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国藩:外圆内方,才能干成大事!
历史学者张宏杰是研究曾国藩的专家,他认为曾国藩是传统文化中的正面因素最集中的一个人。
并且,相比王阳明这样的天才,曾国藩是“中人之姿”,农民出身,没有任何背景,“拙”而“诚”,一路用这两个字去改变自己,改变身边的世界,最终成为“晚清第一名臣”,并在功高盖主之下,全身而退。
本文摘编自张宏杰老师解读曾国藩的课程《张宏杰:曾国藩成事之道24讲》,讲曾国藩率领湘军镇压太平天国,屡建功勋,却被咸丰打压、官场同道排挤,直至被解除兵权。
曾国藩退居老家2年,从愤怒到自我反省,最终“大悔大悟”,选择调节自己、和光同尘,赢得做事、做成事的机会。
从这之中,相信我们可以学到曾国藩应对困局和痛苦的恒心与定力。
作 者:张宏杰 历史学者
来 源:正和岛(ID:zhenghedao)
因为卓越的管理能力,曾国藩创立的湘军非常厉害,在太平天国运动强势崛起的情况下,成了大清王朝的救星,湘潭大捷、收复武汉等等,扭转了大清王朝的命运。这让本来已经灰心丧气的咸丰皇帝看到了镇压太平天国的希望,大喜过望之下,他发布一道上谕,任命曾国藩当了湖北巡抚。
曾国藩也非常高兴。带兵打仗,处处离不开地方官的配合,但是就权力来说,大清的总督和巡抚才有实权。从级别上说,曾国藩跟这些总督和巡抚是同一个级别,都是正二品,但是各地地方官并不把他当回事。
为什么呢?因为创建湘军的时候,他正在家里给母亲守孝,所以他是以一个退休官员的身份来带兵。大家都知道,县官不如现管,你曾国藩以前是副部长,你在北京的部里,说话算数,但是现在在湖南地方上,你说话就不算数了。
所以湖南地方官员,在练兵的事上,不配合曾国藩。曾国藩个性又特别强硬,因此跟这个湖南官场相处得很不好。带兵打仗,要招人、要花钱,地方官们既不给他人,也不给他钱,曾国藩是处处碰钉子。
这种局面下,曾国藩迫切需要地方实权,需要一个总督或者巡抚的头衔,这样才能调动地方资源,有利于他和太平军作战。这一点,咸丰皇帝心里很明白,所以他让曾国藩当了巡抚。
上谕发出后,咸丰皇帝召见了军机大臣,咸丰说:“不意曾国藩一书生,乃能建此奇功。”意思就是我看错曾国藩这个人了,看来曾国藩这一介书生,不光是能吹牛,还真是有点本事的。
然而,就在这时,军机大臣里有一个江苏人彭蕴章。这个人趴到咸丰皇帝耳边说了一句话,改变了曾国藩的命运。
这个彭蕴章说了句什么话?
他说:“曾国藩以侍郎在籍,犹匹夫耳。匹夫居闾里,一呼蹶起,从之者万余人,恐非国家福也。”也就是说,曾国藩本来不过是一个以侍郎闲在家守孝的退职官员,跟平头老百姓没什么两样。一个老百姓在家里头一呼而起,能聚集起这么多人跟他卖命,而且所向无敌,这个恐怕不是大清之福吧?
