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勇 | “这些滚铁环的孩子永远不会跳楼”

      参加重庆市彭水自治县阅读与书香建设启动仪式，并做《阅读与书香校园建设》讲座。

      之后，我们分头来到彭水学校调研这里的读书活动开展和书香校园建设情况。

      平安镇小学，坐落在大山深处，距县城30多公里。我们一大早便驱车来到这里。

      这是一所有一千多学生的九年制一贯学校。进入校园，几棵樱花树正盛开，一树树繁花挤满枝头，织就了春日里的生机与浪漫，也和着其他花草果树、读书亭、清澈见底的池塘、曲径通幽的小道， 为乡村校园增添了诗意与情趣。

      漫步校园，正赶上孩子们大课间活动。下课铃声一响，孩子们像一只只快乐的鸟儿飞出教室，以最快的速度在操场里列队跑步，他们踩着口令，顺着节拍，迈动双腿，像一条条巨龙游动交织穿梭。

      跑步之后，是学校自编自导的扇子操，只见孩子们手执扇子，一个个神情专注。音乐响起，扇子在他们手中或轻扬，或交错，或摆动，或挥舞，或打开，或绽放，可谓花影摇曳，扇影翩翩，扇姿如梦似幻，优美动人，令人陶醉。

      大课间的自由活动，有的打球，有的跳绳，有的跳皮筋，有的踢踺子，有的打弹子，有的玩空斗，有的老鹰捉鸡……整个校园顿时活跃了起来，成了欢乐的海洋，让寂静的乡村都荡漾着一种靓丽与祥和。

      这些年，全国各地学生跳楼事件频发，牵动了无数人的神经，引起了广泛的关注和重视。

      一个个鲜活生命的远去，酿成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家庭悲剧，让活着的人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也给社会带来了沉重的话题和严峻的挑战。

      有的校园，为了防止学生跳楼，竟然在楼房的二层以上，拉起了密密码码的铁丝网。

      看到这里的孩子，他们一个个活泼开朗，阳光自信，眼神都闪亮闪亮，特别迷人、动人，我在想，这些孩子是不可能跳楼的。

      我们从平安小学来到彭水县思源学校，这是一所有三千多学生的初级中学。

      学校张校长等一班人一边给我们介绍学校发展情况，一边陪我们参观学校温馨的教师咖啡书吧，利用校园空地开辟而成的劳动实践基地。我们正沉浸其中，感受校园环境的优美清爽，文化的浓郁飘香，教师昂扬的精神风采，教育取向的向美向真，突然满校园沸腾了起来。

      “叮叮叮，叮叮叮……”，一种熟悉的声音回荡耳际，紧接着是一个个灵动的身影从我们身边掠过，原来是一群群滚铁环的孩子，有男孩子，也有女孩子，从身高判断，有初一孩子，也有即将中考的初三孩子。

      滚铁环是一个古老的玩艺，一个铁圆环被孩子用带钩的手柄掌控并在地面上向前驱动着，铁环发出悦耳的声音，给参与者带来特别刺激、也十分愉快的感觉。

      我记得在我们那样的年代，滚铁环成了最重要的游乐项目，是滚铁环，陪我们度过了童年与少年时光，给我们留下了儿时生命中一段段美好的回味。

      那个时候，对于比较贫穷的家庭，弄一个资格的铁环滚，那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往往都是把家里用坏了的木桶上的铁箍拿来当着铁环滚，滚起来虽然没有那些资格铁环上手，声音也显然没有那些资格铁环好听，但也算是满足了当时的欲望。

      那个时候，铁环几乎是人手一个。我们每天都是滚着铁环上学，滚着铁环放学，那时在上学或者放学的路上，在乡村的阡陌小道，总能看到一个个系着红领巾，唱着歌，滚着铁环上学、回家的孩童。

      而一到课间休息，校园里到处都是滚动的铁环，铁环声、笑声、嬉闹声，不绝于耳，非常热闹。

      也是那个时候，校园里根本没有孩子跳楼的。但是孩子们可能骂没少挨，遭受体罚，也可能是家常便饭，但那时的孩子却不会跳楼，甚至把他们从楼上抽都抽不下去。

      从远方拉回现实，我看到这样的一幅幅动人的场景，看到这样的一个个天真烂漫的中学生，听到铁环滚动所合奏出的这样的一支悦耳和谐的乐曲，我突然冒了一句：“这些滚铁环的孩子永远不会跳楼！”

      接着我掏出手机，录下了当下中学校园里难见的精彩，通过视频号发出，并备注上文字：“重庆彭水自治县思源实验学校这些滚铁环的中学生，永远不会跳楼！”

      是的，这些中学生永远不会跳楼！

      因为这些滚铁环的中学生，他会玩，他乐观，他心态好，他有很多消遣的方式，他有众多的排解形式，他内心强大，他抗挫力强，他能适应生活的复杂性，他不会把自己成天搞得神经兮兮的，也不会让自己一味陷入刷题、考试、青春期的苦闷里，他遇到再大的事，那都不是事，都不会轻易被击垮。当然，更不为拿生命当儿戏，动辄就纵身一跃。

      遗憾的是，现在的校园，特别是中学的校园，孩子生活非常单调，不是考试，就是刷题，不是死记，就是硬背，不是被呵斥，就是被遗弃，他们没有放松的时间，没有调适的空间，没有张显的个性，没有释放的天性，没有迸发的野性，没有需求的满足，没有被尊重的环境，没有被看见的机会，以至于没有快乐的少年，更没有幸福的童年。

      孩子们的童年、少年，需要玩耍、需要运动，需要被看见，需要被尊重，也需要蓬勃的生命力。只有生命力越旺盛的孩子，内心才越淡定、越阳光、越坚强。

      不然，苦闷、委屈、惶恐、悲观、压抑，将会像恶魔一样缠绕着他们，稍不合适，厌世、心态扭曲、情绪崩溃、走向极端，便是不可避免的结局。

      让更多的孩子把铁环滚动起来，让更多的校园回荡着清脆的滚动铁环的声音，有可能，跳楼的，就少了，甚至没有了；教育，就好了，甚至就美好了。

      我以为，这比在楼层拉铁丝网，治标不治本，管用得多！

         ——写于重庆彭水至湖南长沙的火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