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胆，聊聊马化腾，和这场反贪风暴

2023-01-18 03:01

主笔 / 二蔓责编 / 李桑

这是刘润公众号的第1795篇原创文章

1、去年的12月25日，我们发布了一篇名为《马化腾内部讲话，提醒了2023年重要的三件事》的文章。在那篇文章里，我们提到了马化腾在内部讲话里说到的贪腐问题：

我跟你们讲，只是你们没机会看，看完之后吓死人。
团队天天想着在里面能捞多少钱，然后才顺带帮公司做点业务，没有意义。

当时我们就说，腐败问题，就是一家公司的底线。一经发现，不留一寸情面。不管什么角色，什么岗位，什么位置，有贪必反，有腐必抓。不能水至清而无鱼。这不是水清不清的问题，而是水有没有毒的问题。只有这样，企业才能健康发展。

2、很快，这场“反贪风暴”迎来了它的“下一集”。

3、1月16日，腾讯反舞弊调查部公布了消息。据微信公众号“阳光腾讯”，2022年全年，腾讯反舞弊调查部共发现并查处触犯“腾讯高压线”案件70余起，开除了100余人，10余人因涉嫌犯罪被移送公安机关处理。其中，包括了利用职务之便，为外部公司谋取利益，并收取外部公司好处费的高管、员工，还附带了23家“2022新增永不合作主体清单”。

4、这份名单很长，大家可以自己查一下。翻译过来就是，不是危言耸听，是大厦真的出现了蚁穴。也不是虚张声势，是真的一碰就要严惩。

5、可是，我想请问，你有没有想过这样一个问题：坚守红线，对于一家企业来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可为什么马化腾坚守红线，能让这么多人关注，好奇，甚至值得像连续剧一样“不断上新”？

6、也许就像有位网友回复的那样：马化腾遇到的问题，很多企业都有。但很多企业出于善意，会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拿点好处就拿点好处吧，见好就收就行。可是，有些人非但不领情，反而变本加厉。最终，难题成为顽疾。再想解决，也解决不了了。

7、哎。其实我是想问，你有在“见好就收”和“变本加厉”之间，做过猜测吗？

8、什么意思？这样。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关于见好就收。关于变本加厉。关于猜测。

9、2008年8月27日，长江商报记者胡梦受邀前往武汉同济医院，采访一项关于婴儿的新技术。她原本以为，这只是一项普通的医疗技术采访。没想到，这背后竟然牵扯出了一个重大的商业问题。

10、什么商业问题？

11、这件事，还得从1987年开始说起。这一年，45岁的田文华正式成为了乳品企业的掌门人。然而，等待着这位“上任新官”的，既不是鲜花，也不是掌声，而是一个足以让乳品企业毙命的难题：奶源不足。更准确一点来说，是没有一个足够大的地方，来饲养足够量奶牛。那就只能背着奶牛，超量饲养。

12、怎么办？一家乳品企业，被奶牛压弯......不对，是踩断了腰。怎么办？思前想后，这家乳品公司，做出了一个大胆而又超前的选择：奶牛下乡，牛奶进城。

13、简单来说，这种模式就是把奶牛当成一笔“贷款”，租给奶农。奶农得到奶牛之后，就可以饲养这头奶牛，让它产奶。然后，产出的奶就可以卖还给乳品企业，偿还“贷款”。这样一来，对奶农来说，奶牛就成了“收益”，超出“贷款”部分的牛奶也成了“收益”。而对企业来说，不仅有了“足够大的地方”，还减少了大量成本负担。

14、可是，奶农要是付不起租金，怎么办？那就优惠30%；可是可是，奶农要是一分钱都没有，怎么办？那就白送给你；可是可是可是，奶牛的饲养环境不同，吃的饲料不同，连心情好坏都不同，怎么确保牛奶的品质呢？是的。最后这个“可是”，才是最要命的地方。“奶牛下乡，牛奶进城”保证不了牛奶品质，怎么办？

