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季节,爱吃它的人有福了!
5月初,立夏时节,全国大多数地方都摆脱了春寒,进入温热的初夏。院中瓜棚已爬满碧绿的藤叶,在南风中簌簌摇曳。从初夏到暮秋,多种瓜类陆续登场,或爽脆清凉,或绵密醇厚。吃瓜那些事,我们可以开讲了,就先从初夏的黄瓜开始吧!
不爱吃黄瓜的也别退出!告诉你好吃的做法!
起源于喜马拉雅山脉南麓的黄瓜,是在西汉张骞通西域时传入中国的,一度被称为“胡瓜”。到了东晋十六国时期,北方一些政权统治者忌讳“胡”字,黄瓜在这波外来物种改名大潮中,获得了如今的名字——因为它的果实完全成熟时外皮金黄。不过,日常吃的黄瓜,是未成熟、青绿色的嫩果,跟黄扯不上关系,所以现在也有人喊它“青瓜”。
正所谓“老黄瓜刷绿漆”
老黄瓜也不是没人要,这真正的“黄”瓜依然能上餐桌,更适合慢炖久煨。在湖北、江西,老黄瓜常与泥鳅或鳝鱼同炖,煮后瓜肉柔软,入口即化,回味略带微酸,恰好消解这两种鱼的“土腥”,凸显出鲜味。浙江台州名菜“老黄瓜烧虾”也是异曲同工,酥软的老黄瓜吸饱虾肉、虾籽的鲜汁,往往最先被吃光。
老黄瓜焖河虾,中国人不会让一口吃的掉地下
春夏之交,黄瓜进入采摘季节,可以源源不断地从初夏供应到秋天。脆生生的瓜肉咬在齿间,如嚼碎冰,是夏日难得的清凉食材。黄、王二字读音相近,元明之后,北方流行用“王瓜”来称呼黄瓜,有人说,这也体现了黄瓜在众瓜之中地位最高。
一年薪水,30盘黄瓜?
自然状态下,黄瓜的果期是从夏到秋。因为结实率很高,在这段时间内,它几乎是最便宜的菜蔬,售价低廉。如今因为发达的温室大棚技术,黄瓜一年四季都能买到,价格波动也不大。但一百多年前,冬天的新鲜黄瓜曾跟人参一样金贵。
高端的食材往往需要最朴素的辅菜
清末有个著名笑话:南方举人冬天上京,去一家饭馆吃饭,让随从在大堂自己吃。到了结账时,举人发现随从的账单竟高达四千多文,大惊失色,随从忙说:“小的不敢乱花钱,只点了几盘黄瓜啊!”举人倒吸一口凉气:“你知道北京大冬天的黄瓜是什么价位吗!”明清时的北京,丰台菜农依靠火炉加温,在室内培育反季节黄瓜,成本高昂,自然售价不菲——曾有三盘黄瓜卖六两银子的记录,而当时京城六品文官的年薪只有六十两。因此,冬天的反季节黄瓜,是达官贵人宴客时“炫富”的重要道具。
依我看那盘绿的就是黄瓜蘸酱
黄瓜虽然通常出现在蔬菜摊上,但它的定位,却可谓是踩在蔬菜与水果的交界线上。一来,它的果实含水量可达90%,又有特殊香气,很适合生吃。二来,黄瓜香气来自瓜肉中的游离酸,受热容易分解。因此最常见的吃法,除了直接啃,就是做凉拌菜,存其本味。早年间,北方甜瓜不当季的时候,还有老饕将黄瓜去皮、切块、加糖,跟梨片拌在一起,当果盘吃。
不必觉得这是黑暗料理,黄瓜雪梨汁不是贼好喝
北方凉菜的头把交椅当属“拍黄瓜”:新鲜黄瓜切段,再横过刀身,在案板上“啪啪”两下把瓜段拍碎,用蒜泥、盐、香油、醋简单一拌即可上桌。碎块不规则的表面,能让调料充分入味,吃的就是个爽脆清凉劲儿。在山东,拍黄瓜常跟猪头肉或撕碎的冷油条同拌,口感脆软兼具,滋味荤素和谐。老北京菜里,拍黄瓜则会与烧鸡肉搭配,因为黄瓜被叫成“王瓜”,这道凉菜便叫“霸王别姬”。
简单的拍黄瓜,极致的清爽
更考验刀工的“蓑衣黄瓜”,则要在黄瓜身上细密、均匀地切出刀口,却不能切断,成品形如一条纸拉花,让调料汁能沿着刀口充分浸入。
厨师考试必考科目
图源:纪录片《寻味顺德》
在各种夏日凉爽主食里,爽口的黄瓜丝更是主要配菜。东北人用绿豆淀粉制作晶莹剔透的“大拉皮”,与黄瓜丝一起凉拌,酸辣重口的调味也遮掩不了黄瓜的清香。北京人夏天吃的“过水面”“炸酱面”、朝鲜族酸甜口味的冰碴冷面、西北地区浇着油泼辣子的凉皮,也都需要一把鲜嫩的黄瓜丝调和口味。
不管冬夏都要吃的冷面!
