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11月13日的纽约麦迪逊花园广场，张伟丽在比赛开始后的第二回合通过裸绞终结对手卡拉·埃斯帕萨。观众像疯了一样爆发出巨大呼声。因为裸绞本是摔跤手卡拉的拿手好戏，没人想到张伟丽会在地面取胜。而且，这是她第一次在美国终结对手。两年前，张伟丽成为UFC冠军史上第一个亚洲面孔，并难以避免地被奉上神坛。但之后对战罗斯的两连败，也使其迅速堕入低谷，社交媒体上唱衰之音不绝。从此，她开始了新的一轮攀登之路。“很多人觉得我年龄也不小了，职业生涯该结束了。但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才刚刚开始成熟。”张伟丽用一次压倒性的胜利告诉我们，她能回来了。一个把爱好发展成职业的选手，是如何学习、进化、问鼎顶级格斗赛事？这里是「尺度」栏目，记录新生代创新者的真心话与大冒险，推陈出新才是商业未来的尺度。11月13日，纽约麦迪逊广场花园，UFC281（终极格斗冠军赛）比赛第一回合过半。来了。张伟丽的两次高扫终于让卡拉·埃斯帕萨逮到了机会——她接住张伟丽踢向自己左侧头部的右腿准备抱摔，对于摔跤手出身的卡拉而言，这就像将猎物拖回自己的洞穴一样，地面，就是她的制霸领域。截至这次赛前，在卡拉15场UFC比赛生涯中，卡拉有45次成功抱摔，上位压制对手总时长达到56分10秒，草量级历史第一。但她眼前这位将短发编在头顶的单眼皮女孩并不是一位可以被小觑的对手。哪怕以散打和泰拳为基础技术的她，被认为更擅于站立攻击。
被卡拉抱住了主力腿的张伟丽反应很快，迅速转身抽腿并用右手去推卡拉的头，当卡拉抓住张伟丽的腿转到正面，张伟丽原本按在卡拉头上的右手也马上变成了箍颈，同时左手去抄卡拉的另一侧腰，借着被抱在卡拉怀里的右腿的力，张伟丽左腿一跳要上卡拉的背，一转一拽，两人摔倒在地。这样看来，虽然是卡拉主动抱摔张伟丽，却没占到半点便宜，到最后反遭伟丽带倒，还在身下挨了张伟丽的连环肘击。这一次的地面缠斗持续了超过1分钟，最后30秒，卡拉翻身拿到上位，是她擅长的攻击靶位，肘击张伟丽头部并进行压制，很危险。但最后你会发现，这30秒近乎属于整场比赛中，卡拉对张伟丽形成的最具威胁与优势的一次攻击了。一年半前，在美国佛罗里达州杰克逊维尔八角笼内的那个深夜，张伟丽被对手罗斯·娜玛尤纳斯一记高扫击中头部并摔倒，在罗斯跟上补拳后，裁判终止比赛并宣布罗斯获胜。整场比赛仅持续了78秒。不甘、愤怒与无奈让复仇的情绪在张伟丽心里堵了半年。但2021年的11月与罗斯的二番战中，张伟丽再次败北，虽然这一结果被很多人认为是一次分歧判定。
2021年和罗斯一番战失利
张伟丽从一个矿工的女儿、幼儿园老师、健身教练走到世界巅峰成为首位亚洲UFC冠军的逆袭故事依然迷人，但两连败也使其难挡扑面而来的外界质疑，认为她夺冠后忙于捞金已失去了斗志，甚至觉得她会如昙花一现般就此暗淡下去。“很多人觉得我输了两场比赛，就觉得可能我的职业生涯很短暂了，年龄也不小了，该结束了，但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认定我自己才刚刚进步，开始成熟”，张伟丽对「后浪研究所」说。今年6月，张伟丽在新加坡二番战老对手乔安娜·耶德尔泽西克。两年多前，张伟丽曾战胜乔安娜，卫冕UFC女子草量级金腰带，此后名声大噪。