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邢海洋

学校又发来通知，致家长的一封信，讲的仍是电动三轮四轮车的事儿——明年就不能上路，停在路边都要被没收了。这种车也被称为“老头乐”，其实也不一定是老年男性开。为什么一定要给家长发呢？因为老年人用这种车接送孩子的多。好吧，作为学生家长，因为开老头乐的概率比较大，就被不断提醒了，这让我反思起了老年电动车的症结在哪里？

山东和河北等工业大省，在汽车产业大步快跑的时代，很多地方没有合资车企落地，没有吃到这块红利，产业相对落后，地方政府颇为焦急。当地企业家很快找到了补齐产业短板的好办法，那就是生产低速电动车。在锂电池价格窜高，为普及新能源政府都要补贴扶植的情况下，低速电动车用低成本的铅酸电池，居然颇有性价比。这种车速度慢，不符合交通规范，可价格低廉，容易驾驶，在农村和城乡结合部很快就铺展开来。因为多是老年人开，我们这里又有敬老的传统，故而老头乐屡禁不止。在交通管理站我就碰到老年人去讨要被没收的低速车，情绪激动大吵大闹，排队办手续的驾驶员们都受到了影响。

图｜视觉中国

既然老头乐有交通隐患，属于非法驾驶，为什么街头就有销售的店铺，马路边就停着待售的低速车呢？当老先生大声质询的时候，我想，只管束购买者，却放任生产和销售的办法是苍白无力的。于是，2018年工信部要求对低速电动车“升级一批、规范一批、淘汰一批”，严禁各地方新增低速电动车产能。随后监管越卡越紧，这两年违规电动车已经从源头上禁断了。那些厂家，对A00级别的汽车生产驾轻就熟，曾经大卖了两年入门级别的乘用车，可架不住新能源汽车圈子也卷了起来，先是五菱神车横扫市场，继之以大品牌全推出微型电动车产品，压倒性杀入，雷丁等低速电动车厂家国内市场大溃败，唯有去开发亚非拉市场了。国内留下的则是一堆烂摊子，如雷丁创始人举报当地政府，经销商集体维权索要货款等等。

图｜视觉中国

源头阻断了，该轮到用户端了。

作为一个家长，在孩子成长过程中也曾面临着送学的烦难。幼儿园离家近步行即可，上了小学，离得远了，麻烦事儿就来了。开车去送学校门口堵得一塌糊涂，是下下策。后来尝试电动自行车，冬天太冷，也不容易。天下本来就没有容易的事儿，于是大人小孩一起克服，车上装个风挡，风就不钻骨头了。

可最近我看石家庄的交警在给电动车拆风挡——风挡是非法添加，影响驾驶。这个理由挺奇怪的，北京也有一段时间要给电动自行车上正规牌照，既然是自行车，就一定要有脚蹬子，看到那两个风火轮在没有人力的情况下空转，我倒觉得是真隐患。当然，电动自行车是随着电池技术进步才出现的，是新事物，骑行者和管理者都需要适应一阵子。

每当看到海外黄色的校车接送小孩上下学，都挺羡慕，国内的私立学校也在用校车接送。公立就近入学，按理说并无校车需求，可到了郊区学区变得很大，接送的难题就出现了。且不论撤村并校，小学一般不建在自然村上，而是多村共有一所学校，中学往往建在镇上，物理距离其实挺远的。

《校车》剧照

郊区可以开三轮摩托，正三轮的功能其实就相当于老头乐。可老年人要开正三轮，首先得有驾照，摩托车驾照是有年龄限制的，60岁就不能申领了。老年人出行不便，其实可以如骑电动自行车一样骑可以骑助力小型三轮车，这种车和电动自行车一样，速度不能超过25公里/小时，车辆尺寸也受到严格限制。最近在郊区，我就经常看到年轻人骑这种小三轮车，年轻人带着朋友行驶在公路上，老年人反而少。

网络社区还有人在讨论电动轮椅的事儿，随着电池储能能力提升，轮椅愈发轻便小巧，坐轮椅可以去到很远的地方。并且，电动滑板、平衡车是不能随便上路的，给长者或残疾人准备的轮椅却是万万不会被禁行的。

但老头乐的驾驶群体和电动滑板、平衡车又不是一个群体。他们更看重的是低成本出行，低成本不仅包括车辆的购置成本、保险费成本，还包括使用，甚至包括随便停车，违规不会被摄像头捕捉到，被交警拦截后没驾照也就无从处罚等等的低成本。他们是低收入群体，生活状况本不乐观，又是老人。对老头乐的管理，交警似乎也是一筹莫展，于是就出现了屡禁不止，想彻底禁断就不得不提前大半年宣传，“勿谓言之不预也”的情形。但愿这次对低速电动车的围剿，有始有终。话说，既然生产厂家的源头已经阻断，用户层面的停驶只是时间问题了。只是在它们彻底报废前，给交通带来的隐患实在太多。

图｜视觉中国

在我们这个以敬老为传统的社会，对老年人优待还是挺多的，不少公园对六十岁以上的老年人免票，自助餐考虑到老人年岁大，吃得少，也有半价的，交通方面则是公交车免费乘。但街面上的老头乐还是多了起来，这其实和北京特殊的限号政策不无关系。

在北京，汽车牌照是严格限制的，很多人摇号十年都没摇到。虽说现在号牌政策倾向于家庭，但毕竟每年的号牌数目有限，摇不到的还是大有人在。北京还是一个区域面积特别大的直辖市，相比上海6000余平方公里的面积，北京是上海的3倍，1.8万平方公里，上海排不到牌照的郊区居民可以申领郊区牌照，北京没有相应政策，可郊区面积又很大，郊区的公交设施难言发达，这就使得郊区的交通相对困难。

当然也并非无解，强大的宣称攻势下，我看到街面上带有牌照的正三轮摩托多了起来。正三轮摩托的问题是不能进六环，权当上海的郊区牌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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