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变炼狱,只需要五天电视剧2023-02-21 10:022005年8月29日,五级飓风——卡特琳娜飓风登陆美国,造成了高达2000亿美元的损失,至少有1833人丧生。遇难者中共有215名医院病人,其中45人均来自重灾区新奥尔良的纪念医院。这个不同寻常的死亡率引起了当局的重视,后续追查引出了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绝望故事。距那场灾难17年后,迷你剧《医院五日》又一次揭开这个疮疤,剖开了可怖天灾背后的细细纹理。01 作为一部纪实电视剧,《医院五日》有很强的现实基础。它改编自普利策获奖调查报道,由Sheri Fink于2013年为调查性新闻网站ProPublica 和《纽约时报》撰写,描述了卡特琳娜飓风席卷新奥尔良之时,当地纪念医院中的医护人员如何在缺乏支援的情况下,为患者和地区居民提供庇护。如果你对卡特琳娜飓风“百年一遇”的恶名有所耳闻,那么飓风居然在第二集就过境或许会令你感到疑惑。没错,第一集确实存在不少惊魂时刻。狂风击碎玻璃,空中廊桥摇摇欲坠,积水漫进储存物资的地下室,但医院挺过来了。对于纪念医院的危机负责人苏珊,以及同处于一栋楼的另一家医疗机构的主管戴安来说,这无疑令人松一口气。因为他们要负责的不仅有在院的238名患者,还有约600位员工,以及逾1000名在此避难的本地居民。但没有人想到,这只是灾难的开始。正当大家庆祝劫后余生,准备遣散居民的时候,新的危机出现了:医院外的积水,不降反升。原来,飓风掀起的巨浪已经冲毁了防洪堤,洪水源源不断地向市中心涌去。地势低洼的新奥尔良,此时俨然成为了一个蓄水池。城市已经断电,没有空调的医院热得像一个蒸笼,好在自备的发电机还能够维持医疗器械的正常运转。但就算不考虑快速消耗的食物、淡水、药品等物资库存,安放电闸的地下室内水位还在不断上涨。人类的文明有多么璀璨,就有多么脆弱。能让医院大楼在夜晚亮如白昼的电力,原来只需1.2米深的积水,就会被彻底摧毁,让医院的救助机能陷入瘫痪。时间紧迫,医院必须尽快疏散病人,尤其是那些无法离开维生设备的新生儿和重病患者。陆路交通被洪水阻断,医院的电梯又无法工作,护士们必须肩挑手扛,将患者需要的设备运送上位于无数台阶之上的直升机停机坪,在高温天气中苦苦等待救援机的降落。苏珊等人不断向医院母公司申请求助,但公司却把救助责任推给政府,而后者则将纪念医院判定为营救的“次优顺位”,没有提供及时的援助。在失去了所有电力的医院,患者一个接一个死去。有的病人必须靠持续的吸氧维生,疲惫不堪的医生和护士们用手持氧气泵,为他们延续哪怕多一分钟的生命。终于在第五天抵达的政府人士,只给了他们5个小时的时间,去实现本需要24小时才可能完成的彻底撤离。那些无法移动的病人怎么办?他们只能被留下,被抛弃,在一片黑暗和寂静中,等待不知何时出现的救援。这个冰冷的指令,成为了压垮医护人员的最后一根稻草。他们为那些被认为无法活下去的患者实施了安乐死,来实现不抛下任何一个“活着的患者”的承诺。02 《医院五日》的前五集契合题意,每一集讲述了飓风登陆后的一天。五个决定性的日子,最终导向了这场不应该发生的悲剧。它的“不应该”并非在于医生违背了“不要伤害”(No Harm)的根本原则,而是他们被逼入的这个两难境地,本不应该发生。是放任病人在痛苦中挣扎求存,还是变为“凶手”助他们步入永眠,这样的难题本应该如经典的“电车难题”一样,只停留在思想实验的层面供人推演,而不是成为血淋淋的现实。这是从预防机制到灾后应变的所有环节都彻底失灵的“人造”灾难,一场系统和制度的失败。