要知道乔安娜可是这一级别最伟大的运动员之一，曾5次卫冕成功，保持冠军头衔长达966天。那场比赛两人打满5局，共完成了351次有效打击，排在UFC历史第三位，而那场比赛也被称为“UFC历史上最精彩的女子比赛之一”。在开启这次二番战前的800多天里，乔安娜一直没再出赛。但这场对战并没有为她赢回金腰带，在第二回合进行到2分半时，张伟丽的一记转身鞭拳将她击倒在地，TKO。最后，35岁的乔安娜将手套留在场上，宣布退役。而张伟丽，则拿到了被称为“饼干怪兽”的时任冠军卡拉的挑战权。8月20号，卡拉最终接受挑战。张伟丽则已经在泰国开始加强摔跤和柔术的训练。据说她新的柔术教练传授了她世界一流的裸绞技术。回到一个月前纽约麦迪逊广场花园的赛场，被卡拉压在身下的张伟丽开启全防，在各个位置找机会，最后用膝盾顶开卡拉并起身。第一局尾声，卡拉又连续两次尝试抱摔，第一次被张伟丽闪开，第二次卡拉接住张伟丽的左腿中扫，但很快又被张伟丽一个漂亮的转身拿背压到身下，同时头部遭到连续肘击，最后一个扫技扫倒张伟丽，而张伟丽迅速起身，铃响结束。被对手在自己的优势领域占了上风，任谁都得怀疑人生。所以在第二回合一开局，张伟丽就看到了卡拉脸上难掩的失望，其中还混杂着一丝焦躁与慌乱。她知道，机会快来了。张伟丽又出腿了。按照一般对战摔跤手的经验，打直线、少出腿防摔是关键。但张伟丽偏不，一个正蹬踹在了卡拉的肋骨上。
没有任何铺垫，卡拉直接发动了抱双腿。张伟丽往一侧弹胯躲闪，随后一个手撑地加上转身丝滑地避开了想将自己压在地面的卡拉，并在卡拉去找自己右腿时绕到了卡拉背后将其压在身下，随后在卡拉想要将右腿卡进自己左腿翻身时，先一步将右手卡进了对方脖子，裸绞成型，卡拉被勒得满脸通红，额顶暴出青筋，秒拍认输。那一瞬间，观众席上的00后粉丝王舒冉张大了嘴巴，周围爆发出振聋发聩般的呼声，她不敢相信张伟丽居然用裸绞在地面终结了这一领域的王者卡拉。“我以为伟丽会一如往常一样，拳腿肘膝KO她，结果进地面了。我知道伟丽的柔术已经是顶尖了现在，但对方毕竟是一个摔跤手。我的天哪，她的所有动作全都那么流畅。”她觉得自己身边的观众都像疯了一样，“他们惊讶的在骂人。有一个大叔像疯了一样大喊‘我拿到钱了’。”“没有人会想到我去摔她、去锁她，所有的人都会说‘你不要跟她纠缠，摔倒你就站起来’。”当然，说这些话的人里面并不包括张伟丽自己的教练团队。所以，本以为总在佯装下潜企图抱摔将对手拖入自己优势领域的卡拉是伺机而动的猎手，没想到，张伟丽才是那个极富耐心的捕猎者。第二回合开场那一脚正蹬，就是她放出去的饵。当她看到痛苦的表情在卡拉脸上绽开时，她知道对手要上钩了——逼迫对方来摔自己，而这种鲁莽的行动一定是不完美的。张伟丽赛前就曾说过，“如果卡拉摔我，就会给我机会。”张伟丽的主教练蔡学军在赛后跟「后浪研究所」说，在张伟丽到第一次到美国比赛前的19连胜中，除去7次KO/TKO，其余全部为地面终结。“其实伟丽的地面技术很好。”八角笼内最后的喧闹时刻，在裁判举起张伟丽右手的同时，金腰带回到了张伟丽身上。她对着话筒大声说出，“I come back.”为这一刻，她熬了567天。重夺金腰带
