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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rgil Abloh:青年建筑师,不通过建造建筑也能改变世界

Virgil Abloh:青年建筑师,不通过建造建筑也能改变世界

时尚

Justin Bieber在MV里穿维吉尔设计的服飾

讲座栏目主持人:陈柏旭

全球知识雷锋联合创始人、UCA优思建筑事务所创始人

Virgil Abloh (1980.9.30-2021.11.28)是美国非裔著名时尚设计师及音乐制作人,潮流品牌Off-White创始人,路易威登男装艺术总监,他被《时代》杂志评为2018年全球百大最具影响力人物之一。这是一位离开了建筑但依然热爱建筑的建筑师。谨以此篇2017年哥大讲座记录,悼念维吉尔·阿布洛逝世一周年。


“作为当代有创造力的设计师,我尤其觉得,我们这代人具有一种能力,也承担着一种责任——揭开各种事物的神秘面纱,把工具递交给孩子们,引领他们去创造一个更好的未来。”


做决定的时候我们都是十七岁,因为那些曾经的错误决定,又或是正确的,才让今天的我们走到这里。所有的这些决定累加那个最初的起点,共同构成了我们的DNA。”


“时尚背后如果不承载任何意义,它就会失去力量。而增加意义的唯一方法就是去做、去行动。”

Abloh 在为路易威登 ( Louis Vuitton ) 设计的 21 秋冬男装系列中向他的建筑根源致敬,其中超大号羽绒服包裹在标志性建筑的 3D 模型中。一件以巴黎地标为特色,从埃菲尔铁塔到理查德·罗杰斯和伦佐·皮亚诺的蓬皮杜中心,而另一件作品则结合了来自世界各地的标志性摩天大楼,包括SOM的芝加哥约翰汉考克中心和贝聿铭的中国香港汇丰银行。



本文为全球知识雷锋第197篇讲座。

本文整理自2017年2月9日,维吉尔·阿布洛(Virgil Abloh)在哥伦比亚大学GSAPP做的讲座。讲座原题为Everything in Quotes,由该院院长阿梅尔·安德拉奥斯(Amale Andraos)主持,迈克尔·洛克(Michael Rock)发表致辞。讲座视频地址为https://www.youtube.com/watch?v=zKYp1t0-xYw,由曾天翻译,王婉琳编校。


记录者:曾天

中南大学规划本科,港大建筑研究生。现就职于上海。


编校:王婉琳

清华大学建筑学博士在读

知识雷锋执行主编

主讲人:维吉尔·阿布洛

(Virgil Abloh) 

(1980.9.30-2021.11.28)

美国时装设计师,Off-White品牌创始人。麦迪逊威斯康辛大学土木工程学士,伊利诺伊理工学院建筑学硕士。2009年在Fendi实习,2010年担任坎耶·韦斯特创立的Donda创意总监。2012年创建自己的街头服饰系列Pyrex Vision,2013年创建时尚品牌Off White。在2018年起担任路易·威登男装系列艺术总监。


介绍人:迈克尔·洛克(Michael Rock)

美国平面设计师,哥大GSAPP图像建筑项目主任,国家设计奖得主,在纽约创立2x4全球设计咨询公司。


正文共约27000字100图,阅读完需要20分钟




“今天让我们悼念一切”





开场白

阿梅尔·安德拉奥斯(Amale Andraos) 

哥伦比亚大学GSAPP院长,WORKac事务所联合创始人


很荣幸向大家介绍维吉尔·阿布洛(Virgil Abloh),维吉尔来自芝加哥,坎耶·韦斯特(Kanye West)的长期创意顾问,也是屡获殊荣的奢侈时尚品牌Off-White的创始人。但本着我们GSAPP所秉持的建筑教育精神,以及它在拓展多元创造性实践方面的潜力,我必须说,维吉尔也是一位建筑师。他在伊利诺伊理工学院获得建筑学硕士学位,在麦迪逊威斯康辛大学获得土木工程学士学位。在很多方面,维吉尔身上体现着来自建筑与设计实践结合的感觉。今天,越来越多的要素在发挥作用,建筑师和设计师,在过去几年里积极地展开他们多样化的实践。以维吉尔为例,他是一名DJ,一名时装设计师,一名创意总监,一名建筑师,在某种程度上,他是吸收思想和影响力的终极合成器,并成为当今世界的主要声音。

坎耶·韦斯特(Kanye West):美国说唱歌手、词曲作者、唱片制作人和时装设计师。他被广泛认为是最有影响力的嘻哈艺术家和制作人之一。是综合创意公司DONDA的创始人。


2018年Virgil Abloh首个巴黎LV男装展后和Kanye合影

 

维吉尔和迈克尔·洛克(Michael Rock)不仅有交集,而且建立了紧密的联系,这并不是巧合。他们二人相识于伊利诺伊理工学院,当时迈克尔和他的2×4实践团队正在同OMA一起设计校园中心。2010年,维吉尔把迈克尔介绍给了坎耶,之后他们一起合作了很多项目,包括坎耶在巴黎的时装秀,戛纳电影节上的多屏幕体验影片《残酷的夏天》(Cruel Summer),Yeezy(中文称“椰子鞋”)门店的早期概念,以及Yeezy时尚线推出时的空间设计。今晚邀请维吉尔的建议来自迈克尔,非常感谢迈克尔。迈克尔也是我们领域向外拓展的一个开创性人物,一个不可思议的思想家、评论家和实干家,他突破了平面设计、设计思维和实践创作的界限,生动体现了创意实践的无限可能性。

 

迈克尔可以说是个设计一切的设计师。确实如此,看看他与合作伙伴苏珊·塞勒斯(Suzan sellers)和乔治·司陶特(Georgie stout)在2×4的开创性合作,以及它在内容、身份、外观、物体、环境、建筑、视觉、构造、智能和美学方面所创造和继续产出的一切。你就会认可这个说法。

 

但更为重要的是,迈克尔为我们这个时代带来了他对视觉表征和图像的尖锐批评——它们是什么?意味着什么?是如何构建的?因此,在这个充满不确定性的时代,迈克尔不仅有一双了不起的眼睛,而且是一位深思熟虑、智识独特的评论家和才华横溢的作家。

 

他最近把自己的Instagram改造成了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评论媒介,建议大家都去关注他。迈克尔已经在GSAPP工作了10年,在很多其他学校也开始了工作,我想请迈克尔来介绍维吉尔,欢迎。

注:Instagram改造为评论媒介:指迈克尔洛克2017年的“微评论(Micro critique)”项目。将Instagram作为谈论关键图片的写作空间。现Instagram账号中发布的内容已经全部被设置为不可见。




迈克尔·洛克(Michael Rock) 

哥伦比亚大学GSAPP图像建筑项目(Graphic Architecture Project)主任,2x4工作室合伙人


谢谢。我原本是要对维吉尔的演讲作出回应,但GSAPP的意思是我要介绍他,也可以。很高兴今晚能看到这么多人来参加一个非传统的建筑讲座。在过去的两三年里,我一直在努力向哥大推荐维吉尔,今天我们两个能同时出现在这里,是他繁杂行程中的一个奇迹。和大家一样,我也很期待听听他最近又做了什么。


有趣的是,我和维吉尔是通过一栋建筑结识的。他应该也会提到,作为伊利诺伊理工学院建筑专业的研究生,他每天都会接触到我们工作室与OMA的合作作品——麦考密克论坛校园中心(MTCC)。这个项目是我们工作室首成功走出竞赛阶段的作品之一,也是我们实践的重要转折。


伊利诺伊的项目是建筑与平面设计融合的早期尝试。直到现在,我也认为这是我们最不理性但有趣项目之一。大约在这座建筑建成开放十年后,我突然收到一封邮件,发件人是一个名字听起来很神奇的人,问我愿不愿意见面谈谈“DONDA”的事。“DONDA”听起来就像邦德电影里那些存在于某些海洋人工岛屿上的的反派组织。事实上它确实是一个秘密的谋划集团(cabal),管理着维吉尔的“兼职”老板、永远的合作伙伴,一个在这里不具名的音乐艺术家的所有梦想和抱负。DONDA最初的抱负非常“谦逊”,它在一个图表中列出了潜在要征服的领域:生活方式、家庭、消费、金融、医学研究、商标和专利、交通、管理、保护服务、营销、互联网、酒店、健康、学习和替代性能源。


注:2012,坎耶以他已故母亲东妲·韦斯特(DONDA West)的名字命名成立了一家创意内容公司。


很明显,他们并不缺乏雄心壮志,机会无处不在。最初的那通电话开启了数年一系列令人振奋的项目,它们是:一场在巴黎大仓库举办的时装秀和室内卡丁车赛道聚会,一部拍摄于多哈南部巨大沙丘上的电影,一个在戛纳海滨开设的多屏电影院,一场曼哈顿工作室举办的有巨大照明天花板的简约时装秀,一个临时的展览空间,一个装配式的快闪音乐会场地,还有一个充满奇思妙想的垃圾箱。


注:指坎耶与多哈电影学院在2012年合作出品的短片与艺术装置《残酷的夏天》(Cruel Summer),在多哈拍摄并于当年戛纳电影节放映。影片通过七架相机的组合进行拍摄,放映试图通过一个七屏幕的装置还原沉浸式的感受。

图源(官网图片已不可考):https://www.pinterest.com/pin/69313281737820974/

项目详细介绍可参看迈克尔的哈佛讲座: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aH0v_Unt1F0&t=3597s

注:指坎耶和阿迪达斯(Adidas Origins)的合作品牌——椰子(Yeezy)第一季的秀场,展示的是2015年的秋冬男装,女装和鞋类,由行为艺术家温妮莎·比克罗夫特(Vanessa Beecroft)安排。

图源:https://www.racked.com/2015/3/20/8263165/kanye-west-adidas-barneys


说实话,和DONDA合作并不容易。这个全球名人组成的活力世界里,有很多声音和观点,来自有创意的合作者、制片人、助理、经纪人、甚至是挂衣服的杂工等。面对这种真正的、整体的、充满创造性的混乱(chaos),没有办法做太多准备。但我很快了解到,真正重要的只有两种声音:最高层的那位和维吉尔,维吉尔有一种惊人的能力,能在飓风中心保持冷静、明确目标。他有自己的愿景,并且一直在坚持。


我认为是建筑给了维吉尔这种面对杂音的坚韧。建筑给了他一种支撑自己想法的方式,让他能够经受住不断推翻这些想法的干扰。几年前,我为一份出版物采访他,我问他第一次去伊利诺伊理工学院时,是否真的想过要建造建筑。他说:“我想我从未想过我会从事建筑实践。我去那里只是学习如何‘设计’。我喜欢分析程序,提出解决方案,并发挥能力为它辩护。我试图学习如何将这种方法内化,并应用到‘其他地方’(somewhere else)。”


“其他地方”是个流动的概念,它不拘一格,可以自由变换。维吉尔的实践真正引人注目的地方,是他从“传统实践的定义、途径和成功的评判标准”中解放出来。他创造的是一种不受约束的“建筑”。我认为这种解放,部分来源于他设计壮观场景的日常工作。大型舞台表演的场景是一种特殊的布景法(scenography):表演大约持续120分钟,然后所有东西被打包装进一辆卡车斗里,送到500英里外的下一个城市。这是一种整体的艺术作品:空间、光、声、热等被合成来创造一种共同效果。这种情感品质和它本质上的非物质性才是解放的关键,即使是重力也能被抵抗上几个小时。


维吉尔设计的 LV  Holographic Duffel Bag


另一个影响是他作为DJ的工作。这个工作要求他再次创造一个由预制元素组成的环境,以创造完全的沉浸感、情绪、节奏和印象。设计师和观众紧密地交织在一起。大多数时候在夜晚发生的活动计划每时每刻都基于对人群持续的微观解读。这种高度协调的响应能力是他今晚将展示的许多项目的核心。


