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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生的海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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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生的海拉

南山牧007
1楼
第一章 老刀把子
我九岁年那年,老刀把子死了,关于老刀把子的死是我多年来一直积压在心里的块垒,我是一个不幸的人,老刀把子是一个比我还要不幸的人,关于他的不幸,我会在以后的故事中慢慢讲述出来。
关于我的不幸,就要从我的出生说起,我出生于一九七零年,我的父亲给我取名叫陈默,在我出生的时候,我的母亲因为难产大出血去世了,留下了嗷嗷待哺的我,而我的父亲,一位来自北京一所高等学校里的知识份子,在“文革”这个错误的时期在下乡的时候遇到了同为知青的我的母亲,他们的结合直接导致了我的不幸,因为我的父亲,这个层受过高等教育的高级知识分子在我三个月大的时候狠心地把我扔进了山沟里,然后离开了村子,不知所踪,而且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回过村子。
然而幸运的是,就在我奄奄一息即将一命呜呼的时候,正巧被从山上打猎回来的老刀把子遇到,老刀把子把我捡回了家,从那开始我和老刀把子这两个不幸的人开始生活在一起,一直到我十二岁那年。
老刀把子是一个独眼独臂的老人,没有人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他是人们眼中的异类,他性格孤僻,与村子里的人几乎没有来往,他除了偶尔和我说上几句话之外,从来不与外人交流,以至于村子里很多人都认为他是一个哑巴,我和老刀把子一同生活了九年,在这九年的时间里,他对我说过的话几乎也都能数得过来。而且老刀把子还有一个怪异的地方,就是我从来没有见到他睡过觉,甚至合过眼,至少是在打猎的时候,我曾经见过他为了猎杀一头豹子,连续几天几夜没合过眼,每次进林子打猎便是我观察老刀把子最佳的时机,因为除了在林子打猎的时候我才能和老刀把子能够待在一起,除此之外其余的时间我几乎是不会见到他的,因为自从老刀把子把我捡回家时开始,但凡进老林子打猎,他就一直带着我,一直到我长到八九岁可以独立生活的时候才开始不带我进林子,老刀把子在打猎的时候,就像一台永动机,不停地运作着,仿佛永远不会停歇。
每天老刀把子除了打猎,就是躲在我们住的木棚子里面的一个小黑屋子,这个小黑屋子只属于老刀把子,同样也是我的禁地,老刀把子可以在里面呆上一整天不出来,他躲进小黑屋子里的时候,是整个世界最安静的时刻。
如果要让我去形容他,他对于我的感觉更像是一个装在套子里的人,一个与外界几乎保持绝缘的人,不仅仅是他那一身一成不变而又特立独行的打扮——不管寒暑,老刀把子终日穿着用各种兽皮缝制而成的厚重法人棉衣,头上永远是那一顶不知道是什么兽皮的帽子,脚上是一双雪地靴,手上是一双薄皮子的手套,全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成了精的粽子。除了他的那只犹如狼眼的独眼之外,全身上下没有一寸裸露在外的地方,哪怕是他的手掌和脸,老刀把子的这身打扮时常会让我联想到俄国作家契诃夫写的那篇小说里的主人公别里科夫的形象。
老刀把子我曾经鼓起十足的勇气问过他这个问题,他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一言不发地走开了,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问过他。
