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洲豹：好基友，一辈子

猫科动物一般被视为高贵冷艳的独行侠。但在巴西的潘塔纳尔（Pantanal）南部，两只雄美洲豹成为了“好基友”。它们一起巡视领地，鸣叫“谈话”，一起吃同一头貘，还靠在一起贴贴休息。甚至还有一次，它们两个一起啃食一头雌美洲豹，可能是被它们杀死的。

巴西Cuiaba河边的两只美洲豹兄弟 ©Bernard DUPONT / Flickr

国际猫科动物保护组织Panthera和委内瑞拉科学研究所，合作进行了一项美洲豹的研究，成果于今年发表。他们在巴西和委内瑞拉，通过相机、全球定位系统遥测（GPS telemetry），以及研究人员的观察，得到了7000多段美洲豹的行为记录。虽然美洲豹一般被认为是独居动物，但在这些影像里，有105段都是雄性美洲豹“好基友”相互亲近的证明。

比如，在委内瑞拉的Llanos，从2013年到2018年，有两只雄美洲豹一直维持着“友情”，他们的领地重叠率高达84%。他们一起标记自己的领地，一起侵占别人的领地，联手追赶过六只美洲豹。有时，“好基友”中的一个跟雌美洲豹交配，另外一个还在旁边做“电灯泡”。

巴西的潘塔纳尔北部，有两只雄性美洲豹相互贴贴闻脸，一起还吃过两头家牛，另外一对“好基友”一起玩耍。而时间持续最长的友谊，就要数文章开头提到的那一对，它们的友谊持续到其中一只雄美洲豹受伤失踪，可谓“执子之爪，与子偕老”，只有死亡才能把我们分开。　　

大部分猫科都是独居的，雌性各自占领地盘，排斥外来者，雄性的地盘更大，与雌性的存在重叠，发情期发生短暂的接触。

现存猫科里有群居行为的只有两种，狮子和猎豹（只有雄性群）。美洲豹虽然别名叫美洲虎，但它最近的亲戚是狮子，两者在约150万年前分家。

雌狮群称为狮群（pride），不同地区的狮群，平均数量从1.3到9.2头不等。雄狮群称为联盟（coalition），雄狮有时独来独往，最大的联盟平均数量能达到4.6头。雄狮联盟与雌狮群合作，共同防御领地、保护幼崽、捕杀大猎物，这在猫科是独一无二的。所以我们说起“狮群”，总觉得是男女搭配。

塞伦盖蒂的狮群 ©MC1 Eric Dietrich / wikimedia

同一联盟的雄狮占据一块领地，驱赶外敌，与领地上的雌狮群交配，所以它们能确认小狮子是自己的后代。雄狮联盟爱护亲生骨肉，但他们入侵其他狮群以后，就会把“外人的”小狮子统统杀死，确保自己的基因延续。

而猎豹作为最离经叛道的猫科，社会结构也是最为奇特的。雌猎豹不结群，她的领地比雄性的大，而且雌猎豹的领地之间高度重叠。雄猎豹像狮子一样形成联盟，最多能达到5只，一般是同胞兄弟。联盟合作对抗外来雄性，合作狩猎，能杀死亚成年的旋角大羚Taurotragus oryx。没有领地的雄性四处游荡，而有领地的雄性定居在雌性出现频繁的“风水宝地”，以期获得交配的机会。

雄猎豹联盟平时不跟雌猎豹待在一起，雌猎豹能和她遇到的任何雄猎豹交配，所以他们不像狮子那样能确定幼崽的父亲是谁。雄猎豹不保护幼崽，也不杀婴，要不然，他们可能照顾的是邻居老王的孩子，也可能咬死自己的孩子。　　　

比起猎豹，美洲豹的社会形态更像狮子，但也有明显的不同。首先，雌美洲豹有时会接近或者一起进食，但不会像雌狮那样结成紧密的群；其次，美洲豹不会合伙狩猎。第三，雄性美洲豹联盟最多两个，也不像狮子一样，哥俩没黑没白挨在一起。第四，雄美洲豹在交配的时候各自找伴，不像狮子的联盟大家都粘着一个（群）雌狮。　

结盟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双拳难敌四爪，两只雄美洲豹能打败对手，更好地保护领土和交配的机会，Llanos的雄美洲豹联盟，两只雄性分别被记录到与6只和8只雌美洲豹交配。潘塔纳尔南部的“好基友”，统治领地最长达到七年。

孟菲斯动物园的美洲豹 ©Martinus Scriblerus / wikimedia

另外，研究人员在Llanos拍到了11段特别的影像记录：带崽雌美洲豹跟着雄美洲豹，但这个雄性并不是崽的爸爸。他们推测这是为了让雄性把幼崽误认为自己的孩子，从而避免杀婴。　　　　　　　

既然结盟有好处，为什么美洲豹没有像狮子那样全都集群呢？人们提出了一些猜想。参考狮子，雄狮联盟形成的最重要因素是雌性狮群的形成，而狮群形成的必要条件是猎物。雌狮结群，首先是为了竞争猎物丰富的领土。在食物丰富的环境里，雌性美洲豹的领土面积小，而且部分重叠。雄性美洲豹因此可以通过结盟保护领地，获得比较多的跟雌性相遇的机会。

巴西Cuiaba河边的两只美洲豹，左雌右雄 ©Bernard DUPONT / Flickr

但是，美洲的猎物量远不如非洲草原，跟狮子相比，美洲豹的分布还是比较稀疏的。雌美洲豹并不像雌狮呆在一起，所以联盟的雄美洲豹也要各奔东西，去寻找雌美洲豹。但追求爱情也有风险，落单的雄美洲豹可能会遭遇敌人，没有同伴的协助，他的命运就很难保障了。

Jędrzejewski, Włodzimierz, et al. "Collaborative behaviour and coalitions in male jaguars (Panthera onca)—evidence and comparison with other felids." Behavioral Ecology and Sociobiology 76.9 (2022): 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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