但不能把他的作品局限于秀场和DJ。对我来说,看着维吉尔一路发展自己的作品、商业模式和品牌,是一件鼓舞人心的事情。因为他,和今天所有人一样,都在建筑、时尚和品牌的交汇处工作。他在伊利诺伊读书时,就在兼职制作印花T恤来支持他品牌的运作了。建筑为他提供了对过程和构建方式的理解。同时,他对品牌的深刻直觉,加上对受众的天生感受,也让他洞察到了核心内容的传播方式。


将建筑和品牌联系起来的是对现象学一致性的追求:创造统一的体验,而不考虑媒介。品牌通常被认为是事后的东西,应用于一套现有的条件来叠加秩序。但维吉尔很早就明白,品牌实际上既是一套指导生产的策略,也是一种确保结果一致的方法。因此,Off-White品牌的开发颠覆了传统的过程,即制作某样东西,然后再试图给它打上“烙印”。Off-White最初作为一个品牌开始,逐渐发展成了一个可扩展跨界平台。



Off-White的优势令人兴奋,因为维吉尔只是占据了一部分可利用的空间,而不是试图定义它。在一个只做建筑师或平面设计师都很平庸的时代,维吉尔是一个终极全才(multi-hyphenate)。他是建筑师-音乐家-场景设计师-时装设计师-视频艺术家-创意导演-未来主义者。之所以能够做到这一点,是因为他始终保持着一套基本的核心价值观,并在实践中不断回归。


当这么多不同的创造性活动聚集在一起,就没有一个可以被视为真正的中心。“OFF- ”于是成了一种工作哲学,意味着偏离轨道(off track),偏离基调(off tune),偏离信息(off message),偏离平衡(off balance),偏离常规(off kilter)。这一切的核心,就是偏离中心(off center)。维吉尔一遍又一遍地证明,我们应该忘记中心,边缘才是行动所在。


谢谢。很高兴向大家介绍维吉尔·阿布洛。


本段介绍原文:Introduction to Virgil Abloh, Everything in Quotes,https://2x4.org/ideas/2017/introduction-to-virgil-abloh-everything-in-quotes/ 



 讲 座 正 文



维吉尔·阿布洛(Virgil Abloh) 



"一切打引号"

“EVERYTHING IN QUOTES”



嗯,让我再看看我的笔记(笑)。迈克尔刚刚那番介绍之后,我可能得彻底重新准备今天的讲座了(观众笑)。真的非常感谢他热情的介绍,事实上他一边说我也的确一边在修改,因为他所讲的那些,我制作并上传到Ins上的东西,确实代表了我的部分真实想法。


我对在哥大这个平台演讲感到非常兴奋,其他的都没法比。原因之一是今天的听众都是学生,还有建筑系的,这种演讲就是那类我得从头到尾制定计划的事。第二点事关我自己,作为当代有创造力的设计师,我尤其觉得,我们这代人具有一种能力,也承担着一种责任——揭开各种事物的神秘面纱,把工具递交给孩子们,引领他们去创造一个更好的未来。这也是我最重要的理念,即“未完成的产品“(the unfinished product),它能启发年轻人在之后的生活里去做些事情。


那么这次演讲,相比我做过的其他事,在开始前就已经很令人满意了。我刚刚讲的那些,某种程度上是一种自由的形式,只是为了验证一个概念。在迈克尔介绍我时,我重新梳理演讲逻辑,并且临时编出了一个句子,现在是我的新标题—— 青年建筑师,可以通过不建造建筑改变世界(观众鼓掌)


不夸张地说,2017年的世界是疯狂、分裂的——人们要么坚信文艺复兴,要么主张世界末日。以Off-White的经典理念来看,不管你在设计什么,是做建筑立面(mullion),还是平面设计(graphic),无需做取舍,完全可以先相信两者,然后再做出决定。


开始之前,我还得说一个有趣的点,我猜我算得上是个建筑师,当然也不是“猜”那么随便,我以此为傲。有人问我是不是一名时尚设计师,这个词其实并不是特别适合我,因为我并没有(设计时尚),我只是思考罢了。而我项目的尺度之所以能跨越不同平台,只是因为那种循规蹈矩的做法——在人人各司其职的年代里对某类人十分奏效——在我这里并不管用。


你们都知道,我的故事要从西非加纳的移民家庭讲起。在我父亲长大的地方,回家时甚至需要跨过连盖子都没有的排水沟,所以他那时的意志仅仅是“去美国”,而我成长的环境提供的选择要远比那第三世界多得多。这种现实的差异感受让我意识到,我的出生地是决定我有机会在一个富足环境中思考和创作的起点。对我来说,这种意识刻在我作品的DNA里。  


人生的另一个关键时刻,我相信在座的年轻人一定能感同身受,就是进入建筑学院的第一天。我走进去,发现我的教授,在这里就不说名字了,是一个严酷的人(观众笑)。他所表现出的,是一种上一辈对年青一代的典型态度——最近我又感受到了——即毫不客气地让年轻人泄气,使他们意志消沉。这种做法,在有些地方挺有用的,确实是个立竿见影的技巧,比如在军队,新兵训练营中就很奏效。这其实没什么,任何一个人花费多年时间聚焦一件具体的事,最终总能在那个领域占一席之地,或者至少能在那个方向树立些标准,然后逐渐赢得尊重。


正如迈克尔所提到的,我也经历过这样的情境。记得第一次上课时,教授就无情地打击我们:“嘿,你们这些人中也就百分之三的人最后能真正地建出房子。”我就想,真遗憾,我来这里就不是为了学怎么建房子的(观众笑)。因此,对我来说,接下来三年里拿毕业证的过程就变得额外有意思,而我班上的其他人,可想而知,都为在这个名为“建筑”的残酷领域里寻求某种程度的接纳而努力着。


考虑到以上这些因素,尤其是我提到的这种大环境,我准备了今天的演讲,完全没有经过排练,接下来就直接即兴讲了。



"黑 灰 白"

“BLACK GREY WHITE”



首先,演讲的题目是“一切打引号”。从黑,灰,白说起,来解释为什么我的品牌叫Off-White。另外,希望这场演讲结束时,我已经教给了你们一套“秘技”(cheat codes),或者说我打算直接给你们写一个“学习指南”(CliffsNotes),这样你们都可以做出属于自己的版本。就像接下来有一页PPT上面写着“十七岁的自己”。一旦做到这一点,那我们所有人的点子都会不一样。我的意思是说,你们的品牌不会简单地是“Off-Blue”或者“Off”一些其他什么颜色(观众笑)


注:CliffsNotes在美国是一个知名的学习指南网站,致力于提供文献学习指南,由Clifton Keith Hillegass创建于1958年,最早包含16部莎士比亚的阅读指南。其内容主要由教师和教授们编写,提供文献大意和部分词汇释义,作为学生阅读的补充,并帮助不同研究主题的学生备考。网址:https://www.cliffsnotes.com


所以关键准则第一条,讽刺是一种现代的创造工具。我们每天会看到大概60个表情包,这件事是有原因的,它是一种幽默的发明。


我的导师之一彼得·萨维尔(Peter Saville),设计了所有快乐分裂乐队(Joy Division)的专辑封面,我曾试图向他请教这种现象。


注:彼得·萨维尔,英国艺术总监和平面设计师。1978年与托尼·威尔逊和艾伦·伊拉斯姆斯共同创立了工厂唱片(Factory Record)公司,因为该公司设计了许多唱片封面 [如快乐分裂(Joy division)乐队和新秩序(new order)乐队] 而成为知名平面设计师,其中1979年为快乐分裂的《未知的快乐》(unknown pleasure)专辑制作的封面被认为是有史以来最具标志性和辨识度的作品之一,设计灵感为天文学百科全书中的脉冲图。彼时萨维尔刚从曼彻斯特理工学院平面设计专业毕业一年。

图源:https://www.dezeen.com/2013/09/20/design-by-peter-saville/


注:快乐分裂(Joy division)是一支英国摇滚乐队, 1976 年在索尔福德成立。乐队由主唱伊安·柯蒂斯(Ian Curtis)、吉他手/键盘手伯纳德·萨姆纳(Bernard Sumner)、贝斯手皮特虎克(Peter Hook) 和鼓手 斯蒂文·莫里斯(Stephen Morris) 组成。


那时我已经进入这行很多年了,还像是第一次对话般,感觉自己有些掉价,你懂的,我是说,如果你学平面设计,研究过包豪斯,也研究过梅森马吉拉(Margiela),然后和你的朋友一起搞了个叫Been Trill的伪DJ组合,在各种东西上弄了些话题标签和水滴形字体,然后卖出了这辈子最多的衬衫。相反,那些采用经典出版字体(Helvetica)、精心排版的设计,谈论了更为严肃的话题,比如艺术运动之类的,就没什么好销量。


注:梅森马吉拉(Maison Margiela)是马丁·马吉拉于1988年创立的奢饰品时装品牌,设计风格偏解构,用色简单,对白非常执着,受川久保玲影响较大。品牌标志有0-23表示产品线的标牌,走秀时采用蒙面模特。

图源:https://highxtar.com/martin-margiela-numerical-curiosities-you-didnt-know/?lang=en

注:Been Trill是2012年成立的音乐团体及服装品牌。创始团队包括马修·威廉姆斯(Matthew Williams),维吉尔·阿布洛,海伦普·雷斯顿(Heron Preston),贾斯丁·桑德尔(Justin Sunders),佛罗伦西亚·加拉尔萨(Florencia Galarza)和一名神秘成员YWP。最开始只是兼职DJ的团队,但因为关系众多早期就获得较高人气,组合周边一经推出便立马爆红,以溶解字体和“#”印花为主要标志的产品开始出现在顶流明星身上。虽然产品质量一般也缺乏实质性内容,但不影响其通过炒作而获得的极高售价。产品销量下滑后,核心成员基本都开始了自己独立的事业,2015年该品牌被卖给了美国购物网站帕克森(Pacsun)。虽然现在品牌在宣传上还是会提及之前的主理人,但基本已经没有关系。

图源:https://stockx.com/news/been-trill-virgil-abloh-matthew-williams-heron-preston/ 


相比之下,我做的事情更像是浅尝辄止。这也是为什么Been Trill对我来说结束了——我没办法一直产出这些糟糕的设计理念。它唯一提示我的,就是现代文化靠讽刺而繁荣。这句话你们要记在本子上(观众笑)。说真的,无论你是在建造、涂鸦还是做提案,幽默,都是人性的一个切入点。我认为这在现代思想、创新环境中都是必不可少的。这个世界持续变化,我们的内在创造性需要对此作出回应。


那么,黑、白、灰就是对Off-White这个品牌的解释。在学校接受的传统训练,或其他设计实践里,我们总是被明确要求要么成为这个,要么成为那个;要么黑,要么白。我是一个黑人小孩,我对白人小孩也有认同感,那我是其中的哪一个?我想也许我处在中间的某个地方。Off-White的设计理念也是如此,灰色处于两个极端之间无法被定义的模糊地带。Off-White既可以由“这个”也可以由“那个”构成——每时每刻,每个Ins帖,每张邀请函的宣传单张,以及我的每家店面,都将两种完全不同或极度相似的东西并置在一起。


这就是我判断一个设计是否完成的逻辑依据:它呈现出并非绝对两端,而是一种未被定义的中间状态。这也是我起名Off-White的原因。这个名字看起来像是错了,这种感觉就对了。它就像一张我可以任意定义的空白画布。这是早期成立时的想法,那时我想用这名字建立一个服装品牌,但又不想它只是个服装品牌,我希望它成为一种“伪奢侈品”,提供一片我可以在其上筑起讽刺高楼的大地。我可以做T恤来卖,可以办秀,可以做一些文化上的东西,而不必局限于四面墙内。这就是Off-White的意义所在。



“十七岁的自己”