老刀把子住的地方离村子很远,村子在山脚下,他住在山上,他住的地方离村子隔着大概有七八里,他是村子里活得最为久远的老人,关于老刀把子的传言有很多很多,后来在老刀把子死后,我被村长带回了村子,在村子里经常听到关于老刀把子的传言,有一次听村子里一个老人说起过一些关于老刀把子的事情,据老人说,在庚子年间,老刀把子曾在山东一带闹过义和拳,后来杀了几个官府里的官兵,为了躲避清政府的围剿,便独身一人来到了关东一带讨生活,当时的关东也是流年不利,加上大量来闯关东的难民,关东一带也是积重难返,饿殍遍地,所以日子也并不好过,不少人在这场流亡之中饿死或者冻死,于是当时有不少人做了进了山当了胡子强盗,当时的东北胡子强盗可谓是,当时老刀把子独身一身闯关东,闯过来的时候,已经饿得没有人样了,眼看就要不活了,幸亏遇上了村子里当时的冯财主,把当时还剩下半口气的老刀把子带回了家,灌了几碗热汤,才缓了过来,后来村子里闹土匪,各大财主成立了保安队,而老刀把子凭着自己一身的拳脚把式进了保安队当了大队长,保卫起了当地这一片的安定,他的眼睛和胳膊就是跟当地的绺子斗狠时被绺子的大刀砍的。
一直到后来的土地改革,冯财主被斗得一无所有,连条囫囵的裤子都没了,后来在心里积了口怨气,不旧后就一命呜呼,驾鹤西游了,老刀把子念其有恩于自己,东拼西凑,给冯财主凑了一口三村厚的棺材板,在半山腰上找了个地给埋了,后来老刀把子就在冯财主的坟前搭了个木棚子住了下来,一直到今天。
不过后来围绕着老刀把子又传出了几个版本,有人说他在马头岭子当过绺子,后来遇上剿匪被打散了,眼睛和胳膊就是在那个时候坏掉的,为了避免被人认出来,便换上了这套打扮,后来为了活命跟着淘金客去了二道岗淘金沙去了,后来二道岗下的金脉被挖断,老刀把子又拜了山神爷进了老林子挖人参去了••••••还有人说他盗过古墓,在盗墓的时候被尸气染了身子,得了阴病,不得不把自己捂得像个粽子••••••后来越传越邪乎,说老刀把子当过过阴人,专门做死人的生意••••••
关于老刀把子的来历没有人说得清楚,就连村子里最老得老人都不知道他的来历,甚至也没有人见过他的模样,这就越发地使他的来历变得更加神秘起来,这就给人们留下了无限的猜想,渐渐地但凡知道他的人对他的来历都是众说纷纭,于是围绕着老刀把子就诞生出了各种怪诞离谱的传闻,越穿越邪乎,后来人们也逐渐把关于老刀把子的那些传闻当成了茶余饭后的谈资,渐渐地也没有人过于关注老刀把子的来历了。
不过众所周知,老刀把子是镇子上数一数二的好猎手,不仅是他会使得一手的好枪法,而且他还有一种特殊的能耐,别的猎户进老林子打猎几天几夜都打不到东西,只有他每次都能打到东西,人们都说老刀把子是母狼养大的,打小喝着狼奶长大的,有着狼一样的眼睛和嗅觉,他的眼睛在晚上冒着绿光,鼻子总能嗅到山里什么地方有猎物的气味儿。他还可以单手持枪,单手拆卸猎枪和装换弹药,他打回来的猎物都是“对眼穿”,所谓的“对眼穿”就是说,子弹从猎物的一只眼打进去,从另一只眼穿出来,这种打法能够不伤猎物的皮子,能够得到完整的皮子,因此可以卖出个好价钱,老刀把子每次打回来的猎物无一例外都是“对眼穿”,这需要极强的射击技术和准确的判断力,而且老刀把子是,他卖出的皮子永远是最干净最完整的,久而久之镇子上的人都知道老刀把子是一个神枪手,而且还是一个独臂的神枪手。
老刀把子的尸体是在村西头的河里被人发现的,最先发现老刀把子尸体的人是村里的徐会计,当时徐会计正驾着牛车准备去镇子上置办东西,在过桥的时候徐会计看到了在河里漂浮着的老刀把子的尸体,当时老刀把子的尸体不知道在水里泡了多少久了,已经呈现出现了轻微的巨人观,从远处看过去,就像是一团子棉花絮,徐会计也是个好事的人,搞不清楚河里到底是什么东西,于是就停住牛车,往河里看清,等看清楚河里的尸体,吓得徐会计当时差点没从桥上掉下去,惊慌失措地徐会计叫来了老村长,后来又通知当地的派出所的民警。
后来老村长找到了我,原来人们通过断臂还有老刀把子的那杆猎枪认出尸体是老刀把子, 等老村长把我领到出事的地点的时候,老刀把子的尸体已经从河里被打捞上来了,周围围满了看热闹的人还有当地派出所的民警,所以当我走进人群的时候,周围围观的人群纷纷露出诧异和同情的神情,这些围观的人尽管不是很熟悉,但是多少我都见过其中一些,这些人都是村子里的村民。
我记得我当时的脑子一片空白,像是一只被人操纵着的木偶一样挤进了人群,然后看到了被人群包围着的尸体,我看了一眼便认出了那就是老刀把子的尸体,尸体全身赤裸而且全身上下没有皮,在尸体肚子上游一个一尺多长的口子,伤口显得极为狰狞可怖,肚子里的内脏已经没有了,尸体的头部已经高度腐烂呈现出中度白骨化,手掌呈爪状并往胸前的方向伸出,看上去像想要抓住什么一样,我注意到了那只向前伸出的手掌,那只手掌掌心处还连着占据半个巴掌的表皮,我看了一眼,脑袋翁的一下,顿时就愣住了,我发现在那半张手掌心上没有掌纹和指纹!
