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资LP：人民币投资人将占据主导地位

当前，全球经济变局加速演进，在全球经济下行背景下，资本全球配置迎来新热度，后疫情时代下全球资产配置有哪些机遇与挑战。

2023年2月23日，由通州区指导，FOFWEEKLY（母基金周刊）、中央财经大学主办，中央财经大学经济与社会发展研究院、中财龙马、华夏理财联合主办的「2023全球机构投资者论坛」在北京国际财富中心圆满举办。

《资本全球配置的新挑战》圆桌环节，FOFWEEKLY（母基金周刊）创始合伙人孔小龙担任主持人，汉领资本董事总经理&亚太投资联席主管夏明晨，和玉资本管理合伙人曾玉，KKR董事总经理刘璐，富华国际集团董事总裁、北京国际财富中心董事长赵勇，路博迈海外投资基金管理（上海）有限公司总经理李莉，中经合集团合伙人王帅共同探讨全球化背景下资本配置的机遇与挑战。

嘉宾们认为：过去二三十年，中国资本市场的体系已进入转折期，在全球化配置的背景下，外资在中国私募股权市场的占比将逐渐降低，人民币市场将占据重要主导地位。此外，资产配置中，ESG已成共识。

以下为主题圆桌实录，由FOFWEEKLY精编整理，有删减：

孔小龙：各位嘉宾上午好！首先请大家简要做一下自我介绍。

夏明晨：我是汉领资本的夏明晨，负责亚太地区的投资，以后也会负责国内业务。汉领资本是一家总部在美国、聚焦于全球私募市场投资的资产管理公司，有30多年历史，资管规模加上投资咨询业务共有8000多亿美金，在全球私募市场投资行业当中也是最大的投资机构之一。我们对中国投资机会、市场环境保持中长期看好，这也是我们来上海开办公室的原因。非常高兴有机会跟各位投资界同仁分享我们对市场及投资环境的看法。

曾玉：大家好，我是和玉资本创始人和管理合伙人曾玉。和玉资本是一家中国的VC/PE机构，过去几年非常有幸与国际合伙人布局，今天和玉资本MSA已经成为一家国际化的投资平台。北京、新加坡、阿联酋的阿布扎比以及纽约都有常驻代表和办公室，进行投资活动。管理规模大概20多亿美金，也包括等值的人民币，主要关注以核心科技、医疗投资的下一代颠覆性技术平台，和下一代能真正改变人类给社会提供很大商业回报以及社会价值的投资标的。希望跟在座的朋友多合作。

刘璐：大家好，我是KKR大中华区董事总经理刘璐。KKR是PE投资领域的创始人，1976年成立于美国，在美国高息债券发展带动下，上世纪80年代开始进行一系列投资。经过40多年的发展，KKR已经从美国走向欧洲、亚洲，成为各大洲另类投资领域里的领军人。15年前我加入KKR香港办公室，一直保持与国内投资人的交流，关注国内战略以及项目跟投等合作。今天非常有幸，受孔总邀请参会，也希望跟各位领导多学习、多交流。

赵勇：大家好，我是赵勇。北京国际财富中心是富华集团投资建设的，同时还投资建设了市中心的金宝街。财富中心是2012年投资建设，建设中正好赶上北京副中心的建设。从2016年到现在，我们把原来理念做了调整，经过几年打造，北京国际财富中心成为了副中心财富管理产业承载区。今天有缘参加论坛，也听听各位对我们园区建设的建议，我们也在不断地改善中。

李莉：非常高兴今天有机会来跟大家做交流。我是路博迈的李莉，是私募股权团队董事总经理，负责我们在中国的母基金、直投等业务，也是我们在中国从事QDLP业务的实体路博迈海外投资基金管理（上海）有限公司的总经理。路博迈是一个总部在纽约，横跨公募和私募的全球性投资管理公司，我们在2018年发起QDLP第一号基金，在全球管理的4200多亿资产里有接近1100亿都是另类股权资产平台。路博迈的平台从母基金开始，发展了与GP合作进行共同投资，S基金等在内的环GP的生态圈，在这个生态圈又孵化、衍生出不同的策略。非常期待今天这个交流的机会。

王帅：大家好，我是中经合集团的王帅。中经合成立于硅谷，1993年进入中国，目前在旧金山、北京、台北三地有办公室，做了30多年的风险投资，主要投资前沿科技和医疗两个领域。共管理13支基金，有美元基金也有人民币基金，全球投资了400多个项目，有100多个已经上市或并购退出。今天很高兴有机会跟大家交流。