对战卡拉，防摔从来不在张伟丽的备战计划之内。“我们不能带着那个想法，说你防着她摔，你手怎么样、她摔跤你怎么办……这会给运动员很大心理压力，那么伟丽她可能打拳踢腿的杀伤力就会减少很多。”蔡学军当然知道卡拉摔得有多快多重，是多大的威胁，但他和团队绝对不会在伟丽面前说这种话，“你要给她这样，她一上场就害怕，其实心理真的特别重要。”“一胆二力三技术。”蔡学军觉得对于运动员而言，“胆量是最关键的。”尤其当任何一项赛事进入到最尖端的部分，比拼的早已不再是技术与体能等硬实力本身，而更多是心理层面的较量。很显然，卡拉从选定比赛场地时就已经动起了小心思——纽约麦迪逊广场花园，这是张伟丽二番战输给罗斯的地方。而比赛前一小时，张伟丽又在休息室里见到了当初跟罗斯一番战丢掉金腰带那场比赛的场裁，他来讲解规则。是的，卡拉又选了他当这场比赛的场裁。不得不说，心眼儿真多。但相比起张伟丽团队的备战术，只能说卡拉的这些小心思都只能算得上是“表面功夫”。在场上利用环绕制造出一种似乎很怕对手、躲着走的假象，以此引诱对手冲出去打她，卡拉会利用这个时机快速下潜去抱摔对手，这是她的惯用伎俩。但张伟丽却压根儿没给她这个机会，“就不会去追着她跑。”张伟丽自始至终将两人距离控制得很好，“她摔你吧，差那么一点点，不摔你吧，你又打她又干扰她，她又冲不进来，她就很难受你知道吗？”同时，张伟丽一直不断的用前手拳和扫腿去攻击卡拉，不重，按蔡学军的话说，五六成的力（避免张伟丽在出全力时被对方抓住支撑腿的漏洞），让她感到疼，压力很大，想摔又不敢轻易下来，“憋着她，憋得很难受，她想下我们就用膝、用肘、用上勾拳做一些阻拦，让她觉得下来的时候特别难，然后又一直想下，这样她会对她的技术和备战产生怀疑，‘好像完全不是这样啊’，如果一旦你给运动员造成这样的状态以后，她心里又会咯噔一下，她自信心会下来。”所以，卡拉在第一回合后半段的几次抱摔以及第二回合上来就直接扑向张伟丽，都是被迫。“因为伟丽踢她的肋骨已经踢了两次了，踢的她小腿内侧也已经有伤了，她如果不下来摔，我们就会继续踢她的内侧，然后踢外侧，她会伤得更大，不管是摔还是地面控制，就又被削弱了。”而这时下来摔，就是中了张伟丽下的套儿，“一旦她出现被迫往下摔的时候，她就完蛋了。”蔡学军说，“一个是摔的技术没有这么好了，你心理也不会准备的这么好，我们的胜算就会大很多。”显而易见，张伟丽的地面技术早已准备充分，最后用卡拉最擅长的裸绞终结了她。
最后的裸绞姿势
直捣黄龙，在对手最强势的领域去进行压制，这对对手而言，简直无异于一场信念上的毁灭性打击。“假如你打一个摔跤手，她肯定会觉得你要站立打她，所有的人、所有的粉丝、所有的观众都会觉得你肯定会站立打她，但是你要变化，我就要摔你。”张伟丽说这是她进步的一种方式，但其实更像一种策略，“你强我就变一种方式，你觉得我去打你，但是有可能我摔你；你觉得我摔你，可能我打你，就是这样。”就像跟乔安娜打，“你不打就不打，你只要你碰到她，就要让她感觉你的拳特别重，前手拳很重，后手拳也挺重，腿碰了她，觉得你腿很重，让她一点一点的崩溃。”蔡学军说针对不同对手风格也要不同，“对于乔安娜这种，如果她要能打到你，她就越打越兴奋，她气势就起来了，所以她一动你就打她，打得很重，她就很难受。”“就是慢慢的耗着，把对方的强项往下消耗，你的优势就越来越强。”这就是蔡学军的战术。“比赛的胜负就是这么一点点磨出来的。”他也是近两年才进化的。“以前哪知道，以前上去打她就行了，哪有什么战术，就冒着猛劲上去一顿就打完了。”张伟丽也是，“以前比赛特别着急，对胜利非常渴望，着急表现自己，表现自己很强势那种感觉。”她那时最听不了场下的“嘘”声，一旦出现这种声音，张伟丽就会马上发动进攻，“我从来都不想着不打，就想更漂亮，然后得到大家的认可。”所以江湖上一直流传着一个说法，“张伟丽从来不打无聊的比赛。”