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第一批在鹤岗买房的年轻人，已经开始离开了，但鹤岗的低房价给了负担不起高昂房价的年轻人一个新思路：找到那些便宜如白菜价的房子，然后买下它。只花2万块，买到一套房。在云南个旧、辽宁阜新、山东东营……不断有新的买房童话出现。从一二线撤退的年轻人们，获得了一本房产证带来的安全感，而这些房价“萧条”的城市也迎来了新的活力。「后浪研究所」好奇的是，“逆向买房”趋势的背后，隐藏着这一代年轻人怎样的住房观念和人生态度？
年轻人，正涌向低价房源
塞进一张床、衣柜、桌子后，房间就再也没有多余的空间。这是他在位于四季青城中村的家，一栋三楼的自建房，他和另外十户人家挤在二楼，共用厕所和厨房，房租1500一个月，这样的日子，他过了四年。作为骑手，阿兵穿梭在海淀、朝阳或者大兴区的各个小区，在一幢幢崭新高端的楼盘里奔波，对着同样高的房价望洋兴叹。今年他32岁了。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再拼，也无法在北京和河北邢台老家买上一套房子。去哪买一套自己够得着的房？社交网络上，中介们对个旧的宣传让他动了心，个旧以盛产锡矿著称，四季如春，气候温和，更重要的是房价极低，“几万块就能买一套”。阿兵立刻行动，一路南下，冲向了这个萧条的资源枯竭城市。2022年3月，一套80平米的二手房成了他的新家。房子总价32万，4000元一平，2010年以后建成的电梯房，是个旧的中上房源。来到个旧的年轻人，像他买这么贵房子的很少见，“我好像是个冤大头，花了30多万买一套。”
阿兵的房间，受访者供图
新家有一扇落地窗，窗外能看见湛蓝的天空，木地板、沙发、抽水马桶一应俱全。花了2万装修后，阿兵拎包入住，还养了一只叫老六的小黑猫。从小区出门，步行一分钟就能到金湖，五分钟可以到文化广场，在马路边，他可以随时吃到具有云南风味的炸洋芋和砂锅米线。工作也转移到了个旧，阿兵成了一个房产中介。他手下成交的房子，更多在14万左右，“10年左右的电梯房，50 平左右”，这是外地买房客最喜欢的房型。10万左右就能买一套房的童话故事，不止在个旧发生。去年10月，湖北人熊兵在辽宁阜新看中了一套售价2.3万的房子。房子不大，38平，毛坯房，肉眼可见的只有一面大白墙。但好在地理位置不错，位于市中心边缘，周围有4个大型商超，距离当区最大的夜市只需要10分钟路程，门口还有个华莱士。加上房子是6层，不靠边也不靠风口，熊兵十分满意，他甚至没有再费心思去考察其他的房子，费了两天劲和房主阿姨还了3000的价，最终以2万的价格买下了这套房子。
阜新当地的低价小区，受访者供图
在阜新，这种低价房小区很多。对于当地人来说，甚至买房子比租房子还要轻松。熊兵有一个本地的朋友，本来在城西上班，离职后找了个城东的工作，就把城西的房子卖了，搬到东边又买了一套，“就随便到这种程度，好像我们去买个手机似的。”熊兵说。定居阜新后，熊兵在各个视频平台上申请了名为“西门二蛋”的账号，分享自己的小城生活。甚至有了几个满员粉丝群，里面加入的都是想要在阜新购置低价房的年轻人。熊兵平时也会在自己小区附近找一些2-5万的低价房，并把这些房屋信息与购房电话发在群里。如果有人要，熊兵就会帮着去“代购”——就是帮助那些受制于各种原因，没有办法亲自来到阜新购房的年轻人远程购房，办理过户手续，并把房产证、钥匙等邮寄给业主。在阜新生活了一年，熊兵已经熟练掌握了一口东北话，这种语言优势也让当地人有一种亲切感，也好讲价。到现在为止，熊兵已经成功帮近百位年轻人成功“代购”了房子，都是白菜价。无论是阿兵所在的个旧、熊兵所在的阜新，还是那个屡登热搜的鹤岗，都有着其独特的共性：资源枯竭性城市。