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塔尔，中东的新钱与旧梦
时差岛第 98 条推送
卡塔尔当代史
中东土豪版「你有梦想吗」
以无尽财富，逐梦聚光灯
卡塔尔梦跟中国梦相似，
根本都是“崛起”。
卡塔尔的剧本不走寻常路，
这个中东弹丸小国，
缺乏农业基础，
跳过工业化漫漫长路，
以丰富的油气资源，
多次登顶全球财富榜首，
再以利滚利，
令old money胆怯，
令发达国家汗颜。
图片©VCG
多少钱也无法治愈。
经济结构单一，
社会制度保守，
遑论制造或创新。
所以在全球范围内缺乏存在感，
甚至在大本营中东地区都备受排挤。
图片©卡塔尔旅游局
卡塔尔所属的阿拉伯文明，
曾在人类史留下浓墨重彩，
但荣耀从未属于卡塔尔。
它是强化班的吊车尾，
是富贵人家的穷亲戚。
百年受尽欺压，
却在豪门没落后捡到了翻身剧本。
穷人乍富，理不直气不壮；
缺乏底蕴，生怕富不过三代。
图片©VCG
2022年卡塔尔世界杯，
壕掷千亿，仅进一球。
但在世界聚光灯之下强势崛起，
卡塔尔依然赢麻了。
卡塔尔自信这只是一小步，
如何持续挺直腰杆，富得体面，
挣得更多赞美和认同，
是暴发户的终极目标，
是卡塔尔在新世纪的最大课题。
卡塔尔位于中东的波斯湾南岸，
三面环海，
南邻沙特阿拉伯，
与伊朗隔海相望。
卡塔尔与外界有足够的“距离”，
从未经历过战乱，
需要的时候逃离视线，躲避强权；
但又避免了与世隔绝的风险。
四通八达，
古代就是陆上丝绸之路和海上丝绸之路的交汇，
位于东三时区，
跟大多数国家的时差都在半天上下。
然而，
交通便利不足以成为世界焦点，
零时差无法消弭与世界的隔阂。
地球上任意两个大城市
都能通过中东连接起来
飞行中无需任何停留
▼
卡塔尔显然不是地大物博的故事。
地不大。
国土面积11521平方公里≈1.5个广州。
大片土地表层多盐，植物生长受限，
多为沙漠或岩石戈壁，
缺乏可以发育为耕地的自然土壤。
可耕种土地仅占全境土地面积的3%，
比不上东北耕种面积的零头。
图片©VCG
人不多。
常驻人口2696145≈1/7个广州，
本国人口40万≈4/5个天通苑。
物不博。
地势低平，西高东低。
典型热带沙漠气候，全年降水稀少，
导致全境基本没有淡水河流或湖泊。
全民用水源于海水淡化和进口，
成本高昂，是中国的十倍有余。
气候却很“高低起伏”，十分极端，
没有明显的四季，只有漫长的夏冬。
但卡塔尔又是实实在在的聚宝盆。
强烈的北风从东南指向西北蚀刻出一条沙尘带，
荒凉的地理暗藏着另一种富饶。
海湾闭塞，带来丰富的海产和珍珠。
绵延563公里的海岸线，
见证了卡塔尔的大部分历史。
采珠业在很长一段时间里，
是卡塔尔人单一的经济支柱。
直到1930年日本兴起物美价廉的养殖珍珠，
重创了卡塔尔费时费力的天然珍珠采集，
整个国家再次陷入贫困。
命运给卡塔尔最大的馈赠
并不是珍珠。
沙漠无边，深藏丰饶的石油和天然气。
跟中国一样，
卡塔尔曾经也戴过贫油国的帽子。
因为发现石油，
终于开启外挂，所向披靡。
卡塔尔已探明石油储量25亿吨，
居世界第十三位。
人少地小资源好，比肩龙头不输阵。
1997年
卡塔尔开始出口天然气，
是比石油更加丰沛的宝藏。
24.5万亿的储量，占全球总储量13.1%，
仅次于俄罗斯和伊朗，全球排名第三，
出口量长期位居世界前列。
石油和天然气的红利，
使得卡塔尔无需依赖人民税收。
1980年一骑绝尘，
人均国民GDP居世界首位；