糯叽叽配脆生生的东北大拉皮
其实不仅中餐,全世界几乎都有“黄瓜适合生吃、做凉菜”的共识。波兰有一道乡村沙拉,是用生黄瓜、酸奶、盐、胡椒拌成的,因为成本低廉,它的名字Mizeria在波兰语里还有“贫穷”的含义。
这菜咸口的,酸奶的作用类似于中餐拍黄瓜里的醋
图源:everyday-delicious.com
俄罗斯人在夏季,则会将切碎的黄瓜、小萝卜、香肠、莳萝、酸奶油放进碗里,浇上面包酿制的“格瓦斯”饮料,冷藏后,就成了一碗清凉的解暑神汤。
窜稀神汤(bushi
黄瓜充足的水分使它不易保存,特别是切开后,在温度较高的环境中,很容易滋生细菌。在17世纪的英国,甚至有人因为吃了变质黄瓜而丧命,导致它一度被叫成“cowcumber”,意思是只适合喂奶牛。但随着食品卫生水平的提高,黄瓜在英国还是打了个翻身仗。自19世纪至今,在维多利亚女王的带动下,清淡的黄瓜三明治成为贵族下午茶必吃的点心。
被维多利亚女王带火的英式下午茶
在邻国日本,用紫菜、米饭、黄瓜卷成的细卷,是最基础和经典的一种寿司。因为日本民间传说里的水怪“河童”最爱黄瓜,这种寿司也叫“河童卷”。还有个说法是,“河童卷”的横截面就像河童凹陷一块的头顶。
不是水猴子啊不是
左图源:matthewmeyer.net
不过,在江户时代的日本,武士阶层是不能吃黄瓜的,因为黄瓜的横截面,与当时统治日本的德川家族的家徽“三叶葵纹”简直一模一样。
也不知道怎么想出来的这忌讳……
在南北方菜市场上,常见的黄瓜其实略有不同:“北方黄瓜”足有一尺来长,深绿的薄皮上满是小刺,摸起来颗粒感明显,甚至微微扎手;“南方黄瓜”却比较短胖,绿色没那么深沉,表皮更厚,刺则稀疏平滑得多。
本北方人感觉小时候确实上面的吃得多,后来市场里下面那种才变多。
这是因为当年黄瓜传入中国有两条路径,从中亚经丝绸之路传入的品种,基本在北方栽培,从东南亚经身毒古道传入的品种,在长江以南种植更多,多年以来,分别形成了不同的栽培品种。
近年市场上还有些改良黄瓜品种,个头更短,颜色深碧,表皮更光滑,果肉更脆,愈发接近水果。餐馆喜欢用它们做“乳瓜蘸酱”:掐头去尾,配上一碟甜面酱,让食客直接拿着黄瓜段儿蘸酱吃。
“南方黄瓜”因为皮厚,生吃不如北方品种爽脆,但却更耐加热。所以南方菜式中,有不少把黄瓜做成热菜的办法,可谓扬长避短。当然仍以突出清爽本味为主,或清炒,或与肉片、鸡蛋、虾仁等食材同炒,都讲究一个“快”字,迅速在油锅里翻几下,就趁热装盘,尽可能保持瓜肉的鲜脆。湖南菜里的“紫苏煎黄瓜”,却是一道较花时间的功夫菜,把黄瓜片煎到近乎透明、脆中带韧,再放紫苏叶碎末,烧至入味。
吃得惯紫苏味道的人有福了
黄瓜煮汤通常也是清汤,薄薄的黄瓜片下入沸水,打入搅匀的鸡蛋花,略滴芝麻香油,蛋花柔软如云,瓜片载浮载沉。在川渝地区,更流行皮蛋黄瓜汤,将切碎的皮蛋略炒过加水煮开,放入黄瓜再煮片刻,汤白味鲜,解腻还解辣。
川菜到底怎么研究出那么多神仙吃法的
关于吃黄瓜就先说到这里,多高深的烹饪方法可能都不如夏天爸爸做的拍黄瓜爽口,不如妈妈给你做的生日面上的黄瓜丝吃着舒服,越简单的食材可能藏进去越多的味道!
撰文 | 李伟元
部分图片 | 图虫创意
微信编辑 | 赵之遇
本文原载于《博物》杂志2023年5月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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