慵懒的胜利

就在我写完克里斯托弗·迈耶有关托马斯·菲尔普斯100倍股研究的文章后几天，我终于得以一见托马斯·菲尔普斯的《股市中的100倍股》一书了。这本书出版于1972年，据说早已绝版了。在亚马逊官网上，这本新书售价最低为683美元，即使是封面缺失、破损发霉了的二手书，其售价也高达73美元。2011年，《如何找到100倍回报的股票》的作者克里斯托弗·迈耶有幸以22美元的价格买到了一本全新的二手书，从此开始了他的100倍股研究的旅程。为《股市中的100倍股》作序的马歇尔·格利克曼认为，任何懂得市场“智慧”的人心里都清楚，这样高价表明这本书蕴含着巨大的价值。那么，克里斯托弗·迈耶得出“这本几乎被人们遗忘的书应该被捧为经典”的结论就是很自然的。

《股市中的100倍股》讲述的是关于投资1万美元买入数百只股票中的任何一只并长期持有，最终使这1万美元增值为100万美元的非虚构性故事。或许有人认为菲尔普斯所研究的投资案例都属于“幸存者偏差”。然而，菲尔普斯发现，从1932年到1971年，投资者每年都有机会从众多的股票中选出一只增值至少100倍的股票。有关这样的案例，我已在《托马斯·菲尔普斯的投资智慧》（参阅文后链接）一文中展示过。这里不再赘述。本文将聚焦于投资百倍股的策略及其特征。

菲尔普斯的基本观点表述为，致富之道在于“买对股票并坚持持有”。这是他在长期投资实践中得出的痛彻心扉的领悟。早年的菲尔普斯也是把精力放在预测熊市上。从1937年起到1944年整整八年时间都有投资百倍股的机会，然而当这些大好的机会摆在他眼前的时候，他却都没有抓住。大部分失败的原因都在心理方面，或是过分强调买入的风险，或是错误的认知和观念。很多时候，产生的问题不在于无知，而在于知道得太多。因此，菲尔普斯告诫我们：永远不要出于非投资原因采取行动。这些非投资原因包括持有的股价太高、价格横盘、管理层换届、面临新的竞争、明年的纳税额增加，等等。

菲尔普斯指出，事实证明，投资者假如实行买对股票并坚持持有的原则是明智的，那么必然就会得出这样的一个结论：如果投资者买对了股票，那么不管此后他做了多少次交易或转换了多少次股票，他从中获得的收益都比不上简单地持有一只股票。简单地持有股票可以使投资者避免支付经纪佣金和缴纳资本利得税，他就不必老是做交易，不必在意自己对第二天市场的预判是否与他人一致，也不会有赚快钱的自满感。

托马斯·菲尔普斯出生于1902年，他比成长股之父菲利普·费雪大5岁，是同一个时代的人。他们各自发展出了成长股投资的策略。有所区别的是，费雪发展出了“成长股”的投资策略，而菲尔普斯则发展出了“高收益”的投资策略。尽管如此，菲尔普斯在研究丹碧丝投资案例还是得出一个结论：“买入高收益股票就是买入成长股”。由此可见，“高收益”投资策略最终还是属于成长股投资的范畴。

然而，菲尔普斯似乎对“成长股”一词十分谨慎。菲尔普斯认同，当增长和增长预期仍在持续时，时间是站在成长股买家一边的。因为如果股票的市盈率保持不变，那么成长股的价格涨幅将与盈利的增幅一样。但是，“树长不到天上去”，不能保证成长股永远风光下去，灰姑娘的马车有可能会原形毕露，变回南瓜。要想获得更高的资本回报率，唯一的方法就是买入大多数人当下看不出其价值的股票。在大多数情况下，只有非常有远见或韧性投资者才会持有百倍股度过艰难的时期。当任何规则或公式成为思维的替代品而不是思维的辅助工具时，它就变得危险了，应该被抛弃。