"17 YEAR OLD VERSION OF YOURSELF"



接下来要讲讲“十七岁的自己”。提这个是因为我想再强调一个重要的设计窍门。首先思考,我们一开始都两手空空,那怎么能知道下一步要怎么走呢?下一步的起点,就是你所认同的前辈的作品。这就是你把事情组织、推进下去——比如判断选择的字体是否合适——的方法。设计时你可以想想,你的设计“偶像”是不是也是这样想的?比如你们在设计立面时,在思考功能的组织结构时,都会想到自己认同的设计师前辈和他们的作品,他们就被你揣在后兜里、刻在DNA里。


然后有一天你突然发现,等等,我的偶像,好像也一直在重新诠释十七岁的他自己。“十七岁”是一种比喻的说法啦,指代那些你虽然懵懂无知却很有野心的时候。做决定的时候我们都是十七岁,因为那些曾经的错误决定,又或是正确的,才让今天的我们走到这里。所有的这些决定累加那个最初的起点,共同构成了我们的DNA。正因如此,所有的品牌、所有的建筑看起来才会不一样,才会对我们每个人来说都独一无二。



在整个演讲中,我希望用一些来自不同设计类型的重要观点来共同论证我的看法,那就是说到底,我们年轻一代的设计师,怀着雄心壮志去建造建筑或者创造些其他什么东西,是正当且合理的。就我来说,一直以来,在发布每个项目中、上传的每篇Ins帖子中,我从未以设计师自居,因为我觉得自己没有一个设计师应该有的样子,也不来自我应该出身的地方。尽管如此,总是有一些批评的声音,要我证明这些是“设计”,是“艺术”,是正当且合理的。这些话可以听听看,但看过之后不要忘了和其他创意人一起把自己的回应也贴上去。


这是马丁·马吉拉写的一篇声明。认真读一下,会知道他在试图解释一些很基础的东西:什么是颜色?一种强度,一种温度,一种碰撞,一种和谐。什么是衣服?最后一层(final layer)。什么是时尚?一系列主张。这其中蕴含着一种建构性。我认为马吉拉的想法,“服装的概念仅限于你的意图”——同雷姆·库哈斯说过的话具有同样的道理——不仅是简单的关于时尚,就像Off-White的双引号,更多是强调有组织地使用这种媒介作为一种表达。


而我的作品Off-White,来源于那些游荡在王子街和默瑟街(Prince and Mercer)的孩子们,没进过服装学院的孩子们,发现了丝网印刷T恤价值的孩子们,这种价值根源可以一直追溯到《狗镇男孩》(DogTown and Z-boys),我说的就是街头服饰(streetwear)。


注:《狗镇男孩》(Dogtown and Z-Boys)是哥伦比亚电影制片公司在2002年发行的一部讲述美国80年代前早期滑板历史的纪录片,以纪录片的形式讲述了70年代末美国滑板的起源与发展状况,当时的滑手们想把冲浪运动搬到陆地上来,于是就产生了早期的滑板雏形,该片也是讲述滑板历史的经典影片之一。


它并不只属于美国,指的是一种根植于空白衣服印花的时尚流派。给衣服印个标志,并不会比在衣物上手工缝制所表达的意味要低等。所以不论是高端潮流还是街头服饰,从本质出发去思考,都可以产生艺术。对我来说,马吉拉就是一个基础、一个“偶像”,一个艺术院校的经典,如果没有它珠玉在前,我就不能证明Off-White是一个合理的概念。



"多米诺骨牌效应"

“DOMINO EFFECT”



我发现当下大家普遍带着一层自满情绪,所以这里有一个挺能启发创作者的点子,就是“多米诺骨牌效应”。我们都知道,做一个批评家太容易了,比产出作品要简单得多。而多米诺骨牌效应,简单来说就是放出糟糕的作品,这也许能让你坚持到最后:被批评,进而继续追求另人满意,直到极致。


我个人并不是一个完美主义者。我脚上穿的是我设计的耐克鞋,本来我就蛮喜欢的,后来上面的对勾掉下来,我变得更喜欢了(观众笑)


注:年轻人总是会赢的(Youth Always Wins),维吉尔·阿布洛的品牌Pyrex Vision发布的2013春夏第二季的视频型录,灵感主要来源于他的高中生活。标题为“年轻人总是会赢的(Youth Always Wins)” 。模特请到了当时A$AP的大部分人以及伊恩·康纳(Ian Conor)和小纳拉(Nayle Junior),维吉尔称这支团队为“一个不运动的运动队”(“A Team With No Sport”)

视频连接:https://vimeo.com/55394267


这个短片对我来说非常关键,源自我的首个个人品牌,叫做Pyrex Vision。这个时候我大概已经给坎耶 · 韦斯特做艺术总监有6年还是8年了。但这个字面意思上的“第一件”艺术作品,100%由我自己决定,可以采用我最喜欢的颜色,呈现我想看到的画面。它的直接影响就是带来了Off-White,可以说没有这个作品就没有后来的Off-White。


注:Pyrex Vision是Off-White品牌的前身,2012年由维吉尔·阿布洛意大利米兰成立。当时维吉尔·阿布洛花40美元从拉尔夫·劳伦(Ralph Lauren)的商店中买了一些旧衣服,在上面印上图案,然后以550美元以上的价格出售。2013年他关闭了公司,因为他不想把它变成一个商业企业,而是仅作为一个艺术实验。

图片来源:https://boyytalk.wordpress.com/2013/03/18/man-ic-monday-pyrex-vision/


为了更准确地说明,我在语境的考虑上,提出一个文化上的参照。这个作品发生在那个A$AP的巴里(Bari)和洛基(Rocky)还穿着PALACE牌衣服逛商店的年代。那时候,我看到了一个大众参与的文化在街头发生的时刻,于是觉得应该做点什么把它纪录下来。因此我故意把这支十分钟的短片做得像无所事事。那个在背后墙面上涂鸦的少年是艺术家吉姆·乔伊(Jim Joe),他就是我的巴斯奎特(Jean-Michel Basquiat)。他用一种很特别的方式使用单词与短语,使之成为其艺术宣言的一部分。他虽然还籍籍无名,但相当另类,就好像一个处于上升期的艺术院校毕业生。


注:A$AP是2006年成立的美国嘻哈团体,驻扎纽约哈莱姆区,由说唱歌手(他们中大多数人都带着“A$AP”的绰号)、唱片制作人、mv导演和时装设计师组成,其中比较著名的是ASAP巴里(A$AP Bari)和ASAP洛基(A$AP Rocky)。前者(图右)是街头服装设计师、企业家,该团体联合创始人以及街头服装品牌威隆(VLONE)的联合创始人。图中二人手中为威隆与耐克的2016联名款。后者(图左)是说唱歌手、音乐制作人和唱作人。在哈莱姆出生长大,2007年作为团体一员开始了音乐生涯。从2014年通过穿搭品味逐渐在时尚界与青年文化中形成了强大影响力,是各路奢侈品牌的热门模特。

图源:https://www.vogue.com/article/asap-rocky-asap-bari-vlone-nike-party-art-basel-miami

注:全称派勒斯滑板(Palace Skateboard),是列佛·坦茹(Lev Tanju)2010年在英国伦敦创立的街头滑板潮牌,设计上以简洁的欧洲与英格兰的运动风格为背景,也是运动大牌的联名常客,在硬核滑板玩家中很受欢迎。标志为辨识度非常高的彭罗斯三角。

图片来源:https://www.grailed.com/drycleanonly/palace-skateboards-history


注:吉姆乔伊是一位在纽约实践的加拿大涂鸦作家。2012年开始在曼哈顿下城涂鸦,与传统涂鸦不同的是,它既具有高度易读性,又涉及广泛的内容。如回文语句,广告,篡改的歌词等,更多还是大写的名字。虽然他的作品遍布纽约的大街小巷,但本人从未露面。比较著名的作品是与Drake合作的专辑封面设计“如果你读到这个,已经太晚”(If You're Reading This It's Too Late)

图片来源:https://magazine.saturdaysnyc.com/jim-joe/


注:让·米歇尔·巴斯奎特(Jean-Michel Basquiat)是美国艺术家,在20世纪80年代作为新表现主义运动的一部分而获得成功。巴斯奎特将诗歌、素描和绘画融会贯通,将文字与图像、抽象、形象和历史信息与当代批评相结合。他在绘画中使用社会评论作为一种反省和认同自己在黑人社区经历的工具,以及对权力结构和种族主义体系的攻击。1988年,27岁的巴斯奎特死于吸食海洛因过量。图为其1982年的作品《无题》,2017年在苏富比拍出1.105亿美元的成交价。图源:https://en.wikipedia.org/wiki/Untitled_(1982_painting)


这个(作品)是一种象征,一种创造文化场域的象征。虽然是我的作品,但它由这其中所有人的个性所共同创造。这也注定它以影片的形式呈现。Pyrex Vision这个品牌,从头到尾就没有说要打造服装生产线,这也是为什么它很快就停止了。我简直无法想象今天来到这儿然后要给你们介绍我名下的品牌Pyrex Vision,因为它真的没什么品味(观众笑)。但回到刚才说的,它的存在就是“多米诺骨牌效应”。我希望每个有抱负的人都能发现自己的多米诺骨牌效应,先做一个项目,藏一些私货,然后再来看之后会发生些什么。


还想聊一下这个品牌的名字,它也隐含着一个非常特别的观点。在世界上一些贫困的黑人地区,以及美国芝加哥,盛行着一句格言:“(一个黑人男孩)想要远走高飞,要么像乔丹一样成为篮球巨星,要么就去贩毒。”所以影片里少年衣服背后看似随意的图案实质上都有背后的意义。Pyrex是美国历史悠久的玻璃橱具品牌,常和可卡因加工联系在一起。而数字23很明显是乔丹球衣的标志。


因此我创作的一个关键点就是不要让自己因过于超前而难以被理解,最终被大众所疏远。我认为让作品看上去很学术是最简单的。但这是一个讽刺的时代,也是设计体现民主的时代。我们作为设计师,有责任去促成更整体的交流。看看我们周遭的世界,2017年这个新版本世界的头30天,已经全然不是我们预设的样子。所以孩子们,别想着建造建筑了,让我们来聊聊奥特莱斯(outlets)吧。



“街头服饰”

"STREETWEAR"



接下来是“街头服饰”,我可以先讲讲“一切打引号”这个标题。给一切打引号,是试图设定一种情境:先谈论一个特定术语,然后带着戏谑的想法观察其他人对这个术语的使用。所以“街头服饰”的使用其实解释了为什么我们这一代人能理解印花T恤。另一方面,“街头服饰”也是一场看似无法被定义的艺术运动的标题,我的目标就是去定义它。我经常把它比作另一个词,迪斯科(Disco)(观众笑)。迪斯科刚出现的时候也是花里胡哨的,但它就是有一种合理的感觉。但随着这一术语逐渐普及、成熟,它的能量也就不持久了。


我认为“街头服饰”,是那些没有资源的群体的代号,这种创造会使某些东西与其使用群体产生共鸣,而不是高高在上,这种理念是我作品的支柱。我过去常常逃避这个词,但自从它成为我作品的参照之后,我就接受了它,因为我想定义它。



“迭代设计”

"GENERATIONAL DESIGN"



借由社交媒体,作品被更广泛地传播,现在及今后的一切都将是共同设计的。宇宙不再是只靠着一颗伟大头脑构思、幻想所形成的奇点世界。就像我们这代人面对摇滚T恤先是点赞然后又点踩,对Goyard这种牌子也好,对普遍意义的时尚也好,都是一样的。


注:高雅德/狗牙(Goyard)全称曼森高雅德(Mainson Goyard),是一家法国皮具和皮具制造品牌,1792年在巴黎成立,1853年正式更改为现在的名字。该品牌开创箱包手工定制的先河,历史悠久,做工精致,数量也相对稀少。并且高雅德在营销上的动作几乎为零,即不打广告和请代言人,是真正意义上的富人品牌。标志为Y字老花,历史相对LV更悠久。