自2008年以来，我国确定了69个资源枯竭型城市（县、区），涉及煤炭、有色金属、黑色冶金、石油等资源，涉及人口1.54亿。城市转型的阵痛，人口的流失与出走，让楼市失去往日风光，一跌再跌，却也给买不起房的年轻人们提供了一个逆向的买房机遇。当资源枯竭型城市屡屡因低房价登上热搜，在“鹤岗”被过度网红化后，囊中羞涩的年轻人们得到启发，在全国各地寻觅着自己的应许之地。95后女孩心心，则更幸运一些。去年，她在山东东营花了4.5万捡漏了一套老破小。
心心买的房屋内景，受访者供图
东营的房价，相较于“鹤岗”们要高些。根据某房产网站11月的公开信息显示，东营二手房均价为7744元/m²。在均价七千的房产市场中，淘到一间总价不过5万的房子，心心说自己是赶巧碰上了国企的“福利房”政策改变。曾经，这类房子不能对外出售，只能在内部转手，但刚好在2021年，政策发生变化，可以正常进入市面售卖。就这样，在中介给心心发了一些房屋的基本信息和照片后，她立即就决定要了这套房子，人还没有到过东营，就已经交了5000块定金，“这套房子很老，但是也很干净。看得出来（房东）是一户比较讲究的人。”房子是61平的两居室，年纪比她还要大，已经有三十年了。但心心不在乎这些，她花了前后两个月全国搜罗低价房源，就是为了有一套真正属于自己的房子。
胸口的那些压力，忽然就消失了
千里迢迢到陌生的城市买一套房子，为的就是那一本房产证带来的安全感。在熊兵的“代购”下，许多年轻人在阜新找到了这种安全感，在住进去的那一刻，他们会和熊兵感叹，“好像有一口气吐出来了似的，胸口的那些压力忽然就消失了”。在熊兵的帮助下，许多抱着买低价房目的的年轻人在阜新找到了这种安全感，在住进去的那一刻，他们会和熊兵感叹“好像有一口气吐出来了似的，胸口的那些压力忽然就消失了”。2020年初，因为疫情，熊兵在自己的孝感出租屋里被隔离了73天。漫长的两个半月，没有工资，却需要每天都给别人的房子出钱的感觉，熊兵意识到，他需要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对于家里无法提供资金支持，且买房预算只有几万的年轻人们来说，在一线城市买房，哪有那么容易？那时，熊兵在一家公司担任总监，每个月的薪资在5-8千浮动，对于熊兵来说，这些钱只够他一个人生活。毕竟身在高位，总免不了一些应酬，加上此前投资失败，熊兵的存款更是寥寥无几，根本不能支撑他在湖北实现自己的买房梦。那阵疫情结束，熊兵所在的公司已经是濒临破产的状态，接不到业务的熊兵选择离职。奈何彼时孝感的就业环境也不好，三个月，熊兵都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岗位。他想，要不去东北看看房子吧，万一之前在网上看到的阜新低价房是真的呢？
熊兵家附近 ，受访者供图
为什么是阜新？因为熊兵觉得“湖北的房价里普通民众实在是有点远”。如果他想在四线城市孝感买个40平的房子，大概要20万，这代表他需要准备4万的首付，并在未来20年按揭还款16万。“我买的是20年的负债啊。”而同样大小的房子，在五线城市阜新，只需要2万，足足有十倍之差。熊兵对理想的房子也没啥要求，只要便宜、能住就够了，有点装修更好，但没有装修他也能接受。但他需要，城市的基础设施要完备，一定要方便收外卖和快递，要有三甲医院、有学校，环境也要好。他也曾考虑过别的地方——安徽淮南，房价较低，但消费不低，且语言不便。云南个旧，不通高铁，山东东营乳山，低价房距离市区太远，医疗设施还没那么完善。看来阜新是最理想的选择了。当然还是有很多人不理解，“外界都在传闻阜新经济特别差，你一个公司的总监，生活得好好的，怎么突然跑经济落后的地方去买房了？”