全球剧变中的机会与挑战

孔小龙：谢谢各位嘉宾的介绍。今天圆桌主题是“资本全球配置的新挑战”，这个“新”就是从全球化逆潮来的。我们之前设想的在全球领域配置都会受到一些新挑战。20年后来看这些新挑战对大家意味着什么？对各自的能力又有哪些新挑战？是怎么应对20年前没有预料到的新局面？

夏明晨：中国有一句老话，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合有合的原因，分有分的驱动力。20多年前，中国作为一个体量大起点低的国家进入世界体系。当时的中国契合了世界的期待，把物美价廉的工业制品输送到全球，从中也积累了大量外汇再进行投资。这个体系运行了二三十年，确实到了一个转折点。全球供应链已经进行重构，但我们无法判断重构的程度。

我更倾向于认为中国和西方是两个不一样但又有关联的体系。20年前由西方主导的全球化可能会进入有管制的全球化状态。在这样的前提下，全球配置又显得非常重要。在我看来全球配置有两点：1、全球投资人对中国怎么配置？2、中国投资人在全球怎么配置？中国投资人要加强对海外的配置毋庸置疑，如今不确定的是海外投资人如何配置中国？我个人认为中国过去30年的私募股权市场的发展有外资的很大因素，如今可能到了一个转折点。外资在中国PE市场里占比预期会越来越低，人民币市场规模越来越大，将来市场由人民币投资人来主导，外资会作为非常有利的补充。

中国企业在海外上市的通道会继续保持，但不会像原来那样。此前通过美元来配置中国市场的趋势会继续，但不会像原来那么大。同时，也将更加重视对人民币市场的挖掘，在中国建立本土的管理公司，投资人民币市场，这样才能真正参与到中国市场的继续发展。

孔小龙：谢谢夏总。有请曾总。

曾玉：这个问题让我特别感慨。全球地缘政治、科技、贸易的脱钩，整个资本流和供应链转移等一系列问题都在经历百年未见的大变局。

我们通过大周期看到一些变化和机会。

第一，供应链的变化。可以明显地感觉到供应链在大量地流向东南亚，东南亚的供应链甚至向欧美主要发达国家回流。这一系列带来了损失，同时也带来很多变化和机会。

第二，资本流的变化。先说融资的变化，再说投资的变化。

中国真正的黄金20年奠定了人类发展史上经济发展的奇迹。在座的大部分投资机构、互联网创业者都是过去的受益者，在时代和国家给予我们红利的前提下，各参与者通过坚实的内功才得以享受到其中红利。欧美为主的LP在中国的配置取得了前所未有的超额回报，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对互联网和创业创新的投资。

去年受地缘政治等影响，以美国为首的资金在中国的流入出现断崖式降低或骤停，这个趋势之前是没有想到的，中国美元GP在去年都有措手不及的感觉，我们应该让中国资本更多地走向国际。

投资的变化：过去20年遍地都是欧美、硅谷的机构，现在看到越来越多中国GP成长为国际投资机构，不仅去国外投资，还将被投企业设立在国外，中国投资机构和企业正走向国际。剧变中有失去也有机会。需要自己在战略和思想上进行调整，包括募资和投资策略，做好应对准备。

刘璐：无论是全球化还是逆全球化浪潮，从两个方面来看：

第一，我们都是改革开放40年的受益者。形成了习惯性的思维模式，认为世界就应该是一个大同的流动的“地球村”，如果把时间拉长会看到很多周期。在面临极限化挑战时，应当跳出时间维度，坦然处之。全球化的确带来了一些问题，我个人认为需要客观地看待问题，以平常心来看待转变。

第二，任何调整和转变下都会诞生大量机会。整体来看，亚洲是以银行贷款主导的经济体，美国相对更依赖于资本市场，这也意味着亚洲、国内一级市场存在着巨大的发展潜力。要顺应潮流，任何变化、危机、挑战中都存在大量机会。

第三，从全球配置的角度来讲。站在战略投资视角来看，在涉及到国家安全方面的资产和投资时，资本流动还是相对正常的。从分散化来看，过去二三十年，真正能够做到相对分散化的投资者或企业家，从某种程度上来看依然是今天的受益者。