图源:https://hypebeast.com/2020/6/goyard-bags-company-history-behind-the-hype-video


这就带来不少质疑。不仅对创作所有权有许多新看法,也有点质疑千禧一代对“新”的概念理解。与此同时这也挑战了我们之上一些人的权威,他们会说,“嘿!那是我的,你不能用。”我认为,现在有充分的自由去变得自由,去设计一个更美好的世界。重要的是探求设计师和思想家之间的相互联系,而非守着一亩三分地自得其乐。



整体看下来,我的作品证明了一点,建筑师(我)没有专注于建造建筑,而是做了些东西。其中之一便是坎耶这张《Yeezus》(2013)专辑。再一次说到彼得·萨维尔,30年间从不重复自己,就像他设计的那些快乐分裂乐队的的专辑封面。我们之间相差30多岁,通过交谈我了解到,我们都在刚开始从事设计的早期,灵光一现,无意间设计出了“可口可乐的易拉罐”。一出学校马上就将能影响一代人发展的内容品牌化可不是一件易事。因此,我的能力能够支持我与坎耶这样以音乐和艺术为基础培养出的进步一代合作,简直令人振奋,对此我永远心存感激。


这个作品完成的时候,我俩都觉得在某种程度上超越了自己。似乎我们不应该能想出这么干净的东西,好像发生了什么我们也无从知晓的事。最后,我们一起看着它,然后说:“怎么搞得我们好像上过什么设计学校一样。”(观众笑)。我打个比方,那感觉就好比库哈斯造访了你们的梦,然后你醒来终于做了些还不错的建筑。虽然这么说,但它在某种程度上也是真实的,想想这张专辑做出来的时候,我们就是两个玩嘻哈的小孩,只是痴迷于设计并且寻求不断进步。


这张专辑最开始并不长这样,它经过了成千上万次迭代。对我们来说,它意味着CD可能的消亡。我们当时想的是,这可能是某些人最后一次见到CD唱片,一个开敞的盒子,里面装着陪伴我们成长的一种音乐形式,之后就再也见不到了。那个橙色的贴纸是什么?30个版本的橙色贴纸又是怎么出来的?这张专辑最终发布的样子,和我俩花两个小时讨论贴纸应该如何保持干净时的样子,已经大不相同。


这真是一个疯狂的时刻,让我意识到自己是个设计师。不过这种修改的反馈并非来自行业,而是源于自己。那是一种纯净的感觉,也有很多不同层次。伟大的设计就像丰富的乐章,不会只由一两个音符构成。这也是“街头服饰”总给人糟糕联想的原因,它(要脱离这些肤浅表象)背后必须有其他层次,也必须足够抽象,必须要能够代表一些更伟大的想法。——所有这些,对我来说,才是Pyrex诞生的基础,对整个设计文化而言也是一样。



"民主责任"

"DEMOCRATIC DUTY"



最近参加了一个关于多样性的研讨会,会上的大家觉得我们对当前的文化有所亏欠。那就对它作出回应好了,每个人都用自己的方式。我的想法是将Off-White作为一种理论。我打个比方,那些在王子街和默瑟街徘徊的孩子们,天天在Supreme或其他牌子的店门前闲逛,他们看到别人做了一些事,不久之后同样也能学会。况且现在的孩子们已经不需要在街上看,他们能在Youtube上学滑板。一个孩子表演了从没人做过的特技,被录下来并且上传,24小时内全世界会有6个小孩学会这一招,仅仅只是因为他们看到了。这是我对现代世界的一个重大认识:当下人与人之间的影响力正处于一个高度提升的阶段。这是我工作的中心点:它必须得在某种程度上开源,如果只属于我,那毫无意义,我所做的一切是为了让这一代人和过往不同。


注:詹姆斯·杰比亚(James Jebbia)1994年于美国曼哈顿创立的品牌,根植于滑板和嘻哈文化,除了生产服装和配件外也生产滑板。产品中经常使用讽刺社会的图片与符号,红底白字的Logo也是直接沿用巴巴拉·克鲁格(Barbara Kruger)作品中讽刺消费主义的意向。奢侈品联名的策略从90年代起便一直沿用至今。另外,因为产品限量,新品按周发布,生产地只设置在美国,没有分销商等销售策略,产品售价很高,且往往很难购买到。有杂志称其为“街头服饰界的香奈儿”。



看到这个建筑,总是会召唤出我作为一个建筑师但没建成过什么的罪恶感。不过它对我而言仍是非常具体的参照点。密斯·凡·德罗既是我(建筑生涯)的起点也是终点,他的作品太有感染力了。当我第一次走进克朗楼(Crown Hall),这栋他设计来给建筑系学生学习建筑的房子时,我就永远地被改变了。因为一开始我并不知道这是一栋很重要的建筑。我走进校园,问别人建筑学院在哪,沿着路往里走,看到它的那刻我呼吸停了一瞬,真是字面意义上的“屏息”——一种“设计”的感觉转移到了我身上,并产生了精神上的效应。


(视频中有人探头,观众笑)是的,这就是种幽默。所以,在建立了Off-White之后,我有机会去玩某种逆向教育(reverse education)的把戏,这也是我人生的参照点。我利用服装,平面设计和音乐去表现那些伟大设计师的关注点,以及建筑中那些难以被传播的重要时刻。


就像我刚才说的,一个特技视频能影响全世界六个小孩学会滑板尖翻动作(kickflip)。我理解的“建造”建筑正是如此:展示它们,发挥教育、熏陶作用的同时,创造一些与之氛围相呼应的事物。


Off-white建立后,每年我都会选择一个建筑作为参照点创造些什么,后来我把这些做成了一本书。书里的大部分图像都没有公开过。这背后的概念,很大程度上是关于种族的,关于曾在这里生活过的人们。Off-White的厉害之处在于,它本身没有专属的媒介,所以我可以通过做短片的方式去尝试和密斯对话,同样也和王子街、默瑟街的孩子们对话。那些在Supreme店外闲逛的孩子们会好奇,这些是什么衣服?它们讲了什么故事?我认为,时尚背后如果不承载任何意义,它就会失去力量。对我来说,增加意义的唯一方法就是去做、去行动,让这些内容得以存在。我还没有正式发布这个作品,因为经济上的可行性还有待商榷,就好像让大家坐一趟飞机全部飞过来,真的值得么?不过这也不是话题的重点。我核心想说的是我作为设计师的民主责任,就是在时下流行文化和设计史上的关键点之间建立联系。所以我们的每个项目都选择建筑进行现场拍摄,摄像机不动而活动自然发生,于是便有了照片。这才是我真正高兴的地方。



“隐含深意”

"LOADED MESSAGE IN DISGUISE"



这又是一句抽象的话,“隐含深意”。我认为,现在的设计中到处充斥着自满和空洞,很多时候都是为了摆姿态而摆故弄玄虚。虽然有种主流理念说“服装所传达的信息要独一无二”,但我不会带着这种想法去创作。相反,我会放弃所有技巧,交出一切,什么都不保留。


比如我的品牌名字是Off-White,标志性衬衫背后写的是“白”(white),为什么选这个字?有什么深意?没有,什么都没有。它就是一种公众态度,是你自己对这个词的理解,说到底就是一种颜色而已。有些时候“白”甚至也不是用白色,而是用黑色或者红色写的。对我来说这种感觉就像和自己击掌(观众笑),好像我搞出了些艺术。现在想来有点幼稚。但在早期,那就是我想在衣服背后写的东西。


如果你有所注意,这就是我说要放弃的“技巧”了。这里我应该要引用一个人的名字,但算了还是先不说了,感觉说了又会惹麻烦,绝对会的(笑)。有位我喜欢的时尚设计师,他牌子下的大部分古着不仅破烂,而且价格还疯了一样的高。这背后有一个逻辑基础,只有在某些时候富含意义的东西,老去的时候才会有价值。正因如此,Pyrex这个品牌才会被我停掉,因为我后来感觉它开始廉价了。对我来说它不是商品,而是艺术,所以也不能再被继续生产了。


Off-White经历过初期阶段之后,很快就不坚持在背后写“白”字了。而支撑品牌设计的理念,也将走出之前那种,让大众随意为单词作种族主义注解的做法。随着品牌的成长与扬弃,取而代之的是对性别议题的关注,或者用一些其他术语去进一步拓展问题的边界,从人类统一或分裂的各种概念中出发,一路抵达人性的核心。


在Off-White最近出的女装T恤中,你们会看到背面印着一个斜体单词“WOMAN”,字间距有点怪异,但我喜欢,那它就是对的(观众笑)。这件衣服背后虽然只是写着“WOMAN”,但它表达了一些不被这个词束缚的意思。我很喜欢让卢卡·萨巴特(Luca Sabbat)穿着这件印字圆领T恤,因为这能让我的概念变得更加合理。这是一个循环的反馈过程:时尚、潮流、酷的感觉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帮助消除偏见。


注:Off-White “女性(WOMAN)”主题衣装

如图,2017年秋冬系列首次登场。该背面字体在之后也会多次使用,如2018年的“自然女性(Nature Woman)”

图片来源:https://hypebae.com/2017/3/off-white-ssense-drop-tie-dye


注:卢卡·萨巴特(Luca Sabbat)1997年出生,美国模特、创意企业家和演员。他出生在纽约,但有法国血统。卢卡被认为是最年轻的模特和网红。登上过《OUT》、《Massappeal》、《ASSK Paris》等著名杂志,也在巴黎和伦敦等著名时装周有过登场。


回到当初走进克朗楼的感受,虽然对这栋楼的重要性一无所知,但看到它的那一刻我就震动到“屏住呼吸”。所以,不必故弄玄虚,而是隐含深意,就是这个意思。



这是巴塞罗那项目的另外几张剧照,建筑和纯黑的天空。大概体现了某种我想把这里比成宇宙飞船的深意,空间被不同文化所占据之类的……我也不知道当时在想什么(观众笑),但我喜欢这几张图像。



这张照片会出现在很快要出版的一本书里,主要讲的是不要只制作时尚图像本身,而要尝试呈现出在设计衣服时的思考,这非常重要。



我其实很喜欢Off-White被质疑,因为批判性的反馈对做好一个作品很重要。就好像我也可以拷问我自己:Off-White是另一个Ed Hardy吗?(观众笑),谁知道呢?确实有可能吧!Ed Hardy也蛮酷的,但又……呃不是……(观众大笑)我又惹麻烦了,不说这个了。我想说的是,你不能身处交流中却不发言,没这种道理。因此以“你们的衣服是什么”这类问题开始对话就很重要。至于为什么是“Off-White”而不是“white”,我想是因为我的每一次创作都会进一步强化这个概念。这些图像不仅仅关乎衣服,也关乎人,关乎空间。如果我们的全部生活只能被压缩到Ins的那个小四方框里,这是我认为应该被发出来的东西。这不是商业技巧,而是一种理念。


注:艾德·哈迪(Ed Hardy)是前凡达驰 (Von Dutch) 品牌设计师克里斯汀·奥迪吉耶 (Christian Audigier) 在2004年买下纹身教父Don Ed Hardy作品版权后,将富有东方色彩的纹身融入到设计中而成的街头潮流品牌。设计上更关注复古朋克元素与街头文化结合,极具美国精神。特征为明艳的色彩和老虎,老鹰,骷髅,匕首等的刺绣图案。

图源:https://sharksink.com/artist/don-ed-hardy/


这张图是短片的一个故事情节,它强迫我用其他媒介去思考。这可是全世界最伟大的建筑之一,要如何在之中加入我的故事呢?细想一下,我能在密斯的建筑里创作这事本身就非常难以置信。但那又如何?Fuck,我又跑题了(观众笑),不自我陶醉了,要讲的还有很多。


Off-White的理念是启发其他孩子们行动起来,这也是为什么我对这次讲座如此兴奋:我一直在展示各种Ins中放不下的东西,也只有在哥大这种神圣的殿堂里,在建筑学的讲座中,才能过分学术化的对待这些糟糕的图像(观众笑),但这也蛮酷的。



这本可是“圣经”。哪些孩子还在追随雷姆·库哈斯,可以举个手给我看看吗?你们是他的狂热粉丝还是其实也还好?总之,这本书就是让我回到建筑界的东西,回到很久之前的第一年。库哈斯是我整个学生时代最喜欢的建筑师。现在的学生最喜欢哪个建筑师?