但这种团队的集体性“莽撞”，在2021年的4月25日随着金腰带被夺走而一同消失。当张伟丽被罗斯一脚高扫击倒，裁判迅速终止比赛的时候，虽然对判罚的疑惑与愤怒和被打败的沮丧还没在体内散去，但一直以来悬在蔡学军心里的那只靴子终于随着罗斯的手被举起而落地了。在那之前，张伟丽已经连胜了21场。“她都没有被人打过。”蔡学军觉得到时候了，如果再不输一场，他都不知道张伟丽缺什么、要补什么，整个团队都是。所以当败给罗斯后，哪怕所有人都不甘心，但蔡学军还是跟张伟丽说，“我们需要这样。你在上面站得越高、站得越久其实越危险。但是你下来过，你知道你的缺点在什么地方，然后我们会去补，我们整个团队都会去补这些课。”
在那年冬天的一次采访中，重新复盘那次78秒的失利，蔡学军认为，张伟丽输在心理上的劣势，“我们希望她从入场那一刻就处于专注的真空中，但嘘声压倒了我们。”那是他们第一次进入到如此的环境中，他们在采访中这样描述到，那是一个完全不同的斗兽场——那个坐满了15000名观众的场馆里，“嘘声特别响，所有人都站起来跺脚，跺脚声音也特别响，所有人都很愤怒，形成了一种对立的情绪，我就感觉一下就懵了。”蔡学军也从未经历过这样的场面，“进到那个场里，人根本就静不下来，就感觉被一个东西罩着，整个人感觉地都踩不实。那些观众不是说吼，他们会跺地板，这在以前的比赛里从来没有过。”所以在技术之外，张伟丽最需要补的是心态。在与罗斯的二番战前，张伟丽提前七周飞到美国，到奥运和UFC双料冠军塞胡多的拳馆备战。他们特别训练了张伟丽在客场比赛的抗压能力。每周两次实战，模拟比赛环境，专门找人来嘘她，骂她，用音响播放那种巨大的嘘声。同时，他们还为张伟丽请了心理咨询师。一个在美国非常有名、专门为运动员做心理辅导的咨询师。而这其实从一开始就遭到了蔡学军的反对。“我觉得人就是这样，你越觉得自己心理有问题，然后人家越跟你强调一些什么，你会越往那方面去琢磨。”不过那次是美国团队主导了整个备战，蔡学军也没法去阻止这件事的发生，“我们都属于，人家既然都找来了我们就去做。”但其实张伟丽每次做心理辅导也发憷，比训练还憷，“他老是给我留好多作业，然后问我很多问题。说完以后你当时可能觉得好点，但是过后你还是恢复原来的状态，好一点，可能就没法持久。”后来她知道，是因为“自己跟自己没有和解”。而蔡学军也一直在私下里跟张伟丽说，“我说你心理一点问题都没有，没必要去找那些咨询师，你自己就能调节好。”蔡学军47岁了，做媒体出身，拥有一家广告公司，因为喜欢格斗，和别人合伙成立了“拳天下”。这里走出了中国UFC第一人张铁泉，和仍在征战UFC的李景亮。也是在这里，蔡学军发掘了张伟丽，并成为她团队的主教练。一直以来，蔡学军都在用一种东方式的智慧管理着团队。比如，他教张伟丽打坐和冥想；用中医的方法给她调理身体，炖汤时加党参、黄芪补气血；在训练时给她喝藏红花，“让她血氧含量高，这样她的心率会控制得很好。”当UFC的营养师问到张伟丽喝的是什么，蔡学军就用翻译器翻译给对方，“他说嗯，弄特别好。”但相比于MMA这项运动在西方的成熟程度，国内对这项运动乃至UFC这项赛事的了解都属于简陋的萌发阶段。一个例子，在与罗斯的一番战前，张伟丽的膝盖内侧韧带伤得很重，一只手掌摔得握不了拳。其实在这种情况下，张伟丽作为冠军完全可以不比赛，但当时团队对这项规则的认知并不清晰，于是便展现了国人的朴实特质，“给你安排好了比赛，就打了。”团队搭建方面，蔡学军无疑已经属于国内的领军者了，换句话说，他也只能摸着石头过河。