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中国企业家》记者 刘炜祺
编辑｜米娜
头图来源｜视觉中国
郑州富士康工厂，正成为全球焦点。
今年9月，苹果刚发布新机型iPhone 14。据报道，郑州富士康承担苹果iPhone14一半以上的手机生产。如今，富士康郑州工厂工人逃离工厂的事件发生后，因该工厂承担着苹果新机的生产任务，全球的投资人、分析师以及全球市场，都在密切关注着这场动荡会对苹果新机出货量造成怎样的影响。
“虽然有很多人走了，但实际上我们的生产是没有停的，一直都在开工。”一位富士康内部工作人员向《中国企业家》透露，“郑州现在处于静止状态，这种情况下，我们也没法继续招人。但如果郑州开始流动起来了，肯定会继续招人的。”记者从多处证实，为提高出勤率，保证工厂正常运行，郑州工厂已将出勤补贴提高，10月26日~11月11日期间，正常出勤的员工从原来50元/天的补贴加码至100元/天，全勤最高奖励达到1500元。11月1日，该厂区激励政策再次加码：自11月1日至30日，正常出勤的全体员工出勤补贴调整至400元/天。11月份满出勤总奖金可拿15000元。
据悉，郑州富士康在当地拥有三个厂区，分别是郑州航空港厂区、经开区厂区、中牟县厂区。而此次事件的主角，郑州航空港厂区，该厂区面积560万平方米，是郑州富士康3个厂区里最大的一个，也是富士康所有工厂里最大的一个。生产高峰期多达30多万工人，承担了全球约一半苹果手机的组装工作。此时，正值富士康郑州工厂的生产旺季。上述富士康内部人士透露，“从10月份到现在，从传统意义上讲是我们的一个生产高峰。需要大量的工人。”这是因为每年9月前后是大部分手机品牌新品发布期，而下半年国内双十一、元旦、春节等营销节点，也会促使新机需求量猛增。所以富士康每年六七月份就会提前准备生产，整个下半年都会是工厂的生产高峰期。正因如此，每年9月份后，年轻人们像潮水一样的涌向了郑州的富士康工厂打“临时工”。
接近富士康的人士对《中国企业家》表示，此次返乡的大部分员工是没有和富士康签订合同的协议工，富士康的正式员工基本都在岗。所谓的协议工，即是由当地中介统一签订合同的临时工。每年到订单旺季，富士康就会跟当地中介合作，招聘协议工来缓解订单压力。“尤其是最近几个月，是苹果大量出货的时候，就会去社会上大量的找这种工人。”据该人士透露，当疫情发生后，一部分协议工担心被感染后，很难再找到下一份工作，所以选择离开富士康，徒步返乡。同时他表示，返乡的只是小部分人，大部分富士康员工仍留在工厂，目前工厂仍然正常运转。上述富士康内部工作人员也向记者表示，疫情以来，富士康郑州工厂一直都是按照当地的防疫要求执行封闭运行。近半月以来，郑州航空港区就开始实行点对点闭环管理，员工被要求厂区-宿舍两点一线，薪资照常，工厂产线也一直正常运转。
此前，在政策要求下，富士康关闭了食堂，改为免费发送三餐，以避免员工群聚。但由于人数众多，一餐需发放约20万个盒饭。同时，员工必须从工厂走回宿舍用餐，造成了很多员工的不满。内部人员还透露，“现在，经过与当地沟通，目前已逐渐恢复餐厅堂食。”
富士康郑州工厂已经开放堂食。来源：受访者
封闭生产无疑提高了工厂的运营成本，“但这是没办法的事。正常的秩序受影响了。比如，以前员工可以到餐厅堂食用餐，但现在需要打包送盒饭给一些员工，你需要临时调配人力去完成这种工作。”该人士表示。
他坦诚，20多万人的疫情防控对于一家企业来讲十分艰难。但随着接受隔离观察的健康员工逐渐返岗，郑州园区的产能将逐步恢复正常。
“欢迎此前离开园区的员工在疫情稳定之后，随时回到工作岗位。”上述内部人士这样呼吁道。
据路透社10月31日援引消息人士称，受疫情影响，富士康郑州园区11月iPhone出货量或将减少30%。对此，富士康官方对《中国企业家》回应称：我们不针对单一客户/产品具体产能状况进行评论。
2021年，河南省生产手机1.6亿部，约占全国手机总产量的十分之一，仅次于广东，位居全国第二。而郑州富士康工厂曾生产来自全球一半的苹果手机。供应链是否稳定，能否保障产品如期生产和交付是苹果公司以及代工厂最焦虑的事情。同样焦虑的还有郑州富士康工厂。上述富士康内部人士表示，订单会从新机发售一直持续到年底，有时甚至会到第二年的二三月份。“iPhone新机发布期、双十一、春节都是换机高峰期。”为了能够如期交付产品，早在今年五月，富士康就加大招聘力度，曾开出近万元返费（新职工入职90天后，并出勤满55天后即可一次性获得的补贴）。据媒体报道称，郑州富士康承担苹果iPhone14一半以上的手机生产。郑州富士康工厂对于苹果公司的重要程度不言而喻。如今，郑州富士康工厂部分员工返乡，而这是否会影响后续生产，是否会降低产能，备受外界关注。据跟踪苹果多年的分析师郭明錤10月30日表示，由于富士康郑州工厂在没有预警的情况下突然进入闭环生产，目前全球10%以上的iPhone产能受到影响。富士康原计划从11~12月逐步减少iPhone产能以应对季节性变化。郑州iPhone工厂进入闭环生产后，这一计划可能推迟。但同时，他也表示，此次事件并未改变目前iPhone供应链出货量预测，预计富士康的产能将在几周内逐步提升，对2022年第四季度iPhone出货量的影响应该有限。