[台下:德梅隆(De Meuron)!] 没错,他们是红火了一段时间。


[台下:还是库哈斯!] 哦!这可太让我开心了,我刚还在想,别啊,我这就开始变老了。要说改变人生,迈克尔·洛克(Michael Rock)不得不提,设计界对他的宣传太少了。他通过建筑的图示彻底改变了我,Off-White会存在都是他的“错”,我感到没有足够的时间去等我为一栋建筑做决定,所以我把相同的逻辑原理投向服装设计。如果你们看到(他设计的)IIT学生中心,那扇玻璃门打开时径直面向密斯的建筑,你就会有直观的感受。库哈斯建筑的很多细节,比如普拉达基金会新总部(Prada Fondazione)外立面的那个橙色构造,那根本不是台阶,那就是“街头服饰”(streetwear)。我没有他那样的智识水平,大概都不能坚持和他完成一场谈话。但我知道,我早期对待世界的方法是与这书中文字,与他的那些实践所保持一致的。


注:麦考考密克论坛校园中心(McCormick Tribune Campus Center)是OMA与2X4于1997-2003年于伊利诺伊理工合作的项目。这个新项目中选择了一个位于校园中心高架铁轨下的区域,并开展了对整个校园学生在建筑平面上的“欲望线(desire line)”的研究。这些交叉的对角线路径被保留在校园中心内部,连接着各种各样的活动,也定义了整个项目的平面布置。图中右下角红线连接的位置为克朗楼。

图片来源:https://www.oma.com/projects/iit-mccormick-tribune-campus-center


注:普拉达基金会新总部,2008-2018年OMA团队设计作品。在名为“沉积(Deposito)”的储藏区域运用橙色的支撑构件强调了结构之间的对话。阿布洛在演讲中大致在表明他认为库哈斯的这种手法让原本的结构构件的意义发生了变化。

图片来源:https://www.oma.com/projects/fondazione-prada



 所以这就是多米诺骨牌效应。我的作品经常要独到地定义一些事物,而促成这些想法的其中一个核心支柱,就是“广普城市”这个概念。这一点同样涉及到为何我出差如此频繁。互联网只是一方面,我们必须走出去,接触不同地方的人、不同的生活,以及完全不一样的文化和想法。而反观现在,各个地方看上去都差不多。我们可以在不前往东京的情况下去“东京”,直接走进Cha-cha Matcha(曼哈顿中国城外网红抹茶主题咖啡厅)就喝到很酷的抹茶。有时候不禁想,那些号称增添个性的设计师,一个个的到底都在干什么?所有的机场、所有的咖啡店以及所有的服装品牌看起来都是一样的。我认为库哈斯的广普城市在一定程度上预言了我们当今的氛围。


这就是说设计要做到差异化。我的方法是看看当前潮流正在做的事情,然后做出3%-5%的改变。这一定程度上就是在“带节奏”(trolling)(观众笑)。但如果你追随库哈斯,也很喜欢密斯,学习了包豪斯,自己本身还有些幽默感,我认为这样的你(就是带节奏)也可以在一个更高的水平。



呃,我还是做过一个空间(观众笑)。这是我和Family New York事务所的黄东平(Dong-Ping Wong)合作的。黄东平和瓦娜·斯坦内斯库(Oana Stanescu)有在这里带课吧?选他们做导师的家伙真走运啊(观众笑)。从教授告诉我我什么也做不成的那一刻起,我就一直是那种被瞧不起的建筑系学生,虽然我一直说“不去建造任何东西”,但最终还是找到一个曲线做建筑的方法,那就是通过印花T恤。就像我刚在台下给这次演讲想了新标题,Off-White的一切都有这种戏谑的属性。它生来就是为了挑衅,为了去想,去看。


注:Family New York是纽约设计事务所,主理人是瓦娜·斯坦内斯库(Oana Stanescu)和黄东平(Dong-Ping Wong),他们与+Pool、坎耶、维吉尔、The Office of PlayLab, 2x4, Arup, 新美术馆、MoMA, 阿迪达斯、耐克等都有合作。最著名的作品是坎耶·韦斯特的家。


这个项目也因此才显得很棒。他们给了我(不确定)大概2000平方英尺的空间。在早期阶段我就想,不做零售,我恨商店,商店很土。这是事实啊(观众笑),哪个空间想用来卖东西?它自己能代言自己就很好了。所以我拿出前三分之一的空间,什么柜台都没设置,做成了一片丛林。


我的街头服饰店,尝试做的是位于Supreme和Celine二者之间的事。这就是我的理念,也是Off-White尝试的方向,时髦但又保持本质。我和詹姆斯(James Jebbia)聊过,我相信菲比(Phoebe Philo)也能理解我。但这个理念也只是我个人的方法而已,这就是街头服饰的差异性。所以以上我说的所有这些花哨的东西,像什么衣服啊,建筑啊,也很可能都不成立,你们完全可以不认同。


注:詹姆斯·杰比亚(James Jebbia),英国人,在美国创办了基于滑板的街头潮牌Superme。

菲比(Phoebe Philo),2008年起任Céline创意总监、董事会成员。


一旦涉及到建成空间,我的大脑就会彻底调动身体感官。当你走进前三分之一的空间后,会触发一个运动传感器,然后会开始下雨。这个点子来源于香港。我从建筑学院学到的最深刻的东西莫过于文脉。繁忙的香港,车水马龙,钢筋水泥,高楼林立,一切都在层层堆积。而你路过一片绿地时,突然下起了小雨,那体验该有多么清爽。我还花了些心思在声音设计上,在前三分之一的空间里你会听到鸟的啁啾声。



这张是东平和瓦娜做的模型,后来拆掉了。从中可以看到,在第二部分我想营造的是一种采石场(quarry)的感觉。我想要的是一种基建与自然的并置。所有的墙体都不仅仅是墙,部分是展架,部分用来展示一些悬挂的产品,所有这些都表明了一种态度。就像《Yeezus》那张专辑的包装设计,将富含深意的信息凝练,提取想法,再带着目的将其放回。声音设计方面,后半部分空间的环境音将从鸟鸣切换为施工噪音。



这张图说明了这个设计是怎么转变为零售空间的。


我想回到库哈斯所说的那些事上。Off-White是100%属于我的个人品牌,这个空间是我的第一个门店,它也确实让我思考了很多。我在想世界上其他地方的商店是什么样?进一步反思,为什么所有麦当劳、星巴克,所有奢侈品门店看起来都一样?我认为每个商店都应该完全不一样,永远不要复制同一个概念。所以我不想要门店,零售或者商业,它们毫无乐趣,一点都不现代。如果它们能跟你对话,你倒是可以买点,否则就应该去体验一下。



这是我在东京的第二家商店。我必须再次重申:我讨厌商店,刚也说了原因。我找到的第一个场地相当奇怪,我和东平、瓦娜都想不出什么好点子。然后相当意外地,我们拿到了另一个两倍大的场地,但它看起来就像一间办公室。我们当时在追求一种看起来比较酷的态度,比方说当时看着唐纳德·贾德(Donald Judd)设计的家具,就在想如果把它成扇形散开布置会怎么样?又或者所有东西都是立方体会是什么感觉?但搞来搞去它还是像个办公室。于是我说,就这样了!这根本就不是商店,看起来像是某某协会的办公室(观众笑)。于是我就根据办公室的字面意义地去准备了便利贴、饮水机、世纪中叶的椅子等这些东西。我想,那些穿梭于广普城市间旅行的人会想要什么呢?尤其是身在东京,手机流量很贵,人们会开着飞行模式到处逛,只为了找个有Wi-Fi的地方,然后搞清楚自己到底在哪。这个逻辑就决定了这个空间的等级体系,零售被放置在外围。后面的那些门,看起来很像更衣室。但我们只要贴上洗手间的标志,它们就可以被重新定义。对我来说,这才是做设计,这才是我试图去证明的现代设计。


注:唐纳德·贾德(Donald Clarence Judd,1928-1994)是一位美国极简主义艺术家(尽管他自己坚决否认)。贾德在作品中寻求构建对象及其创造空间的自主性和清晰性,最终实现一种没有构图等级的民主呈现。他通常被认为是“极简主义”的主要国际倡导者和理论家。图片为其家具作品:Iconic Chair 84 

图源:https://www.architecturaldigest.com/story/the-story-behind-donald-judds-iconic-chair-84-design


我给大家展示的是一个贯穿始终的线索,尝试着从各个层面去设计一个品牌,一直到实质上是更衣间的“洗手间”。屋子中间的饮水机,实际上也被打上了引号——就像店里的那些塑料杯上印着“塑料杯”——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要偷走它们(观众笑)。这也很酷,有什么能比装着些让人随便偷的东西,让一个商店看起来更不像商店的呢?



之后我又花了非常多心思在这个股票行情带的装置上。我们之前弄过,花了好几个月才把它从亚洲某处弄过来。当时我就觉得,这以后就是Off-White的戳记了。对角线标志也是这样来的。还有那个施工腰带(Construction belt),它的灵感来源于我用手机在纽约27街和10街交界处的咖啡店外随手拍下的照片,当时是看到了几个工人在捆绑一辆卡车,没想到竟成了我这辈子最有影响力的产品之一。当时我随手PS了一些文字,然后找了些相同的硬件,这个股票行情带就得以出现在这里了。对我来说它就代表了这个门店。它是连网的,看上去就像真的东京证券交易所。



注:Off-White施工腰带(Construction belt)如图,2016年秋冬系列首次登场。之后也会有多款不同颜色。

图源:https://www.highsnobiety.com/p/off-white-industrial-belt/


 这个装置给大众一种“购买”的感觉,讽刺的是,我并不想卖任何股票,它只是给这个空间注入了一种很酷的能量。这是一种非传统的,赋予空间个性的方法。这里的工作人员都隶属于这个“协会”,有着全套的办公工具。而这一整套设计只关于这里,全世界独此一家。到此为止我拥有两家商店,每个都有自己的个性,每一家都有理由去拜访,这是我对广普城市的回应。



“现代主义”

“MODERNISM”



“现代主义“,大家都知道是什么。每次我和迈克尔还有那些专家之类的人交流的时候,就会想起在建院的时光。我意识到我曾经可能用错误的方式阐释了某些经典术语。但不管怎样,“现代主义”对我来说就是国际主义风格。所以二战后,进入后工业革命时期,密斯开始青睐金属与玻璃,思考的问题是如何建造一座摩天大楼,这在芝加哥、上海和伦敦都一样,就好像要一次性解决所有问题。这也是我看待现代主义的角度:它带来的对策到底是什么?,又是如何在国际主义盛行的世界发挥作用的?这就像在后特朗普时代,去问那些分界线意味着什么。此处我说的是字面意义的分界线,因为不论站在哪一边,偏见之类的都会随之而来。而设计是我认为现在唯一能解决这个问题的方法。