他用曾经做广告公司的方式去配置了一个团队。“你有一个自己最基本的人员配置，当客户出不一样的钱的时候，你一定要找不一样的文案，找不一样的摄影师，然后找不一样的导演，然后来把这个片子完成了。”所以张伟丽的团队的基础班底长期维持在6人——2个泰拳教练、1个MMA的柔术教练，再加上蔡学军、张伟丽和经纪人。营养师、心理辅导师这些角色都是蔡学军一肩挑。他不打算扩大队伍，因为那样不利于思想统一，而一旦团队里产生分歧，那些杂音就会干扰到运动员。而这对于一个融合了三个国家的人的小团队来说，确实存在优势，因为语言方面的不够顺畅反而避免了很多不必要的争端。当张伟丽需要在哪项技术方面加强时，他们再去做针对性训练，但团队原始班底不变。那个自2016年就一直在团队里的“小教练”，已经从一名不被允许什么抱腿摔、抱肚摔的纯泰拳教练，变成了一名可以陪着练柔术的全能型陪练。而在美国，到处都是“科技与狠活”式的程序化配置。他们的超市架子上有一眼望不到头的各种营养补剂；塞胡多的团队有着自己的高压氧仓，运动员进去后可以促使红细胞增加，从而加强心肺功能。蔡学军印象很深，在张伟丽跟罗斯二番战前，她的韧带拉伤，塞胡多团队安排张伟丽去抽血，“抽出来后去分离她的血清，再给她注射在受伤的地方，让她恢复得更快。他们真的是会有很多这种技术。”而“中国运动员跟外国运动员唯一不一样的就是我们的吃苦耐劳的精神”，蔡学军说。但即便如此，无论是从视频网站偷师其他拳王的备战视频，还是主动被人邀请去训练，他都已经把张伟丽打造成了一个强悍的全能战士。而他自己，也通过不断去研究对手的比赛视频等方式，学会了如何有效布置战术。
粉丝王舒冉是一个在新西兰长大的00后华裔女孩，受张伟丽影响目前也已经开始打起了职业比赛。在新西兰的City kickboxing有全世界最有名的MMA教练、营养师和顶级的拳手团队，比如UFC当红选手黑龙和沃尔卡诺夫斯基。但王舒冉觉得张伟丽背后那看似“草台班子”的团队要比那些所谓的高端团队更好。“他们团队所有的东西都是最专业最健全的，但是可能更偏向程序化一点，并不是说就一个团队为一个拳手去追梦。而伟丽的团队完全就是为了她的比赛，为了她的腰带，为了她的梦想，大家一条心的在努力向前。”她觉得两者之间所产生的力量是不一样的。
心理辅导持续了大半年，今年春节一过，张伟丽“突然就明白了，我不需要心理老师了。我说我现在状态非常好，不用聊了，也不用上课了。对，痊愈了。”她觉得是打坐帮助了她。从最初打坐5分钟都东倒西歪，变成到现在可以每天不限时间地点形式的打坐半小时，张伟丽将自己所有的思想专注于自己的心跳、脉搏、与呼吸，让自己安静下来。在夺得金腰带后的近两年时间，她一直迷茫，内心感觉不到快乐，总有一团气浮在头顶。而现在，她由衷的开心，也更能专注于当下，吃饭就吃饭、训练就训练，混乱的感觉消失了，她觉得时间过得飞快。
2022年6月张伟丽打乔安娜二番战
最直观的感受来自于跟乔安娜的二番战，“整个人就放松下来了，安静了。”蔡学军也感受到了她的变化，“以前出场就欢天笑语的，蹦着就出去了。现在都很稳。”“以前听到嘘声，听到加油，看到场边的人都会分心，哎呀大家欢呼，然后跟大家互动，现在不是那种感觉，现在更专注于自己内心，专注于自己的比赛跟战略。”张伟丽说。场内无论再爆发任何巨大声响，似乎都与她无关，她听不到。当八角笼的门一关，她的注意力就被锁死在这片擂台上。她可以在对战中把对手脸上一闪而过的微表情看得清清楚楚，甚至可以听到对方教练在试图传递什么信息，从而做一些技术跟判断，比如假动作。