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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内首部越狱题材类小说《越狱:逃离金叁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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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内首部越狱题材类小说《越狱:逃离金叁角》

二兵科林
1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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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兵科林
2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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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兵科林
3楼
去年到西北徒步旅行,路上结识了一朋友。这人留着一嘴大胡子,看不出具体年纪,但体力颇好,经常在线路上甩我半小时。
我问他,平时是不是搞体育的,他答否,说自己的职业是软件工程师,外出徒步仅是业余爱好,他有幸在东南亚的热带雨林里走了将近两个月,所以这些开发过的徒步路线,对他来讲再轻松不过。
我说你可拉倒吧,东南亚哪来这么长的徒步路线。他笑了笑,问我听过 角没有,他就是从那里一步步走回边境线的。
我当然听说过 角,也知道那里不是什么好地方。 角曾以世界上最大的毒源地闻名,也是世界上最混乱的地区之一。
我立即打断他说,吹牛逼也要有个度,那地方满是毒贩和军阀盘踞,且常年秩序混乱,可以说是暴力与血腥的天堂,谁他娘的会去那里徒步旅行啊?
但这哥们不可置否的说,他真的去过。十几年前,他就被关押在 角大山深处的某个监狱里,差一点就失去了重见天日的机会。
他指的徒步,不是散步消食,也不是旅游观光,而是逃出监狱后的生死徒步。这位大胡子哥们的话匣子被我打开,他就在徒步的路上、在营地里,为我讲诉了那段传奇的越狱经历。
眼前的西北风光辽阔无垠,但连着好几天,思绪却都陪他流浪到了千里之外的 角丛林深处。起初,我对这段不太真实的经历表示了质疑,可他又能解释每一个我质疑的细节,甚至还展示了在监狱里留下的触目惊心的伤疤。
我不知道这是一个软件工程师的臆想,还是陌生人之间的真情吐露,但我不得不说,这真是个绝佳精彩的越狱故事。
如果是臆想,那他简直是一流的故事编剧。越狱的种种细节令我惊叹不已,要知道,监狱可不是谁都能逃出来的,而他用智力和知识将这一切变为了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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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兵科林
4楼
临别前,我征得了这哥们的同意,同意我将他的经历写下来。不过他建议我别这么做,这只是萍水相逢的一段说谈罢了,不值得挂念,更不值得我为此惹上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但我却愿意这么做。
因为这是一个关于绝望与希望的故事,也是一个普通人在至极的暴力面前,奋力夺回自由的故事。绝境中的信念尤为可贵,如果你没经历过失去自由的绝望,就不会明白自由有多美。
自由之美,无与伦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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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兵科林
5楼
下雨不带伞,带伞不下雨。
积蓄了整个旱季的雨水,有如翻江倒海一般朝着这片雨林倾泻。彻黑的天空时不时裂开几道电光,随即惊炸的雷声响起,发出穿云裂石般的爆炸声。狂风暴雨,暗夜惊雷,它们持续了大半夜,仍不见停下的势头。
雷鸣电闪所带来的亮光,就像相机的闪光灯,令这座位于山林的监狱,在黑暗中时隐时现。
这是刘勰(xié)沦为囚犯的第734天。苦苦期盼的雨夜终于来临,这个夜晚对他来说特别重要,因为他筹备已久的越狱计划,将要在今晚迈出第一步。
此刻,刘勰已经来到了牢房的外围,他趴伏在黑暗中,静待时机。雨势比想象中的要大,噼里啪啦的雨声盖过了一切,撞击在地的雨水不停朝他脸上飞溅。对犯人来说,这里是绝对的禁区,若是被警卫发现,等待他的就两个字——完蛋。
整座监狱的楼宇分布、哨岗方位、巡逻班次以及作息制度,他早已熟记在心。眼下,离他最近的巡逻警卫走远了,刘勰趁此机会,迅速摸到高脚牢房的楼底趴下,静候下一个时机。
接下来,他需要穿过面前的空阔坝子,到达另一个牢房区域。
尽管有雨势和黑夜掩护,但坝子上照着灯光,如果贸然冲出去,绝对会被巡逻的警卫逮个正着。按照计划,他需要趁着巡逻警卫换岗的空隙,跑向下一个预定目标点。这个时间空隙只有半分钟不到,届时他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冲出去。
刘勰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又在心里默念了一遍穿越坝子所需的步数。
雨势竟开始变大,监狱里好像挂上了一道道水帘,能见度不过四五米。塔楼上的警卫随即打开了探照灯,巨大的光圈开始在监狱里来回扫动。这是刘勰始料未及的,意味着他在穿越坝子的同时,极有可能被扫晃的探照灯发现。
眼见巡逻的警卫就要交岗了,时机稍纵即逝。刘勰急心一横,就把身子弓起,准备冲出去再说。如果继续耗下去,整个越狱计划就要泡汤。
他正在等待探照灯移开坝子之时,滂沱的雨势里忽然走近一个人影。那人影不是别的,正是持枪的警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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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兵科林
6楼
这个警卫本已到了交班的时间,却不知为何步子一拐,径自朝刘勰的方向快步走来。刘勰头皮一炸,心说这下彻底完蛋了。他立即趴回身体,紧贴地面,巴不得钻进地里去。
探照灯射出的光圈在监狱里打着转,一会儿,惨白的灯光聚焦到了监狱的大铁门上。那门上刻着密集又扭曲的笔迹,笔迹如锈,张牙舞爪,它们翻译过来中文字便是:越狱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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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兵科林
7楼
694天前。
刘勰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竹片,竹片被他弄出来一个有些锐利的尖角,往手腕扎下去的话一定很疼。
其实他现在什么也看不到。此刻正是深夜,牢房里一片漆黑。竹片被他放到了手腕上,试了几下方位,使劲儿一扎,果然有撕裂的疼痛传来。刘勰没有感到解脱,而是惊慌的去检查手腕。
那里感觉热热的,好像破开了口子,也好像没有,但确实没摸到血水流出来。刘勰松了口气,心有余悸的搓握着手腕。割腕放血对他来说太难了,有什么更轻松的自杀方式吗?他认真的想着。
角的雨,淅沥而绵长,哗啦啦的雨声传进牢房,为这夏日的夜晚增添了几丝悲凉。刘勰想着想着,忽然就想岔了。脑海里涌现出过往的美好记忆,这些画面让自杀的念头烟消云散,他又对人世有了留念。
自杀还是算了吧,刘勰扔掉竹片,颓丧的躺了下来。
整件事情要从一场争吵说起。
二十八九岁的年纪,照着大多数人的人生轨迹,已该谈婚论嫁。刘勰有一个感情很好的女友,两人在大学相识,毕业后也在同一个城市工作。不过到了这准备成婚的关键时刻,他们却因为房产的问题起了争执。一个想赚够钱以后回家,一个想在赚钱的城市落户。
两个人谁也拗不过谁,就打起了冷战。
