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小企业合规管理体系有效性评价》团体标准发布，你的企业合规了吗？
作者 | 王诗诣、潘巍 中伦律师事务所
来源 | 智合
潘亚婷、刘月童对本文亦有贡献
2022年5月23日，中国中小企业协会正式发布《中小企业合规管理体系有效性评价》团体标准（简称“《标准》”）。从机构设置、风险识别、风险应对、文化建设等多个角度对中小企业的合规体系评价做出指导。
该《标准》的出台，不仅意味着国家政策导向对企业合规经营的积极引导，还体现了中国中小企业对合规经营的现实需要，更预示着各行业监管机构和企业之间关于企业合规经营的良性互动。
目前我国的合规治理要求从涉及范围上正处于从头部央企逐渐向广大民营企业推广的阶段，而从要求上亦处于从表面合规向有效合规逐步提高的阶段。
企业为什么要合规？从当前市场来看，企业建立合规体系的主要动力来自政策引导、业务合作需要及企业自身发展需要等方面，以下分别讨论：
政策带头、制度落地、三方落实
近年国内合规政策频繁发布，2022年被称为合规“元年”。随着境内外监管趋严、执法力度不断加强，中兴、华为等大型企业接连被国外政府调查，合规日渐为政府所重视。我国政府对于企业合规管理体系的重视，始于金融企业，后逐渐被推广到所有企业。从国家到各行业协会，均颁布各类政策、指引、标准，推动企业进行合规管理体系的构建。
从政府发文部门及发文内容上看，目前强调的企业合规经营，主要由三方面组成，即刑事合规、行政合规和跨境合规。
而这三方面的考察角度意味着合规涉及企业安身立命之本，当企业发生合规风险，往往意味着监管失信、舆论关注、公众谴责，最终导致市场禁入或退出。而这样的风险显然是企业无法承受的，既不能用金钱赔偿解决，也难以靠时间抹平。因此，企业有必要将合规风险的识别、预防和化解置于企业经营最重要的地位。
就境内合规而言，在刑事实体和程序法律规范已相对完备的基础上，刑事司法机关已在积极试点刑事合规不起诉制度的构建和完善。
2020年3月，最高人民检察院发布《关于开展企业合规改革试点工作方案》，正式启动涉案违法犯罪依法不捕、不诉、不判处实刑的企业合规监管试点工作，在广东、深圳、上海等地选定六个试点单位开展首轮探索。
2021年4月，第二期企业合规改革启动，试点改革范围也进一步扩大。同年，最高人民检察院等九部门联合发布《<关于建立涉案企业合规第三方监督评估机制的指导意见（试行）>实施细则》，探索建立涉案企业合规管理体系建设、有效性评估和审查的制度。
2022年3月，最高人民检察院在十三届全国人大五次会议发布最高人民检察院作工作报告中总结了“企业合规不起诉制度”的合规改革成果：截至2021年12月，10个试点省份共办理涉案企业合规案件608件，其中适用第三方监督评估机制案件327件，取得了良好成效。涉企等单位犯罪不起诉率38%，同比增加5.9%。
根据上述试点实践可见，合规不再停留在纸面。正如破产管理人在破产案件中与法院的配合一样，监管机关、司法机关正不断借助市场和专业机构的力量推进合规制度落地。而第三方专业机构的介入无疑将促使各行业的合规制度得到更广泛和深入地推行。
企业业务合作需要
随着我国强化合规管理的趋势不断加强，各国有企业及大型民营企业均愈发重视合规经营。这类规模较大或者在产业链中具有一定影响力的企业，除自身加强合规体系建设外，往往还会延伸到商业合作伙伴的管理当中。客户、代理商、供应商、分包商、经销商及第三方顾问等商业合作伙伴，作为企业经营活动的延伸，其不合规行为往往会波及到其自身。如疏忽了对商业合作伙伴的合规管理，往往会对其自身的商业信誉以及内部管理造成损失。
我国国有企业、大型民营企业纷纷对商业合作伙伴提出了合规方面的要求，合规管理措施包括但不限于：
a.要求商业合作伙伴建立有效合规管理体系[1]；
b.要求商业合作伙伴响应企业自身的合规要求[2]；
c.对商业合作伙伴开展合规尽职调查/资格审查[3]；
d.要求商业合作伙伴对不合规情况进行整改[4]；
e.限制不合规的商业合作伙伴参与招投标[5]。
可见，建立健全而有效的合规管理体系，已不再是公司治理的“附加题”，而成为了拓展业务的“必答题”。单方面重视业务发展，反而有可能因忽视合规而导致业务发展无法持续。相信在监管、市场就合规经营达成共识的情况下，“因合规而获得机会”和“因不合规而失去机会”的案例无疑会越来越多。
企业自身经营发展需要
除来自合作方的合规要求外，合规也是企业自身经营发展的必修课。无论从减损还是增益角度，合规正发挥着日益重要的最用。
（一）日常经营需要
随着企业自身经营规模扩大，企业管理层也需要通过合规打击企业内部贪腐，各互联网大厂作为数字时代的先驱，率先成立内控部门，对贪腐“重拳出击”。
2009年，阿里巴巴成立廉政部，其主要职能为腐败调查、预防及合规管理，独立于各业务条线内审及内控部门。
