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娃长大，31岁的老父亲开始害怕
文｜读者：古男
我的娃来到这个美丽的星球上已经将近7个月。作为老父亲的我眼看着他一天天在长大，我的内心生出了一丝隐隐的害怕。这种害怕之情在我心底慢慢酝酿，逐渐转化为了一种既盼着他长大，又不希望他长得特别快的尴尬。
我仔细打量过我的内心，试图问自己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了这样的心理？难道做父亲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健康成长不应该是欢欣雀跃吗？在我把自己的心脏外面层层包裹的外衣扒掉后，我终于得出结论，我感到害怕也好，尴尬也罢，都是因为我的嫉妒心在作祟。
我嫉妒我的娃，因为他的到来，使我本就处在食物链底端的家庭地位一落千丈，跌至深渊。儿子出生以后，全家人的注意力都在我儿子身上，我的娃老实不客气地迅速霸占我家的，甚至是我们整个家族的热搜榜第一。
而地位的下降带来的严重后果之一，就是消费降级。有娃之后，我突然发现，娃吃穿用度的开销全部都要高于我。倒不是他能用多少，而是，他所消耗的为数不多的东西价格都要比成年人的昂贵。小孩子用的东西怎么会这么贵？儿子所使用的沐浴露、香皂，吃的米粉的价格都让我大跌眼镜。这让我不得不感慨，小孩子的钱真是好赚。感慨的同时我不得不接受另外一个事实，为了保持家庭收支平衡，娃花钱多了，在我身上的花销就只能减少。简单来说，除了必要的开支，我已经不花什么钱了。
这些倒还是其次，老父亲看着儿子健康长大，自己能混个温饱就足矣。比起嫉妒，其实更多的还是高兴。但是等到和儿子玩累了，他睡觉了，全世界都进入静音模式的时候，我就会忍不住想到另一个更让我担忧的事情，那就是，随着娃日新月异的健康成长，我也在以不舍昼夜的速度向着衰老进发。我是个凡人，怕老，也怕自己死。
我突然发现，儿子出生后，我的身体机能下降好多，并且是那种急转直下，与之前的我判若两人。散文家严文井先生曾在一篇文章中写道，一个人到了三十岁的边头就会发现自己丢失了一些什么：一颗臼齿，一段盲肠，一些头发，一点点和人开玩笑的兴味，这意味着他已经失去了那大半个青春。刚刚30岁出头的我简直与这段话完美契合。先抛开我因为不规律的生活而导致的秃头不说，最近我还真的发现，有一颗牙已经露出了松动的迹象，在摇摇欲坠的边缘跃跃欲试，每当我用舌头轻轻顶它的时候，它就会往前倾一下，等我的舌头退回去，它又回复归原位。在极致的拉扯中我明白，我已经失去了大半个青春。
《隐秘的角落》剧照
与此同时，我的儿子是什么状态呢？朱自清在散文《春》曾动情夸赞道，春天像刚落地的娃娃，有铁一般的腰脚和胳膊，它领着我们上前去。以前读书的时候对这句话的感悟并不深刻，甚至觉得朱自清在胡扯，刚落地的娃娃能有什么本事？但是有娃之后，我才真切领悟到朱先生之言诚不欺我。
娃们小的时候，每天一个样。仿佛只要睡一晚觉就能获得一项新技能。我亲眼见证了他从只会仰面朝天躺着到学会了翻身，先从右往左翻再到从左往右翻。学会翻身后的几天之内，他就把对这个技术的掌握提升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于是，翻身已经不能满足他的成长需求。五个多月的时候，他在地上趴着玩的时候，无意之间做出了一个以屁股为圆心，以腿长为半径画圆的扭身动作。那个时候我们意识到，这个动作是他即将要会往前爬的前奏。与此同时，他自己坐的能力也在慢慢提升。现在他即将七个月，看到自己相中的东西立马嗖嗖往前爬，爬累了，我们把他抱起来调整成坐的姿势，他也能坐住了。
《岁月神偷》剧照
然而最近，他又开始不满足于地面作业了，大人们将他抱起来的时候会带他在屋子里面走来走去，或者去窗户旁边看往外的汽车和行人。也许就是在这一个过程中他体会到了高度的重要性，所以当他在地上趴了一阵之后，他开始试着要站起来。其实当我们把他抱起来站立的时候，他是最高兴的。每到这时，他就会激动万分地在站和蹲之间快速切换，用我妻子的话说，他好像在给自行车打气一样。但是他毕竟太沉了，我们不可能一直配合他的演出，所以把他放地上仍然是最佳选择。他会爬到围挡旁边，伸出一只手去够围挡上有空缺的地方，好让自己有一个抓手。接下来他使出吃奶的力气撅起他的屁股和腿。看得出来，他很努力。现在已经能撅起来一半了，距离他腰马合一、直立行走已经不远了。
他的整个的生命状态都是新的，都是蓬勃的，都是积极的。他的四肢和骨骼在一天天强壮，而我的膝盖已经不能像上学时候那样支撑我做剧烈运动了，只能投入养生运动局的怀抱。他每天获得新技能，每天都在成长，而我似乎已经到了成长的瓶颈期，对新事物的接纳能力越来越低，甚至连兴趣都快没有了。他的胃口越来越好，饭量越来越大，而我呢，常常会有一种吃饭吃累了的感受，哪怕是过年，面对一桌丰盛的菜肴，我也回不到以前那个风卷残云的时候了。和同龄人站在一起，我的这种感受还不那么强烈，但是和娃一比，我总会黯然失色。
《剩者为王》剧照
所幸的是，虽然我是在向着逐渐下滑的阶段发展，但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之内，我还是能够带领娃成长的那个人。我会陪他玩耍，陪他学习。在和他日渐相处的过程中，我确实担忧过自己在未来的某一天会从他的人生中消失。可我也明白，虽然他是我的娃，我是他的爹，但是我们两个都是相对独立的个体。他是这个世间的过客，我也是，只不过我俩上了同一辆车，又恰巧被分配到同一个车厢，座位还挨着。不同的是，我比他早点儿上车，也会早点儿下车。
看到活蹦乱跳的他，我会暗暗给自己提示，一定要爱惜身体，一定要保持学习，只有这样，才能不辜负我和他充满交集的那段年华。
排版：小映 / 审核：然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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