过了好久我才从一片空白之中恢复过来,我并是一个善于表达感情的人,看到老刀把子的尸体我没有哭泣,我只是异常的冷静,冷静得像是一个旁观人,我看着老刀把子的尸体,怔怔地出神,我脑袋里立刻浮现出了最后一次见到老刀把子的情形,其实从那一次起我就应该意识到了这一天的发生。
那是在大半个月之前,老刀把子去了一趟镇上,黄昏的时候他才回来,手里还提着两瓶当地供销社卖的那种最便宜最粗烈的散装酒,那天他破天荒地没有直接躲进小黑屋子里,跟我说了一些话,那是他跟我一次性说过最多的话,虽然也只有寥寥几句,那天他的眼睛没有了打猎时候的锐利,显得有些黯淡,而且在那天我看到老刀把子那只独眼之中,仿佛夹杂了很多很多复杂的情愫,多年以后我再回忆起当时老刀把子的眼神,我能感觉到那是一种解脱还有遗憾,时至今日,我都不知道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在那天产生如此大的变化。
那天老刀把子喝了好多酒,在喝了两瓶酒之后,老刀把子让我看到了他的脸还有他的手掌,他先是让我看了他的脸,那张脸是我至今见到的最为恐怖和诡异的事物之一,也是我多年来噩梦的来源,老刀把子的那张脸上只有左眼的地方是完好的,整张脸其余的地方都已经高度腐烂,看上去就如同腐败的烂橘子,腐烂的地方布满了黑色的烂肉和绿色的脓水,腐败的烂肉下面是新生的粉红色的肉芽,看上去更加地诡异,更令人感到毛骨悚然的是在这些烂肉和脓水中爬满了如同黑色蚯蚓一样的怪虫子,怪虫在烂肉上面蠕动着,当时的我直觉头皮发麻,全身冷汗直冒,当时整个人就蒙了,站在原地一动也敢不敢动。当时的老刀把子在我眼里就如同一个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魔。
看过那张恐怖之极的怪脸之后,老刀把子又重新将脸给遮盖住,然后他又摘下了他的手套,露出了他的手掌,我看到了更令人不可思议的事情,那分明是一只没有掌纹和指纹的手。
在看完老刀把子的手掌之后,他跟我说了一句话,那句话只有七个字:它醒了,我该走了。
第二天,老刀把子便失踪了,我以为他去了老林子里打猎去了,老刀把子有时候打猎经常会在老林子中待上多半个月,我以为这次也不例外。
后来民警驱散了围观的人群,他们找到了我,问了我一些关于老刀把子的事情,还有老刀把子失踪前后的一些琐事,我如实地回答,当然我刻意地隐瞒了老刀把子临走前那一晚上发生的事情,等做完了笔供,派出所的民警他们把老刀把子的尸体用一辆拖拉机给拉走了,再后来他们又找到我问了一些事情,又过了一段时间这件事情便再也没有了音信,后来老村长去派出所要过几次老刀把子的尸体,派出所里的人说老刀把子的案子存在很多疑点,需要进一步取证调查,后来也就不了了之了。
老刀把子死了之后不久,老村长一家收留了我,后来过了一段时间,我和老村长回到我和老刀把子住的木棚子里,那是我第一次走进老刀把子的小黑屋子,我之前一直将这间屋子想象成一个可怕的地方,不过等我进去的时候,小黑屋子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样可怕,屋子的门有些又窄又矮,我和老村长猫着腰微微侧着身才勉强进去,我不知道老刀把子穿着那样厚的衣服是怎样进去的,小黑屋子大概有十几平米大小,在屋门上挂着一盏油灯,我和老村长点着煤油灯,整间屋子堆满了很多书籍和一些笔记本一类的东西,这些东西占据了屋子的大半,在屋子的右手边贴着墙放着一口漆黑的棺材,后来我才知道那是乌木的棺材,所谓的乌木也就是人们常说的阴沉木,是古代人用来辟邪镇尸的东西,我还发现在屋子的顶子上有一个很奇怪的图案,我还依稀地记得那个图案的形状像是一棵怪树,又好像是什么奇怪的脉络,除了这些东西,屋子里再也没有什么其他的东西了。
我和老村长收拾了一下老刀把子的遗物,然后把一些老刀把子生前比较喜欢的物件放进了那口乌木棺材里,然后村长又从村子里叫来了几个人,木棚子旁边开了个坑,把棺材埋了进去,又用一块木头板子给老刀把子立一块碑,这也算是给老刀把子立了一个衣冠冢,后来我和老村长把小黑屋子里的那些书籍和笔记本搬回了家保存了起来,也算是留个念想。
后来我离开村子去了外面,不过每次放假我都会回来,然后老村长就会带着我来老刀把子坟前祭拜一下。
后来我才老村长那里得知,老刀把子原来曾经救过老村长的命。老村长一家人很好,对我也很好,而且还资助我上学,我也算是比较争气,在老村长一家的资助下我考进了北京的一所大学,成了镇子上第一个考上大学的人,大学毕业后,我选择留在北京工作,在一家工厂里当上了技术员,过上了三点一线的生活,但是每到放假过节的时候我就会回到村子陪陪老村长一家,到老刀把子的坟前转一转,祭拜一下,本以为我的生活就将这样发展下去,但是事情却远没有这么简单,其实早在老刀把子死的那天起,我就已经卷进了那件事之中,这也是我万万没想到的事情。
对于我来说,老刀把子的死亡就像是一场蝴蝶效应的开端,他的死亡直接让那件事情变得多重性和不确定性,老刀把子作为整件事情的主要核心人之一,在他的身上隐藏着着太多的秘密,而这些秘密也正是我们解开死亡迷宫的钥匙,后来为了探寻老刀把子遗留下来诸多秘密,我和我的朋友们不得不与死神打交道,在阴谋和阳谋之中斡旋,在情义和背叛之间取舍••••••我们像是在黑夜里负重前行的朝圣者,在朝圣的路上向死而生,亦或者是向生而死,直到多年以后我在这场荒诞诡谲的朝圣中明白了一个道理——滋生于黑暗里的怪物是不需要阳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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