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分巴基斯坦“禁片”,凭什么成为今年奥斯卡大热?
2023年的奥斯卡国际影片名单,已经公布。
在这15部电影里,有一部名叫《乐土》的巴基斯坦电影。
这部类型里写明“同性”的电影,早在2022年的戛纳电影节上,就已经大放异彩,摘得“酷儿棕榈奖”和“一种关注单元”的“评审团奖”。
倘若看过全片就能知道,这部在豆瓣斩获8.5高分,在烂番茄拿下100%新鲜度的电影,很有可能超越《分手的决心》等其他影片,锁定2023年度奥斯卡最佳国际影片。
用镜头书写人物命运
POST WAVE FILM
跨性别群体、深柜已婚男、同妻……
这些辛辣又大尺度的词汇,让《乐土》看起来十分劲爆。
但我们回归到电影的叙事时,会发现故事并不复杂:妻子在怀孕的时候,老公出轨了一个跨性别女子,后来这个男人还发现自己是深柜。
有关于“出轨”的故事,其实并不少见。
但导演塞姆·萨迪克,对于人物的把控和叙事的手法颇为成熟,让《乐土》的看点颇多,也不乏味。
戛纳电影节上的导演塞姆·萨迪克
更重要的是,该片虽说是处女作,但导演对于视听语言的使用非常出色,有着强烈的作者性,让每个人物在画面中变得极为鲜活。
不需要过多的台词,也没有夸张的演绎,整部电影靠着绝妙的视听技巧徐徐展开。
每个人,每个瞬间都是那么的具体而深刻。
譬如在电影开头,男主海德罩着白布陪侄女们玩捉迷藏,早就预示着他尚未出柜,甚至还处于性向探索的阶段;
而他初次在深夜剧场应聘伴舞,偶遇变性女子碧芭时,一直被红色灯光笼罩。
他所仰望的“红色”碧芭,是具有攻击性和诱惑力的。
再当他深入接触到碧芭时,他们的关系开始发生变化,而他也渐渐意识到自己性向的流动,电影有两次让海德俯身在碧芭胯下的镜头,表现出他对于这段关系的臣服。
而两人在身体接触时,房间如梦如幻的彩虹一般的光,又预示了两人性别和性向的流动。
有趣的是,导演在他们热恋期时,就给这段关系判了“死刑”:两人关系发生转折时,倒立的这组镜头,表达出这对情侣的关系的摇摇欲坠。
而变性女碧芭,在镜头下形象也很多面。
虽然在外人眼中,乃至是剧情梗概里,她都被人赋予了“人美”、“要强”的大女主形象。
但导演又捕捉了她非常多的落寞瞬间。
譬如和男主初次见面时,她是浑身带血的。
这预示了她在过上自己想要的人生之前,需要踏过许多的荆棘。
而导演在刻画妻子这一部分时,贡献了很多令人难以忘却的、惊艳又深刻的镜头。
譬如故事的结尾,受不了生活的苦楚的妻子,决定结束自己的生命。
在她自杀前的最后一场戏,电影给的是一个固定镜头结尾。
丈夫海德没有想到,他关上厕所门的那一刻,两人便是永决。
诸如此类精致工整的画面有很多,足以凸显出导演的创作功底。
其实,电影作为一门艺术门类,从诞生到今天,它已经不能单纯地作为媒介,让文本影像化。
它更要体现出一种艺术的综合价值,在画面、声音、台词、戏剧张力等各个方面呈现出鲜明的风格特色。
很显然,《乐土》的导演,具备了视听和剧作并驾齐驱的能力,让我们能更具象化地被代入到戏中人生。
被嫌弃的Mumtaz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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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土》中的每个人物,在这一段的人生经历里,都很鲜活,命运的走向也是合理且完整的。
除去在成名之路上披荆斩棘的变性女子碧芭、温柔且犹豫不决的深柜男主海德,妻子穆塔兹的角色更加迷人,也更让人印象深刻。
她是中东大部分传统家庭妻子的缩影。