所以对我来说,如何设计一个品牌?就是去创造一种符号象征(iconography),让它能在东京发挥作用,在芝加哥、巴黎、伦敦也同样奏效。



这就是斑马线了,虽然没有排练但我知道这一页就在这儿了(笑)。(虽然这个纹路很常见)但这个想法并不是随便就有的。这实质上是国际主义的标志,它能够跨越语言障碍传递信息。实话实说,我是在划掉“Pyrex 23”项目的时候给Off-White想到对角线(diagonal lines)这个点子的。因为做出Pyrex Vision之后,没多久便有了无数个其他给衣服印字母和数字的模仿品,这种语境逼迫我往前走。


我一开始的想法很简单,就是想通过花押字(monogram)来做个品牌标识。唯一的问题是一上手设计,大概2秒之后,或者也就0.2秒吧,就会发现它看起来像路易·威登(Louis Vuitton)(观众笑)。我觉得最难的一点,就是设计一个看起来不像任何品牌的花押字。就像CDG(COMME des GARÇONS)的波点印花(polka dots)和Goyard的几何图案,它得是一种从没人想到过的重复纹路。最后我想到的一种每个人都知道,但从没人用过的形式,就是斑马线。


注:花押字(monogram),又称文织字母,是指通过重叠、结合等方式,将两个或两个以上的字母元素经过设计,从而构成一种符号装饰图案作为代号或标识。一般常采用个人或者机构的首字母拼制而成。 

注:CDG(Comme des Garçons)是1975年川久保玲(Rei Kawakubo)于东京创建的艺术时尚品牌。Comme Des Garcons是法语,中文翻译过来为“像小男孩一样”,同样也是品牌的定位。主线产品独创一格,形象前卫,多采用日本沉静典雅的传统元素、立体几何模式、不对称的重叠创新剪裁。同时坚持反时尚,反性感的原则,比如1982年的“乞丐装”审美。1981年刚踏入欧洲时尚界时与山本耀司(Yohji Yamamoto)一同被媒体称为“来自广岛的复仇”。川久保玲在日本的地位类似时尚教母,同时也开辟了16条支线的商业帝国,其中普雷(Play)支线以其相对较低的价格以及辨识度高的小爱心标志而广为人知。同时川久保玲长期对波点图案具有好感,每年都会带来有几款波点新品,逐渐成为一种品牌甚至门店的装饰特色。图为2008年CDG与HM的波点联名的宣传图像。

图片来源:https://nitrolicious.com/2008/10/09/comme-des-garcons-for-hm-campaign-pictures/



这些是我电脑里同一套设计素材,有些怪,但都属于我的考虑范围。



还是那句话,“一切打引号”。我的逻辑是,每个人都用的Ins,每天都用的评论功能,甚至是每个人键盘上的逗号,只要你“过度使用”,就可以把它们变成自己的品牌。比如在矩形里放一个™,就可以把一些寻常之物划入你的艺术语境里。不仅如此,我也试着通过对现成事物的引用,唤起大家的再度关注。因此别人发我的这些图就是一种反馈的循环、循环的反馈。如果你能发现我作品里的这种联系,你并不需要消费Off-White的产品,同样能用这些现成的工程物件去阐述你的理念,这样就已经成功了一半。



我经常会想到我的土木工程背景。被微积分和一些七七八八的东西折磨了五年后才到达建筑学的安全港。然后在一些人文课程里接触到了卡拉瓦乔(Caravaggio),然后把他的油画作品印在了Pyrex卫衣的正面。我意识到我的设计审美中,有一部分就是施工过程的凝固——工程师的目标是拆除、整理出一片场地,让建筑平地而起,我喜欢这个工作过程。而建筑的目标一定程度上是覆盖一切,看起来就像什么都不曾发生过。这两种过程的张力给了我设计上的审美,我设计中所有的工程元素一定程度上都来源于此。


注:推荐阅读王婧媛“见艺思迁”文章《边杀人边艺术——被遗忘200年的恶魔天才》



“建筑”

"ARCHITECTU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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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现在要谈论一下建筑,这是字面意义上打引号的“建筑”。



这是我、东平和瓦娜做的另一个建筑,我最喜欢,我从不吝于表达喜爱。这是一个位于米兰的临时展厅委托,我们只有三个星期,不管怎样时间都不够。我讨厌攻击性太强的建筑,在这样一个美丽的城市,能做什么以示尊敬呢?很明显,我们的想法就是让建筑反射四周,站得稍远一点就几乎看不见它。



这其实是一种Off-White定义空间的方式。之前我从没机会聊这些,因为我的“收藏”变得太快,而在意的东西又太多。关于这个项目,我最喜欢的一点是,它看起来不像Ed Hardy的店铺(观众笑)。我自己并不介意这么说,如果一个品牌只是从街上借走了几根线,那对它的批评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冗长,这些墙面已经说明了问题,或者我也能一小时一小时地跟你们掰扯我作品背后的推理过程,关于它是如何落地的又是如何服务于其设计目的的。总之,我超爱这个空间。



它在晚上就是一个纯净的盒子。



这又是我的最爱(笑),事情到镜面外立面还没完,我必须得从街头服饰出发走得更远。这是展厅内部,还没有做完,现在看起来太精致了,还没有被打上我的烙印,而我试着开玩笑的东西就是这墙上的短语,虽然也就是玩玩文字游戏。最近我在试着用Helvetica这种经典印刷字体手写我的签名,我是想表达,一些众所周知的,有明显意义的东西,通过(在签名中)反复使用,就可以把它变成一种姿态。慢慢地,它就会与特定短语,特定信息和特定空间紧密联系。


“先买了再哭”(BUY NOW CRY LATER),这是买家进入展厅购买Off-White时看到的第一条信息。这只是一种沟通方式,表达这些“成衣”背后有些东西看起来并非时尚。



“传统教育”

"TRADITIONAL EDUCATION"



这部分关于“传统教育”,我很想聊一聊。虽然你们可能知道,但我还是得提一下,我和模特伊恩·康纳(Ian Connor)是朋友(他九年级就辍学了),卢卡·萨巴特应该也差不多19岁了,我甚至不知道他上不上大学。提这个是想说,你们现在学的这些课程,在任何时候都非常关键。我(在传统教育中)算个边缘人物,很多看了我作品的孩子都觉得受到了启发,他们想成为艺术总监,想做印花T恤,而且觉得不需要接受传统的思维训练了。我想说不是这样的,在当前社会,把握住一些基准变得前所未有的重要,我喜欢那些能定义自己道路的年轻一代。对我来说——我敢肯定每个第三世界的人都是如此——如果说我学到了什么,那就是要坚持到底。


注:伊恩·康纳(Ian Connor),模特、造型师、网红。A$AP Mob的成员,最早出现在 A$AP Ferg 的mv“Shabba”中。Kanye West 的 Yeezy时装秀的时尚顾问和模特,在时尚圈评价两极,但人气旺盛。



这是我做的另一个项目,也是第一个这种类型的项目。当时我想我从没去过萨伏伊别墅,得好好探索一下。我想再次创造对话的语境。知道最酷的是什么吗?这是一本我用一天时间拍摄的 400 页的书,其根源是超现实主义。页数太多了,以至于你永远找不到其中(统一)的视觉技巧。希望今年或者明年能把它做出来。现在这一页上我改动了空间,房子下边是一辆燃烧的汽车。




“讲故事”

"STORYTELLING"



“讲故事”是我从一个在耐克工作的朋友赫隆·普雷斯顿(Heron Preston)那学到的。Off-White的所有项目都需要讲故事,讲故事赋予它们生命。这些故事不是随便讲的,必须根植于一些始终如一、自圆其说的东西。


注:赫隆·普雷斯顿是一位美国艺术家、创意总监、内容创作者、设计师和 DJ。前耐克设计师,加入坎耶的创意团队并创立了自己的服装品牌。他是Been Trill 的联合创始人之一,以重塑标志性图像而闻名,他还为自己的品牌 Heron Preston 做设计。




注:Off-White 2017秋冬男装秀, “Seeing Things” 作为主题。地点在法国巴黎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总部,秀场用落叶和桦树进行布置。

视频连接:https://www.youtube.com/watch?v=uS_4R5bBIdo


这是我两周前在巴黎的秀场。大家听听这段解说,真的超棒。


在图像背后,就是上帝。信徒们闭眼祷告前,根本不需要看它。这标志着意义的所在。但现在,它不再囿于一处。

在家里也能看到圣像,图像自行到来,你无需寻找。朝圣的日子就这样结束了。现在是画作在旅行。

就好比此刻我的图像,走到你面前,出现在你手中的屏幕上。

画作的意义不再局限于某个载体,某个时间,某个地点。它已经变得可以传播。

这些意义找上了你,就像某个事件的新闻一般,转化为某种信息。

画作变成某种可使用的信息,被用来说服我们购买更多,早已被复制品取代的原作。

你可能会说,原作依旧是独一无二的,它们和电视屏幕或者明信片上看到的,还是不同。

复制品都会失真,只有极少数临摹不会。


每次我做秀场,都会用另一位艺术家的话来解释我解释不了的一些东西。刚刚这段选自约翰·伯格(John Berger)的《观看之道》(Ways of Seeing),关于艺术,表达了一个我感觉自己并不属于其中的世界。这并不令我沮丧,相反,这才是动力所在。就好比这场秀本来没什么灵感,我就一路往前追溯到了Pyrex Vision的阶段,那时我在曼哈顿瓦里克街(Varick St.)80号的一个白色空间里,墙上画着喷漆涂鸦,穿着刚翻出来的衣服。四年之后,那些衣服就成为了潮流,我也走上了设计衣服的轨道。


注:《观看之道》是英国艺术家和作家约翰·伯格的著作,1972年被拍摄成BBC纪录片播放。第一集介绍图像研究;部分源自本雅明的论文“机械复制时代的艺术作品”。随后情节涉及西方文化中女性作为性对象的形象、欧洲油画中财产所有权和财富的表达,以及现代广告的相关内容。该系列产生了持久影响,特别是引入了男性凝视的概念,作为他对欧洲绘画中裸体处理分析的一部分,很快在女权主义者中流行起来,英国电影评论家劳拉·穆尔维 (Laura Mulvey ),用它来批评传统媒体对电影中女性角色的表现。


这段发言也是一个贯穿始终的线索,让这场秀能从讲故事的角度去叙述艺术的观看之道。这个系列的主题关于超现实主义,关于那场艺术运动和它在成衣上的体现,比如特有的色板,比如那些现场从桦树上取材并修建的纽扣,比如女孩穿着男式外套的风格。


哦,现在的背景音乐是Migos的《T-shirt》,我竟然在哥大放Migos(观众笑)。我想把这首歌放完,可以把音量调大吗?



