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癌症女孩拼了

癌症女孩拼了

社会

作者 | 南风窗记者 李波


405分!


当屏幕上蹦出这个分数的时候,陈琳琼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她转向直播屏幕,惊诧地捂住了嘴巴,随后禁不住喜极而泣。


“牛啊!”“恭喜恭喜!”……直播间里,网友们一同感受着陈琳琼的激动与喜悦。


“我做梦都想考400分,但真没想到能考那么多分。”距离全国考研初试结果公布过去约三个月,陈琳琼向南风窗记者回忆起查分场景时,喜悦之情仍溢于言表。


考研之路,对普通人来说,已经足够充满挑战。但对陈琳琼来说,它不仅是一场学识上的挑战。


如果单单透过直播屏幕,你很快就会感受到陈琳琼是一个外表靓丽、谈吐大方的年轻女孩。但屏幕没有告诉你的是,这位95后女孩的不同寻常。


陈琳琼


2021年之前,陈琳琼与普通女孩没什么两样,生活充满“小确幸”,喜欢四处探店,热爱分享生活,计划下一步要到喜欢的新城市生活。


然而,一切的美好在2021年变得黯然了。


这一年,24岁的陈琳琼迎来了人生里的至暗时刻—她先后经历了失业、分手,并不幸在一次体检后被确诊为罹患鼻咽癌。



女儿独自做活检

“可能是,鼻咽癌。”躺在操作台上的陈琳琼,第一次从医生口中听到这个词,崩溃了。这个年仅24岁的女孩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患上一种恶性肿瘤。


而噩耗早有蛛丝马迹。早在2019年,陈琳琼的喉咙就有出血的症状。那时,到医院检查,被诊断为急性咽喉炎,陈琳琼暂时放下了心,但由于时常爱吃刺激性食物,喉咙的状况一直没有得到缓解。


陈琳琼喉咙的状况一直没有得到缓解


直到2021年1月,陈琳琼从上一家公司办理了离职,她打算趁着还没入职新公司的时间,再到医院彻底检查一番。没想到,医生面色凝重地告知了陈琳琼晴天霹雳般的检查结果。


说不清是害怕,还是震惊,陈琳琼一下子就流泪了。当时,候诊的病人很多,陈琳琼只有5分钟时间做决定—是否要做进一步的活检来确认。


5分钟,好像一辈子那么长,又好像只有眨眼的一瞬间。


大脑一片空白的陈琳琼,慌了神。她哭着给父亲打电话。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父亲安慰她不要怕,先听医生的安排,陈琳琼才恢复了镇定。


挂掉电话,鼓足勇气的陈琳琼决定独自做进一步的活检。


所谓活检,就是不打麻药,用镊子从鼻腔里取肉。这种痛楚,陈琳琼记忆犹新。当时,医生取第二块肉时一直取不下来,陈琳琼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扯起来了,痛得流泪,而越哭,创口的血就越止不住。


陈琳琼的父亲是一名老师,在课堂上很严肃,很少在家人面前显露出难过的情绪。陈琳琼后来才从哥哥口中得知,父亲并没有电话里听上去的那么镇定。


接过电话的父亲一想到女儿要独自做活检,脚一迈出教室,就忍不住哭了。牵挂女儿的他,反反复复地离开教室,反反复复地打电话,他的学生从来没有见过这位严肃的老师如此反常的样子。


当晚,陈琳琼的母亲也察觉到了父亲的异样,临睡前,终于忍不住问了。直到那一刻,陈琳琼的父亲心中积压着的难过,决堤而出。陈琳琼的母亲听后则好几天都心痛到睡不着。


等待活检结果的日子,异常难熬。拿到活检报告的那天,正是陈琳琼办理好离职的那一天。为了做免疫组化检验以及等最终结果,她的新工作也不得不延后。


原本充满期待的生活,急转直下。陈琳琼从没想过自己会得癌症,独自面对这样的骤变一下子变得惶然无措。


确诊之后,父亲开导陈琳琼:“有时候,可能有些事情就是命中注定的,我们就只能去面对它。”