总结来看，不管是全球化潮流还是逆全球化潮流，要用平常心对待，顺应趋势寻找机会。资本是逐利的，能够给大家带来共赢的、共利的地方，就会有资本的流动。

孔小龙：谢谢刘总，我最大的感受是我们对周期的穿越还不够，可能经历了所谓的新冷战，或者穿越了八九个周期，当我们八九十岁在做这个论坛的时候，可能就都很淡定了。

我们今天探讨的是在通州打造全球财富管理中心，吸引外资就是一个很重要的议题。赵勇董事长，我特别好奇，全球化逆潮下，对资产配置或者吸引外资方面您有什么样想法和应对办法？

赵勇：从企业家投资的思路来看，俄乌战争，对俄罗斯富豪在欧洲的投资带来风险，对企业家影响很大。我认为，既然对海外投资会有担忧，那么在国内投资也是不错的选择。当前，越来越多海外投资机构来到中国用人民币投资，他们在改变。

我们的站位应该是用全球化、国际化的视角来做投资组合。从世界和个人财富角度来讲，中国拥有仅次于美国的财富积累，不出国投资，也应该用国际化的管理水平来在中国投资。财富中心也是定位国际化，吸引国内外投资机构入驻园区。作为财富中心的定位，通过政策、基础设施、资源等一系列配套措施为投资机构带来全方位的便利举措。中国也是全球化的一部分，希望海外机构在中国投资拥有良好的体验。

李莉：回到今天看过去会有些想当然的因素。比如地缘政治，虽然局部会有小的摩擦、冲突，但大体上还是处于相对比较平衡的状态，这也使得全球化在过去40年得到了发展。而全球化的过程中，大家受益的程度不同。

从经济和金融市场层面来讲，去年联储的加息幅度，加息频率都是少有的，与过去20年甚至40年前面临的市场不太一样。站在2023年这个时点，我们有一些基本的判断。

我们认为这次通胀还会在一段时间之内维持比较高的水准。导致通货膨胀的因素，除了去年石油等商品价格大幅上涨之外，还有一些结构性因素，包括劳动力市场等。简单说“逆全球化”或者“去全球化”可能都不是那么确切，是全球化带有的一些区域化趋势？还需要时间观察，对于市场而言，无论如何面临一个变化的市场。

作为投资者不能去挑市场环境，我们能做的是资产配置，如何选择适合的资产类别。研究表明，过去10-20年的时间里，如果适当增加另类资产配置有助于分散风险；此外，在市场里不论什么样的资产，选择好的基金经理来管理都是非常重要的。

王帅：我认为全球化还有脱钩，从常识来讲，是整体优势和局部优势之间的问题。

从整体来看，全球化，美国跟中国的合作可能会带来最大的收益。但从局部来讲，随着中国的发展壮大，已经成长为美国的竞争对手，合作与否不言而喻。

对中国而言，虽然面临着企业被制裁，技术不能授权使用等问题，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这也是机会。从单点技术来看我们并不是不如美国，问题是很多核心产业链的环节把控在美国不同企业手里。在这种形势下，即使有单点突破，也可能需要十年甚至几十年才能把产业链建立起来。虽然美国限制了技术授权使用，但是对于中国企业来说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以前我们选择用进口的产品或技术，现在中国的技术和产品不得不上场，这就给中国企业的快速发展带来了机会。

脱钩一方面可能会产生负面影响，但正面的意义更大。不论是中国企业还是每一个金融行业服务者，总有一天要成长起来，跟美国并肩竞争。未来，当我们成长为可以跟它对话、再次合作的时候，我相信全球化的升级版将会再次到来。

资本的本质是什么

孔小龙：感谢王总。全球资本配置是一个很大的话题。今天我们看到越来越多“环境污染、疫情”等问题，在全球范围内，尤其是近几年，促使所有投资者重新思考一个问题，资本的本质到底是什么？我们投资到底为了什么？想请各位嘉宾聊一聊，在投资里对社会责任和资本之间的关系有哪些思考？

王帅：过去3年的静止状态，我们思考了很多事情。

回归常识有句话“先生存，再发展”，“仓廪实而知荣辱”。我们谈到投资ESG、可持续发展的时候要想为什么，中国社会的发展，从能填饱肚子到小康社会，经过之前几十年的野蛮生长，已经对我们的生存环境造成了影响，不利于整个社会的可持续发展，这是一个必然的趋势。关于能源、关于环境，我们也要从金融的角度去履行应有的责任，我们2017年就在美国投资了可控核聚变，去年可控核聚变在国内变成一个热点，这是人类从能源角度对永续发展的一个探索。那从生存之后到下一步的发展，尊重生命的过程，包括国家提到的“乡村振兴”，核心都是把单点的发展及突破，变成全国乃至惠及周边国家的共同发展的状态。