2021年依然坚挺，
人均国民GDP全球排名第四，
赶英超美。
黑金喷涌，
完成了从采珠渔村到花花世界的华丽转身。
▲卡塔尔国家图书馆。图片©卡塔尔旅游局
“城市是人类努力的顶点”
用来形容卡塔尔尤为贴切。
1971年9月3日，卡塔尔正式宣布独立，
是最后一个独立的海湾国家。
从20世纪40年代
英国政治驻扎官笔下的贫困渔村，
到21世纪的国际大都会
卡塔尔只用了短短半个世纪。
因为自然的馈赠，
卡塔尔书写了一番小拇指变大拇哥的奇迹。
▲多哈的变迁
了解卡塔尔，始于认识多哈。
多哈是卡塔尔的第一个城市，
建立初始甚至就叫卡塔尔，
约等于这个国家的极致缩影。
多哈是全国面积最大、也是人口最密集的城市。
234平方公里的面积，
相当于北京朝阳区的一半。
聚集着238.2万的人口，相当于兰州市的2/3。
经年的发展，多哈与外省城市已经连成一片，
在地广人稀的国家中相当罕见，
称为超级城市毫不夸张。
卡塔尔自然景观匮乏，
却是人造景观的集大成者。
卡塔尔邀请全球最顶级的建筑师，
在这块空白画板上留下壮丽的一笔。
贝聿铭91岁高龄的封笔之作就落在卡塔尔，
多哈伊斯兰艺术博物馆，
为此特意造就一座人工岛。
▲贝聿铭的封山之作，象征过去与现在的和谐共处。图片©卡塔尔旅游局
有“沙漠玫瑰”之称的卡塔尔国家博物馆
已经成为国家象征。
扎哈、Foster+Partners等国际大师
先后建造的数个体育馆，
跟美术馆博物馆争奇斗艳，
完全不落下风。
卡塔尔国家博物馆
▼
▲以沙漠玫瑰为灵感而设计的卡塔尔国家博物馆被印在当地货币200里亚尔背后。图片©VCG
在气候极端的弹丸之地，
卡塔尔人剧烈地改造周围环境，
不断创造新的地理。
珍珠岛是最有力的证明。
填海而成的人工岛上有更现代化的纸醉金迷，
接驳另外八座私人小岛，
供富商购买及自行建设，
是卡塔尔最昂贵的黄金地段之一。
卢赛尔是多哈以北从零建起的新城，
因为世界杯而广为人知。
源于地产项目的卢赛尔计划
比获得世界杯主办权还早5年，
往后将承载着大量「非首都功能」，
相当于卡塔尔的「雄安新区」。
图片©VCG
在卡塔尔，体育是长期国策，
是独特的卡塔尔现象。
不同于日本、中国、俄罗斯等国的好风凭借力，
乘着个别体育赛事的东风，
阶段性提高本国影响力，
卡塔尔将体育纳入国家战略近30年。
在体育世界，
卡塔尔人赌上的是整个国家的运势与梦想。
通过体育运动提升国家软实力，
是卡塔尔的司马昭之心。
卡塔尔国家元首塔米姆
是「阿拉伯世界最热爱运动的人」。
他将每年2月的第二个周二设为全民健身日，
举国放假一天。
百余卡塔尔人
在地区和国际体育机构中担任领导职位，
有控制20%国际体育市场的野心。
塔米姆·本·哈迈德·阿勒萨尼
2006年的多哈亚运会是体育国策的转折点。
卡塔尔在多哈亚运会开幕式上壕掷1.8亿美元，
使得创纪录的雅典奥运会开幕式相形见绌，
整届亚运会开销高达28亿美元。
此后才有了每年超80场地区及世界级赛事，
怒刷存在感。
任性如卡塔尔，依然挥金如土，
世界杯支出2200亿美元，
比以往21届世界杯投资总额还高。
电视直播的每一帧画面，
都是钱的味道。
制图©韩丹|时差岛
撒钱搞体育，买的是全球的注意力。
世界杯将世界的目光吸引到卡塔尔。
一个冷知识：
世界决赛日12.18是卡塔尔国庆日。
打着足球的幌子让全世界为你庆生，
卡塔尔，心机如你！
足球在卡塔尔是国民运动。
对外捧个钱场：
以举国之力扶持巴黎圣日耳曼足球俱乐部，
2.22亿欧元强挖内马尔，