在这场争吵开始之前,两人订好过一个旅游团。大吵一架之后,谁都没了度假的闲情雅致,可是旅行团偏偏不支持退款,刘勰觉得太可惜,就对女友好言相劝。不过女友脾气倔,不肯让步,他一气之下就独自登上了出国的飞机。
既然说什么都没用,两个人耗着也是耗着,倒不如他主动退步,消失一段时间,让距离产生一点美出来。
旅行团的目的地是东南亚某国,共计6天5晚。逃避烦恼的方法不是面对烦恼,而是找到乐子。这不,旅行团里欢快的气氛,还有那秀美的热带风光,都让刘勰暂时忘却了那些破事。这天,旅行团吃过了午饭,满载旅客的大客车拐进了山路中,准备前往下一个景点。
烈日当空,山路窄陡。吃饱喝足的刘勰,在颠簸的客车里打着瞌睡。
忽然,稳速行驶的客车一个急刹,紧急制动的轮胎立即在路面磨出刺耳的声响。原来在道路前方,一辆猎豹越野车冷不丁的从路旁的树林冲出来,然后稳稳横在路中央,挡住了客车的去路。若是客车的刹车晚踩一秒,这深山里恐怕就要多出一起惨烈的车祸了。
游客们被撞得七荤八素,司机显然也受到了惊吓,他猛拍几下车喇叭,然后脑袋歪出车窗,口里叱骂着最难听的词语。
那辆越野车停稳之后,车里迅速钻出几个训练有素的士兵。他们的神情严肃而凶恶,手里的步枪也一致对向客车。怒骂不停的司机立即闭紧了嘴,这才明白是遇到山里的军队关卡了。
士兵里的头子走上前,仰头跟司机交流了几句,然后拍了几下客车,命令游客全部下车。导游赶紧向大家解释说,这只是检查毒)品的关卡,大家好好配合,检查完了就会放行。
事实上,在东南亚的一些山路要道上,经常会有这种关卡,毕竟这附近就是危险的 角地区,时有毒贩出没,过往的每辆车都可能藏有毒)品。
见车外就是荷枪实弹的士兵,游客们也不敢怠慢,只好乖乖下车配合检查。士兵一边检查旅行团的手续,一边翻查车内的行李。谁知道检查刘勰的行李时,士兵牵着的狼狗立即汪汪大叫。
狼狗是受过训练的缉毒犬,对毒)品的气味特别敏感,既然开口叫了,就说明是闻到不好的东西了。士兵用匕首划开了刘勰的行李包,几番倒腾,竟从里搜出了几大包白面。仔细一辨,白面不是其他的玩意儿,正是当地出产的“四号”毒)品——海luo因!
刘勰还没反应过来时,黑洞洞的枪口就对准了他。站他旁边的游客,顿时如临大敌,纷纷尖叫远离他。人赃并获,刘勰立即被认定为了毒)品贩子。毒贩身上通常都带有武器,于是士兵们立即拉响一级战备,齐刷刷的打开步枪保险,大吼着让刘勰举手抱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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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兵科林
8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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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兵科林
9楼
刘勰哪里见过这样的架势,士兵的叫喊让他头脑空白,腿脚发软。他的手刚举起,一个士兵就一把抓住他的头发,粗暴地将他按倒在地。接着一串白晃晃的手铐锁住了他的手腕,士兵们牢牢控制住了他。
从搜查客车到缉拿毒贩,整个过程不过两三分钟。
手铐锁上手腕,这个年轻的软件工程师方才如梦初醒。他扭动着身体开始反抗,嘴里胡乱叫嚷着,让导游替自己解释清白。导游和游客们已被士兵赶到旁边,他们怯怯的聚在一起,望向刘勰的眼神里满是惶恐。
旅游团出发之前,导游就告诫过大家,在东南亚地区,军人的权力很大,哪怕是最底层的士兵。导游不想惹到这些军爷,更不可能替刘勰担保。毕竟毒贩假扮游客的先例多了去了,他们只希望士兵赶紧捉拿刘勰归案,好结束这场心惊胆战的遭遇。
士兵按押着刘勰,就要送进吉普车里。但这家伙的反应实在太剧烈,差点竟从士兵的手里挣脱出来。恼怒的士兵把步枪一横,用枪托往刘勰的后颈砸去。巨大的力量让他闭了嘴,刘勰两眼一黑,瞬间失去了意识。
然后,士兵们将他塞进了吉普车里。其他游客被准许放行,大家都为士兵们的行为叫好。客车重新发动,游客们继续这场美妙的旅行。
等到意识恢复过来后,刘勰的眼前仍是一片恐怖的黑。他双眼被蒙上了布条,双手像粽子一样被反捆住。两只有力的臂膀正夹着他的胳膊,将他向前拖拽。他听到周围是频率极快的脚步声,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汗臭,以及醒鼻的枪油味和冰冷的铁腥味。
拽着刘勰的,依然是两名身着墨绿军装的士兵。他们把这个倒霉蛋丢进了一间审讯房,按到在一张椅子上坐下。刘勰不安的扭动身体,嘴里又开始嚷着“放开我”、“救命”、“你们要干什么”这类的话语。
两旁的士兵并没有理他,只是赏了两个重重的耳光。疼痛让刘勰闭了嘴,也让他委屈得快要哭出来。
在他对面,坐着一个头戴军帽的人,说是要对他进行审讯。刘勰不过一个普通的中国游客,在国内连红灯都没闯过,哪有什么好审的。审讯官装模作样问过刘勰的一些基本状况后,就对他说,你因为涉嫌偷带毒)品过境,将会面对二十年的牢狱之灾。
“什么?什么二十年?”刘勰马上回问。审讯官的汉语夹带着口音,让他只听懂了一半意思。
没有法官,没有证据,也没什么一审二审三审,刘勰就这样被草草的定了罪。审讯官说出“二十年”的时候,就像是二十分钟一样轻松。
“关你二十年,你犯法了!”审讯官说,然后命令士兵,“把带他走吧。”
不等刘勰反驳,他又被两个士兵拖出了审讯室,来到室外。士兵摘下了他脑袋上的布条,面前是一个满地秽物、散发着恶臭的露天牛棚。
士兵一脸阴冷的命令说,马上把衣服脱掉。
刘勰满脸惊愕的问,脱)衣服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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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兵科林
10楼
“少几把废话,动作麻溜些,你生下来是啥样,就给老子脱成啥样!”士兵恶狠狠的说。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这都是一个极其荒唐且无礼的要求。再怎么说,刘勰也是一个在现代大都市里有头有脸的高级白领,怎能随便就脱)光衣服?他立马就火了,这些人不分青红皂白的抓人定罪,本来就够混蛋了,现在又要我脱)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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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兵科林
11楼
“我凭什么脱?我才不脱!要脱你自己脱!”说着刘勰就将手臂从士兵手里挣脱了出来。
毫无意外的,这招来了两个士兵的毒打。
脱)衣服不是为了什么别的,只是为了给他冲洗身体。一丝)不挂的刘勰被赶进草棚,两个士兵一人拖来一根水枪,径直向他身上喷去。水柱带着高压,冲在身上的感觉并不好受,刘勰又是躲,又是跳,直到被冲进草棚的角落,再无处可躲。这估计是他一生中最为窘迫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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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兵科林
12楼
“cao你)妈!”刘勰爆出了少有的粗口,“我一定……一定……”
洗净了身体,鼻青脸肿的刘勰领到了一套衣物。奇怪的是,这竟是一套墨绿色的军装。在衣服的后背和胸)部,绣着异常明显的三个白色数字:524。
刘勰捧着他的衣服,有些不解,他忍不住问士兵,我的衣服呢,我的手机呢,我的护照和身份证呢?其实,刘勰看到这三个数字时就该明白,他已经彻底完蛋了,这三个数字将会赋予他完全不一样的人生,并且会陪伴他很久很久。
“都莫有了,”士兵不耐烦的说,“不仅这些莫有了,你什么都莫有了,小杂种。”
“524”号囚犯穿上了他的囚衣,然后再次被蒙上双眼,锁上手铐,送上了一辆猎豹越野车里。车子发动,开始往山里的监狱驶去。
车里很安静,只能听到汽车行驶的声响。刘勰决定不再跟这些士兵来硬的,而是尝试贿赂他们。他说,如果你们可以放我走,我可以把银行卡、信用卡、会员卡、什么什么卡的密码通通说出来,包括家里的房产证,他都可以偷出来。
家里有等着他结婚的女友,还有盼着他归家的父母,他哪能去蹲什么监狱啊!
