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柏杨的《丑陋的中国人》略谈中西文化
黄慕春
1楼
刚有朋友与我借柏杨【丑陋的中国人】讨论中西文化差异。我简单说说。
柏杨这个人，人品一般甚至下（参见李敖），至于这本书，亦多是拾人牙慧。
我建议看中西文化首先读钱钟书，其次折中陈寅恪钱穆与鲁迅胡适，马教一脉就可不看了，四个字，胡说八道。
犹如讨研西方文化，罗素必看，他是正宗，欧陆如海德格尔萨特加缪辈，偏门。
为什么？谈中西文化差异，首先要谈到知识论，即认识世界的方式。这个由于视角而产生我所以为的中西文化的最大差异，即西方偏外化，重实验，讲效果，说客观，这是中国文化最欠缺的。
至于柏扬的思路，是国民性一路，梁启超陈独秀胡适鲁迅早讲了，他不过拾其唾余，又迎合了时代。
如舍此最大差异而不谈，则中西文化差异不大，柏拉图讲理念，儒家讲纲纪，都意思差不多，在个人独立自由这块中国不亚于西方，陈寅恪就是最好的代表，三军可夺帅而匹夫不可夺志，就是这个意思。
另外讲下，从政治层面的民主，古希腊当然重要，但真正落实到个人的，是十八世纪的启蒙思想所谓天赋人权，因为柏拉图亚里士多德都不看重平民，也从不认为民主政体是最好的政体，即使民主也不是普世的，而是除女人奴隶外来人之外的那部分自由民，雅典如此，斯巴达更是如此。
在整个西方文化史上，有人认为基督文化很重要，如奥古斯丁、帕斯卡；有人认为有反作用，如伊拉斯谟、罗素，尼采，一般的思想家介于二者之间，但只认伦理而无所谓学思，如斯宾诺莎。
所以，我认为在伦理道德上西方无特别优长处，西方文化的价值在内外兼顾，主客俱备，与实验探索精神的发达，所以海通以后从徐光启，林则除，曾左李郭，到康梁孙严以至于今，都从这个角度越转越深越广，起初船坚炮利，后又制度学思，最后从整个文化层面挖根，如钱钟书之对严复黄遵宪，从声光化电至社会科学，再到人文哲思，层层转深，作一合理的研判。
文化理解评议上我辈至今有个误区，文化好等于国力强，以为正比关系，由此导致国力弱倒挖文化的根，柏扬鲁迅都是这个思路，其实未必，印度文化尤其佛教文化真有价值，但在过去国家一直很落后，是其显例。
所以，一个国家国力强，政治昌明，文化当然有关系，但未必能够一一对应。例如罗素心中的罗马帝国，一直很强大，但罗素向来认为罗马无哲学，甚至无文化。
柏杨还有一误区，一国文化如何是一回事，生活在此国中之现今之人及其行径，又一回事。换言之，所谓丑陋的中国人很可能只是其国现有之人，而非其国相传之优秀文化，例如，我认为中国当下许多人都很丑陋，唯利是图，党同伐异，缺乏风韵与气度，但这与吾国文化之优秀分子有何关系。
余英时讲得好，在陈寅恪晚年，中国文化被连根拔起，现在又提倡中国文化，使陈鲁胡起于地下，亦要哭笑不得，因为现今提倡的如弟子规之类垃圾，无论当年胡适鲁迅陈独秀包括陈寅恪熊十力，都是不要的，举一反三。
又浅人往往以为陈寅恪保守落伍，大谬，举两个例子来看，明末大儒钱谦益老婆柳如是与人通奸，钱之子报官，钱大怒，曰你害柳如是等于害我，因我无她活不了。在举世降清的大气候中，士大夫都集体沦丧，你小子却来苛求一个弱女子！钱的意见受到陈先生的激赏，认为通达人情的宽容之论，值得表彰。
又陈讲陈端生的【再生缘】，亦是借题发挥，主要在于显扬陈端生这个女子之盖世才华，之人格独立，之个体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