做家务、生男孩,成了她必须完成的KPI。
如果她试图偏离这样沉重的人生,就会遭到全家人的反对。
譬如她想在美发店工作,但为了让步丈夫的事业,不得不辞职;有适当的性欲望需求时,也要忍受丈夫冷漠的拒绝。
就这样,她渐渐地在这样的家庭中失去了自我。
导演巧妙地使用了剪辑手法,将碧芭和穆塔兹两位主要的女性角色的命运,做了对比。
碧芭不断争取在舞台演出的机会时,穆塔兹只能放弃工作,在天台上晒床单;当穆塔兹和海德挤在逼仄小床上相顾无言的时候,一个转场,海德就把碧芭拥入怀中倾泻欲望。
电影的高级之处在于,穆塔兹没有一句多余的台词,去抱怨她目前的生活,但整部电影,都在凸显命运对她的不公。
其实穆塔兹并不是没有试图反抗。
在电影中有两个片段,描绘了她想从窒息中叛逃出走的信号。
譬如在得知怀孕之后,和大嫂去游乐场的片段,五彩斑斓的光线,跟随月亮船做出快速切换,照射出她开心的笑容。
还有在父亲生日的肃穆场合中,放肆地和孩子嬉笑打闹,以此来解构权威等等。
但这些为数不多的轻松片段,像是一种无声的求救信号,总是被忽略掉的。
穆塔兹的大部分时光都在孤独和压抑中度过。
为了给穆塔兹这个人物营造一种悲剧的氛围,她出现的每场戏,都是单调而又暗淡的打光。
被讨论最多的,就是当她被丈夫冷落后,用望远镜窥探自慰的男性时,撞击自己下体的片段,忽明忽暗的微弱光影打在她脸上,也只打在了的脸上,周围全是黑暗,与她没有希望的生活遥相呼应。
纵观穆塔兹那被忽略被遗忘的,短暂而悲剧的一生,像极了《玩偶之家》的娜拉,在父权之下被关在牢笼中为权威服务,无法追求自由。
亚洲的厌女情节表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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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野千鹤子的性别研究中曾提到,“厌女”现象的产生是男性为了维持自身的主体性和优越性,而将女人置于客体,将女人“他者化”,并加以蔑视的一种意识。
也就是说,在古老的传统里,人们会形成一种偏见,把女性看作是附属或是交换的对象。
从《乐土》可以看出,在巴基斯坦这样长期被父权思想所笼罩的国家里,厌女现象也很容易被捕捉到。
作为一家之主的父亲,就是一个极为明显的代表权威的符号。
哪怕是精神和身体每况愈下,也依然试图保持自己的权威,对家中的两位儿媳发号施令,更突显出身处霸权地位的男性角色,一旦在竞争中落败,往往会转化为对比自己更为弱势群体的歧视与愤怒。
比如女性角色。
在电影中,长期处于这种环境里的女性,就变得更加无助、边缘和绝望。
她们在长期被忽视的环境下,倍感孤独焦虑。
除去《乐土》中压抑的穆塔兹之外,其他国家也有许多优秀的女性作品,去揭示女性在婚姻家庭中的痛苦。
最经典的是《82年生的金智英》。
学生时代可以对重男轻女的父亲忍气吞声,可以在工作中对同事忍气吞声,可以对被迫辞去工作、全职育儿这件事人气吞声,最后她走向精神失常。
还有《坡道上的家》。
长期处于丧偶式育儿的母亲,最后手刃亲生骨肉,孩子的降临却成了母亲的灾难。
这些女性角色,仿佛走入了一条纷繁复杂的迷宫里,绕了半天发现只有回归家庭,顺从安排是唯一出口。
她们或大声呐喊,抑或是低声哀鸣,或者是发出求救信号,但却收效甚微,最后只能默默吞下恶果。
电影中的人物命运是悲惨的,很多观众也会悲观地问,真的没有其他出路了吗?
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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