咸丰皇帝一听这话,如同兜头浇了一盆凉水,“默然变色者久之”。
可不是吗?你曾国藩这么厉害,如果哪天起了异心,这只生猛的军队,谁能挡得住?想当初,汉朝的皇帝想用曹操来灭黄巾军,结果怎么样呢?黄巾军是灭了,但是曹操反过来篡了汉朝。想到这,咸丰不由得汗毛倒竖。
咸丰皇帝头脑当中,满汉之分这根弦,绷得一直是非常紧。所以他马上又下了一道上谕,收回对曾国藩署理湖北巡抚的任命。咸丰说:你啊,还是专心办理军务,不用署理湖北巡抚了,巡抚我另派他人。
那么曾国藩头一天,接到了让他当湖北巡抚的这个上谕,非常高兴,第二天,这个高兴劲还没过去,第二道圣旨又到了,不让他当这个巡抚了。曾国藩马上就感觉到咸丰皇帝对他的这种不信任。
咸丰是打了一个如意算盘,他计划让曾国藩这支湘军打游击野战,哪有事、哪危险,就派到哪去,但是不给曾国藩实权。等这个湘军歼灭了太平军的有生力量,最后再由盘踞在南京脚下的满族将领来收工。这个南京最后要由满族将领攻下来,这样天底下人就会认为,是他们满族人最后平定了太平天国。
咸丰的这个算盘打得很好,但是曾国藩可就陷入到困境当中。他成了一支游击队,哪有事打到哪。后来江西被太平军攻占了,咸丰就命曾国藩到江西去作战。湘军是出省作战,是帮江西打仗,咸丰就让江西省政府负责供应曾国藩军饷。但是江西巡抚,叫陈启迈,这个人心眼很小,权力欲又重。在他眼里,这个曾国藩不过是一支民兵的头领,你要到江西来吃我的军饷,你就得对我唯命是从。
他对曾国藩指手画脚、呼来喝去,今天让打这,明天让打那。问题是这个陈启迈根本不懂军事,下的命令是朝秦暮楚,根本没法执行,曾国藩只好置之不理,按照自己的步骤打。这一下陈启迈火了,对曾国藩是“多方掣肘”。经常给他断饷。
曾国藩后来回忆说,在江西那几年,实在是太苦了,关键是没军饷,吃不饱饭。而且江西全省官员都在陈启迈的带领下和曾国藩作对,欺负曾国藩,什么事都不配合。用曾国藩的话来说,叫做“士饥将困,窘若拘囚,群疑众辱,积泪涨江。”这是他一生中精神最痛苦的时期之一。
就在曾国藩万分痛苦的时候,他接到了家人送来的一封急信,他父亲曾麟书在老家去世了。曾国藩非常悲痛,立刻上书要求回家守孝,并且不等咸丰皇帝的回复,把军队抛在江西,就径自回了老家。
曾国藩回到湖南老家,给咸丰皇帝上了一道奏折,说“我要在家给我父亲守孝三年,我不能再带兵打仗了,因为当初我母亲去世的时候,我在家只守了半年多的孝,我就出山了,没想到现在我父亲又死了,这次我一定得守满三年。皇帝呀!您哪,另请高明来指挥这支军队吧。”
咸丰当然不会让曾国藩在家守孝三年,现在天下就靠曾国藩这支军队了。咸丰要求曾国藩夺情,也就是停止守孝,马上回到军队。
曾国藩一看,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于是给皇帝又上了一道奏折,把自己积压许久的这个痛苦一股脑都跟皇帝说了。曾国藩说,带兵打仗,需要靠地方官员的支持,但是地方官只听巡抚的话。
他说:“臣细察今日局势,非位任巡抚,有察吏之权者,决不能以治军。” 就是说,凭我多年的经验,你要是不给我一个巡抚当当,我呀!没法带兵。所以你要是不给我督抚之权,我只能“在籍终制”,不再出山了。
曾国藩认为他对皇帝已经非常坦诚,把这个困难和委屈说得非常充分了,咸丰皇帝没有任何理由不给他必要的支持。但是没想到,咸丰皇帝还是不同意让曾国藩当这个省长。
为什么呢?因为这个时候,太平天国内部发生了一件大事,就是天京内讧,洪秀全杀了杨秀清,石达开离开天京出走。这就是所谓的“天父杀天兄,还是一场空”。
太平天国的势力受到严重削弱,看起来很快就能镇压下去,有没有曾国藩好像关系不大。于是,咸丰皇帝顺水推舟,说你如此孝顺把我给感动了,既然这样,想给父亲守孝,我就开恩批准你在家守孝三年。这个实际上是解除了曾国藩的兵权。
