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八九十年代为生计铤而走险的偷渡客相比,这批新的庇护寻求者做出背井离乡的决定的原因不一样。他们一路辗转来到美国,但在异国他乡也不得不面对意想不到的新挑战。近日抵达纽约的Z先生就是其中之一,“我在美国没感受到歧视,但也没感受到温暖。”他说。“我母亲八十多岁了,大多数时间脑子已经糊涂了,但她短暂清醒的时候对我说,能走就走吧。”Z先生说。2022年12月18日,Z先生按照在网上看到的“走线”方法开始了这趟前途未卜的旅程。出境后的第一站,Z先生坐飞机飞到某亚欧交界处的国家,他说那里的民宿中住着很多“走线”的同胞,他和其他人一起被分为12组,每组15人外加两个向导。从那里他们辗转亚洲、中南美洲的数个国家,使用从飞机到渡轮、独木舟和徒步等各种方式,历经一个多月,在今年1月22日从美墨边境翻墙进入美国。全程花费7000美金。Z先生说,在巴拿马境内,一行人在热带雨林中徒步穿行两天,饿了吃些随身带的饼干面包,渴了直接喝河水,走出雨林又划独木舟来到巴拿马的戴维难民营暂宿。Z先生提供
他说雨林中徒步虽然辛苦,但墨西哥才是最艰险的,因为当地很多警察设的检查站,并非意在扣押移民,而是“搜刮”。过年那天,Z先生从墨西哥城坐上巴士36个小时到达了美墨边境。虽说美国政府一直在加强边境墙的建设,Z先生说,这一段墙上有个缺口,他认为是美国政府本着人道精神,故意给寻求庇护者留出的“一条生路”。但进入美国境内后,Z先生发现,美国并非处处都像他想像中的人道慈爱,而美国的生活也并非他想像中的“自由自在”。入境后,Z先生先是被关进边境上的移民收容所,这里被庇护寻求者们称为“锡纸房”,因为每个被拘押者都能得到一片锡纸用来当晚上的被子盖。Z先生提供
但Z先生说,他被关的小房间最多30多平方米,关了80多人,大家连站的地方都没有,很多人不得不站在厕所里。“那个锡纸房真的惨无人道。”他说。Z先生在这个小房间里被关了三天后转入移民监又关了一个月,到2月25日才被放出来。因为在纽约有朋友,2月29日,Z先生自己买了机票飞来纽约,现在他租住在法拉盛的一间地下室里,靠做零工赚生活费,一天下来只能挣100出头。“原来这里的工作也不好找,这岁数了,英语也不会,跟想像的不一样。”54岁的Z先生说。美国的工作效率也让他出乎意料,刚刚抵达纽约时,他曾入住纽约市的游民庇护所,“那天下午两三点去办的手续,结果到半夜才住进去。”Z先生说,他在美国并未感受到任何歧视,但也没有感受到他预想中的来自政府的温暖。“你如果把边境的口都堵上,大家也就不来了,但美国劳动力不足,说欢迎移民又说给绿卡,那你为什么又要把人关一个月,监狱连汉语翻译都没有,工卡拖了很久也下不来。”Z先生说。“美国没有想像中好。”Z先生说他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一年以后学会一点英语,拿到工卡可以去开Uber。“虽然生活艰辛,但他不后悔自己的决定。虽然辛苦,但心里踏实。”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