人生目标完成了!(观众鼓掌),说真的,Migos可能成为新的披头士。就像伦敦的女设计师威尔斯·邦纳(Wales Bonner)可能是下一个扎哈·哈迪德,Drake的下一张专辑可能和赫尔佐格(Herzog)的作品同样重要。我相信一切能吸引年轻人的东西,我们Off-White也秉持着这一点。谁说不能交叉引用(cross referencing)然后拓宽一切既有的含义?这就是我创造的某种自由。我喜欢多元的东西,Off-White也一样,从如此不相似的东西中获得灵感,却又给它们留出可以共存的空间。我把这个谁能拿给安娜·温图尔(Anna Winter)看,她听完了整首歌并且乐在其中(观众笑),这也能说明些问题。这件事发生在2017年光明的那一面。


注:格蕾丝·威尔斯·邦纳(Grace Wales Bonner)生于 1990 年,是一位英国时装设计师,她的作品“提出了一种独特的文化奢华概念,将欧洲传统与非洲大西洋精神融为一体”。她对为日常衣橱必备品注入精致优雅感兴趣。[2014 年,她在伦敦创立了品牌 Wales Bonner,最初专注于男装。自创立同名品牌以来,威尔斯获奖无数,她目前担任维也纳应用艺术大学时装设计系主任。


注:Aubrey Drake Graham,生于 1986 年 ,加拿大说唱歌手、演员。作为一位对当代流行音乐有影响力的人物,Drake因在嘻哈音乐中普及歌唱和R&B情感而受到赞誉。


注:安娜·温图尔(Dame Anna Wintour),生于1949 年,自 1988 年以来一直担任《Vogue》主编,留着标志性的发型,戴着深色太阳镜,是时尚界的重要人物。前私人助理劳伦·韦斯伯格( Lauren Weisberger ) 2003 年撰写了的畅销小说《穿普拉达的女魔头》,据说原型是温图尔。



“社交媒体”

"SOCIAL MEDIA"



“社交媒体”你们都懂的。我得加快速度,我想快点结尾了。


注:Off-White 2017秋冬女装纪录片, 讲述“Nothing New” 主题系列的制作过程。原视频已不可考。对时尚纪录片感兴趣的可以搜索其他年份如2018年春夏男装“temperature”系列纪录片。视频链接:https://www.youtube.com/watch?v=bDVOFZ541CA


这个纪录片可以在我的网站上看到,基本上和这次讲座时长差不多。因为想让那些喜欢我们终端产品的人也能看看幕后的故事,我和一个朋友一起拍了这个干巴巴的长纪录片,记录了整个女装系列的制作过程。我知道,总有一天,Off-White会被批评说缺乏灵感(观众笑),所以这些内容必须被记录,不是为了做推广,而是让那些在街上徘徊的孩子们能看到平时设计师不展示的内容。如果他们不想进服装学院,也没人向他们展示一件印花T恤如何转变成手工的高定礼服,新一代的设计师又该从哪儿产生呢?



“现成品”

"READYMADE"



我的另一个创作支柱——“现成品”艺术——同时也是一派艺术家们的准则,它给Off-White提供了基础,也帮助佐证我作品参考的合理性。从我前面的作品中你们也瞥见了些端倪,我通过这种艺术形式,让人们从不同语境重新看待事物。



这是对马赛尔·杜尚(Duchamp)的引用,杜尚就好像我的辩护律师(笑)。我的Nebraska连帽衫,就是直接在内布拉斯加州的校服基础上设计的。我的意思是,这就是街头服饰。那些衣服,衣服上的字体,都完全和原来一样。我可能马上就会收到警告信,不过我已经停止印刷了(观众笑)。这就是Off-White。有些规则需要被打破,世界也没有它所需要的那么小。问问杜尚关于这个小便池的事,他会向你解释,这个作品是一次突破。


最让我感到兴奋的是回答“为什么Pyrex帽衫的正面印着卡拉瓦乔?”这样的问题。在我还处于一个工程师的思维时,并没有艺术方面的想法,也无需去上关于文艺复兴的人文课程。结果却与卡拉瓦乔的作品偶然相遇了。他在自己的作品中发明了一种新的画法,明暗对比法。人人都按照既往的方法绘画,他却能自己发明一个新的。这简直就是Iphone6级别的设计(观众笑),一束光源,切开所有。


此前我一直自诩为工程师,完全不知道风格、流派的存在,以为艺术只是有钱人才能拥有的东西。那五年里,我全身心地投入土木工程的学习。那时艺术对我来说,还不是能激发我的那些打引号的“艺术”,而是美术馆展厅里的那些。之后,杜尚让所有这些都合理了。我的这段表述,和库哈斯的广普城市、马吉拉的美学概念一样,一定程度上为我如何看,如何设计,如何决定一个产品是否完成增加了合理性。



这个Off-White的产品。是我在迈阿密巴赛尔艺术节的摊位。这张桌子也是落地的“建筑”。Off-White的特点体现在哪里?很明显,打引号的“桌子”、打引号的“椅子”,后面的标志是打引号的“画”。这是官方的称呼。但如果我只是到处转转,口头给“一切”都打上引号呢?我还是得把它们呈现出来。这也是我喜欢建筑的一点,最后总得落地,建造出来才能引起共鸣。虽然也可以是文字的,不必非得是作品,但它必须表现出来,必须得引起一个顿悟时刻(Aha moment)。


展示家具的时间只有四周,所有家具的设计都由此决定,有点像一次命题与答卷的综合。最让我兴奋的是这些方块椅子。一百刀左右一个,我本来想吹一下这东西有多实惠,但差点忘了这是个大学生的场(观众笑)。但我觉得在宿舍放个Off-White的椅子的想法不错,说不定你们也能买得起。呃,我要宣布一个疯狂的合作计划,我们正在和一个超级著名的家居设计公司(宜家)合作设计(观众惊呼)

注:账单地毯“Receipt Carpet”是阿布洛与宜家的跨界合作,运用了他典型的设计语言。


我也稍微回应一下定价高的问题,个人独立品牌要和时装大厂竞争,要付32个员工的工资,还得把全部的东西弄到意大利,真的不便宜。想象一下买东西的价格,再想象一下制作过程的花费。


但我愿意承担民主公民的责任,我拥有完整的建筑学教育,相信建筑师在建造中发挥着社会责任。所以我不想单纯卖一件帽衫,除非我也可以一并销售存在于相同空间的设计品。我想,30年后,如果一个小孩拥有其中一个这样的方块,看到上面的短语和背后的一整套逻辑依据……我想说,我没讲的东西也不都是废话,品牌能提供这样的东西对我而言非常重要。



这些家具能展现出来,整个过程我感到非常开心。2019年我们计划在芝加哥当代美术馆(MCA)举办一场大型展览,关于我们做过的所有家具,不过暂时还没正式立项。这种(小型)展示只是第一批,之后还会有一系列其他的事。



我们找到这些石膏块,都是一样的东西。但它的印字被改了,现在写的是打引号的“基础”。你们都是建筑师,肯定能懂我的点,不需要我做更多解释。



这块上面写着“蓝州”,我当时想如果选举之后你在蓝州你就可以买这把椅子(观众笑)。这是我能想到最合适的东西了。不过,我当时正赶着用iPhone设计下一个作品呢。



“讽刺”

"IRONY"



讽刺,就是那把椅子在讲的所有事。



这个也是我的“最爱”之一。是我委托吉姆·乔伊做的,在我所拥有的艺术孤品中我最喜欢。说来也很搞笑,当时有个很火的博客,每天对想变得有创造力的小年轻进行意义消解和语言打击,在网上疯狂批评他们。我就是受害者之一。那时我才刚开始做自己的品牌,大概是在从Pyrex向Off-White过渡的中间阶段,我当时想一点也不想继续Pyrex了,我想做一个真正的品牌。但那些人一直在淡化这个(当时很困难的)情况,就好像对(我能成功的)事实恨之入骨。


我举个例子,一开始我想介入橄榄球领域,设计的时候我在想,该死,我想做一件法兰绒卫衣,怎么样可以很快弄到一大堆法兰绒?等等,是不是有个做Polo橄榄球衫的牌子快倒闭了?如果我全给买下来,问题就解决了。于是我用零售价把他们全国的库存都买下来了。直接在上面印了设计图,然后一边打量一边想,这东西看上去多少钱?有多高价值?500刀?(观众笑)。这就是我认为它的价值,因为还没人这么干过。那真的是非常好的法兰绒。就500刀了,开卖!我还有成本要补呢。

注:坎耶和 A$AP Mob 曾在 2012 年品牌宣传视频中穿过这件衣服,真的没有比这更酷的品牌了。这件采用 Ralph Lauren Rugby 法兰绒并在背面印有品牌标识的衬衫立即售罄,成为那个时代的标志性时尚单品。


这种让年轻的、有创意的小孩泄气的声音,会深深地荼毒你的脑海。我告诉你们所有这些幕后故事,听起来很轻松。但当时在网上读到的那一小点东西,就让我几乎崩溃,我几乎绝望的想,天,我的牌子完蛋了。后来这一切很快结束,我又想,他们说的这些回头看还挺有趣的。



“传播艺术”

"COMMUNICATION ARTS"



就像我多次提到的涂鸦艺术家吉姆·乔伊,这个天才孩子,他的头脑总是能切中要害。他平时做的事,只是把网上觉得有趣的东西截屏,然后放到一个文件夹里。他的手写风格也非常独特,从之前的喷绘作品也可以看到。


我和他说,我正在做一个展厅,我们能不能合作做张毯子?我当时想自己将成为全世界唯一拥有“吉姆·乔伊毯”的人了!我之前看过他给Drake做的专辑封面,用标志性的手写方式,倒过来从后往前写专辑的名字“If You're Reading This It's Too Late”。于是我对他说:我想要些你手写的东西!没多久他却给我发来了图片上这个,也不知道是怎么想到的。我说,不是啊,我想要些更牛逼的东西(观众笑),你一定搞错我的意思了。他其实并不知道我的那些故事,这只是他存下来的东西。最后我想,这也不错,这块地毯能吸引买家进来展厅、站在上面,还顺带解释了“谁能笑到最后”之类的事。

注:吉姆·乔伊为Drake的专辑“If You're Reading This It's Too Late”所做的手写封面



“仍在进行中”

"STILL IN PROCESS"



我设计过一双耐克鞋,我把它带来放在椅子后面了,看看这个(将鞋子丢向观众),传给周围的人看看呀。



刚才这场讲座开始之前,我脑海里浮现出当年乔布斯在发布会上拿出nano的瞬间,还记得他把nano放在裤子口袋里一直到最后才取出来吗?(我也效仿一下)

我真的非常感谢大公司里那些有远见的人,能让我这样年轻人的想法通过他们的标志性产品展现出来。耐克已然是一个创意支持系统,让艺术家和设计师有空间在他们的产品上“修修补补”。等我拿回来那双鞋(观众笑)我再详细聊聊。


这场讲座到这里就差不多了,最后我想总结一下。我在耐克项目中做的其实是一种设计语言。我在推进过程中的会议上提出了很多质疑,从运动鞋的设计,到产品,再到商业和艺术。为什么这么做呢?在两周前的某个评论中我说“我正举着一个莫洛托夫鸡尾酒炸弹(Molotov Cocktail)”,因为我认为——商业性的东西就不是艺术——这个前提不一定成立。


我的街头潮牌,也是一场艺术运动。它追求既把产品做出艺术感,还能保证大量生产。我在鞋身上放置文字,字面意思上地为鞋子打上了引号。它能定义自己,所以它存在。比如“制造地:中国,设计地:美国”的字样。,比如勾子标识(swoosh)被替换又被缝回去,鞋舌也是——它被打上了这样那样的标记。这就是我通过品牌所做的尝试:将一切从过去往前轻轻推一把。


如果我让你们闭上眼想象一双Off-White的Air Force One,你们脑海里也许会浮现出一双布满对角线条纹的球鞋。我就会想,很好,那么我绝对不会那么做了,这就是我要尝试逆转的东西。而那双鞋,对我而言是一个创造新语言、新词汇并将它们延伸到不同形象中去的机会。


我很高兴自己在整个设计生涯中没怎么平静下来过。我不断提出新想法,然后把它做出来,这就是多米诺骨牌效应。你们是建筑师,当然目前还是学生,应该要求自己跳出既有框架思考问题,别老想着能等到以后。你们的实践从十七岁的时候就开始了。我们行业的重要性从没有比现在更加明确过。我认为未来建筑这个行业一定会发生天翻地覆的改变,而我所做出的事一定程度上就展现了这一点。今天能把这一切带回建筑学院,我感到非常欣慰和满足,诠释自己的同时希望也能激励你们去做更多尝试。





 问答



迈克尔:现在很晚了,我们直接跳到问答环节,你们有什么想问的?

