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有两部小成本华语电影，值得一看！

公众号新闻

2023-05-21 02:05

市场明显回暖了。

5月19日，有两部导演的处女作长片上映，一部是王林的《水边的维纳斯》，一部是李崧鸣的《故乡异客》，目前两部影片的排片率，均小于0.1%。

对于新人导演面对市场来说，也许永远存在理想和现实之间的博弈，但每当有观众能与自己的影片产生链接，总是会让他们非常激动。

李崧鸣坦言，五年间他一半的精力都用在了创作以外的事情上：为了龙标、放映许可奔忙、花钱做宣发、参与路演等等。

《水边维纳斯》以一个儿童的视角，呈现出三代女性存在于时代夹缝中的悲欢离合；《故乡异客》则讲述一个迷茫又有些“巨婴”的青年回归故土，与自己的外婆重新链接后的一些奇妙经历。

这是两个不同的故事，但它们都触及了三代女性的敏感与差别，也同样呈现了人与人之间细腻又敏感的联系。

我们分别与王林、张雨弦（《水边维纳斯》制片）、李崧鸣有了两场对话，在他们的分享中，我们能感受到他们释放的巨大能量，同样也蕴含着宝贵的创作思考。

当你耐心聆听，会发现这种能量很像雨后春笋，带着面对市场的忐忑或期盼、浓烈的真诚、和一种生发的渴望。

外婆的出演
异乡人的回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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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李崧鸣） 2014 年就已经有了这个故事的一个雏形，那时候电影还叫《来访者》，这是一个悬疑片的剧本。

那时候我就想要跟外婆一起合作，希望她来出演我的女主角之一，碍于当时我觉得我好像还没有准备好，所以这个事就一直拖到了 17 年。

17 年之后就是我生了一次病，外婆也生了一次病，然后外婆病的还挺严重，当时病危通知书都下了，所以我跟外婆通话的过程当中，我就哄她，我说外婆你快好起来，你还记得以前他说过要拍电影吗？

所以我当时以这种方式去挽留外婆，很巧的是，才没过几天，外婆就奇迹般地康复了，出院了。

出院之后她就频繁地问我，说你不是要拍电影吗？我不识字，你得把故事先发过来，让妈妈或舅舅念给我听，我提前熟悉一下。

这其实又加速了我推动这个电影落地的这个步伐。然后我既然说想到她是非职业演员，我就不能按照常规的操作方式去拍了，我就先提前跟他有很多的沟通，甚至后来有去采风，在他的村子里待了很久。

跟他聊起往事的过程当中就发现我们对同一件事记忆有很大的不同。

我觉得这个反差很有意思，比如说他爱不爱外公这个事情，但好像就发现就像电影里的，就是我问他爱不爱，他说他不爱。

他挺讨厌老头的，活着的时候老跟他吵架，死了他很开心，他一个人更快乐。

他说完这个话之后，就拿着剪刀就走向外公的坟头，开始给他修剪坟头的草。那个瞬间我就意识到，他们在一起这么大几十年，肯定是有爱有恨的，爱和恨、喜欢和不喜欢、生和死这些东西夹杂在一起，才是完整的人生，完整的亲密关系。

所以后来我就把这个故事就改成了现在的样子，名字也变成了《故乡异客》。当然里面也有很多其我的一些生命体验和一些对于亲密关系的一些观察。

重病之后的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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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我为什么要塑造这么一个有点巨婴，有点暴躁的男主？就是因为《故乡异客》讲了三代女性的这种爱情观念。

比如说外婆，当年她跟外公结合只是为了有共同的有一个户头，成一个家，能领到救济粮，能活下去，当年没有户头的话很难领到一些救济粮。

到了妈妈这一辈，光活着不够了，还得负责任，他们那一辈要讲究所谓的靠谱，另一半是否体现了自己的责任感。在你有困难遇到重大挫折的时候，他不会离开你，这已经是很好的男人了。

到了现在年轻人的时代，能活着有责任心已经不够了，更看重你是不是懂我，能不能看见我的情绪。但男人更想解决事儿，女人更想解决情绪，对来说男性你只要能够无条件地去接纳他的情绪，看到他的情绪，好像就够了，但这样，他就很难去理解一个女性。

新贵，主人公，这个人他还处在2.0的时代，他爱的能力，他的成长进化速度是远远不如晓洁的，晓洁到了3.0时代。所以他没办法其实真正看见晓洁的情绪，也没办法真正懂她。