15、那就建立一套牛奶验收标准。多年以来，这家乳品企业内部一直流传着这么一个故事。说是1988年的仲夏，负责收奶的员工像以往一样，随公司车队拉着检测设备来到奶站。所有的奶都已经挤好，送奶的奶农都希望自己送的牛奶会通过检测。可是，两个小时过去了，奶站上还剩下了1吨没有通过检验的牛奶。

16、这可都是血汗呀。奶农们苦苦哀求着工作人员。收下吧，收下吧，哪怕价格便宜些。

17、怎么办？收下这1吨奶，受损的就是企业的信誉。可工作人员知道，不收，奶农就会把这些奶掺到明天的新奶里去。怎么办？想来想去，工作人员一咬牙，一跺脚。收。

18、钱，照付。但牛奶不能要。于是，当着奶农们的面，工作人员把红色食用色素投入了奶桶。白色的牛奶刹那间变成了血红，工作人员流下了眼泪，在场的奶农也留下了眼泪。企业虽然遭受了一些经济上的损失，却赢得了奶农们的信任。

19、你猜，回去之后，奶农们会选择“见好就收”，还是“变本加厉”？

20、田文华说，当然是“见好就收”。为什么？因为短短一年时间之内，他们的自养奶牛数量就下降到了1708头，而产奶量却反升至4304吨。1993年，靠着这种“奶牛下乡，牛奶进城”的商业模式，田文华和她的乳品公司一举夺得了行业销量桂冠，还保持了13年之久。

21、但很多年之后，一位记者却说，不对。这道题的答案，是“变本加厉”。2004年，安徽阜阳“大头奶粉”事件曝光。有关媒体公布了阜阳市45家“不合格奶粉企业和伪劣奶粉”黑名单。

22、而田文华的这家乳品企业，三鹿奶粉，赫然在列。只不过这一次，兑的不再是红色食用色素了。而是，三聚氰胺（添加后可提升牛奶内的氮含量，从而通过凯氏定氮法的检验）。可是，谁又能想到，有人竟然会把工业用品倒进牛奶。而当年国家规定的31个奶粉指标当中，根本就没有三聚氰胺。所以，不管是用道德检验还是科学检测，三鹿奶粉都只会显示合格。

23、那你猜，“逃过一劫”的三鹿会选择“见好就收”，还是“变本加厉”？

24、对不起，你没得选了。“见好就收”是一群人的事儿，而“变本加厉”是一个人的事儿。只要有第一个人干了，很快就会有第二个。他能做，我为什么不能做？然后，就是第三个，第四个......不是奶农坏，而是坏奶农太厉害。

25、后来的事，和前面提到的采访那一幕，你都知道了。2008年8月28日，一篇名为《3个婴儿同一种病，婴儿奶粉是元凶？》的报道见报。此后，《长江商报》一连发出多篇报道。《三鹿毒奶粉案追踪》、《三鹿奶粉中的三聚氰胺是什么》、《三聚氰胺的用途与毒性》，等等等等。

26、那你再猜，三鹿会选择“见好就收”，公开道歉。还是“变本加厉”，继续掩饰？

27、可怕的是，三鹿集团在明知婴幼儿系列奶粉中含有三聚氰胺的情况下，选择的处理方法竟然是，用三聚氰胺含量低的产品，逐步替换市场上含量高的产品。但对不起。你选什么都一样。因为你只能选择，锒铛入狱。而真正让人悔不当初的，是三鹿身上的顽疾，最终幻化成了影响孩子终生的顽疾。

28、现在，轮到我们猜自己了。请问，你要猜“见好就收”，还是猜“变本加厉”？

29、我还是不猜了吧。马化腾不想猜。大家都不想猜。于是，2022年里，美团共查处刑事案件41起，移送司法机关107人，其中涉及内部员工47人，生态合作商等外部人员60人，因廉洁合作问题清退且永不合作的合作商41家。此外，还有新增六大机制的华为，成立三部三委的小米，制定三项反腐基本原则和“三不”反腐机制的京东，等等等等。

30、别碰，一碰就要严惩。坚守红线，就是为了不在“见好就收”和“变本加厉”之间做猜测。

31、为什么？

32、实在是这个问题吧，太难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