天塌不下来

陈琳琼是一个乐观的女孩,但在对抗病魔的过程中,她的情绪也在崩溃与重塑中不断拉扯。


陈琳琼是个乐观女孩


确诊之后,陈琳琼很快开始住院治疗。


起初,她的身体因为化疗和药物,产生了强烈的反应。头痛,难受,就连晕倒也成了家常便饭。


有一次,陈琳琼在上厕所时,突然感到天旋地转,直接瘫软晕倒,吓得她的母亲连声呼喊:“快叫医生来!”在那之后,每一次上厕所,都是母亲将陈琳琼抱回来。


从第二次化疗开始,陈琳琼的胃口开始变得很差。她第一次知道,原来吃东西也会这么难受。


又因为担心拔牙会引起炎症,陈琳琼决定赶在放疗前拔完智齿。刚化疗完不久,陈琳琼又在三天时间里,拔掉了4颗智齿,进食变得更困难。加上感冒,陈琳琼饱受煎熬。


等到吃饭的时候,因为局部嘴麻,陈琳琼不能控制嘴巴。无力感萦绕着她,吃着吃着竟然哭了起来。


除了身体上的痛楚,陈琳琼当时的心情也是阴霾密布。昏倒的第二天,她和当时的男友分手了。


前男友说,迫于家庭的压力,想要以朋友身份与陈琳琼相处的想法。


陈琳琼无法接受,选择结束这段感情。


这一年,24岁的陈琳琼迎来了人生里的至暗时刻


“天都塌了”,陈琳琼低落的情绪持续了非常久。分手后,陈琳琼哭了一整天,整个病房的其他病友都听到了。


慷慨的病友们用自身经历,开解这个哭得停不下来的95后女孩。比如,一位病友姐姐的病情,比陈琳琼更严重。在战胜病痛的同时,她还面临着与丈夫打离婚官司、争夺孩子抚养权等挑战,但她没有放弃,为了自己的孩子想要坚强地活下去。


有感于他人的人生故事,陈琳琼很受鼓舞,慢慢从失恋的阴影中走出。


等到放疗阶段,陈琳琼的难受程度还要更甚。这个阶段,患者的嘴里会有严重的口腔溃疡,喉咙也很痛,在吃东西的时候“像吞刀子一样痛苦”。


还有呕吐的痛苦。有一次,陈琳琼一天都没有吃东西,终于等到有点食欲,结果看到外卖软件上的食物图片就立马干呕了。


从2021年2月1日到5月底,陈琳琼一共经历了5次化疗、33次放疗。


陈琳琼在社交平台上分享自己的治疗过程


治疗期间,母亲一直陪伴着她,每天往返医院和租处,为女儿做好三餐。到了夜晚,母亲就躺在医院的折叠床上陪护。而父亲则因职业和家里生意不能到医院陪伴,就在背后默默扛下治疗巨大的经济压力。


陈琳琼一直理解家人在她生病以后所承受的压力,懂事的她曾在家庭群里发过一段安慰父母的话:“你们总说命运,对我来说如果要说命运的话,那我觉得是老天觉得我意志力还不够,所以让我锻炼一下,可能天将降大任呢。”



没有放弃,没有辜负

罹患癌症,令陈琳琼的生活驶向了一片茫然与未知。在治疗方案确定之后,陈琳琼面临的是长达半年的抗癌治疗。


生活突然被按下暂停键,她很想要找点事情来填充这段空白。看着同龄人都在进步,陈琳琼觉得一旦停下来就会落后于其他人。她以前的梦想是去创业,生病以后,她不得不改变人生规划。