就这样费尽口舌的说了大半天,也不见人搭理他,仿佛这车里就坐有他一个人。刘勰嘴巴是消停了,思绪又止不住的乱飞,越想越紧张。他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什么,就像最折磨死刑犯的从来都不是死亡本身,而是等待死亡的这段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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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兵科林
13楼
坐二十年的牢?从小到大,刘勰都不是会闯祸的人,他是那种老师点了他的名,他可以反省自己一天的人。他会遵守一切自己所知的规矩,就像他写出的软件代码那样,规规整整,不会错一个字母。这样的人哪会跟监狱挂上钩呢?
但话说回来,人正不怕影子歪,既然自己是清白的,那么一切都会查清楚,旅行团也会通知自己的家人,想必很快就有人来救自己了!刘勰安抚着自己的情绪。
角地区山高林密,开辟在深山里的道路自然是弯道繁多。就这样晕晕乎乎的不知道转了多久,等到越野车熄了火,太阳已经快要落山,山林里撒满了暗淡的金黄色。
越野车停在了一座大山包上,这山包上林木茂密,地势平缓,跟周围耸立的群山相比起来,更像是一处低矮的盆地。士兵们摘掉了刘勰眼前的布条,将他押送了出来。车旁边是一道关卡,有站岗的士兵、岗亭、汽车挡杆和路障。
岗亭里拴着一条恶狠狠的狼狗,狼狗呲着尖牙,吊着口水。它闻到了刘勰身上的霉祸之气,便不停地冲着它狂吠。
关卡后面是一个简陋的停车场,停有许多卡车和摩托车。停车场旁边是一条宽阔的碎石路,路面缓斜而上,通向大山包的中心位置。士兵把刘勰赶上了碎石路,路上满是密集细小的碎石,令双脚赤)裸的刘勰叫苦不迭。
在碎石路上走了没多久,一所掩于林中的秘密监狱,就渐渐在刘勰眼中清晰起来。那是一处位于山包中央的平地,平地呈矩形而铺,四周都被三米多高的铁丝网围了起来,整个面积比标准足球场还要大许多。
透过铁丝网,能看到里面坐落着整齐有序的建筑物。宽阔的空间里,持枪巡逻的警卫随处可见,却不见其他人影,戒严之感肉眼可见。几座高耸的塔楼中,也有高度警戒的哨兵。哨兵们高高在上,早就发现了刘勰一行,此刻正耀武扬威的按着机枪,仔细端详着前来之客。
监狱到了。
这里静悄悄的,似乎就连树林里的所有生灵,都屏着一口紧张的气息,生怕搅扰到监狱里那时刻紧肃的氛围。刘勰忽然停住了脚步,是的,他被这戒备森严的气氛震慑住了。他这辈子想去的地方有很多,但绝对不包含眼前这一处。
这时,监狱上空盖过一片乌黑的云层,光线随之变暗,日暮西山的祥和转瞬即逝。山间刮起大风,头顶响起低沉的闷雷。雷声与犬吠交错,仿佛在迎接刘勰的到来。
两个士兵催促着刘勰,向监狱加快了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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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兵科林
14楼
离监狱越近,刘勰的脚步就越是迈不出去。两个士兵几乎拖着他在走。
铁丝网筑成的高墙在他眼里不断变高、变大,在即将到来的几分钟里,这些高墙就会夺去他最宝贵的自由。刘勰觉得晕乎乎的,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又是那么的真切。就像是有人跟你讲了一个天大的玩笑话,这个玩笑怎么听都虚妄至极,但它就是发生了。
山谷里刮来的风越来越大,乌黑的云层里电光撕裂,闪烁的雷光将周围的连绵大山照耀清晰。一滴雨水由天而落,直达刘勰的额头。那冰凉的触感令他打了个颤,这个绝望的倒霉蛋,终于明白到了事情有多严重。
“不坐牢……我不坐牢……”刘勰念叨着。他随之停住僵硬的脚步,整个人像钉子一样稳在原地。
两个士兵愤恨的推了他一把,让他别磨蹭。现在正是 角的雨季,雨水是说来就来,他们可不想被淋成落汤鸡。
“我是清白的啊!我不要坐牢!”刘勰大声哀求道,“带我回去吧,求你们了,我们把这件事好好调查一遍行吗?”
士兵见这小子开始耍浑,也不想多啰嗦,直接掏出腰间的大黑星手枪,咔嚓一声上膛,然后抵在刘勰的大腿上。
“不会走路了,是不?”士兵怒目横眉的威胁道,“我数两声,再不走的话就把你脚杆子废掉!”
