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秋天，就想重温古早的影片，尤其是在讲述秋天故事的电影里头，总能从中找出有关穿搭、生活的新鲜灵感。
最近在煲的是西尔莎·罗南、甜茶和艾玛主演的《小妇人》。片子不算很老，但剧里的穿搭总让我有种置身旧书店的感觉，是安静但笃定有力的复古尔雅。
棕红、柠黄、靛蓝，油画般的色彩是属于秋天的，而女主角乔身上的小马甲也是。
《小妇人》截图
不得不说，她的马甲背心，在穿着紧身胸衣、裙撑的姐妹当中，显得尤为灵动。刚看的时候只觉得好看，后来才知道导演赋予她的格格不入的时髦，其实是一种对女孩的歌颂，一些坚毅、自由、随性、骨致的魅力。在我看来，乔是那个历史故事中的新鲜女性。她不爱靠婚姻获得人生的胜利，而只想写作，过属于自己的生活。她在追逐自己的路子上，虽然错过了爱情，可也坦荡接受了这种选择的一切后果。可以说，这是她选择衣服的精神力量：一种无法抑制的、敢为人先并完全按照自己的心意生活的劲儿。我乐意称这种难得的格调，是隐藏于马甲之内的“女生品格”。一直觉得Gentlewoman Style，其实并非哪种性别风格延展，而是属于女孩的另类原创。就像1910年代前后的上海，那会儿的女性时装，最时髦的就是穿旗袍外搭马甲，它打破了原先女孩只能穿上衣下裙的着装规则，以一种更自由、多变的款式，开拓了那时女孩们的审美。
1910-1940 年代上海的女性马甲改良图
姑娘们可以在穿衣打扮上更花心思了，她们穿着从男孩那“借”来的马甲，却沉淀下了属于自己的特质。
她们用服饰混搭来表达自己，时而潇洒，时而俏皮，不淑女了也没关系。
从马甲这小小的单品身上，女性塑造了一些新的现代意志，一种有趣的、自由的鲜活力量。
1930年穿着“新衣裳”的上海女性
但回想现在，虽然趁着复古潮，马甲再度时兴，互联网上爱穿衬衫的女孩们，或许都可以成为马甲穿搭高手，可如今太多人只穿出了boyish的模仿调调，顾着细节的精致模样，却少了些更紧要的松弛率真。就像2004年《Vogue》拍摄的“About a Boy”大片里头，还只是让超模穿着马甲、戴着领带和软帽摆出pose，把自己装成了纯粹的假小子，但毫无深刻的灵魂可言。“About a Boy”模特：GiseleBündchen
一直觉得，能把马甲穿得好看的女孩，其实都有着独立、自觉的风范。就像1990年代的Kate Moss，尤其爱穿马甲。那些年被嘲“毫无美感”的她，不停穿着马甲，迎着灯光反击负评。镜头中的小女孩，单薄的身体却有着巨大的、从容的美。而提到穿马甲的“绅士美人”，也是绕不开黛安·基顿的。1975年她参演了《安妮·霍尔》，与男主艾维初次见面时穿着的黑色马甲背心、白衬衫，还有帽子底散着几缕卷发的样子，把一个爱探讨文学、聪明又有些笨拙的女孩刻画得太有魅力了。《安妮·霍尔》截图。刚见面后，艾维就对她说：“我喜欢你穿的衣服。”她的马甲成为了那个时期女孩衣橱里流行了好久的单品，而女孩学着穿马甲，当然也不是单纯为了成为某种“boyish”，而是为了创造属于女孩的“stylist”，就像黛安·基顿。后来《K歌情人》一出场就穿黑马甲、白衬衫的苏菲，天真率性的娇憨和坚持自我的这股劲头，相信灵感也来自“安妮·霍尔”吧。
左为黛安·基顿，右为《K歌情人》的苏菲剧照
把自己私服穿上身的黛安·基顿，其实就是现实生活里头的安妮，她们都是对生活、审美有着无穷思考并坚持自我的人。按照银幕审美传统，她甚至算不上“漂亮”，年轻时还因为爱穿马甲、西装、毛帽配领带，被批“没女人味”，可她酷就酷在这么多年了，从没被谁影响过。
她有探讨生活的狂热，也有沉淀后看清自我的深刻清醒。看她把奖拿了又拿就知道了，人们爱她，还真不是因为她穿什么，而是她把自我的魅力，深化在了时装上。她出演一部电影就把一手打造的“Annie Hall Style”催化成了时尚标杆；虽然不是性感路线的美人，可1995年还是被《Empire》评为“电影史上百名最性感的影星”之一。出道这么多年，早期的她其实并没有哪一种持续的风格可言，而她也不甘心只是“安妮”，后来又演了好多不同风格的角色。疯狂的写作家、双面人格患者......想挑战什么就去玩，她的魅力或许就在此，是无法被规训的，而马甲只是她率性、自由的承载。在她身上，看不见美人逝去的暮气，只有历久弥新的少年心性。
人过中年，还是该玩啥就玩啥。她的爱好仿佛没有歇止的那天，甚至随着年龄的增长变得越来越有趣。这么些年，听说她在拍电影的间隙，也顺道办了影展、酿红酒、写书，年过七旬还爱上改造住所，甚至学做“建筑学徒”，把自己的家设计得有模有样。
实在感叹她的精力和忠于自己的潇洒。她的穿搭也从来不在流行趋势和纯粹的美丽展演中费力，而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率性，这和近年来时髦精们推崇的“Effortless”其实是一样的。上年《Vogue》还在讲，“Tiny little vest会重新火起来吗？”，今年的T台和街头就已经瞧见身穿各种小背心的酷女孩了。
讲真，看酷女孩穿马甲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别看单件的马甲看起来很古板，当它与不同的女孩适配时，那就是不同的故事了。温柔的女孩穿起马甲，是如沐春风的俏皮浪漫；硬朗沉静的精英女郎穿起马甲，又是一种山峰顶端慵懒、旷野的氧气。
朱莉娅·罗伯茨
从1970年代到新千年前后 ，马甲背心其实无处不在。在女士宽肩西装流行过后，最时兴的应该就是轻便、易搭的小马甲。
像《老友记》里行动力十足的Monica，就很爱穿背心马甲。她是那种有着不服输性子的人，穿马甲也是干脆利落的，所以大多挑选深V或方领的样式，单穿或内搭白T恤，浑身都是都市女郎的飒爽氛围。早前Bella穿棕色毛呢马甲的复古造型，灵感大概也来自Monica。她穿皮裤、扎着松软卷发随性走在街头的模样，真的太有魅力了，浑身捎带事业回春的干劲。那会儿她的照片出街，还让一大拨曾经觉得她排不上超模号的网友，大喊“入迷了”。显然，她的酷并非来自某种品牌的装束，而是只关注舒适与个性表达的沉默张力，一种稳笃的力量感。
她们都是有核的美人，内心的自由、丰沛，让她们对自己的衣服始终保有观念意识，也从来不着急应付“当季时尚”带来的压力——哪管流行趋势是什么，她们自己就是“指标”。说到底，美的才不只是一件马甲，而是沉淀着修养、气质、才华的，穿马甲的姑娘们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