孔小龙：李总，你们在资产配置的时候如何考虑社会责任这一块？

李莉：路博迈非常重视社会责任，1990年我们就推出了叫可持续的股票权基金。对于ESG，过去大家觉得ESG更多的是风险防范，对我们而言，既是风险防范，也是投资机会。比如中国政府的2030年碳达峰和2060年碳中和的目标，会在新能源、智慧能源等方面涌现出很多机会，我们也非常关注这些机会。

赵勇：疫情之后，大家感受到生命最可贵。发展经济时，可能会有一些野蛮的过程，但中国企业达到一定程度后都认识到了社会责任。我们园区也在建设和改造当中，绿化，生态改进。最近绿交所在我们园区挂牌成立，我们也已经申请，希望成为第一批碳中和示范区，起到示范作用。

刘璐：从金融环境来看，过去3-5年时间内，生态环境在金融行业里愈发重要。在公开市场，无论是股票还是债券，不符合ESG发展的，资金会绕着走，不将ESG纳入投资理念中，将没有一个好的生存发展“土壤”。好的生态环境正在逐渐形成。无论是美国、欧洲还是亚洲、中国，“双碳”都是一样的号召，生态环境已经融入到生活的信条中。

总结一句话，可持续发展大环境是我们每个人的责任，要做对社会有益的事，帮助缩减贫富分化等各方面问题。

曾玉：和玉资本一直积极倡导ESG投资理念 —— 做有社会责任的投资人，将ESG纳入到自身经营管理和募投管退全生命周期。我们不仅是联合国责任投资原则组织(UN PRI)签署方，同时也是亚洲第一个加入并签署了 ILPA （Institutional Limited Partners Association） 的Diversity in Action倡议的签署方。

我们希望通过不断引导、督促被投企业和我们一道践行ESG，不断汲取国际经验，为被投企业带来更多元化、全球化的视角，为他们提供决策支持。

有两个观察跟行业人士相互鼓励呼吁下。

第一，过去20年看到中国的蓬勃发展，VC/PE行业经历了从跟随性创新到原始创新的转变。在生物科技上，整个行业通过周期还需要锻炼核心，真正关注原始创新的科学。

第二，开年CHAT GPT 打爆了。比我们早8年硅谷就开始布局，中国在这方面的差距并不仅仅是时间差。全世界可以查询中文的人数只占6%，中国的国际数据出口带宽只有9000G，比泰国还要少16%，全世界能看到我们的东西还很少。不过我们有信心，多年后进入真正的AI年代。

巴非特总说一句话，没有人想要慢慢的变富。因为大家都太着急了。投资本来就是反人性的，慢慢变富，事实证明，也着急不来。

孔小龙：我对曾总聊的CHAT GPT感触很深。

中文从甲骨文到现在发展下来，在整个计算机时代面临过一次非常大的挑战，把汉字数字化，由于一些汉文科技老前辈们的探索，基本上解决了这些问题。但如果要在未来AI时代追上世界，甚至在未来几十年超过他们，不能像现在一样，连资料查找的成本都很高。在此也呼吁在座的投资者，在未来AI时代，在我们国家整个中华文明走向世界的过程中，贡献出自己的一份社会责任，多投一些项目，真正让我们几千年来的文化传承融入世界。首先为我们自己所用，别让莘莘学子查不起资料，这是很可悲的。中国5000年文明在发展过程中，确实面临着实实在在的阻碍。如果我们能通过资本的力量去推动阻碍，去破除，对于我们国家的社会责任也起到非常好的推动作用。

最后一位请夏总。

夏明晨：我们关注ESG投资领域有超过10年的时间，很早就是UNPR的签署方。有一个很明显的变化，十年前提到社会责任投资ESG，大家或多或少会觉得有点负担和顾虑。如今，虽然世界很多想法和观点非常分裂，但在ESG投资方面却有着非常强烈的共识。

经历几个阶段的发展后，ESG已经深入人心，不论是LP在挑选基金管理人，还是GP在投项目时，都已经把ESG作为衡量标准。从大的趋势来讲，如果ESG做得好，将来的财务回报也将变得更加可观，这是一个非常正面的反馈。ESG领域的发展一定会持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