刘勰低头看向那可怖的手枪,只好再一次屈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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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兵科林
15楼
监狱的大门处的哨岗里,站有两个冷脸警卫。他们核实了524号犯人的文件,然后就转身开启复杂的大门锁闸。几声低沉的金属撞击声响起,厚实的大门被警卫推开了。狂风大作,细雨乱飞,这道门在刘勰眼里变做了一张可怖的大嘴。
警卫推搡着刘勰,踏进监狱里。针线一样的雨丝逐渐变为豆大的雨点,整个监狱里都是噼里啪啦的雨声。
在监狱里辗转一阵,三人进入了一栋木质寨楼里。这楼造型气派,占地面大,内部有三层空间,是监狱的警卫办公楼。此时楼里昏暗的一片,只有几个房间亮着灯光。刘勰被士兵押送到了二楼的一个房间里。
这是一个十多平米的办公室,里面灯光明亮,陈设简单而整齐,仅是些必要的桌椅柜子,唯一惹眼的是墙上的装饰品。墙上挂着几张玻璃画框,画框里嵌放着精美的刀具,办公室的主人似乎对这些金属异常钟爱。
主人就坐在办公桌前,他翘着腿,围着手,看样子已经恭候多时了。两名士兵刚走进门,就朝他立正敬礼,报告524号犯人已经安全送到。这人身上穿着与众不同的黑色制服,眉宇间露出一副居高临下的神态,看样子是个军官。
刘勰刚与这个军官四目相对,就被那凌厉的眼神惊得一抖。因为这是他第一次看到面相如此凶恶的人,像这些喽啰士兵的凶恶,一般需要用言语或者行为来体现,但这个人只需要安静的坐在那里,你就明白他不是一个好惹的家伙。
从面相上看,这位军官鼻短唇厚,额宽耳硕,是东南亚常见的面目特征。他的眉头时刻紧锁,目光所及之处,都带着凶杀之气。从样貌特征来说,他皮糙肤黑,身体壮实,从脸到手能都看到械斗留下的伤疤。
这人是监狱的负责人,名叫昂钦。昂钦正打量着刘勰,最后将目光锁定在囚衣的编号上。他自顾自的念叨着:“524号……”
嘴里说的是汉语,但口音有些奇怪。刘勰没明白过来他在说什么,但看这人的架势,必定是个不小的官儿,说不定还掌握着自己的生杀大权。刘勰立即语无伦次的说:“你好!呃,长官你好!那个,这件事情你们肯定搞……搞错了,我没有带什么毒)品,我只是从中国过来的游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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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兵科林
16楼
“我是有正经工作的人,哪会带什么毒)品,你信不过话的可以问旅行团,问导游,问谁都行!我手机里有号码,你现在就打电话过去问吧,打过去一切都清楚了!要不打警)察的电话也行!”刘勰把肚子里憋着的话全讲了出来。
可这番慌乱的解释后,昂钦的目光没有任何变化。两个士兵也站得笔直,目视前方,静听这个傻瓜无谓的哀求。刘勰只好指着自己,手舞足蹈的补充了几句英文。
军官还是面不改色的看着他,隔一阵才说:“我就是这里的警)察,从现在起,你是524号犯人,你是从哪里来的,做什么的,我都不关心,犯人需要做的只是听从命令。”
昂钦的汉语很流畅,刘勰听得一愣,隔几秒才反驳说:“问题是,我完全是无辜的啊,你有听重点吗?重点是你们把这件事搞错了!我不是什么多少多少号犯人,你既然是警)察,那可以把这件事查清楚再说吗?”
昂钦没理会刘勰,而是说:“听好了,在这里的规矩很简单,就两点,听警卫的话,听我的话,你给我记牢了。”
“我——”刘勰还想继续驳斥。
不料昂钦的恶脸一沉,那怒瞪的双眼像有某种看不见的力量,硬生生的将刘勰的话语按了回去。昂钦看了看桌上的文件,然后向士兵命令道:“把他送到D区吧,D区4号楼。”
两个士兵接令,立即就把刘勰往外拽。
“喂!长官!首长!”刘勰扭回头继续哀求着,“求你打个电话!把这件事查清楚吧,求你了!”
在警卫办公楼的另一个房间,刘勰办好了登记手续。从此,监狱里的囚犯档案里多了一名编号为“524”号的犯人。刘勰的罪状虽然定得草率,但监狱的行政工作却还挺细致,又是按指纹又是拍照片的,还登记了许多个人信息。
刘勰领到了一床单薄的被子,和一个破损的塑料杯,接下来便要前往最终归宿——牢房。楼外的雨势并不太小,刘勰被移交给了监狱的两个警卫,警卫带着他走出了警卫区,然后穿过一道铁丝网,来到一片空阔的坝子上。坝子对面就是关押囚犯的牢舍区。
由于 角地区常年多雨,所以当地民居都是高脚屋样式。其结构特点主要是屋顶呈倒“V”型,底部吊脚悬空,这样既利于雨水顺流,又可防止积水。牢舍区里的各座牢舍,也都是这个式样。
天色几乎全全暗了下来,直到走进牢舍区,刘勰才借着微弱的灯光,看清他将要拎包入住的牢舍长什么样。牢舍全是长条形的高脚楼,大概有公交车那么长,两层楼那么高,不过底部有半人高的悬空,所以内部实际上只有一层楼的空间。
各座牢舍的墙壁上,仅有几个车牌大小的窗口,除此以外全是没有半点缝隙的墙壁。别说亲身住进去了,光是远远看一眼就觉得窒息难耐。长条形的高脚楼整齐的排列在牢舍区,看不清楚具体数目。它们纹丝不动的立在雨中,寂静得像是一座座坟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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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楼
踏上牢舍的阶梯,警卫打开了牢舍的大门,牢房里面没有安装电灯,迎面而来的是墨水般的黑。等到警卫打开了手电筒,刘勰这才看清门背后是牢房的过道,过道左侧就是被铁门封得严严实实的牢房单间。
整座牢舍里弥漫着一股奇怪的味道,不知道混合了多少种言语不清的臭味。铁门上刷着醒目的单间编号,警卫们打开)房门号为“13”的牢房,就把刘勰推了进去。牢房里也是昏黑一片,借着警卫的手电筒,能看到里面正睡着两个犯人。这是一个不过七八平米的四人单间,里面的陈设极其简陋,除了四张铺在地上的凉席之外,几乎就没其他东西。
“怎么了,兵老板?”牢房里传来一声困倦的嘀咕。
铺在地的凉席就是犯人的固定床位,警卫指定了刘勰的位置,然后蹲下)身,从墙边拉来一束雪亮的脚镣。“咔哒”一声,刘勰感到小腿一紧,那可怖的钢铁将他牢牢的咬了住。
每个犯人睡前都会被脚镣锁住,脚镣一头锁着脚踝,一头焊接在墙内,紧实无比,根本无法挣脱。
“听好了,晚上规矩点,只能睡觉,不能闹。”警卫对刘勰吩咐道。
刘勰没有回答,而是低头看着脚镣。
警卫也懒得再问他,直接就转身退出,“哐当”一声关过了铁门。牢房里没有了光源,刘勰无所适从的伫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喂,你新来的?”隔了一会儿,角落的黑暗里突然传来一声招呼。
这声音惊得刘勰一个退步,同时脚镣也拌了他一个趔趄。这个失魂落魄的倒霉蛋摔倒在地,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牢房角落随即传来一句自讨没趣的骂声,然后叹了口气。
“笨蛋,别碰到马桶,要是把马桶打翻了的话——”那人在黑暗里警告刘勰说,“你可就麻烦了。”
所幸这牢房的空间逼仄狭小,刘勰被绊倒的过程中扶住了墙壁,这才没给摔出大碍。他索性借着力,一下子坐到牢房的角落,警惕着牢房里的动静。监狱里关押的会是些什么人?抢劫犯?强奸犯?还是杀人犯?
刘勰的双手握成了拳头,他面对着那两人的方向,身体不自觉的打起了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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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楼
不过刚才说话的那人没再开口,牢房里除了房顶传来的雨声,也没其他动静。刘勰就这样紧绷着神经,直到牢房里有鼾声响起,他才平静了一些。窗口透进来一些亮光,他的眼睛也适应了黑暗,但依然看不清牢房里的情况。
牢房里有些闷热,山里的毒蚊更是飞舞不停,刘勰浑身湿黏黏的。
我,真的成犯人了吗?刘勰摸着拷在脚上的镣铐,多希望这是一场噩梦。积压在胸的情绪让他很想大吼一声,但又怕惊扰到那两个真正的犯人。
时间仿佛静止了,只有飞舞的蚊虫在提醒时间的流逝。按照预计行程,回国的飞机后天就该起飞了,如果不是遇上该死的关卡,他现在应该在舒适的酒店里泡澡,而不是坐在散发霉味的牢房里悲叹厄运。
他想到了女友,想到了父母亲友,如果得知自己被关进监狱了,他们会怎么想?年假只剩最后几天了,自己的工作又怎么办?自己丢下的项目又怎么办?
