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载自 | 城市财经
作者| 子非鱼
编制收缩从中央蔓延至地方
这一任务，是在最近发布的金融机构改革方案中明确提出的，中央国家机关人员编制精简5%。简单理解就是精简队伍，财政不养闲人。这其实和大公司的裁员也是一样，混日子摸鱼的员工，谁会去养着。精简队伍有其必要性，更有现实考量。或者说，推动队伍精简的原因之一，是财政吃力。2022年，全国一般公共预算收入203703亿元，比上年增长0.6%，扣除留抵退税因素后增长9.1%。其中，中央一般公共预算收入94885亿元，比上年增长3.8%，扣除留抵退税因素后增长13.1%；地方一般公共预算本级收入108818亿元，比上年下降2.1%，扣除留抵退税因素后增长5.9%。尽管全年财政收入仍保持着微幅正增长，但增速已经降到了最近几十年第二低，只比2020年的负增长好一些。而其中的地方一般预算收入，在不考虑留抵税的因素下，已经在下降了。1-2月累计，全国一般公共预算收入45642亿元，同比下降1.2%。1-2月累计，全国政府性基金预算收入（主要是卖地收入）6965亿元，同比下降24%。今年前两个月，全国财政收入出现了负增长，同时卖地收入继续大幅下降。用两个字来概括，就是“压力”。所以，在发布的《党和国家机构改革方案》不仅明确提出了中央国家机关人员编制精简5%的目标，还要求地方也要着手精简。地方党政机关人员编制精减工作，由各省（自治区、直辖市）党委结合实际研究确定。县、乡两级不作精减要求。这也就意味着，打碎铁饭碗的行动将再度升级，这场轰轰烈烈的毕业潮从头部蔓延至地方了。
东北率先开始
3月20日，东北黑龙江省会哈尔滨发布文件提出，为进一步加强和规范机关事业单位编外用人管理，经市委编委领导同意，按照《哈尔滨市级机关事业单位编外用人清理规范工作方案》，从3月初起，集中力量和时间开展市级机关事业单位编外用人清理规范工作。
当然，哈尔滨开启的，还只是编外人员，也就是对事业单位编外人员进行精简。所谓的编外人员，就是机关单位空编的时候，主动聘请的一些编外人员，最常见的就是辅警。此次哈尔滨对编外人员的精简，主要针对五类：执法辅助类、普通（公益）辅助类、窗口服务类、技术技能类、后勤服务类（条件不允许外包的）。空编率5%-15%，编外用人精简5%；空编率15%-25%，编外用人精简10%；空编率大于25%，编外用人精简15%。所谓的空编率，简单理解就是正式编制人员还未满员。比如某机关单位需要10名编制人员，但通过考试录取的只有8个，空编额就是2人，空编率就是20%。哈尔滨此次对编外精简的原则是，空编率越大，对编外精简力度越大。
此次精简，为何从东北哈尔滨开始？其实不说大家都知道：先看哈尔滨。哈尔滨去年财政收入是262.2亿元，在疫情影响之下，同比减少了28.3%。而同期因为防疫账本大增，支出高达1065.5亿元，增加了7.4%。
可以看到，哈尔滨的财政缺口非常大，严重依赖支付转移。如果说这里面有疫情干扰的话，那不妨再看一下没有疫情干扰的2019年哈尔滨财政收支情况。
2019年，哈尔滨一般预算内收入370.9亿元，比上年下降3.5%。一般公共预算支出1101.1亿元，增长14.4%。财政缺口同样非常大。作为东北省会之一的哈尔滨尚且如此，其他城市不看也知道。过去三年被疫情打乱了账本，所以我们直接看正常年份的2019年的数据。2019年整个黑龙江省对全国财力的净贡献为-2255亿元。说明黑龙江是一个造血功能不足，严重依赖输血的省份。同处东北的吉林财政净贡献-1315亿元，同样如此。东北只有辽宁的净贡献为正，2019年净贡献为67亿元。这种情况并不只是东北，内地31个省市自治区中，绝大多数省市自治区都依赖中央的财政调剂补贴。这种格局，如果在财政收入不断快速增长的时代，可以很好地维持，但一旦遇到财政增速放缓或者负增长，压力就会显现出来。而当下便是这样的情况。所以，才开启了自上而下 的队伍精简。东北只是抢先吹响号角而已。第二，东北人口长期流失，不需要这么多人提供服务，精简势在必行。哈尔滨方面，七普数据显示，2010年至2020年十年间，该市常住人口减少了62.6万人。2021年哈尔滨常住人口又减少了12.49万人，人口最终跌破千万至988.5。至此，东北唯一一个千万人口城市也没了。而整个东北，七普数据显示，十年间常住人口减少了1099万人。除了沈阳、大连和长春，其余城市人口都在减少。2021年，东北三省人口再减少超100万人，其中黑龙江减少了46万，辽宁减少25.6万，吉林减少了23.79万。2022年，黑龙江和吉林的数据尚未公布，辽宁公布的结果是，人口再度减少32.4万人。
人口持续不断减少，财政造血不足，东北的公职人员精简，是必然也是理所当然。除了精简队伍外，受人口减少影响，东北也开启了行政区划收缩动作。去年12月，伊春市撤销了乌翠区乌马河、锦山、向阳、曙光四个街道办事处，设立翠峦镇、乌马河镇。今年1月，伊春市又将友好区的双河子街道、铁林街道撤销，设为双子河镇、铁林镇。
齐齐哈尔则在去年将富强街道撤销，设立华安镇。
山西早就行动了
在山西面前，东北只能算作今年的队伍精简揭幕人。因为，山西在行政队伍精简上，前几年就开始行动了。
从第二部分的数据可以看到，山西的财政和人口形势虽然比东北好一些，但同样是一个造血功能不足，人口流出的省份。
2019年，山西省委一位主要领导去基层调研，发现了惊人的一幕：
全省的人口小县星罗棋布，大多数地方的财政入不敷出，编制又比较多，财政供养人员比例不是很合理，人浮于事。等、靠、要的思维盘踞多年!
回来后，就协调各方，于2020年4月，在山西省选取了忻州市河曲县、临汾市浮山县、太原市娄烦县、吕梁市石楼县、晋中市榆社县、长治市黎城县6个人口不足20万的小县开启整编改革试点。
山西、东北，这些传统的造血功能不足、人口流出的地区，只是引领者而已。这股整编精简之浪潮，在中央的明令之下，会席卷所有依赖财政输血和人口通缩的城市。这意味着，在内卷如斯的时代里，没有什么是牢靠的，哪怕考公，也有可能面临中年失业的局面。然而，2023年，我们的考公务人数又创下了历史新高，突破了250万。平均60.5个人抢夺一个职位。面对目前的经济、就业和失业现状，大家还是在疯狂挤入体制内。那就卷起来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