菲尔普斯倡导“买对股票并坚持持有”，其呈现的意义有二：一是人类社会和自然界一样，任何事物都不会无限增长，这是一般规律；二是当投资者以一只股票盈利三四倍的价格买入它时，不仅应该预见到为之支付的盈利增长，而且还应该预见到超过平均水平的盈利增长。这意味着必须评估股票发行公司6~8年后的竞争地位，而不是现在的地位，那时公司的规模已经是现在的三四倍了。就像下跳棋一样，要想在股市中获胜，至少要比对方多想一步棋。这便是菲尔普斯所说的“确认胜算”，即投资中遇到的都是概率和可能性问题，而不是确定性问题。

未来是未知的，而且永远都是未知的。这正是正确假设和确认胜算对投资成功至关重要的原因。历史数据对投资者没有任何帮助，只有对未来作出正确的假设才是关键所在。除非投资者做出的假设大大好于市场对股价的预期，否则仍然不能从中获利。股市经常走向了不合理的极端。对投资者来说，较为安全的做法是，把这些极端情况视为人类无法预见未来所导致的结果，而不是他们愚蠢的结果。事实上，在股市里，资金往往会从愚蠢的投资者流向聪明的投资者。

追求投资收益的过程，实际上是与世界上最优秀的人才竞争的过程。菲尔普斯强调“盈利有道”。他提醒我们，永远不要和你不信任的人做生意。无论其前景多么诱人，无论快速获利的可能性有多么大，都要远离做出过欺诈行为的人和公司。不要买入那些把赚钱当做唯一目标的公司。要把宝押在对满足人类需求、解决人类问题充满热情的人和组织身上。仅有良好的意图是不够的，但是，当良好的意图与不懈的努力和非凡的智慧结合在一起时，利润就不是必须追求的东西了，相反，它成为人们在探索美好世界的过程中一种意外收获。

那么，去哪里寻找百倍股？菲尔普斯根据他过去40年的数据，建议关注以下领域：

①能使我们一直想做但从未做过的事情的发明，如汽车、飞机和电视。

②能降低做必做事项的难度和成本、加快做必做事项速度的新方法和设备，如计算机和土方机械。

③能改进和保持服务质量，同时减少和消除提供服务所需的劳动力的程序或设备，如医院里使用的一次性注射器和垫单、冷冻食品、复印机。

④更便宜的能源，如煤油取代鲸油、燃油取代煤炭、原子能发电。

⑤在较少或不破坏生态环境的情况下从事旧有工作的新方法，如用昆虫绝育技术来消灭害虫。

⑥回收人们所需的物质（包括水），不产生大量废物和污水的新方法或设备。

⑦不需要运输人员或不产生垃圾的情况下将晨报发送至订阅家中的新方法或设备。

⑧在陆地上运送人和货物的新方法或无轮设备。

这些在1972年时的建议即使放在今天，依然充满了前瞻性。

如果投资者正在寻找未来15~40年内可能增值百倍的股票，那么就必须估计它们的盈利能够继续以12%~36%的年复合增长率增长的可能性。长期资本增长与长期盈利增长息息相关。投资者实现比上述增长率更多增长的唯一途径是抓住股市情绪从乐观转向悲观再从悲观转向乐观的机会。但如果误判了这些转变，那么其资本增长可能会大大低于盈利的增长。这一思路有助于投资者评估通用汽车和IBM等大型公司的增长前景。如果通用汽车的盈利比1965年的历史最高纪录增长了百倍，那么通用汽车的营业利润将远远超过2,000亿美元。即使该公司销售净利润率为10%，这也意味着其销售额高达2万亿美元。即使在40年后，通用汽车的业务量也不可能达到1971年美国国民生产总值的两倍。同样，IBM1969年的盈利乘以100后得到的数额超过110亿美元。即使该公司的销售净利润率维持在1969年的水平，其业务量也必须超过7,000亿美元才能获得这么高的利润。这是很客观的论断。

菲尔普斯认为，所有成功的投资者都离不开投资者的远见，但光有远见还不够，另一个必要条件是价值意识。菲尔普斯注意到就连萨缪尔·尼尔森也在他的《股市投机原理》中论述“价值”的问题。尼尔森指出，公众犯下的最大错误是关注价格而不是价值。“公平地说，在价值被明显的展现出来前，公众很少能看出价值，而价值通常是以相当高的价格展现出来的。经验表明，在投资者眼里，当一只股票的价格相对高昂时，他们更容易相信它是便宜的；而当它的价格比较便宜时，他们反而不那么容易相信它价格便宜了。”