最大的问题是,如果他们查不清楚这件事怎么办?没人来救自己的话,又怎么办?
这是刘勰生命中最为惴惴不安的夜晚,所有的厄运都集中到他头上来,并追着他不放。他一闭眼,脑海里都是挥之不去的凶恶士兵、高高竖起的铁丝网,以及呲牙咧嘴的大狼狗。他担惊受怕到了极点。
雨最终停了,蜷缩在角落的刘勰也终于睡下。
次日早上,他被牢房里的狱友拍醒。刘勰揉着红)肿酸涩的眼睛,以适应着牢房里的光线。视线渐渐清晰,他看到,两个狱友正用阴冷的眼神打量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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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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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楼
天已经亮了,窗口透进来的光线,勉强照清了牢房内的状况。站在刘勰面前的两个狱友一高一矮,正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矮的那一个见刘勰两眼睁起,便叽里呱啦说了几句什么,刘勰一个字也听不懂。
刘勰这才想起自己睡在牢房里,遂即动起四肢往角落里缩,口里支支吾吾的说:“你们要……干……干嘛?”
“我靠,你要说汉话呢?”矮的那一个又说。
刘勰记得这声音,就是昨晚警告他,并大骂“笨蛋”的人。这人是当地的佤族人,名叫貌猜,他身材瘦小,身高不到一米六零,皮肤又黑又糙。从稚嫩的五官来看,这小子年岁不过十七八九,顶多二十出头。
站在貌猜旁边的,是个鬓角发白的中年男性。看面貌,他至少是刘勰父母那一辈的。这人面容消瘦,五官带有东亚人的特征。犯人们都管他叫做老侯,据说是中国大陆过来的人。老侯此刻神情凝重,一双阴冷的眼睛在刘勰身上翻来覆去的看。
貌猜的囚服上印着编号296,老侯的编号则是368,显然都是比刘勰先到而来的老资格。
两个陌生的囚犯围在面前,刘勰自然是被吓得一脸煞白。
“喂,你是汉人吧?”个子瘦小的貌猜凑近了些,“哪里来的汉人?”
“我是……”刘勰小声的答道,“我是中国来的。”
“他们说要关你多久?十年?”
刘勰想了想,摇头答道:“我是无辜的,他们搞错了。”
说完,刘勰看了一眼貌猜旁边的老侯,可两人刚一对视,老侯就侧过头,若有所思的走开了。他似乎并不想同这个新来的家伙打招呼。
貌猜哈哈一笑,刚想嘲讽一句什么,却被一道尖利的哨声打断。哨音划破晨曦,响彻在整座监狱。那是监狱集合的信号,这里跟军营一样有着严格的作息制度。
“喂,你最好快点站起来,要是大头兵进来了你还窝着,可不好受的咯。”貌猜对刘勰挑了挑眉。这小子的汉语很奇怪,像云南话,但又夹一些广东腔。语气里也多了几分同龄人没有的老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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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楼
刘勰撑着墙,缓缓地站了起来。两个狱友比他想象中的要好,至少不是他所幻想的满脸横肉、青面獠牙。不过罪犯可不会把“危险”二字写在脸上,这两个人,一个年纪轻轻就入狱,另一个则是阴狠的沉默寡言,谁知道他们犯下过什么罪状?
哨声之后,整座牢舍开始有了响动。警卫们打开铁门,一边点名,一边为囚犯们解开脚镣。刘勰跟着比自己矮一头的貌猜,走出了牢舍。
经过一夜大雨,监狱的地面湿漉漉的,赤着脚掌踩上去,又凉又黏。整个牢舍区共分为两个大片区,整齐排列的牢舍就呈左右对称的格局坐落其中。每一座牢舍,就能容纳二三十个犯人,而整个牢舍区,这样的牢舍接近二十座。
犯人们源源不断的炒从牢房里走出来,列队集合在牢舍区的空坝上。犯人以牢舍为单位,列成了一个个小队。各个小队稀稀拉拉,犯人的身材高矮不一,老少皆有。整个监狱的犯人可不少,初略一看,少说有也两三百人。每名囚犯跟刘勰的装束相同,都是军绿色的囚衣,赤)裸的双脚,唯一的区别是刘勰更加干净。
文质彬彬的刘勰混在蓬头垢面的犯人堆里,就像沙漠里的绿洲一样扎眼。犯人们当然注意到了这个新来的刘勰,纷纷朝他行着注目礼。四处投来的目光令刘勰浑身不自在,他只好移开目光,窘迫不安的低着头。
貌猜在人堆里介绍着说,这个524号是他的新狱友,是个中国来的汉人。令刘勰意外的是,在犯人们悉邃的谈话声中,他竟然能听懂大部分意思。
事实上,在 角地区乃至这个鱼龙混杂的监狱里,汉语是主流语言。哪怕是本地人也能听懂几句汉语,在这里,你能听到云南话、闽南语、贵州话、潮汕话、东北话……各色各样的汉语方言,就像热带水果的种类一样多。
警卫们放出所有的犯人后,就无聊的在旁边打着哈欠,等着犯人们自觉列队。天地澄明,阳光普照,山谷里晨风吹起,一队黑麻雀欢快的越过犯人的头顶,再飞过监狱的塔楼,尽情驰)骋在自由的空气里。这是监狱里再平常不过的一个早晨。
突然,警卫队长吹响了嘴里的口哨,坝子里的气氛骤变,懒散的警卫们打起了精神,交头接耳的犯人瞬间鸦雀无声。
只听警卫队长一声令下,各个小队的犯人就开始报数。混乱的声音中,一个健硕的身影迈着快步走来。刘勰认得他,那是昨晚见过的军官昂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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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楼
这位军官还是挂着一副凶巴巴的表情,他背着手,昂着头,在囚犯队列中来回踱步,像是在检阅士兵一般。领头的警卫向他汇报了人头数据后,昂钦就大声命令道:“今天还是跑)操,先跑十圈吧。”
刘勰从来没去过监狱,也不知道监狱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但在这个初为囚犯的早晨,他竟在记忆里找到了差不多的经历,那就是大学入学前的军训。你看呐,准点起床,听哨集合,然后列队跑)操,就跟军训生活相差无遗。他希望这一切真的只是军训而已。
“怎么样,不好受吧?多待几天就好了,昂钦那家伙,就爱搞军队那一套,把自己当大将军,把我们当成大头兵!”貌猜对刘勰抱怨着。
不过跑操的强度并不大,刘勰倒还吃得消,并且他发现带头的警卫们只跑了六圈不到。跑)操结束后,囚犯们在警卫的指挥下,分为有序的几个队伍,前往牢舍区的食堂领取早饭。刘勰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牢舍区的食堂异常简陋,严格来说就是个大棚子,不过棚子很高,占地面积很大,仅是使用木料搭起支撑结构,棚顶盖上铁皮,棚下再摆置好桌椅板凳,就算作是囚犯们解决餐食的食堂。这样的食堂并列修了两个,巨大的顶棚能容纳下监狱里的所有犯人,在高温多雨的 角地区,这样的结构可谓经济实惠。
刘勰跟着貌猜,挤在长长的队伍里。貌猜扭过头,望着刘勰问:“对了,汉人,你叫什么名字啊?”