但对于熊兵来说，无论自己住多大的房子，还不是每天只睡半张床？无论自己挣多少，不也是每天吃三顿饭？用自己喜欢的方式活着，才是重要的。“我待在一个五线城市，消费水平特别低，而且阜新一直以来无灾无难，比较安全，我觉得这样就挺好。”熊兵想要的那种安全感，2万块就能在阜新就能买到。同样的，对于在一线城市打拼的心心而言，也是冲着安全感来到了东营。刚毕业那年，心心家里破产负债，她在杭州拿着月薪5千的工资，还要跟自己身边的同学朋友借钱为父母还债。家里所有的房产已经抵押给了银行，老家的宅基地也“只给家里男丁”，心心彻底没了安全感。于是，她开始全网搜罗自己能够买下的“便宜房子”，揣着5万块的预算，花了接近两个月仔细比较和挑选，还真的在山东、广西和云南，都找到了符合价格需求的便宜房子。
心心的房产证，受访者供图
心心在买房前也仔细对比了每座城市的利弊。她是湖南人，在东北念过书，知道北方天寒地冻的滋味和萧条，所以并不把鹤岗纳入考虑范围，但她又喜欢北方的暖气，“讨厌南方湿哒哒发霉的感觉”，选来选去，挑中了东营的那套老破小。
心心仔细盘算，她在杭州上班，从杭州到东营有直达的飞机，一个小时就能到。交通的便利让她对这个城市有了心理上的接近感和亲切感。不到五万，就买了一套房，心心终于有了自己的家。但这件事，她至今仍向家人保密。“这里是我的一个自留地，不想让家里人知道。”心心告诉「后浪研究所」，买下这套房的目的，“就是让自己比较心安，就是哪天混不下去了，还有个地方可以待。”阿兵买房的心态则和以上两位不同，在个旧这样的小地方，他更向往那种“躺平”的舒适。在买房前，阿兵在北京跑了三年外卖，18岁就辍学的他，当过保安，建筑工地、电子厂也出现过他的身影，“凡是不需要文凭的工作我都干。”进入社会打拼也有十四年了，买不起房仍然是最大的生存难题。“我觉得我已经够努力了，现在还是买不起房，我老家也买不起。”“我来这边本来就不想奋斗了。”他坦然，自己就只是想找一个生活压力更小的城市买房和生活，“故乡容不下灵魂，大城市容不下肉身。我不要灵魂，我想找个地方安放一下我的肉身。”
云南个旧市区，受访者供图
在北京跑外卖的日子让他“冻怕了”，他要选择一个气候温暖，四季如春的城市。在中介的口里，个旧就是这样的一座城市。阿兵算了一笔账，在老家邢台，80平的房子要60万，但在个旧只需要30万，“我省了30万块钱，我感觉我要挣好久，才能挣到那30万啊。”来到个旧生活十个月后，阿兵过到了理想生活中的生活，每天工作自由安排，低消费，手上存款还剩好几万，但已经没有了太大赚钱的压力。
有人为了长住久安，有人为了精神堡垒
阿兵已经打算一直住在个旧了，从今年2月份来到这里，他就已经计划好了要在自己的80平小屋里舒服地“躺平”。一开始，他继续从事老行当，跑了两个月外卖。但个旧当地的骑手只有全职选择，不能跑众包，“从早上十点到晚上八点，每天上线，准时下线，你不想跑也得跑”，阿兵觉得太累而且不自由，于是不再干外卖了。
阿兵在社交媒体上介绍自己的经历
但这段经历却让他快速地对个旧的各个小区楼盘熟悉起来，阿兵敏锐地发现房产也许是个新的门路，10月份开始，他干起了中介的工作，还做起了自媒体博主，专门带外地人看房买房。“在这边比我在北京挣的还多。”阿兵的生活发生了转变，本来是想低消费躺平，反而靠着自媒体赚了钱。阿兵告诉「后浪研究所」，在个旧，做服务员的工资在2000元左右，跑外卖一个月能挣差不多3000。在这里，几乎没有足够坚实的岗位提供给外来者，服务行业门槛最低，但薪资只够刚刚糊口。个旧市区环金湖而建，东西被老阴山、老阳山环抱，自然资源丰富，独特的亚热带高原季风气候使得这座城市气候温和，雨水充沛，整个城市仅有12平方公里，18万常住人口，对于需要安宁修养的人而言，这是一座宜居的城市。