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林海东
日前,在评论朝鲜外务省发言人2·17谈话、金与正2·19谈话时,我曾经说这两篇谈话是朝鲜投出的探路石,其中包含着朝鲜对美国提出的恢复接触、对话条件。
近日,外务省相继发表了负责国际机构事务副相金仙景2·22谈话、负责美国事务局长权正根2·24谈话。如果把金与正针对“南朝鲜傻瓜”的2·20谈话也算进来,则朝鲜在七天内连发五篇谈话,密度很大,而且态度超强。虽然老几位的角度各各不同,但这五篇谈话有共性,即以美国为主要对象,无论表面上针对的是“南朝鲜傻瓜”还是联合国秘书长或安理会。朝鲜外务省负责美国事务局长权正根。图为2019年10月朝美斯德哥尔摩谈判时权正根答记者问。
至权正根2·24谈话,这些谈话所蕴含的意义更加清晰起来。在评论外务省发言人2·17谈话时,我曾经说它是某种与美国的纸上对话。到了权正根这里,这种纸上对话的性质越来越清楚了。
朝鲜在上述谈话中提出的条件,概括起来说,大致这样几点——美国取消敌朝政策、取消双重标准、维持半岛均势;具体一点说,大致就是美国停止各种美韩联演、停止向韩日提供延伸威慑、停止在安理会讨论朝鲜核导问题、美韩均不得对朝鲜射导射弹等“正常性国防力量强化进程”指手画脚或认定为“挑衅”、“威胁”。为了强调这些条件,朝鲜近日进行了“火星炮-15”洲际导弹、600毫米超大型火箭炮及战略巡航导弹的发射训练;这些“训练”均有明确指向性,而且对外公开信息十分及时,甚至是即时,与上述谈话文武配合的意图十分明显。但问题是,美国显然不会被朝鲜牵着鼻子走,也以文武双管齐下的方式应对朝鲜,包括美韩空军联演、美韩日海军反导联演、美韩延伸威慑手段运用演习以及在安理会再次讨论谴责朝鲜射弹的“主席声明”,同时美国也再次重申“朝鲜使用核武器之日,即是其政权消亡之时”。数日内出现这种高密度的针锋相对,双方均采取了“以强对强”的态度,互不相让,长期以来的那个死结仍然解不开。于是,权正根2·24谈话就显出其意义。从表面上看,权正根谈话是老调重弹,但更进一步明确了朝鲜的条件,在朝美此轮隔空交锋之后显示出某种“此轮最后开价”的最后通牒意味。权正根谈话的矛头仍然指向美国和安理会,虽然还是有不少的“如果”,但从表述上比此前的各篇谈话更为清晰——
1、取消双标问题:安理会不得讨论朝鲜“主权国家的合法自卫权”议题;如果继续讨论该议题,则将“导致与之相应的强有力回应措施”(这种“强有力回应措施”大致包括洲际导弹、卫星及核试验等程度不同的动作)。2、取消敌朝政策问题:防止半岛及地区军事紧张恶性循环的唯一途径主要是两条,首先是美国取消对韩的延伸威慑承诺(此条中蕴含“维持均势”要求),其次是停止各种名目的反朝联合军演;如果美国继续行动,则朝鲜很可能将延伸威慑和联演视为“对朝宣战”。值得注意的是,在权正根这里,朝鲜把“美国取消敌朝政策和双重标准”拆分为二,把双标问题让美国与安理会分担;把取消敌朝政策问题明确为取消延伸威慑和联演两项。这大致是一种策略性调整,但未免过于一厢情愿,也不切实际。在这里,朝鲜再次强调了美国及安理会不答应其条件的后果,这种宣示颇有几分最后通牒的意思,如果是在谈判桌上面对面,此时就是朝鲜率先起身走人的时候了。但问题是,在朝鲜拥有“绝对力量”的当下,这些条件显然是不会被美国及安理会接受的,那么,朝鲜为什么又要提出这些条件呢?
个人认为,朝鲜之所以提出这些不切实际、难以接受的条件,大致出于以下几种考量——其一,对此前得到的回应(包括置之不理)不满意,因此,以越来越强势的态度反复强调,期望得到相关各方的关注。其二,漫天要价,为未来的讨价还价、保障自身利益最大化做预先准备。其三,反复强调其核心诉求首先是安全,然后是取消或放松制裁,以期在安全和国内发展两个方向上均取得相关利益。其四,企图通过双标问题的解决,为自己解锁,获得与其他合法或实际“拥核国”平起平坐的地位,同时以“合法自卫权”的名义获得自由行动的权利,尽快完成其年度军事发展任务。其五,以含混不清的“强有力回应措施”以及“视为宣战”来强调局势的严重性,以踩红线、生乱生战的后果引起关切,从而获得相关方的帮助,获取多方面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