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还在嫌带孩子太累,你不会懂得我伤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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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周一是万圣节,北美所有小孩子最期待最开心也最疯狂的日子。
今年的万圣节又更特别了些,因为疫情取消掉了两年的万圣节要糖果活动,这次终于可以正式回归,大街上又可以看到群魔乱舞万鬼出动的盛况了。
因为这个时隔三年的万圣节,果果已经兴奋到一个睡不着觉的程度。不巧上个周末她感冒了,看上去要折腾几天的样子,我们已经做好了让她在家养病的准备,搞得小妞愁云惨淡,为了自己不能过万圣节哭了一场又一场。可能是过于迫切的心情导致了免疫力小宇宙大爆发,到了万圣节当天一早,她居然奇迹般的退烧了,连鼻涕都消失得干干净净,完全变成健康宝宝。在学校和小伙伴high了一整天之后,不到天黑就早早滴装扮好,催着我们带她出门要糖了。
相对于果妹对万圣节的这份千呼万唤的急切感,哥哥毛头就显得过于冷漠了,他对这个节完全没有任何期待和兴奋的表现,连万圣装扮都懒得置办,自己用纸板草草画个面具了事,只是为了显得在学校合群。过节当天晚上,他依然宅在自己房间,完全不想出门要糖,只说这些小孩子玩意真是无聊,浪费时间。我想要人多热闹点,和他说:“要完糖果可以回家吃三块,如果不去就没有糖果吃了哦!”,毛头依然是一脸漠然,说学校里发了好多,而且他不喜欢吃糖,吃糖会上瘾,不知道为什么要给小孩那么不健康的零食。
这孩子已经伶牙俐齿到一种总想要教育父母的程度……说得好像两年前因为疫情不能去要糖而嚎叫一整晚的熊孩子不是他一样。
实在不肯去我们也没办法,只好带着欢蹦乱跳的果妹一个娃去街上要糖了,正好让小妞享受一下独生子女待遇。
突然发现,这个“让果果享受独生子女待遇”的念头非常的熟悉,好像在近一年来频频出现,果妹的独生子女待遇真的是越来越多,多到她已经感觉不太稀罕,显得自然而然了。
譬如说,每到假日,我们经常只带果果一个人去玩。因为很多以前两兄妹可以很开心地一起去做的事情,毛头开始失去兴趣了。
最明显的就是对儿童游乐场的态度,秋千滑梯攀爬架这些东西,两年前的毛头都是要玩到筋疲力尽天荒地老的地步的,现在这种地方他连接近一点都深感羞耻,一定要划清界限。而妹妹还依然很沉迷,可以在那里待上小半天,我们也只好区别对待,带果果一个人去玩了。
以前我们一家四口经常一起去林间小路骑自行车或者徒步,这曾经是毛头最喜欢的活动,他会拉着我一路滔滔不绝地说话,还要搭配十万个为什么,路过的所有事物都能引起他浓厚的兴趣,一块石头一朵花一只小虫子都够他研究好半天。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毛头对全家同游的兴致就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嫌弃和不耐烦:嫌山路不够复杂不够陡峭让他无法发挥技能;嫌其他人太慢连累他一直要停下来等。还要嫌景色实在单调无聊,让他想打瞌睡。实在非常煞风景,于是就再也不想带他了。
从前我们最喜欢带两个娃去湖边或者海边,在有水有沙子的地方,俩娃总是可以玩得欢乐又尽兴,时间过得特别快。可现在,对于沙滩依然有浓厚兴趣的人就只剩果果了,毛头完全是一副勉为其难作陪的样子,待了不到一个小时就开始不停地问,我们什么时候能离开这无聊的地方?
不止是出门很难让毛头兴奋,即便是在家,也是很难同时陪伴他和妹妹两个人。他不再喜欢捉迷藏,也不再想玩飞行棋和uno纸牌,从前最爱的宠物小精灵的卡片都无法吸引他,连看电影都不要和妹妹一起看卡通片了。
最让我失落的是,他对我的依赖感肉眼可见的迅速消失殆尽。从前他最热衷做的事情就是粘着妈妈,恨不得一直赖在我怀里,乐此不疲地和妹妹地争宠。只要妹妹要我抱,他就一定也要蹭上来,用各种方式争夺我膝盖上那个唯一的位置,两个人经常因此明争暗斗。
好像就在这一两年间,他就突然默默退出了这场旷日持久的争宠大战,再也不稀罕赖在我身边了,甚至正好相反,大多数时间里,他只想躲在自己房间里,自己玩自己的。以前都是他在不停的叫妈妈,一直跟在我身后,甩都甩不掉。现在却完全反了过来,都是我有事要找他,我还不能唠叨太多,否则他脸上会明显地出现那种“有完没完啊!”的不耐烦表情。
哥哥让出来的市场份额自然被妹妹一个人独吞,她现在可以一天到晚的黏在我怀里,俨然一个独生小公主,哥哥不但完全没有意见,而且乐见其成,恨不得让妹妹占据我所有的关注,好让他清静一点。
总而言之,毛头好像在这一两年间发生了某种本质的改变,在精神上快速脱离了儿童状态,进化成为一种我从来没见过的新形态。他不再撒娇缠人,也不再需要陪伴,原来那些百试不爽哄他开心的套路,现在全都不好使了。有时候我看着他自得其乐,完全不想理我的样子,甚至感到有点陌生,怀疑他是不是被掉了包。只有在他又开始犯倔,因为不同意见和我顶嘴吵架的时候,我才能通过那异常熟悉的胸闷感确定:嗯!没错,依然是我亲生的那个臭小子。
下周学校放假,我们全家也计划趁着这个淡季出去旅游一下,所有人都很期待,只有毛头一个人不爽,一想到这件事就开始碎碎念的抱怨:旅游究竟有什么意义?不过是去一个差不多的城市,住一个差不多的房子,玩一些差不多的项目,看一些差不多的风景,却要花费很多时间,还要浪费很多钱,甚至还要坐飞机烧掉很多燃油,你知道这有多么不环保嘛?(以下省略三千字)
我无言以对,不想搭理他。只在背后和老公吐槽:你儿子现在真是太奇葩了,连出门旅游吃喝玩乐他都不喜欢,我不懂他到底喜欢什么?
当爸爸的倒是非常了解亲儿子:谁说他不喜欢旅游的,他们学校组织出去玩他开心得很,他只不过是不喜欢和咱们这些无聊的老人家一起旅游而已。一旅游就要整天混在一起,人家年轻人感觉受拘束啊!
真是扎心啊!从前对孩子最好的礼物就是给他陪伴的时间,可如今恰恰相反,陪他反而让他不爽。自由和空间,才是他真正想要的东西。
其实我早知道,孩子长大了,进入青春期,心理上想要独立,一定会有这种转变,只不过我没想到来得这么突然,也没想到,我居然会感觉如此失落。本来还以为等到孩子不粘人的那一天,我会像刑满释放一样开心。没想到,当这一天真正到来的时候,我却感觉内心仿佛缺失了一角——那个嗲声嗲气,哼哼唧唧,软软糯糯的小男孩,真的就这样消失在时光里,一去不复返了……
我还没有来得及,和他告别啊!
幸好,身边还剩一个妹妹,依然像小时候那么软糯黏人,看样子我也不剩几年了,我可得抓紧时间多抱抱她啊!
怪不得,多子女家庭里,总是年龄小的那个更受宠。我想那是因为,只有那些真正失去过的人,才会更懂得珍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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