来找他买房的人，也确实有一大批五六十岁的中年人，他们为了“养老”而来，看重个旧的低房价、低消费，以及温和气候与自然风光。不过，追着互联网热点的年轻人也越来越多了。找他了解买房信息的人里，也有20%都是和他一样抱着捡便宜房子目的，从一二线城市下沉到个旧的年轻人。阿兵性格活泼，和刚来个旧的外地人总能打成一片，他了解那帮漂在个旧年轻人，“人多多少少都会有点自闭的那种，与世隔绝、想躺平的那种。”他认识一位大神，在个旧买了一套房之后，安心躺了下来，他“花得少，挣得也少，不奋斗也不消费。”
阜新红玛瑙夜市，受访者供图
在阜新定居的熊兵，最害怕别人用“躺平”来形容他。“我并不是躺平，只不过是短暂地休息一下，然后真正地用自己喜欢的方式生活。”即便到了低消费的城市，熊兵的追求也是认真过日子，继续打拼。熊兵现在已经在阜新这座城市里小有名气了。那些外地来阜购房的年轻人，把熊兵当作“万事通”。他们会让熊兵帮着介绍工作，告诉熊兵“我在这太无聊了，想上班，你看看有啥工作，发给我”，熊兵就会帮着留意些。不止于此，他们还会让他帮着找只猫回来养养，甚至自己养的狗跑了，也会让熊兵帮着找。熊兵全都乐意做，因为他希望那些来阜新买房子的人全都住下去，“我希望多给阜新弄点年轻人来，借此机会把阜新弄得有活力一点，”熊兵说，“我既然喜欢这座城市，当然希望它更好一点。”熊兵说自己反正不会离开阜新了，“我过来就是定居的，顶多以后是出去旅游，万一南方有好的工作机会，我可能会去工作一下，但我永远会回来。”
心心买的房屋内景，受访者供图
当然，也有人只是将这套房子当做一种心理安慰和精神堡垒。心心只在买房那天去过一次东营。之后，她就委托中介把房子以每年4000元的房价租了出去。身边有朋友问她，为什么买了房又不去住？心心说，“我买了就只是它满足了我自己对有房子的安全感的事情。”而且，这套房子算上每年的租金，年化有8%，比存银行好得多。买房这件事对心心而言，绝对不是一件“冲动”的事情，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对于这套4.5万买来的小房子，心心把她当成一种生活的备选和可能性。“这个房子买着就是给自己的一个后路，在那边生活成本也很低，那个房子住着也蛮舒服的，哪天打工打累了就带上存款直接去山东躺了。”和心心一样的年轻人不在少数，她们大多乘兴而来，签订合同，办完过户后就不再出现。旅居山东乳山的清松是一个自媒体博主，热心肠的他常常会给粉丝打听当地的房源信息。
清松正在展示粉丝花12万全款购买的海景房
在他印象里，的确有年轻人在乳山买了低价房却空置。一位认识的大连朋友买了12万的阁楼，清松觉得，这个价格不值，而且为什么非要跑到乳山银滩这样的地方买房呢？清松慢慢地开始理解这样的行为，也许12万的价格还买不到一辆好的车，但这样的价格却能买到一套房，“至少他无论走到哪，他回到这能有个家。”
这里不是很好挣钱，但足够生活
清松有好几个粉丝群，无数人向他抛来过关于在银滩租房、买房定居的问题，他发现，几乎所有人都会问的问题，就是“如何找工作，生存下来”?“我的第一推荐是网络收入。”清松的建议是，利用互联网线上工作，类似于做自媒体博主这样的，可以获得不错的收入，包括他自己在内，也偶尔会接单做一些互联网运营工作。“有一些人确实是存款百万，吃利息的，有一些人确实写小说写得不错，一个月能有个一两万的这种保底的。或者说一些百万级的up 主他也是有的。”清松接触过许多已经攒够本到来乳山的年轻人，但他依旧认为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的资本，适合这样的工作。