前所未有的放松。“打比赛没有那么急躁了，现在我的比赛的时候脑子特别清晰，我想做什么，他的微表情，他的动作，他要做什么，就会观察得非常细，对，一眼就能看出来。之前的时候不是特别能看出来，就是猛，赶紧往下轰，就那种感觉。”但是一急三乱，张伟丽觉得那时自己不能更好的分配体能，身体变僵，“你身体紧的时候会更消耗你”，战术也打得乱糟糟。而这种安静的力量也让张伟丽可以自如地变换技术，控制体能，“你把自己变顺了松了，你会更省力，做动作的效率会更高。”与乔安娜的二番战让关注伟丽的老粉重新燃起来了，他们说，比起一番战时的势均力敌，这次他们看到的是实力的碾压，一个把各种格斗技术融会贯通的张伟丽3.0版本。所以哪怕这次对战卡拉前，对方在地点和场裁上都给她来了下马威，但张伟丽却毫不在乎。甚至于赛前右脚大拇指连续两次受伤，导致她出现了有史以来最长的一次赛前失眠，她也不在意。“睡不着我就闭上眼睛，告诉自己这就是在睡觉。”张伟丽热爱这项运动，她把它当成一项人体对抗艺术，“它需要你有一个大心脏，需要你有智慧聪明，然后需要你的身体素质、身体耐力、爆发力、灵活都特别好，而且需要你有技术，你技术还不能单一，你不能只会站立，你也不能只会地面，只会摔跤，你所有的能想到的对抗性的项目都可以能融入到我们运动里来。所以这个运动是10项全能，我觉得是人体的一个对抗性艺术，就是非常强，非常激烈，直面恐惧，然后你想想笼子门一关，只有裁判跟你的对手，你想把她击倒，她也把想把你击倒，你想赢她也想赢，那种直面硬刚的感觉。”2018年张伟丽签约UFC，当年11月在北京打比赛，她突然很感慨，“我们中国这么多人，我们有这么多运动员，为什么就没有一个人打头条主赛？”她跟蔡学军说，“蔡哥我要打头条主赛，我要打冠军赛，我要出来，我们中国人也可以强对抗，在这种八角笼里面来展示我们的力量。为什么别人能拿冠军我们拿不了？我就不相信拿不了了。”蔡学军觉得，有时候人就是得发大愿立大志的，“你想稀里糊涂的做就肯定不行。”
张伟丽夺冠后
经过了567天的重新攀登，张伟丽终于又重回了巅峰，她觉得这块金腰带对她的意义非比寻常，“有很多人从顶峰掉下来以后就回不去了，但是我又回来了。”而且她还第一次，在美国的赛场上，终结对手，“以前都是打满。”张伟丽觉得自己现在才是刚刚开始，“刚开始想明白刚开始成熟，不经历失利的话，我觉得我也不会这么快开窍，可能还在陷入刚开始那种内耗的状态。”不久前的最新消息是，张伟丽“计划着有朝一日升重到125磅，与舍甫琴科展开较量。”而后者是在女子P4P排名榜上排在第2位，就在她前一位且已经连续赢得了8场蝇量级冠军的选手。张伟丽记得UFC名人堂的照片墙上贴着多少冠军的脸，“但是没有一个人是冠军退役的。”而她争取做到的就是，上去的时候漂亮一点，下来的时候也漂亮一点。当然，她现在还有了更高远的目标——她要成为传奇。（感谢迟涵Helen对此文的帮助，图片由受访者提供，部分图源视觉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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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伟丽终于重夺金腰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