刘勰低头看着这个毛头小子,楞了半天没说话。如果可以,他不想与这里的人产生任何瓜葛。能不说话,自然也就不说。但出于礼貌,他还是回答了自己的名字。
“刘勰。”
“流血?什么流血?”貌猜不解的问。
刘勰嘴一撇,干脆懒得解释了。
“你就叫我貌猜吧,”貌猜拍了拍刘勰的肩膀,接着说,“盼星星,盼月亮,总算盼到人来咯!你不知道吧,那老侯跟头闷牛一样,我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有你来了,时间就该好混多了。”
“可是……”刘勰有些尴尬。
“可是什么?”
“我恐怕在这里待不了多久。”
“为什么?”
“我是无辜的,他们搞错了。”
貌猜噗呲一笑,说:“这里的每个人都这么说,但像你这么认真的,我还是第一个见。”
“我说真的。”
“好吧,那你觉得会待到哪一阵?大头兵什么时候放你走?嗯?”
刘勰被问得沉默了,貌猜也转过脸偷笑,不再问他。
监狱之所以叫监狱,是因为它仅能保证你苟活下来而已。早餐不是香喷喷的豆浆油条,也没有健康的牛奶面包,分发到犯人手里的,不过一个拳头大小的白面馒头。馒头凑到鼻前一闻,还散发着刺鼻的馊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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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楼
“天呐,这东西能吃?”刘勰厌恶地闻着馒头,对分发食物的犯人说,“喂,你能换个好的给我吗?”
分发食物的犯人白了他一眼,催促他赶快走,爱吃不吃,不吃滚蛋。这人的手臂上露着绿油油的刺青,眼神凶恶至极,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刘勰不敢再言语什么,只好捏着馒头悻悻地走开了。貌猜咬了一口馒头,对刘勰说:“馒头都算好的了,怎么就不能吃了?雨季的伙食就这样,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
刘勰没说话的心情,就找着身旁的位置坐了下来,他心说,这他娘的是差了一点吗?拿来喂猪还差不多,老子哪怕饿得前胸贴后背,前胸和后背也被这臭鼻的馊味活活分开了。
谁知刘勰的屁)股刚一坐下,嘴里包着馒头的的貌猜立马脸色大变。他赶紧把手里的馒头塞进嘴里,伸手拉向刘勰。
俗话说得好,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更何况在监狱这种地方。犯人)大多是控制不好情绪的人,冲动易怒,而监狱里整天无所事事,犯人们混吃等死,所以最容易滋生帮派。这个简陋的大棚,不仅是食堂,也是放风时间里犯人们解乏、聊天的集散地。
所以看似简陋的食堂,却暗藏玄机。各处的桌椅板凳都被监狱的帮派划分好了势力范围,什么地方谁能坐、谁不能坐、谁怎么坐、谁与谁坐,这都是有规矩的。
刘勰这个冒失鬼,坐哪里不好,却偏偏坐到了缅帮的桌子,而且还是大头目的位置。缅帮是这座监狱里数一数二的大帮派,做起事来异常狠毒。按照这里的习惯,不打招呼就乱坐位置,可看作是赤)裸裸的公开挑衅。果然,刘勰刚坐下,桌上的几个老缅就面面相觑,接着脸色一垮,纷纷丢下馒头站了起来。
空气里瞬间就充满了火药味,在刘勰的身旁,也围过来三个人,打算堵住刘勰的后路。
他们个个拳头紧捏,用毒辣的目光狠瞪着刘勰,这帮易怒的老缅是干架斗殴的老手了,此刻肾上腺素已经飙升到了极点,准备先打为快。毕竟监狱里的火并随时可能发生,讲究一个下先手,下狠手。哪个先动手,哪个就不吃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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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楼
“喂喂喂!等一下,搞错了,搞错了!这是新来的骡子!”貌猜一边拽着刘勰,一边打着圆场,“他还不懂规矩,各位老板不要误会!”
“你还坐着干嘛?快起来!”貌猜匆忙咽下最后一口馒头,对刘勰低声快语道。
“骡子”是监狱里的戏谑之语,用于形容刘勰这种初来乍到的犯人。没想到瘦小的貌猜力气还不小,硬是将刘勰拽了起来。刘勰一脸茫然的被推了出去,根本没明白发生了什么。推走了刘勰,貌猜继续对着那群老缅哈腰点头,做着抱歉状,嘴里还念叨起刘勰听不懂的当地话。
“你想死啊!桑狄的位置你也敢坐!”貌猜将刘勰拖到了食堂的角落,责备他说,“他可是老缅们的头人,你知道惹到他有什么后果吗?”
刘勰知晓原因之后,只能埋头苦笑,因为占座这种事情在他看来实在太幼稚了。他说:“就一个位置而已,至于这样吗?这里难道关的都是初中生?”
“当然至于,老缅不就记恨你们汉人么!要不是我出面,你就等着挨上一顿毒打吧!”貌猜有些生气的说,“打死你都不一定!”
貌猜虽然年纪不大,但自小在 角厮混,阅历可不比刘勰少。入狱前,他靠着做“狗鼻子”为生,什么样的人都见过,小小年纪就懂得世故圆滑。
狗鼻子是当地的俗话,指那种依靠贩卖情报消息为生的人。因为当地盘踞着许多军阀、毒贩,混迹在 角各个城市的狗鼻子,就为他们提供情态动向,或是重要情报。这种信息通常能卖很高的价钱,不过貌猜没那么大的本事,他只能算是低档的狗鼻子。
这一档的狗鼻子,要么为外来的商人带路,讲讲市场行情,要么忽悠忽悠游客,赚点零星的回扣,所以貌猜逢人就喊老板。
貌猜是个察言观色的好手,入狱之后,因为善于处理人际关系,收集各方信息,也成了监狱里出名的狗鼻子,大小事情他都清楚。若不是他同这帮老缅关系还不错,已经拉开架势的老缅必定不会放过刘勰。
“好吧好吧,小兄弟,谢谢你。”刘勰无奈的说。他扭头一瞥,发现几个老缅还在瞪着他,只好胆战的回过头。这地方的规则显然不是他能理解的。
这时,刘勰旁边走来一个手里抱着盆子的警卫。
“你就是新来的汉人?”这个警卫盯着刘勰胸口上的编号,傲慢的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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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楼
刘勰看了一眼貌猜,不知如何回答,因为他不觉得自己是“新来的”。貌猜赶紧替他回答说:“是的是的,颂巴队长,他就是新来的骡子。”
警卫把手里的盆子往桌上一扔,说:“那正好,你带他到澡堂那边去,找个位置把盆子放好,顺便给他讲讲这里的规矩。”
话毕,这个颂巴队长轻蔑的瞥了刘勰一眼,就把双手搭上腰带,趾高气扬的走开了。这人的官可不小,他是监狱里警卫守备队的队长,在这里除了昂钦,就数他的官最大,犯人们都叫他颂巴队长。
盆子里装着一条干巴巴的毛巾,这是监狱分发的的清洁用具。
囚犯活动的区域里,有一口巨大的井,犯人们洗澡、洗漱以及洗衣服都靠它打水。水井旁边除了收集雨水的大木桶,还有一栋木屋,算是囚犯的澡堂。貌猜垫着脚,把盆子放进澡堂里的收纳架,然后告诉刘勰说:“盆就给你塞这里了,自己记好了啊!”
