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栏 | 支付宝能给微信转账了？真的互认互扫没那么容易

支付宝近期小范围内上线了给微信好友转账的“功能”。

用过的人返现，支付宝会给用户生成了一个二维码发给微信好友，好友再用支付宝扫一扫，才能领取，金额上限为2000元，超过24小时未领取将退回。

这样一看，其实和支付二维码“互联互通”没有关系。用孔乙己的话来说，同一个支付平台的事，不算互联互通。

为什么计较是不是互联互通呢？

2019年，央行印发《金融科技（FinTech） 发展规划（2019—2021年）》，提出推动条码支付“互联互通”。

如今三年规划的截止年——2021年早已结束，互联互通还没完成，它有它的两大核心痛点。

第一，支付宝的钱不能直接支付给微信账户，是因为中间需要清算机构参与。还涉及一系列反洗钱、风险管理等，这套体系由央行主导，需要协调央行的监管体系参与，非常庞杂。

第二，支付宝和微信之间互联互通涉及用户信息、技术系统和利益分配方面的问题，支付的费率怎么定，怎么收，怎么分配，又需要多家沟通分配。即使用户信息打通，也涉及客户的失去或存留，是商业核心利益之一。

这么难，央行又为什么一直喊着要他们互联互通呢，表面上，业界称是为用户便利、避免机构间资源浪费，本质其实是一种反垄断。

这事要从打破支付机构壁垒说起。

去年5月，英国一家律所代表1950万的英国IPhone和iPad用户起诉苹果公司，说它对非IOS开发商收取30%的抽成费，涉嫌阻断潜在竞争。8月底，韩国国会修订《电气通信事业法》，禁止苹果和谷歌等主要应用商店平台强迫软件开发商使用其支付系统并收取最高30%的佣金。

苹果佣金的争议，本质在于利用自己搭建的场景闭环，为自己的支付系统搭台，并用用它赚取了独一无二的钱。

不止苹果支付，世界范围内，亚马逊、Facebook、谷歌这些巨头，为了更方便地使消费者停留在自己的生态系统中，并且从这些支付活动中获得直接的收入，

——它们都建起了壁垒，让用户只使用自己的支付系统。

在世界这一边，中国的支付机构支付宝、微信支付，正在遭遇相似的质疑和调查。

对微信支付和支付宝的“垄断指责”，在社会上有很大的分歧，“垄断”一说指责它们在第三方支付市场占有绝对统治地位，份额达到95%以上，并利用相对优势排挤其他第三方支付机构。“不具备垄断地位”一说的支持者，把支付宝和微信支付放在电子支付领域来考量其地位，两者合计不过占据市场地位的30%多点。

和苹果的App Store类似的，支付宝背后的电商闭环，和微信的社交闭环，都有着极高的壁垒。

中国大众熟知这种壁垒。几个大互联网公司阵营间相互排斥、隔阂，包括微信拒绝抖音、今日头条、淘宝等App，阿里系的淘宝、天猫、盒马等也没有微信支付。

中国监管对支付宝和微信的首要要求，就是拆壁垒。

支付机构之间“互联互通”最近一次受人关注的事件发生在2021年9月，微信宣布与银联云闪付线下条码互认互扫。稍早前，拼多多和美团 App 已向微信支付、支付宝等支付工具开放，等待后者响应。

这种开放，更多是没有壁垒的一方向有壁垒的一方开放支付工具。彷佛在戏谑：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已经行动表态了，接下来就看你们开放不开放了。

支付宝和微信间要想实现条码互认互扫，并不是一句“开放”就能解决问题的。两家商业企业，它们面临的问题有，支付体系相互打通之后，1）假设在京东用支付宝付款，用户的支付数据如账户信息、支付信息双方怎么收集，权属归谁？2）假设在淘宝用微信支付，收单佣金利润如何分成？要知道，整个淘宝电商以往是阿里系电商——支付——金融服务闭环的一环，现在商家收单让利给微信支付，利润怎么分是现实问题。

整体来看，支付体系的打通，将攻破几个大互联网公司的生态闭环，也将影响企业的盈利模式，因为很多合作伙伴，都是基于互联网大公司的生态闭环，这个闭环不存在，一些竞争优势、附加价值就不存在了。这是更深层次的难题。

中国第三方支付机构自2011年发牌以来的发展历程，有着很多监管套利的野蛮生长。大的支付机构使用低价倾销、交叉补贴等不公平竞争方式抢占市场份额，它们垄断用户、流量、数据，限制其他机构竞争。之后，它们为追求规模效应，向其他金融业务牌照伸出触角，形成了金控集团，后来监管开始严控时，发现大而不倒的威胁下，隐藏着极大交叉传染风险。它们不仅不利于自身创新，还会扰乱市场秩序，压制产业创新。

这种不利，监管不答应。但打破生态闭环，对互联网大公司也是一阵剧痛，这中间需要权衡取舍。央行副行长范一飞在去年9月的一次演讲中说，未来，支付领域反垄断有待深入。

留给互联网大公司的时间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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