2011年，百度成立职业道德委员会，负责内部反腐的是百度职业道德建设部，是规范员工行为、强化价值观建设的专职机构。
腾讯内部设有“审计监察反舞弊调查组”，又称“反舞弊调查部”，2016年上线“阳光腾讯”公众号，负责介绍腾讯反腐政策、舞弊案例公示以及举报通道。
美团2015年成立集团监察部“重案六组”，专职集团内部反腐和打击黑产。2016年成立阳光委员会，并且在阳光委员会成立以来，先后出台《阳光职场行为规范》、《避免利益冲突制度》等十几项制度。
2016年，京东整合资源设立“内控合规部”，该部门直接向集团CEO汇报，拥有集团唯一的腐败调查权。
2017年2月，京东联合腾讯、百度、沃尔玛中国、宝洁、联想、美的、小米、美团、唯品会、李宁、永辉超市、佳沃鑫荣懋等14家企业以及中国人民大学刑事法律科学研究中心，共同发起成立“阳光诚信联盟”。
2022年1月25日，腾讯下属公众号“阳光腾讯”发布2021年度《腾讯集团反舞弊通报》，2021年全年，腾讯反舞弊调查部共发现并查处触犯“腾讯高压线”（弄虚作假、收受贿赂、泄露机密、不当竞争、利益冲突和违纪）案件50余起，近70人因触犯“腾讯高压线”被辞退，10余人因涉嫌犯罪被移送公安机关处理。其中涉及：利用职务便利向供应商索要并收取好处费、利用职务便利为外部人员实施其他涉嫌违法犯罪的行为提供便利、利用实际控制的公司与腾讯的相关合作中非法谋取私利、通过技术手段和提供虚假申诉信息侵占他人产品账号、利用职务便利将公司采购用于拍摄的道具和服装据为己有、利用腾讯员工身份安排实习生进行虚假的腾讯远程实习、使用他人权限违规帮助外部人员提供某产品认证服务等。
在小微企业中，企业创始人对企业的管理可以做到面面俱到，但当企业规模发展壮大之后，企业管理层没有精力管理每位员工的职务行为，且激烈的市场竞争也不允许管理层将过多精力花费在员工行为规范管理上。因此，通过设立制度化的合规体系，有助于帮助管理层进行合规治理。
（二）资本化运作需要
机构投资人将公司合规制度作为投资前提条件。在公司融资中，投资人越来越重视公司合规体系的建设情况。投资的目的是为了退出实现收益，投资机构普遍会要求实际控制人承诺业绩，或进行对赌安排。
但正如上文所述，合规是悬在企业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对投资人而言，企业因发生合规风险无法继续经营，导致投资失败，显然是无法接受的结局。在此情况下，即便在投资条款中进行了实控人回购安排，实控人亦极有可能因处理合规风险而丧失履约能力，包括但不限于因存在犯罪行为而锒铛入狱。
资本市场对上市公司ESG的引导将逐渐从“鼓励”向“强制”过渡。针对ESG信息披露，国际组织已发布成型的系列指引，目前已有三十多个国家和地区的交易机构明确要求上市公司披露ESG信息。
在中国香港地区，香港联交所制定了专门指引《环境、社会和管制报告指引》，经历了从“建议披露”到“不遵守就解释”再到部分“强制披露”的演变历程。
在中国内地，监管部门鼓励主动披露ESG报告，并作为上市公司社会履责考核加分项。2018年，中国证监会《上市公司治理准则》首次确立了ESG信息披露的基本框架。2020年，深交所《上市公司信息披露工作考核办法》，将ESG的披露作为上市公司履行社会责任的重点考核标准。同月，上交所《科创板上市公司自律监管规则适用指引第2号—自愿信息披露》，将ESG履行情况纳入上市公司信息披露范畴中。
据悉，目前内地证券交易机构已制定ESG信披指引草案且进入征求意见阶段。从上市公司披露情况来看，已有越来越多的公司选择主动披露ESG报告。与之相应的，投资圈也纷纷聚焦ESG，把ESG因素纳入投资考量，ESG表现不佳的企业，很难再进入投资机构的预投资企业名录。因此，市值、投资者关系会受到影响。
ESG将成为未来衡量企业可持续盈利能力的重要指标，成为企业合规的新方向。ESG评级高的企业将具备更高的竞争优势，更容易获得融资支持。
《中小企业合规管理体系有效性评价》团体标准将对北交所上市公司产生深远影响。
北京证券交易所（简称“北交所”）主要服务创新型中小企业，重点支持先进制造业和现代服务业等领域的企业。因此，《中小企业合规管理体系有效性评价》团体标准的落地和推广，将极有可能始于北交所。而那些具备“专精特新”特质的“小巨人”企业们，也需要注重自身合规体系的建设，以应对监管机关对企业合规提出的新要求。
作者简介
王诗诣
中伦律师事务所合伙人
王诗诣律师擅长各类刑民事争议解决、企业合规和破产重整业务。同时担任上海市律师协会民商事诉讼研究委员会委员、《中小企业合规管理体系有效性评价》团体标准起草人。业务领域：资本市场、争议解决、破产重整。
潘 巍
中伦律师事务所律师
注释
END
分类 / 原创
微信扫码关注该文公众号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