投资者在评估价值时常常忽略了时间因素。5年后得到的1美元在今天大约只值78美分，10年后得到1美元在今天可能只值61美分，这还没有考虑通胀因素，只是按每年5%的复利投资计算的结果。为此，必须思考投资中几个最重要的问题：

①预期发生的事情会使正在考虑买入的资产的现状价值增加多少？

②预期的事情多久之后会发生？

③预期的增加现值是多少？

④支付的价格中已包含了多少预期的增值？

⑤预期的增值与现在必须为预期增值所支付的资金是否存在足够大的差异，这样，当预测正确时，可以获得利润，而当预测错误时，有多少犯错的空间？

所谓的“现状价值”指的是在保持现状的前提下，资产具有的价值。认真考虑第⑤个问题有助于避免把手中的一只鸟换成林中的一只鸟。这与“一鸟在手胜过两鸟在林”是一个道理。

很多时候，股价的涨跌与公司盈利能力的变化无关，甚至盈利的增减都与公司盈利能力的变化无关。然而，希望通过盈利增加在股市上赚取百倍收益的人都必须关注盈利能力这个指标。盈利和盈利能力之间是有所区别的。盈利反映利润的多少，不反映利润是如何获得的。盈利能力则是一种竞争能力，通过高于平均水平投入资本回报率、销售利润率和销售增长率反映出来。未能区分短暂的盈利波动和盈利能力的根本变化是造成过度交易的主要原因，许多人因此失去了在股市上获得百倍收益的机会。当投入资本回报率保持不变，股票的账面价值通过留存盈利增加了时，我们就很容易看出公司实现了真正的增长。成功地找到百倍股的秘诀是关注盈利能力而不是价格。成为百倍股的公司一定是综合了各种卓越的特征。

投资者必须聚焦于识别出具有卓越特征的优秀公司。然而，良好的投资决策往往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显现出效果，有时需要两三年甚至更长的时间。如果一个投资者的目标是在未来10年或20年内获得最大的资本收益，那么他每次买入股票时都应该抱着长期持有的心态。每一次卖出都应该被视为一次认错，也代表着他失去了一次机会。最明智的投资方法就是买入最优质的公司股票或者买入我们想一直持有、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卖出的公司股票。如果说历史能给我们一些启示的话，那就是，有些公司股票最终会让我们获得丰厚的收益。然而，股市在大部分时间内表现得都很糟糕，但是，越是这样就越要奉行“买对股票并坚持持有”的原则。当股市血流成河时，罗斯柴尔德家族之所以要买入资产，不是因为他们喜欢红色，而是因为当形势变得如此糟糕时，接下来形势只会变好了。

菲尔普斯通过“7只百倍股的分析”表明，那些买入了7只股票中的任何一只并从中获利百倍的人并非全靠运气，他们不受其他建议和临时措施的干扰，坚持持有股票，展现出了与众不同的精神品质。实际上，“买对股票并坚持持有”的策略前提十分严苛，长期稳定发展并具有“基业长青”的特质必不可少。这种策略更是一种思维，一种长期的思维：不在于是否百倍，而在于是否长期。“买对股票”显然需要远见和勇气，对未来之事极具信心，对无法用数学证明的事物极具信心。而获得百倍收益则需要耐心和非凡的毅力，需要坚持持有股票的顽强意志。然后，才有可能做到如同菲尔普斯的老朋友德怀特·罗杰斯所说的“慵懒的胜利”。这种胜利与查理·芒格说过的“安坐”有着异曲同工之妙。芒格说，如果你买了一个伟大的公司，你就安坐那儿待着就行了。据说莫尼什·帕伯莱把《股市中的100倍股》作为他最喜欢的两本书之一。仅仅从1994年开始到1999年，他投资组合中有的股票已经盈利了200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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