澡堂内部简陋无比,只用破败的木板隔出了几道浴间来,更像是国内的公共厕所。刘勰想象中的淋浴喷头、浴缸、浴霸一概没有。
“噢,那就是洗澡的地方,”貌猜指着那些浴间说,“注意了啊,你以后要洗澡的话,就专门洗澡,昂钦禁止乱搞关系,逮到的话要关紧闭的。”
“专门洗澡?不专门洗澡还能干嘛?”刘勰疑惑道,但下一秒他就想到了什么。
貌猜对他幽幽一笑,口里的泛黄牙齿随即露了出来。他笑嘻嘻的说:“可以干的事情那就多了,不过我看你的样子挺正常,不像什么鸡婆,反正你把门关好,专门洗澡就对了。”
刘勰别过他的目光,心说这真不是人待的地方。两人走出了澡堂,来到水井边,这里围着些打水的犯人,貌猜过去借了一把水,然后洗了一把脸,他对刘勰说:“这里其实就两个规矩咯,一不要惹大头兵,二不要惹帮派的人。对了,刚才那个人叫颂巴,是大头兵的队长,下次他再问你话,你可别哑巴了,他不喜欢你们汉人,当心找你麻烦。”
“这里的每个人是不是都讨厌汉人?”刘勰环视着监狱,有些不好气的问。
“也不全是咯,那帮老缅都是靠他罩着嘛,所以——”貌猜停住口,想到了什么,“哦,说到老缅,你等会儿最好去跟他们道个歉。”
“道歉?”刘勰眉头一皱。
“不然呢?要我替你去?”貌猜白了他一眼。
“我还给他磕头呢!”刘勰气得笑了出来,他才不会去道什么歉。
“随便你吧。”貌猜耸耸肩,“挨打是你的事情。”
这时,牢舍区的坝子上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身影刚进入刘勰的视野,他就撒开步子跑了过去。那是一身黑色制服的军官昂钦,刘勰清楚了他手里的权利,这人必定掌握着他的生杀大权。
所以只要向他证明自己的清白,哪里还用得着顾及这群幼稚而可怖的囚犯呢?他只想快点结束这荒诞的一切。
“嘿!长官!长官!”刘勰挥起手,大声的呼喊着。
喊声不仅喊停了昂钦,也吸引了食堂里的犯人和警卫。昂钦停在原地,眯起眼睛打量着朝他跑来的刘勰。刘勰双手合十,恭敬地说:“还记得我吧,长官?我是昨晚来的那个,我叫刘勰。”
颂巴队长立即赶过来,叫骂着让刘勰滚蛋。昂钦却大手一挥,让颂巴住口,表示他愿意听刘勰接着说。
“我记得。”昂钦说,“你又要讲什么?”
“你们重新调查这件事了吗?”
“用不着重新调查。”
“好吧,那您需要听我再解释一遍,这之中有天大的误会,您务必要听我说完,”刘勰紧张的抓了抓头,“我是清白的,无辜的,干净的,这一切都是误会,我的包里不可能有毒品,绝对不可能,要么是警察搞错了,要么是有人陷害我,我只是一名中国来的游客,有旅行团可以作证。您现在让我打一个电话,一切就都会清楚了。”
“只需要一个电话就行,我向您保证。”刘勰比出“一”的手势,哀求的看着昂钦。
刘勰本无罪过,需要的只是澄清这场误会。假如能让他打电话,就更好办了,这个电话不论是打给亲友还是警方,他都能得到解释的机会,然后摆脱这场噩梦。而这一切能否发生,全看昂钦的意志。
四周安静得有些尴尬,几秒钟的等待变得像一个世纪那样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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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楼
水井边上的貌猜看到这一切,人都傻了。他实在没有想到,这个新来的狱友这么能闯祸。
额头顶着冷冰冰的枪口,刘勰哪里还敢移动半寸。比起昨日逮捕他的军警,这个颂巴队长明显更加干练、凶狠,他是那种眼里只有规则的职业军人,你要是触碰了半点规则,他就会像发疯的狼狗那样对你撕咬个不停。
昂钦泰然自若地摆摆手,示意不必大动干戈,颂巴队长和警卫们只好收回了枪。昂钦走过去,居高临下的看着刘勰,语气淡然的命令道:“站起来,马上回去。”
同这些人反抗,无异于以卵击石,刘勰根本没得选择。可是,就这样转身回去的话,就意味着要继续面对这座无情的监狱。刘勰缓缓站了起来,脸颊的疼痛火速灼烧至全身,整个人也微微颤了起来。
他本不应该面对这一切,荒唐的源头只是一个莫须有的罪名。
都说狗急跳墙,兔急咬人,这个年轻的软件工程师,好歹也是气血方刚的青年,只见刘勰大出一口气,接着就扯起嗓子大吼道:“你他妈需要我讲几遍!讲几遍!我没有带白)粉,我只是来这破地方旅游的,白)粉不关我的事,你们搞错了,全他妈搞错了,听明白了吗?搞错了!”
“狗屁地方,一群刁民!老子的飞机后天就要飞了,你不放我走,我怎么回国?我还要上班,我还得养家,你以为谁都有时间来坐牢吗?我知道你们这帮人很混蛋,但好歹也让我打个电话,让我妈知道发生什么了好吧?”
“你是不是没有妈?”刘勰喷吐着唾沫星子,竟指着昂钦的鼻子骂了起来。
这个举动让监狱里的每个人都惊掉了下巴,包括军官昂钦本人。除了在军队面对上级,他还没有被谁指着鼻子骂过,更别说在他一手遮天的监狱里。围观的眼睛转而看向昂钦,看他会如何处理这个狂妄的524号犯人。
只见昂钦脸色一沉,就大跨着步子,气势汹汹地朝刘勰迈去。这气势实在凌人,连旁边持枪的守卫,都被吓退几步。不等刘勰反应过来,昂钦就凑到了他面前。健硕的躯体带给刘勰巨大的压迫感,他想后退的时候,对方已经伸出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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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楼
这个监狱的主官昂钦,可不是那种只会写字作图的文官。昂钦是中泰混血,自幼家境贫寒,早早就被民族武装抓去当了童兵。他自小就在军营长大,同时也是在暴力和血腥的土壤里浸养,因为养童兵的军营非常乱,时不时就有械斗发生。
除了在军营里学会了刀枪,他还习得了泰拳,所以一身拳脚功夫非常了得。昂钦成年后,又随着各大军阀武装四处征战,还在大毒枭坤沙的军队里服过役。那时候 角地区大战不停,小战不断,昂钦可以说是从人骨头里爬出来的。
这个人能有今天,完全就是靠的胆气和狠辣。曲折的经历将他变作了性格扭曲的暴力狂,只恨没有敌人天天给他杀,没有犯人天天给他练。昂钦最开始调来监狱任职时,就失手打死过好多囚犯,被上级下了死命令禁止虐杀犯人后,才有所收敛。
这座监狱里的“肃狠”基调,基本就是按他的性格奠定的。刘勰都指着鼻子骂娘了,这个暴躁的军官怎能无动于衷?但昂钦伸出的手并没有化作拳头,而是重重一把拍向刘勰的胸膛,将他的衣领揪了起来。
“你说的什么?再说一遍?”昂钦的眼睛瞪得圆鼓鼓的,像是一对发怒的牛眼。刘勰听到衣领都被昂钦给揪崩了线,方才的无所畏惧、破口大骂的阵势,一下子就被这股更为强大的物理力量压了回去。
刘勰眼神飘忽的看着昂钦,哪里还敢张嘴说话。若不是整座监狱里的犯人和警卫都盯着他俩看,昂钦恐怕早就收不住拳头了,毕竟他向上级保证过,不许殴打犯人。
“想回去是吧?”昂钦怒笑一声,“好,我现在就明确告诉你,你永远不可能回去,电话也永远不可能打!”
