短期内因病死去,这日记便是我的遗言。我如果竟未死去而终享天年,这日记便是我后半生的记载。
有身体的原因,他有心脏病,气喘,整夜睡不着,早上起来眼睛已经看不清稿纸。
也有心理原因,年纪越大,看着越忙碌的子女,他越自卑。
“全家节衣缩食供我申诉,母亲、妻子有病也只好拖延不治。要说我有罪,这才是我之罪啊!”
在村里,他也绝不会主动跟村民搭讪,尽管现在大家都喊他“汪老师”。
2009年,中学毕业50周年时,汪康夫去参加了同学聚会。
“从我被带走那天起,没人在乎我说了什么啊。为什么就没人能听我说话呢?我伤害了谁呢?”
2022年10月24日下午,汪康夫被推进了病房,他已经没有了翻身的力气,因为肺部感染,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你这万分之一的错误,对当事人来说就是百分之百的灾难。”
但时代的进程可能会造成阵痛,我们的目的总归是滚滚向光明的。
就像张玉环,他是目前公开报道中被羁押时间最长的蒙冤者,因故意杀人罪名失去自由9778天,于2020年8月被法院宣告无罪。
还有聂树斌,1994年8月5日,他因涉嫌强奸被判死刑。2016年12月2日,最高人民法院再审宣判,宣告撤销原审判决,改判聂树斌无罪。
泣血蝇虫笑苍天,孤帆叠影锁白链,烈烈风吹散多少冤魂嗟叹…..
虽然他已经和学校“没有关系”,但他的一生,足够让我们学到很多东西。
在他笨拙的尝试里,有这个世界昔日错误留下的回声,也有这个时代未来前进的力量。
作者简介:正经婶儿,人文博士,情感博主,二胎妈妈,畅销书作家,著有《女人不可以穷》(中文➕泰文版)等,拟于年内出版《人类吸猫简史》。影响千万女性,传递闪闪发光的正能量。关注正经婶儿(Id:zjshener),聆听直击心底的智慧观点,同50万+优秀灵魂一起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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