这简直是当头一棒,差点把曾国藩给打晕。曾国藩万万没想到,我苦练湘军,转战数年,最后得了这样一个结果。现在眼看着太平天国要被平定了,偏偏这个时候我被解除兵权了,过一段论功行赏,别人加官晋爵,没我什么事了。
曾国藩虽然是个理学名臣,但是他的功名心实际上还是非常强的,失去这样一个永垂史册的千载良机,他非常懊悔。从这时候开始,曾国藩就得了“不寐之疾”,患上了失眠症,成宿成宿地睡不着觉,待在老家。
史料记载,他是“心殊犹豫”,心里非常难过,整天生闷气。看记载,这段时间,曾国藩的举动,是大异常态,动不动就骂人。一开始数着江西那帮官员们骂,骂够了就骂湖南的这帮官员,把官员骂完了,开始找家里几个弟弟的碴儿,说你们早上不起床,晚上不睡觉,想干什么?一年当中跟曾国荃、曾国华、曾国葆这几个弟弟都发生过严重的冲突。
几个弟弟一看,我们惹不起还躲不起吗?一个个都找了借口离家出走。弟弟走了之后,曾国藩又开始骂他几个弟媳妇,说你们地没扫干净,衣服洗得不勤。语言粗俗,蛮不讲理,理学家的风度荡然无存。
骂了几个月,曾国藩骂累了,不骂了,把自己像闭关的和尚一样关在屋子里,一坐就是一整天。他把自己带兵以来的种种情形,像过电影一样在大脑中一遍遍地过。渐渐地,他的心静下来了。他反思道,他在官场上一再碰壁,碰得鼻青脸肿,这不光是因为皇帝小心眼,不光是地方官都是小人,自己在个性、脾气上,也有问题。他都反思出了哪些问题?
他这个人为人处事,总有强烈的道德优越感,总感觉我是一心为国,你们都是小人。所以对别人,总是居高临下,认为举世皆浊独我清。而且他做事锋芒毕露,说话太冲,办事太直,很容易引起他人的反感。
他弟弟曾国华就曾经这样批评他,曾国藩自己记载说:“余咎骆文耆待我之薄,温甫则曰:‘兄之面色,每予人以难堪’。”也就是说,我对弟弟们抱怨这个地方官,包括这个骆秉章对我的态度很坏,弟弟曾国华(字温甫)对我说,大哥啊,你总说别人对你脸色不好,你有没有反思过,你对别人那个脸色,也够别人看上十天半个月的。
亲兄弟说话总是比别人更直接。确实曾国藩面对官场的同僚,经常是以圣贤自命,以小人视人,把别人都当成坏人,所以总是面色如铁,话语如刀。所以别人不配合他,一个原因也是他自己这个态度和方法问题。经过深刻地反思,曾国藩终于看到了自己身上的致命弱点:太自以为是、太急于求成、一味蛮干、一味刚强。
曾国藩通过在家里读《老子》和《庄子》终于认识到,行事过于刚强的人,表面上看起来是强者,实际上是弱者。
这片土地上真正的强者是那些善于退让的人。所谓“水能利万物而不争”,中国社会的这个潜规则不是一下子就能被他一个人扫荡尽净的。你只有必要地和光同尘、海纳百川、兼收并蓄,才能够调动各方面的力量来配合你。所以曾国藩后来把待在老家这一年称为“大悔大悟”之年。
经过这段时间的反思,曾国藩的思维方式发生了重大的变化。后来他回忆自己的这个变化说:“昔年自负本领甚大,每见得人家不是。自从丁巳、戊午大悔大悟之后,乃知自己全无本领,凡事都见得人家有几分是处,故自戊午至今九载,与四十岁前迥不相同。”
也就是说,以前,我总觉得自己有本事,总看到别人的不是。但是自从这两年大悔大悟之后,我才知道自己没什么本事,凡事都能看到别人的长处。所以四十岁之后的我,和四十岁之前的我大不相同。
人算不如天算。就在曾国藩以为平定太平天国已经与自己没什么关系了的时候,太平天国又回光返照。洪秀全重用李秀成、陈玉成两名青年将领,打了几场胜仗,军威复振。咸丰八年,咸丰皇帝一看离了曾国藩还是不行,不得不重新起用曾国藩。
这一次,大喜过望的曾国藩不再提任何条件,立刻出山,迅速到了长沙。而且长沙的官员们惊讶地发现,曾国藩变了,变得他们几乎不认识了。他变得和气了、变得谦虚、变得周到。
