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万亿救市” ？莫误解了中央政府政策！

        关于“12万亿救市”的说法在网上刷屏，但不论是媒体报道和评论的角度，还是网民的解读，都有所误解。

        首先，12万亿救市并非官方说法。这是今年5月国务院出台6方面33条稳经济一揽子措施。从5月的国务院常务会议，到全国稳住经济大盘电视电话会议，对经济下行压力达成共识，于是国务院印发《扎实稳住经济的一揽子政策措施》，要求各部门要按照通知提出的6方面33项具体政策措施及分工安排。李克强总理强调，要在5月底之前出台“稳经济一揽子政策”实施细则。

       官方的说法是“稳住经济的一揽子措施”（简称“一揽子措施”），但最近新华社发布1000字新闻稿，涉及具体金额数字的措施，于是媒体自己统计加总为12万亿，就有了“12万亿救市”说法。

        显然“12万亿救市”的说法，没有涵盖稳增长的全部政策，这些金额简单相加也不严谨。

       其次，一揽子措施非同当年4万亿救市。现在媒体都拿2008年震撼全球的“4万亿元救市”说事，说“12万亿救市”是它的3倍。实际上，中国GDP比2008年扩大近3倍，基数显然大不同。

       此次“一揽子措施”涉及金额相对较虚，比如减税、缓缴社保，再比如国家融资基金新增1万亿元再担保业务、期望带动企业5万亿元融资，意味其中4万亿元依赖现有信贷市场，且大前提是企业有意欲及条件去借钱。至于退税总额约2.64万亿元，则只有近年曾经交税的企业方可受惠，对经济的刺激作用较为间接。

      当年应对金融海啸的“4万亿元救市”，造成过度投资、资源浪费、债台高筑等问题，不无负面效果，中央政府早已反省，不可能重蹈覆辙，重演当年水漫金山一幕。

       再次，此次基建投资面临边际效益递减。“一揽子措施”重头落在基建方面，几乎占了一半，包括今年专项债规模扩大至3.65万亿元、提前下达明年2万亿元额度、发行铁路建设债券3000亿元等，总计5.95万亿元。

       人们对基建救市颇为乐观，但经过20年来的大基建，全国城市基础设施日益完备，高铁、公路、机场、光纤网络、电网、住宅……可谓应有尽有。这也给本轮基建救市带来难题：还有什么可以兴建？中央政府提出了“新型基础设施”，涵盖5G基站、特高压电网、城市轨道交通、新能源汽车充电桩、大数据中心、人工智能、工业互联网等7大类。

       这些基建工程由政府直接推动，可以取得直接效果，但乘数效应不会很大。目前，基建投资面临边际效益递减，加上这次“新基建”是一种“补短板”式的，涉及产业升级，集聚效应没有传统基建大，很难做到短平快，不能期望取得立竿见影效果。

        此外，中央政府稍早出台《关于推进以县城为重要载体的城镇化建设的意见》，意味将把基建“下沉”到县城。然县城人口密度较低，“新基建”成熟需假以时日。

       而且，这次“一揽子措施”包括基建投资，没有涉及房地产。联想到南京取消二手房限购的政策不到半天被叫停，武汉取消四个非核心城区限购政策被“一日游”，以及四大一线城市没有楼市松动政策出台，这说明国家不想搞大水漫灌，推助房地产升势，重演2009年的局面。

        所以，此次基建对经济的刺激作用未必可与2008年相提并论。

        第四，货币政策力度无法与2008年相比。这次“一揽子措施”涉及的资金，主要是财政范围内的，不是基础货币投放措施，否则按照货币乘数7.5就厉害了。

       当年“4万亿”出台前，央行有过大幅的降准降息。其中2008年降息4次，累计降息189个基点；2008年降准3次，累计2个 百分点。而这一轮措施，央行降息3次，仅降低了15个基点；降准2次，只有 0.75个百分点，力度远低于当年。

       而且，2009年广义货币M2当年大增27.7%，这一轮肯定不会有如此力度！

      货币政策力度大小，关键要看M2增速，即印钞速度。当年“4万亿”落地，M2同比增速达到了27.7%，当年的GDP增速为8.7%，两者的差额是19%。

       现在国家力推经济增长方式的转变，不再追求高速度和高杠杆。近十年来， M2增长被抑制，2018年到2019年，增速回落到了8.2%到8.3%附近，即便是在疫情最高峰的时候，M2增速也只反弹到11.1%。最近，央行降息降准，M2增速重返10%上方，达到了10.5%。有人认为，2022年的M2增速可能突破14%，甚至达到15%，仅此而已。

      第五，内外环境也不可同日而语。中国经济在2008年仍处于快速上升轨迹，中外关系堪称1949年建政以来最好时期，面对突如其来的金融海啸，中央政府宣布“4万亿元救市”，振臂一呼，传达震撼弹讯号，很快令市场主体及国际投资者重拾信心。时任总理温家宝“在经济困难面前，信心比黄金和货币更重要”这句名言，在国际社会产生巨大影响力，美国国务卿希拉里来华求“同舟共济”，欧洲两巨头默克尔、萨科齐频繁来华求助……

       反观当下，中国经济经历若干年放缓，从增速两位数下行至4%左右，尤其中美贸易战、周边安全环境紧张、新冠疫情爆发、地缘政治摩擦、国内监管风暴等，令市场主体和国际投资者信心逐渐缺失，要让他们重新“壮胆”，谈何容易！单靠一两个政策讯号恐怕不够！

        当然，全国稳住经济大盘“十万人”电视电话大会，反映中央政府有决心稳住经济大盘，工具箱亦有足够政策储备。这次“一揽子措施”，涉及中央政府财政资金，相当于去年中央一般公共预算本级支出3.5亿元的3.5倍，可见力度之大。但今天的环境相比2008年变化很大，不宜指望如当年“4万亿救市”取得立竿见影效果，须保持足够定力，坚持以经济建设为中心不动摇，实事求是、稳打稳扎，准备打持久战，以逐渐走出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