那置于医院地下室易被水淹的电力开关,早在2004年就有员工向公司高层警告,但解决它耗资甚多,于是这个巨大的隐患被搁置了。在意识到问题严重性的第一时间,苏珊就去翻阅了医院的应急手册,其中列出了包括大规模伤亡到内乱在内的各种危机事件处理方法,甚至还有长达101页的生物恐怖袭击应对方案,但唯独没有医院淹水时的紧急疏散计划,即使这在作为飓风重灾区的新奥尔良是一个出现概率很大的事件。不仅处于灾区的一线人员缺乏必要的引导,医院母公司也完全没有设置医院受灾求援时的处理程序。管理层只顾向客户推销自己的医院品牌,专注扩张,任由医院里的员工和患者自生自灭。资本无良,政府本应补位扶助。但在水灾之后,整个城市陷入了无政府状态,无人指挥统筹,不仅灾民孤立无援,抢劫暴乱也肆意横生,占据了本应投入救助的宝贵资源。消防员和聚集而来的志愿者早已整装待命,但迟迟得不到上级的命令,只能一等再等,贻误黄金救援时间。医院好不容易等来的救援直升机,却忽然调头飞远,原来是时任总统的专机。剧集通过奥斯卡奖得主约翰·雷德利和艾美奖得主卡尔顿·库斯两位导演的镜头,《医院五日》捕捉住了被困者随着水位上涨和局势严峻一步步加剧的痛苦和绝望。医院逐渐变成了一个幽闭恐惧的空间,生与死之间的界线从未如此模糊,医生的职责从救助逐渐变质为葬送。起初,他们只是在决定撤离的顺序,那些签署了放弃心肺复苏的患者被排在最后。接着,是决定他们能够尽快帮助哪些患者撤走,于是那些体重过大难以搬运的卧床病人被置于后。但这些为求生效率而进行的排序最终被扭曲成了死亡排位。不应扮演上帝的医者惊觉自己所做的,居然是为生命分出“三六九等”,决定谁死谁活。我们曾经在各种末日电影中想象过什么样的人更容易获得方舟上的一张船票,是聪明的学者、有钱的权贵、还是幼小的孩童?这一回在现实的天平上,生命被转换成了数字和生存率,进行艰难对比。《医院五日》的最后三集,把焦点转向了对纪念医院的医生们给留下的病人做出安乐死决定的调查。从事后的视角来看,这毫无疑问是一场谋杀,但这是否是犯罪,是本剧留给观众的开放性问题。《美国犯罪故事》的导演瑞恩·墨菲本打算将这个故事拍成其中一季,最后还是放弃了这个企划。因为这起事件不仅最后没有人被定罪,将其称之为“犯罪”,也是在为这个具有巨大争议的事件进行某种程度上的断言。这个故事最终落在了导演和编剧雷德利手上,撰写了奥斯卡获奖电影《为奴十二年》剧的他,对于沉重的题材并不陌生。但当他询问了曾为护士的父亲,“如果是你,在那五天里会做什么”他得到了令其震惊的答案。他本以为具有极强道德感的父亲会表示自己“绝不会做出这种事情,那些医生都道德沦丧”,但是后者的回答却是:“我庆幸我当时不在那里,庆幸我不需要做出那些决定。”这显然影响了《医院五日》的呈现方式,它并未对当事人采取道德批判。这里没有恶人,只有不完美的人类被置于本不应该发生的可怖境地。剧中有一幕,是医生们要为不被考虑撤出的宠物实行安乐死。一位医生悲痛地亲手送走了自己的狗狗,在最后撤离的时候,却看到在救援人员的一念之差下,另一个人怀中的小狗顺利上了船。如果她当时再坚持一些,自己宠物的结局是否会有改变?无人能够得到答案。在纪念医院事件之后,当事的一位医生Pou被指控谋杀,但大陪审团决定不予起诉,对Pou的指控撤销,时至今日,她依然在行医。尘埃似已落定,社会决定不予追究,但《医院五日》提醒我们,这其中或许没有罪人,但并非没有罪恶。任何对生命和安全的漠视都是这出惨剧背后的推手。历史不会重演,但如果无人反省,未来会惊人地相似。作者 | 吴森森编辑 | 楼主微信扫码关注该文公众号作者戳这里提交新闻线索和高质量文章给我们。来源: qq点击查看作者最近其他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