“在乳山，也有电子厂，也有超市，可以做收银员，甚至可以去做中介，去摆摊，如果你想干，不可能会饿着。”“这里适合无牵无挂躺平的年轻人，或者有退休金的老年人养老。拖家带口的年轻人还是在大城市继续打拼吧。这里不是很好挣钱，就业岗位不是很多。”对于那些想来定居的年轻人，他也会提出自己的忠告。工作是摆在眼前最大的问题，几乎所有逆向到小城的买房者们，从一二线城市的高档写字楼离开，进入到凋敝安静的十八线小城，注定要面对职业选择的滑落与错位。阜新的工作环境肯定是无法与一线城市相比的。就业岗位多集中于服务业，薪资在3-4千。尽管相较于阜新的消费水平，足够生活，但大部分人还是对此不满意。熊兵有个当地的朋友，在通信公司做客服，熊兵看过他的工资条，一个月到手4600。但朋友对自己的薪资并不满意，“别人能拿到6000，我也不比别人差什么，为什么我只能拿4000？”
阜新高山风电风景区，图源受访者
熊兵觉得这里就像围城，出去的人想进来，进来的人想出去。真正能在阜新生活的人，要么就是候鸟型的生活方式，用半年出去打工，再用半年在阜新生活；要么就是自由职业，就在阜新写写小说，炒炒股，做做游戏代练，生活过得也自在。来阜新生活，熊兵却从未失望过。尽管这里赚的钱远比一线城市要少，也比熊兵曾经在孝感赚得少，“但我（那时候）吃得比在阜新吃的差，睡得比在阜新睡得少，却比阜新忙三倍，没有快乐。”在阜新买房前，熊兵曾去鹤岗考察过一周，但那里人口密度少，且并不适合生活，“无论是人口、环境还是气温、气候，阜新比鹤岗强多了。”不仅如此，“如果在鹤岗停暖了，还要交30%的余热费。但在阜新，不用交一分钱。”熊兵在这座小城站稳了脚跟，也做好了扎根的打算。但那些没有尝到理想生活的甜头的年轻人，最终还是选择了退场。在其他媒体的报道里，你可以听见这样的故事，第一批来到鹤岗买房的人，已经离开了。他们或困于温度，或困于就业，或困于生活习惯，或困于迷茫的人生规划。
某位在鹤岗的博主视频下的留言评论
一套低价的房子也许的确能够带来暂时的安全感，但在陌生的城市扎根却是一道长久的命题。
气候、就业环境、配套设施、自然风景，甚至方言与风土人情，都会影响着年轻人们的购房判断。而在未来，随着个人财富的积累和发展机遇的到来，他们也许还会面临一道甜蜜的问题，“要不要继续买房？”今年5月，杭州颁布二手房新政，心心也开始琢磨着想低价入手一套二手房。当时她相中了一套二十几平的小房子，临近地铁，是一个高楼层的楼梯房，离市区远了点。但心心又仔细算了算，“买的话首付要20多万，每个月月供、利息加起来，总价要接近百来万。”她想了想，如果真住下来，不仅需要每天爬楼，上下班通勤时间也翻倍了，还得背贷，商贷利息也不少，“一看光利息部分都够我在杭州租房几十年了”，想到这里，她又觉得没有必要，那套每平米均价2、3万的房子，就没有买成。那套4.5万买来的老破小，仍然是她唯一且重要的精神依靠。也是这套廉价的房产，在负债的人生中，托起了她对生活的信心。现在，心心的负债终于一笔一笔还清了，“已经还了快二十多万了，剩下的也没多少了。”她住在远郊的公租房里，没有放弃过那个念头：“如果以后我要是能挣大钱，能在杭州买房子，那我还是会买的。”（应受访者要求，心心为化名。封面图源于视觉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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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家，我需要一套房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