曾国藩以前做事都是直来直去,不讲俗套。现在他也开始注重这个礼仪和排场。到了长沙之后,他首先拜遍大小衙门,连小小的长沙县衙他也亲自拜访。每见到一个人,他都说,我以前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各位多担待,以后欢迎大家多给我提意见。
原来对那些没用的官场文章,他从来不理不睬,别人请他去开会,让他坐主席台,他从来不去,觉得是耽误时间,现在是有信必复,有文件马上批复。而且人家请他出席什么会议什么典礼他马上就去,在主席台上一坐就是半天,给足人家面子。
以前,他总是抱着一副“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心态。现在,他设身处地体谅那些贪官的难处,办事的时候先请客吃饭,实在不行送上点好处。这样很多事情就好办了。这一下,曾国藩在官场上是如鱼得水。
不久他离开长沙,再到江西,江西官场那些人,也都感觉曾国藩和以前不一样了。“再至江西,人人惬望”,大家对他都很满意。曾国藩用人筹饷,和以前是大大不同了,非常顺利。
以前曾国藩是斑马群中的野马,自然就引起了斑马们的群起攻击。现在他给自己涂上一些斑纹,伪装成一个斑马。所以曾国藩满意地说,“吾往年在外,与官场中落落不合,几至处处荆棘。此次改弦易辙,稍觉相安。”
也就是说,以前我在官场处处碰壁,这次我改变做官的方式,终于被官场接纳了。所以曾国藩对官场的态度与以前是大不相同。
除此之外,曾国藩对皇帝的态度和以前也不一样,不再像以前那样直言不讳。曾国藩以前给皇帝写奏折,总是直来直去,想顶就顶。咸丰皇帝刚上台,他就写了一个著名的奏折,批评皇帝性格中的三大缺点,一下把皇帝给惹火了,从此之后,在皇帝心目当中,留下了一个非常不好的印象,这个就是皇帝对他一直不能信任的重要原因。
这次出山,曾国藩的处事风格完全变了。咸丰皇帝虽然再次让曾国藩出山,但是曾国藩能不能顺利出山,咸丰心里没底,毕竟当初解除了人家的兵权,用完了把人家像破抹布一样就给仍在那了。所以他估计曾国藩得端一下架子,得请上几次才能出山。
没想到,他的旨意一到,曾国藩马上收拾东西起程,而且起程前还上了一道《恭报起程日期折》,语气非常恭顺。咸丰一看非常高兴,专门表扬他说,“汝此次奉命即行,忠勇可尚”。说这次让你出山就马上出来了,可见你是一个大忠臣。
所以曾国藩这样一个脱胎换骨的变化,就让皇帝、让官场都接受了他。咸丰渐渐对曾国藩恢复了信任。后来,太平天国攻占了两江地区,两江总督这样一个重要的职务就缺人了。咸丰皇帝实在是找不着别人,同时他对曾国藩这个印象也变好了,所以咸丰十年四月,以前说什么也不让曾国藩当巡抚的咸丰,居然把两江总督这么一个非常重要的职务给了曾国藩。
当了两江总督的曾国藩如鱼得水,利用自己手中的权力,迅速扩大湘军,镇压太平天国的这个步骤,就大大加快。到了同治三年,他就攻占了天京,彻底消灭了太平天国势力。曾国藩和他的弟弟曾国荃,一个被封为侯爵,一个被封为伯爵,兄弟二人,同日开府。曾国藩的家族,就此登上了功名的顶点。
曾国藩为什么突然就收敛锋芒,做事讲求圆滑了,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曾国藩想做事,而且想把事情做成功。
他的这种做官方式概括起来就是:内清外浊,外圆内方。表面上看,他和大清皇帝的官员没有什么两样,但实际上他内心的操守非常坚定。
资质平平的人如何成功?
人生的底层框架如何修改?
逆境中如何破局?
从六考秀才不中到十年七迁,
功高盖主而全身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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