震惊世界足坛，
获得体坛政治影响力。
对内招兵买马：
引入大批即将退役的欧洲大牌球星及教练，
哈维、加比、巴蒂、埃芬博格、巴斯勒、
瓜迪奥拉、劳尔、埃托奥、斯内德、德容。
▲涵盖5块天然草坪的标准11人足球场，2块人造草坪的标准11人足球场，1块室内的标准11人足球场。在阿斯拜尔，顶级俱乐部国际运动员才会配备的昂贵GPS背心，普遍穿在每一个青年队员身上。只是为了更好地记录和分析他们的运动表现。
卡塔尔是豪门俱乐部的冬训梦之地。
堪称全世界最好的足球训练场，
是原本广袤的荒漠上建立的绿洲。
卡塔尔是保守造价超过200亿美元的训练天堂。
从软件到硬件都是世界顶尖水平，
曾带领国足晋级世界杯的米卢也被收入麾下。
▲阿斯拜尔顾问和卡塔尔世界杯形象大使米卢揭晓2022卡塔尔世界杯小组赛抽签。图片©VCG
阿斯拜尔直接控股三支欧洲球队，
便于输送优秀学员进行欧洲联赛的历练。
重金之下效果卓绝：
2019年亚洲杯，
卡塔尔击败韩国杀进四强。
虽然本届世界杯表现不佳，
但对于卡塔尔，
赢球不是终极目的：
用世界杯把自己塑造成响亮的品牌，
正是卡塔尔应对全球化趋势的鲜明态度。
地理上偏安一隅的海湾小国，
以遍布全球的资产逐步弥补先天不足。
卡塔尔在经济上创造新的地理，
通过广泛多元的股权投资，
将自己以不可逆转的方式与世界各地连接起来，
在交易范畴日渐长成日不落的巨兽。
制图©韩丹|时差岛
“卡塔尔买下伦敦”并非耸人听闻。
曾经的日不落帝国，
已被卡塔尔「大肆侵入」。
在伦敦，
卡塔尔的名下资产多于英国女王。
伦敦15座最贵摩天大楼，
有1/3的股份归卡塔尔所有，
远高于英国公司。
在一些最豪华的地段，
甚至存在“卡塔尔区”。
图片©VCG
不仅在房地产领域活跃，
卡塔尔的投资十分多元，
覆盖旅游、房地产、奢侈品、体育和科技。
从奢侈品牌到足球俱乐部、航空公司和机场，
目之所及，背后都有卡塔尔的算盘。
沸沸扬扬的马斯克血洗推特事件，
也有卡塔尔的一臂之力。
传统上，卡塔尔倾向投资欧洲；
近几年，开始向北美和亚洲散财。
在北美，
享誉全球的纽约帝国大厦，
10%的股份属于卡塔尔。
在中国，
新能源品牌中一骑绝尘的小鹏汽车，
有卡塔尔的资金支持。
金融巨鳄卡塔尔，
看似蛰伏在温暖的波斯湾，
其实勤于奔赴各大洲广撒网。
卡塔尔没有冰川，
只有暗流涌动的金钱游戏，
赚得盆满钵盈。
有了钱，有了可持续的钱，
下一步就是附庸风雅。
马斯洛需求理论的铁律，
在卡塔尔身上得到清晰的验证。
2014年之前，
全球最大的当代艺术品买家
不是某个古怪的亿万富翁
或富可敌国的画廊老板，
而是处于世界遗忘之地的卡塔尔。
通过私洽和赞助等形式，
卡塔尔大打艺术牌，
高调进驻当代艺术领域，
悄然成为现当代艺术的最大买家。
▲毕加索、高更、塞尚、培根、罗斯科等艺术史上最星光熠熠的名字都被卡塔尔收入囊中。网红热衷打卡的达米安·赫斯特、杰夫·昆斯、埃利亚松、布尔乔亚，时尚弄潮儿疯抢的KAWs和草间弥生，在多哈的街道和广场间随处可见。制图©韩丹|时差岛
2014年之后，
卡塔尔摇身化为露天美术馆，
先锋的当代艺术装置遍地林立。
图片©卡塔尔旅游局
不是对镜贴花黄的肤浅点缀，
而是对国家气质的不断充实。
不但要富，更要富得体面，
富出底蕴，富得优雅。
图片©卡塔尔旅游局
种种奇迹背后的卡塔尔人到底是谁？
是都市人：
城镇人口高达99.34%。
是文化人：
15岁以上民众的识字率高达96.3%，
远高于全球数据的84.1%。
是首都人：