“呵,是吗?”刘勰鼓起全部勇气,还了一句嘴,“凭什么?”
“凭我还在这里,凭这个太阳还升起来!”昂钦低吼道,他紧捏的拳头开始发抖,这表示他已经保持了最大的克制。
“清楚了吗?”昂钦那牛一样的眼睛凑得更近了些。
刘勰的嗓子动了动,还想继续反驳,但又没了胆气。
“滚回去!”昂钦丢开衣领,把刘勰推了一个趔趄。
这场闹剧注定只能以刘勰的惨败收场,但他出了风头,成了名人,食堂的犯人全都在看着他、议论他、嘲笑他。刘勰顶不住这么多异样的目光,但又无处可去,只好拖着窘迫的步子走回之前的水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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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楼

貌猜早已不见了踪影,这个机灵的家伙比谁都懂得审时度势,哪还敢同刘勰待在一起,毕竟后者在半小时不到的时间里就惹到了“两座大山”,回避他是必须要做的事情。
在监狱里,犯人拥有的唯一自由就是放风。早饭之后,有两个小时的放风时间,囚犯们可以在监狱里自由活动。不过他们也没啥好活动的,无非就是坐在食堂里吹吹牛,玩玩牌,没钱的靠抽烟解乏,富裕一点的犯人,就找警卫拿来些烟土,然后抱着竹筒,在食堂的火堆旁吞云吐雾。
烟土就是我们俗称的鸦)片,这是 角最常见的特产。在当地,烟土是比货币还常见的“硬通货”,不仅能吸食,还能交换货物。在这所监狱里,每名囚犯都可以在这里挣到烟土,包括刘勰。
刘勰在水井边打了些水,然后痛快的洗了一把脸。他现在是警卫们的重点观察对象,两个警卫也随他走到水井边,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监狱就这么大,刘勰漫无目的的绕了一阵,只好战战兢兢的走回食堂。
犯人们的话题已经不在他身上了,刘勰找了个边缘的位置,悄悄坐下。
没有人搭理他,他也不想理任何人。只有貌猜和那个年老的狱友老侯,偶尔会在人群中瞥他一眼。刘勰无事可做,只好呆呆的望向监狱的大门,期望那扇大门能为自己打开。又或者说,那门能被谁推开,把自己解救出去。
角的雨季,天色说变就变,澄明的天空不消三五分钟就被乌云抹黑,豆大的雨点顷刻落下。放风时间刚好结束,警卫的哨子一吹,囚犯们就在雨势中准备集结好,准备返回牢房。刘勰在人群中找到了矮瘦的貌猜,随他一道走回了牢房,但前脚刚跨进房内,他就发现了什么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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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楼
狭窄的牢房里,除了貌猜和老侯,还多出了三张陌生的面孔。仔细一看,他们就是之前准备跟刘勰干架的老缅。
见来者不善,刘勰转身就要跑。谁知颂巴队长在背后堵住了他,颂巴队长凶恶的说:“干什么!到点不回牢房,你想跑哪里去?”
“我没想跑,可是他们……”刘勰看向牢房里的三人。
“没什么可是!”颂巴队长说着就把刘勰推了进去,顺手关过了牢门。牢门一关,刘勰就被截断了唯一的退路,无处可逃。牢房里的空间本就窄小,三个老缅站在刘勰面前,几乎就是一道墙。
颂巴队长站在牢舍的过道上,从牢门上的窗口朝牢房里探看了一眼,然后满意的咧嘴笑了。
越是贫困落后的地区,就越容易产生极端的民族主义者。监狱里的缅帮就属于这一类,他们大多痛恨汉人,认为自己所遭受的苦难都是汉人带来的。围住刘勰的三人中,其中一个就是缅帮的头人,名叫桑狄。
这人入狱以前,算得上一个小毒枭,手下掌控着一支规模还行的毒贩集团。他本人在 角地区也颇有名气,外号“过山风”。桑狄是那种天生的坏人,狠邪之气由内而外,全都露在外表了。他留着一个干练的寸头,上半身布满了佛教题材的纹身,眉目间尽是阴辣的目光,如果用一种动物比喻,桑狄绝对是一条花纹邪艳的毒蛇。
几年前,桑狄在边境贩毒时,中了中国人的计谋,导致他被黑吃黑,让警察端了大半的势力,也间接导致他被关入大牢。所以监狱里如果有欺负汉人的活动,他也许会迟到,但绝对不会缺席,更何况刘勰这小子今天误坐了他的位置。
“喂,我们……有事好好商量,可以吗?”刘勰看着三人手里的器具,腿根子开始软了。
桑狄手里握着一根木棍,木棍又短又尖,扎在身上一定很疼。另外两个老缅也在往拳头上缠着毛巾,准备放肆的修理刘勰。貌猜这个怕事的家伙,早就觉察到了火药味,他惶惶不安的窝在牢房角落,只盼求鲜血不要溅到自己身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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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楼
而那个鬓角发白的老侯,则还捧着一本书坐在凉席上,气定神闲的阅读着。
完了,完了!刘勰心说,跑,跑不掉,打,打不过,帮,没人帮,今天怎么说都少不了一顿毒打了。就在刘勰准备迎接拳打脚踢的时候,屋里忽然响起了意料之外的声音。
“你们都等一下。”看书的老侯忽然开口了。他缓缓抬起头,看向三个老缅。
老缅们应声回头,老侯细声慢语的问:“必须要这样解决吗?”
老缅并不是都能听懂汉语,老侯就让貌猜充当翻译。貌猜左右为难,最后还是支支吾吾的说了。老缅听完,心说这不废话吗,哥几个特地跑过来难不成是搞联谊?但精明的桑狄知道这话没那么简单,所以疑惑的看着老侯,没有表态。
老侯见他们迟迟不作答,也就失去了耐心。他又低回头,一边看书一边对貌猜说:“你跟他们说,让他们全部滚出去。马上。”
“啥?”貌猜惊道。
“叫他们滚出去。”老侯重复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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