富士康的工人们在工作。来源：人民视觉
这不是苹果公司在中国第一次因供应链问题导致出货量下滑。
在2022年一季度财报会上，库克曾表示，供应链问题将使其二季度销售额损失40亿至80亿美元，而其代工企业和硕在上海与昆山的代工厂因为疫情封控而停产数周，则被认为是导致这一问题的关键原因。摩根大通分析师预测，到2025年，苹果可能会将多达25%的硬件生产移出中国。目前，大约5%的苹果设备是在中国境外制造的，印度工厂已经开始生产iPhone14。在今年5月30日，中国台湾《经济日报》报道称，富士康郑州工厂计划在端午节前后，派出20多名员工到该公司位于印度的工厂传授经验。而富士康母公司——中国台湾鸿海集团董事长刘扬伟5月中旬也表态，该公司在印度深耕十多年，国际厂商、不同产业加大在印度投资时“大势所趋”。
2010年，时任河南省省长的郭庚茂多次会晤郭台铭，争取把富士康引进河南。同年6月，富士康与郑州市政府草签协议，计划在该市建立一家新的工厂。郭台铭造访郑州后，决定将苹果iPhone生产全部放在河南郑州。彼时，郑州市为接纳富士康已作了十平方公里的用地计划，工厂选址在郑州新区的航空港区。据郑州当地居民向《中国企业家》形容，航空港区曾经是一片田地，周围都是村。因为当地有“好想你”的枣品牌，所以附近也有非常多的枣树林。富士康来了之后，周边才逐渐发展起来。如今，早已成长为提供手机智能终端的电子制造基地。据悉，截至2020年底，郑州航空港区规划面积415平方千米。根据第七次人口普查数据，截至2020年11月1日零时，郑州航空港经济综合实验区常住人口621382人。2021年，实现地区生产总值1172.8亿元，同比增长12.1%，分别比国家、省、市高4.0、5.8、7.4个百分点，两年平均增长9.9%，增速位居郑州市第一。因为富士康的入驻，此后的十年时间里，航空港区也逐渐吸引了三百多家产业链上下游企业，并以此形成了以智能终端为代表的世界级电子信息产业集群，整个产业规模向8000亿级迈进。比如物流产业，吸引了南航、海航等国际巨头，以及UPS、伊藤忠物流等。此外还吸引了汇川、领益、胜宏等众多大型配套企业，初步估算，富士康带来超过100万人就业岗位。
富士康郑州园区。来源：富士康集团
而富士康落户前，郑州仅以纺织、电解铝、食品加工、汽车制造等传统产业为支柱产业。在电子信息产业的助推下，郑州经济不断增长。一组数据可以直观反映出这一变化：2010年，富士康入驻郑州之前，郑州GDP仅为4000亿元左右。2021年，郑州GDP高达1.27万亿，位列全国第16位。《2010年郑州市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统计公报》显示，在富士康落地郑州的第一年，全市从业人员469.3万人，其中第三产业从业人员为209.5万人。第二年，全市从业人员涨到514.4万人，三产从业人员涨到250.4万人，增长了19.5%。富士康落户郑州10年间，郑州新增城市人口400万。在第七次全国人口普查中，以1260万常住人口入围特大城市，在14个特大城市中，总人口排名第一。除此之外，富士康还带来了台商的投资。截至2022年6月底，河南累计批准台资企业2146家，累计合同利用台资322.95亿美元，实际利用台资195.70亿美元，在全国排第七位。到了2020年，郑州富士康已经是全国最大出口企业，出口额达到316亿美元，占郑州进出口总额近82%，占河南进出口总额约65%。据富士康官网数据，2021年，集团营收约人民币1.35万亿，进出口总额占大陆进出口总额约3.6%，进口总额占3.2%，出口总额占3.9%。据郑州海关的数据显示，2021年，河南外贸进出口总值达8208.1亿元，同比增长22.9%，以手机产业链为主的机电产品进出口占全省外贸比重超六成。近年来，富士康在河南省总进出口额中也占比很大，从2011年的28.7%，一直攀升至2015年的67.5%。虽然此后该比值略有下降，但也徘徊在60%左右。经过这些年的发展，郑州与富士康产业的不断结合，两者早已密不可分。《河南省长多次会晤郭台铭 邀富士康在郑州建新工厂》，新华网郑州《富士康将把苹果iPhone生产放郑州 明年完成搬迁》，凤凰网《郑州富士康未停工但出勤人数大降，分析师称iPhone产能将受影响》，界面新闻《富士康从郑州派人赴印度传授经验，值得中国担忧吗？》，观察者网《郑州富士康员工：工厂正常运作，部分员工选择返乡》，财经十一人《权威发布｜全力以赴确保富士康员工顺利安全返乡》，郑州发布新闻热线&投稿邮箱：[email protecte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