 

观众1:你刚刚谈论了很多关于商业的内容,尤其是受到唱片,运动鞋启发的街头服饰方面。我认为街头服饰很多时候也被特权阶级所使用。你谈到Pyrex的创作来源于芝加哥黑人小孩的生活,力图展现向上流动(upward mobility)的观念。我感觉街头服饰的意涵似乎在塑造所谓高级时尚(high fashion)时被全盘挪用了。提这个问题可能是因为我最近读到一篇讲述高莎(Gosha)如何被战后军人和工人阶级所启发的文章。所以说到商业,当某一群体负担不起受到他们启发的所创造的时尚时,该怎么做?你说的那些小孩,甚至无法站在Superme的商店门口,更买不起他们的新款哪怕是以一半的价格。

 

维吉尔·阿布洛:这的确是真的。你提出了一个重要的论点也是一个很不错的批评。我很难回答这个问题,因为这里涉及多个层级。我通常的回答是首先,商品的成本与其来源地相关。比如H&M或者优衣库(Uniqlo)里我最喜欢的一款衬衫是4.5美元。试着只是把桌上这张纸巾从哥大运送到东京,同样需要4.5美元。此外还要加上材料,包装和人工成本。因此,当考虑到规模差异时产品便很难以保持低价。Off-White和路易·威登的制作工厂相同,但制作精神很不一样。我想说,我的部分工作,比如在巴塞罗那德国馆拍摄照片的过程,一定程度上改变了商品的成本,但这并没有让我脱离“受到用户启发”和“能被用户负担”之间的对话。

 

所以我做了什么呢?我制作其它内容来填补两者之间的空白。虽然我所做的并不足以回应这个批评,但是我在寻求解决办法。比如我和洛杉矶巴比龙(Papillon)合作的衬衫只要30美元。实际上这是两种不同的交流。同样,我也不想我的品牌出现在某商场的某商店里,因为那些是低于我尝试在智识上对话的一类品牌。我们都知道那样做的结果,就是今天我不会出现在哥大讲座,而是在卖一些所谓的街头服饰。我刚刚展示的那场时装秀是与另一种时尚的交流。我对年轻人负有责任,我也在尝试教育所谓的上流阶层去观察你们的社交账号,接受你们的想法,作为制作那些昂贵衣服灵感。所以,如果有些我们文化圈层中的人能够在时尚领域发挥作用将会更好。

 


观众2:我知道你必须得给员工发工资,但是你多次提到了民主化设计,我想问问你对仿冒品的看法。你会直接把你家具的设计文件放在网上吗?是不是只有你制作的才能叫做Off-White呢?

 

维吉尔:恰恰不是。这就是Off-White的不同之处。我很喜欢仿冒品,它们是最好的反馈,远优于一篇票选出的优质评论。如果产品的作用达到了其他人可以从中获利的程度,那就意味着它真的奏效了。那些人也并没有拿走任何东西,只是进一步为我的产品打了广告。

 

我喜欢开源的做法,或许我会放上我家具的设计文件。之前我想过一个教授人们时尚的共创项目,是将纹样发售并附赠产品,使人们自己创作,顺带一提,马吉拉已经这么想并且实现了。但我觉得关于Off-White是什么,不是什么,你好像已经有点抓到了。它好像很贵,它某种程度来说不是一个时尚品牌,但在启发孩子们方面它又是。看到了吗?Off-White就是这样,总是具有双重性。如果你觉得Off-white太贵了,那太好了,这就激励你打造自己的T恤品牌,这同样也回答了关于仿冒品的问题。Off-white是为了激发灵感,激发更多创造,在看不见这种启发的人眼里,Off-White是另一种样子。Off-White确实在针对有能力购买的目标群体,对于没有能力购买的群体来说,它意味着你或许可以创造一个比Off-White更好的竞争品牌。

 

现在我们在一起聊天,我知道有人还在集中精力,有人的思想早就溜走。(台下有人把鞋拿了出来准备提问)这还差不多,我就知道有人中途把它留下来了。这才是建筑系,这才是2017年。一些小孩会对我这些想法有物理上的回应(动作),这意味着已经产生了巨大影响。这位拿走鞋子的同学,就是种证明。我甚至不认为他们有多么激进、想法有多么新颖,它们只是首先需要在“灰”(grey)的未来中被表达出来。能帮我把那只鞋丢回来吗?(完美的接住)你应该去打篮球而不是待着建筑学院里。继续问吧。

 

 

观众3:你提到了伊恩·康纳和卢卡·萨巴特,他们与现代时尚的体现有何关联?与你有何关联?在你关于Off-White的思考中他们又发挥了什么作用?

 

维吉尔:青年文化(youth culture)这个神圣的词是真实存在的,而且可能从没有像今天这样重要过。他们的确很有影响力,并不只是衣服架子,有些人可以决定时尚的风向。那两个小孩是如此年轻,但他们在第一线引领着大众的点踩、点赞,决定某个商店是不是够酷。关于民主职责,我想我试图教会他们如何进步。每个人都需要一个导师,如果没有迈克尓·洛克,彼得·萨维尔,没有弗雷泽·库克(Fraser Cooke),我就是一个无法在所选择的道路上获得正确性肯定的小孩。我时常因为恐惧半夜惊醒,那就是担忧Off-White无法令人信服。唯一增加可信度的方法就是联名设计。所以我和伊恩联名,和巴里联名,和迈克儿联名。联名的人是否合适并无所谓,因为联名本身就很非常重要了。我认为,一个人并不一定要是设计师才能成为设计师。这就是文化,而这要远远重要于对理念的完美主义追求。

 


观众4:首先感激你精彩的演讲。你提到要像在十七岁时一样去做决定。就在刚才,你也说自己还是个孩子。请问你如何在孩子般的创造力和对生活的感知之间找到平衡?同时依旧足够成熟的去追随并实现梦想和激情?

 

维吉尔:我认为,必须学习然后再忘记。很简单,你所学习的一切就像是在积累别人的DNA。虽然他们创造了一些东西,但重要的是你所创造的独一无二,你必须回到最原始的情感。这就是为什么Pyrex运动衫能成功,因为那灵感来源于我高中时的运动服。这个故事被收录进一本叫《A Team With No Sport》的书中。如果没有这个源头,也许我只会变成另一个(普通的)小孩,用一个没有参照点的随便的名字创建另一个街头服饰品牌。虽然让这种情感在其他地方产生共鸣是一件很私人的事,但我认为在不同领域培养这一点非常重要。如果你想成为一名建筑师,我很乐意在你作品中看到它参考了十七岁版本的你对房子的想法,以及你现在的想法。我只是觉得这样做消除了随意性,比如我画了一条线,表面看很酷,但它有它的根源。这就是我总喜欢激励人们去做东西的原因,大家扔掉各自的观点和主张,我拿出一些东西放在桌上,你也拿出一些放在桌上,这样就好。

 


观众5:非常感谢你的精彩演讲。我要问一个很难的问题。这个国家有一部分人将选票投给了一个宣扬排外和厌女的人,我想知道你是否想过用设计与他们进行沟通?你也可以不回答。

 

维吉尔:当然,百分百可以回答。我讨厌没有任何关联的设计。这是一种态度。我的意思是,实际上我什么都不讨厌,但这种态度可以被我用作宣言。我们所有的表达都应该是精神饱满的。话说回来,你选哪一边都没关系,有不同意见是好事。我只能说说我在设计上做了些什么。那些背后写着“男人”和“女人”的衣服就是关于这件事的。但又不止于此,它们也关于如何做一件席琳·迪翁和他十几岁的儿子都能收进衣柜的衣服。这实际上是两件不同的事。设计品牌有巨大的能力来传达重要的信息,甚至无需刻意强调其重要性。这就是为什么我倾向于通过服装与时尚表达,而不是纯粹地坚持某种态度。就像如果我只去建造建筑,就无法知道里面的人穿的是什么衣服,也不会知道他们与之互动的东西是什么。

 

如果更仔细地回答你的问题,可能并不关乎设计了。我认为建筑师和思想家一样伟大。我曾经听可能是凡妮莎·比克罗夫特(Vanessa Beecroft)说过,有些人认为政府内阁的领导组成中应该有艺术家。这个想法让我大吃一惊,好像意思是政府中可能会有和艺术家创作一样的实际问题。但是,如果我们要找一个不考虑实际问题但能找到解决办法的人,那就是建筑师。这就是我希望我的故事传达的信息:你可以请一个建筑师来做专辑的封面,或者一些别的东西,这个建议真的不错。我想做的一件事就是重塑慈善的形象。我认为慈善总是一成不变,但其内涵其实十分丰富。要是让一个建筑师来重新思考慈善呢?这个问题留给你们。我无时无刻不在做这样的事,而我想到的那些疯狂又有趣的点子往往真的能帮助到别人。

 

就像海伦·普雷斯顿(Heron Preston)和他的DSNY项目。我称他为街头服饰界的骗子,因为他总能想出一些有力的点子而其他人永远看不穿。这个“骗子”和说谎没关系,就是很厉害的意思。比如他在海边游泳时碰到了水里的垃圾,这就是就催生了他的想法。在他最终启动的项目中,强调了纽约城市清洁卫生部门,他们是一大群人,却不像消防局或警察局那样经常被颂扬。通过服装,他在全球范围内引起人们对这一群体的关注。比如在《VOGUE》杂志的活动中,每个人都穿着卫生部门的衣服。这简直太疯狂了,但这就是时尚设计师非常具体地在履行公民义务。也可以想象一下,对红州和蓝州做同样的事会怎样?我想未来一年会有建筑师讨论这个问题。

 


观众6:在创造愿景时,公众舆论和你的个人信念之间的斗争是怎样的?何时进行下一个设计?何时又去坚持一个设计?如何去平衡大众想要的设计?如何在你所有的想法中做取舍?

 

维吉尔:任何建筑师、设计师都必须得有一个根本观点。Off-White的出现是因为我忘了自己最喜欢的颜色。它是一本日记,是串联我以疯狂速度产出的项目的一根线。目前是这样,但我在试着代表更大的想法。所以不论我是发出邀请,还是自己构想,都不会思考很久。很明显我脑海里也会有批评的声音,告诉我哪个好哪个不好。但我是一个敢于做决定的人,让事情快速过渡到下一件,想法不断地迭代比思考它是好是坏更重要。世界的变化速度就像手指划过屏幕刷Instagram一样快,没有时间考虑太多。

 


观众7:你会在巴黎以外的地方进行时尚活动吗? 你认为你在打破主流时尚产业的信仰上成功吗?

 

维吉尔:为什么是巴黎? 是因为我觉得一些真正理解街头服饰的纽约年轻人,应该在那个舞台上展示自己。如果不限制舞台,那就变得无趣了。我希望Off-White能与当代所谓的高级时尚对话,这是Pyrex之后的第一条规矩。

 

你可以通过称某件衣服为街头服饰来打折促销,因为原本就是这样。Off-White是一个挑战,只是做出了一些可以出现在巴黎秀场的东西,它便改变了从面料到字体的一切。这是时尚的主场。我想告诉大家,有一种新的主导声音正在形成。其中一部分来自伊恩·康纳,A$AP Rocky等人影响力的塑造。物品卖光了,留下的就是新精选。时代的代表人物(Poster child)已经变了,市场也应该跟着做出改变,也要有东西能代表这种转变。这就是为什么当我看到时装秀的日程安排上写着梅森·马丁·马吉拉、Off-White、瑞克·欧文斯的名字时,会感到非常满足,这真是千载难逢的事。


再说一遍,这对你们来说就是那个滑板尖翻特技,我们表演给你们看了,现在该你们了。



本场讲座原址: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zKYp1t0-xYw


Virgil Abloh的其他讲座:

Harvard GSD,Core Studio Public Lecture: Virgil Abloh, “Insert Complicated Title Here”,2017.10.31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qie5VITX6eQ

Rhode Island School of Design,Virgil Abloh “Theoretically Speaking” ,2017.5.2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wZxBNunrfXs


END


推荐阅读

Virgil Abloh. Nike. ICONS | Via TASCHEN

《Virgil Abloh: Figures of Speech》 | Via Prestel Publishing

《Abloh-isms》 | Via 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


《A Team with No Sport》 | Via Prestel Publish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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