权衡之下,考研是一个非常合适的选择。但能否考上,陈琳琼心里也没有底。


“只要不影响身体恢复,她想做什么,我们都支持。”有了父母的支持,陈琳琼开始了考研之旅。


起初,她尝试在病房里看书,但是医院的环境和尚在恢复的身体并未让她有好的学习状态。通常每次化疗需要9天时间,中间有两周休息时间,陈琳琼就会抓紧这段时间看书。


2021年6月,陈琳琼回家休养,全身心备战考研。


陈琳琼决定一边休养一边备考研究生


她准备报考广州大学心理学专业的研究生。“我觉得心理学可以让我更清醒地去认识自己,这门学科里的很多理论有时也可以帮助我去调节一些心态。”同时,她希望能在心理学领域有实践的机会,在未来为更多人排解心理问题。


陈琳琼向南风窗记者举了一个心理学上的例子。成就目标理论认为,人的目标可分为两种:一种人非常重视结果,比如考研就一定要上岸,否则这一年时间就全都白费了;另一种人只要在这个过程中有所收获。


陈琳琼无疑是后者。


陈琳琼的备考笔记


“我是那种需要感觉到自己每天在进步才会觉得比较充实的人。”在陈琳琼心中,考研最重要的意义在于,它让自己的生活重新有了秩序感。


无论是去追求什么样的目标,只要在这个过程中有所收获,那么努力就不会是白费的。因此不管自己能不能考研上岸,重要的是这一年里的收获。


比起同届考生从3月份开始的备考进度,身为跨专业考研的陈琳琼,起初是有些落后。但她慢慢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定制了自己的考研规划,每天慢慢去实现目标。


刚开始的前两个月,陈琳琼都以听网课为主。然而,她无法在桌子前坐太长时间。到了八九月份,她的身体状态变好,学习强度也有所提升,每天保持在七八个小时左右。


一开始背书的时候,陈琳琼常常感到很疲惫,一想到考研还有漫长的时间就觉得很难受。后来,陈琳琼找到了自己的学习节奏,也不会强迫自己去负累学习。她还找到了几位研友,互相加油打劲、督促学习进度。


“万事开头难,到后面我就坚定自己要把考研这件事做好。我一直都不是一个会半途而废的人,我会觉得既然已经开始了,那就要做到善始善终。”


在考研分数出来前,陈琳琼已经给自己找好了退路—她在过年后就到广州找了一份不错的工作。


抱着比较轻松的心态,陈琳琼在全国研究生考试成绩公布当日开了一场直播。


陈琳琼等到了一个好的结果,甚至是喜出望外的结果。


陈琳琼已被广州大学录取


这个成绩来之不易。今年的考研,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全国考研报名人数约为457万,较去年的377万增长了约80万人,再创历史新高。而院校计划招生人数约110万左右,上岸率仅为24%。考研国家线公布后,大部分专业过线分数也都有惊人的涨幅。


后来,陈琳琼将自己抗癌以及考研的经历分享到个人社交平台上,她的励志故事打动了许多人。她被如潮的赞美所簇拥,身上贴上了“励志女孩”的标签。


“我成为了故事中抗癌又考研的励志女孩,这些板正的标签背后,其实更多的是不得不直面的苦难和无数再次振作的时刻。”与其说陈琳琼是一个励志的人,不如说是一个年轻人做了一件有点励志的事情。


陈琳琼将自己抗癌以及考研的经历分享到个人社交平台上,她的励志故事打动了许多人


在社交媒体的后台,陈琳琼也看到了很多私信,那些年轻人发来文字表示在看到陈琳琼的故事后受到鼓舞,也想去考研。


陈琳琼对此却保持着清醒的态度:“考研并不一定适合所有人,大家应该静下心来认真思考自己的路。很多时候大家看到的只有一个结果,但那种漫长的过程只有自己才能去体会。”


过去的一年,对陈琳琼来说,就像是一场涅槃重生。


在确诊癌症之前,陈琳琼是一个普通的女孩,而现在,她经历过一件真正不普通的事情—没有放弃,没有辜负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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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 | 煎尼

排版 | 杨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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