40%的人口集中在多哈。
是隐形人：
哪怕深入在卡塔尔生活和工作数年，
都很难有机会见到一个真正的卡塔尔本国人。
是少数人：
卡塔尔是一座由外籍劳工构筑的奇迹之城，
本国人口和外来劳工的构成达到了极端的2：8。
制图©韩丹|时差岛
在卡塔尔，你是谁>你做什么。
出身决定一切，
境外人永远是打工仔，
只有高级和基础之分。
如果卡塔尔所有的菲律宾人罢工，
多哈80%的餐馆只能立刻停业。
遍布世界的华人也在卡塔尔渗透，
大多从事建筑工程、商贸等工作，
以多哈为中点聚集。
卡塔尔的外籍劳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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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VCG
为数不多的本国人含着金汤勺出生，
生老病死由国家包办。
赛骆驼，养猎隼，开豪车，
在金字塔顶端衣食无忧。
外籍工作人员，
则兢兢业业地为卡塔尔发展和繁荣添砖加瓦，
做什么都需要本地人担保。
▲卡塔尔当地的传统匠人。图片©卡塔尔旅游局
古有孟姜女哭长城，
今有外网痛骂卡塔尔世界杯。
国外劳工的问题在卡塔尔尤为严重。
越来越少的卡塔尔人
愿意从事非管理性质的工作，
外网质问卡塔尔人权问题的声量一直有增无减。
▲2022年10月22日，球迷在德甲比赛中展示抵制卡塔尔世界杯的横幅，抗议卡塔尔侵犯人权的行为。图片©VCG
由外籍人建设且繁荣的卡塔尔，
却不是他们安身立命的温暖乐土。
2010年获得世界杯主办权后，
十年间有超过6500名外籍工人逝世。
劳工权益问题，
是卡塔尔花再多钱都摆不平的舆论风暴。
▲开放的多哈迎来各地的游客。图片©卡塔尔旅游局
卡塔尔所在的波斯湾是人类文明的摇篮，
曾经的阿拉伯世界传出科技与文化的火种。
如今的阿拉伯世界不复辉煌
——没有国家能成为世界政治或经济的主导。
卡塔尔以变换的沙丘闻名，
巨大的沙山可以瞬时出现在原本平坦的陆地上。
仰仗采珠和丰富的油气资源，
卡塔尔两次迎来经济和社会发展的短暂春天。
长于海岸线的卡塔尔人也一直明了，
海湾地区平静温暖的海水从来都带有欺骗性，
足以让最富裕、最自信的人沉没海底。
种种变幻莫测、阴晴不定的地理现象
以及脆弱的地理位置，
带给卡塔尔人根植于骨髓的未雨绸缪，
他们深谙居安思危。
看似典型的食利国家，
国家依赖资源，
天然气还能继续开采两百年；
人民依赖国家的高额津贴和福利，
肆意躺平。
但卡塔尔想把命运把握在自己手里。
“我建议：天空应该去探望大地，
尤其是阿拉伯的大地。
可是，那是一块无所事事、只会空谈的土地。”——阿多尼斯
卡塔尔拒绝空谈，
乘世界杯的东风，
成为当之无愧的世界焦点。
“你满脑子想着拥有天上的乐园，
就不可能同时拥有大地的诗篇。”
卡塔尔拒绝一元论
不甘昙花一现，
大步开放经济、政治、体育、艺术......
逐步成为世界上最不符合常识的强国。
阿拉伯人认为登高的最高境界就是“升天”。
地势低平的卡塔尔，
一直在倔强攀登。
海市蜃楼要照进现实，
把荒漠建设成天堂，
在乱世中成就天下大同
——这才是极致的登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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