至于说他有点巨婴，是我发现人一个人在大病之后会变。那些重病的人他的性格会变得更加不可亲近，不可理喻，哪怕他平时是一个谦谦君子。

好像突然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在重病当中都会变得像一个巨婴，一个孩子，因为他从身体到心理他确实都更需要抚慰。

但新贵，他是一个很健康的人，那他如果是变成这么一个巨婴的话，可能会招人讨厌。但其实电影里的这种“残疾”，它并不是完全物质意义上的，也可能是精神层面的。

新贵是爱的能力的残疾，也可以理解为是一个心理的残疾，人格的缺陷，所以塑造了这么一个男主。

我们都知道这个男主角的人设可能不讨喜，但是我们当时还是觉得，拍这么一部电影还是要真实，真诚一点。

时间往前，回忆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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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当时很多人是反对的，但是我们还是顶着压力把它拍下来了。

男主在北京生活，有一部分是我自己的经历，有一些是我的观察，结合身边的人。

我本人并不是电影里（男主）那个样子。

男主回到外婆家是一种回归，时间线是向前的，但是他的回忆却是往后的，像在爱的源头寻找。

电影的开篇是晓洁开始，她到了湖边，遇到了新贵的妈妈，妈妈坐着船带着她去找外婆，就是新贵通过三代女性的视角，去寻找爱的能量源头。

对于我们这一代人来说故土意味着回忆，意味着亲人，回归故土其实就是回去看望自己的亲人，陪伴自己的亲人。

我觉得我们跟故乡的连接主要来自于跟亲人的连接，尤其是回到故乡之后会发现，真正的故乡是回不去的，因为我们记忆中的故乡它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空间的变化，已经渐行渐远了。

为什么我会选择两条时空交错？其实就是关于男主和外婆记忆的这个偏差。但记忆的不一样其实是加深了我们对彼此的了解和认知。比如他们对于外婆爱不爱外公，比如片中的一场葬礼，男主记得是葬礼，而外婆说那是一场婚礼。

比如《野草莓》，伊萨克老人，他要去接受授勋，这个时间是向前在流动，但是他的记忆是向后走的，他在回顾往事，通过梦境，通过回到童年的空间了。

回顾这些往事，他开始意识到他们生活当中出现的问题，他又再次成长了。

我上学时看伯格曼被他那种梦境、形式的内容吸引，现在看的话，其实还有很多更深入生活的东西的。

19号我的电影上映了，它会被归类为文艺片，我当然会担心票房，但我也接纳我们的片子的票房不太好，能上映就已经不错了。

5年过去了，创作其实只占用了我一半都不到的精力，另外一半我都是在处理各种创作之外的事情，比如申龙标，去拿到放映许可，花钱做宣发，跑路演等等，很多的事情都是创作之外的，我都必须要深度参与，亲力亲为。

但在这个过程当中我也在学习成长，我对于电影创作本身和电影行业有了更深的认知，我其实下一步，暂时就不拍文艺片了，打算拍一部更类型化一点的，对大家更友好一点的电影，市场的数据和反馈可能会好一点的作品。

以后有了盈余或者有了更多的思考之后，我可能会回头来再拍文艺片。

我还是期待《故乡异客》能够去抵达那些喜欢这类电影的观众，有的人看了之后能够产生一点小小的共鸣，我觉得这是值得的。

嗯，知音不在多，在于有。

（以上内容为李崧鸣的讲述）

维纳斯
从一次白日梦境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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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王林）当时是去医院看我的表妹，她当时刚生孩子。我和家里的一些亲戚朋友一起去看她，非常巧的是，当时去看她的亲戚朋友都是家族里面的女性，比如我妈和姨妈。

我走到医院里面就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很多人都挤在这个小小的病房里，围着刚分娩的母亲和新出生的婴儿的时候，我往后退了一步，我眼前突然就出现了白日梦境一样的画面——

我看到我自己作为一个孩子坐在一艘小船上，沿着一条大大的河往前进，两岸有无数的女人站在岸边注视着我，我也注视着他们。

在这样一种无言的场景里，好像贯穿了很多情绪，我当时不知道这个画面到底意味着什么，但它一直在我的脑海里，我最后把它放进了电影里，后来也有了这部电影。

其实这一场戏或者花船这个意象是我的初心。

就在我看到那一幅画面的时候，感受到人生路我是要一个人走的，但我身边好像有无数的人站在河岸边支持我，我并不孤单。

我希望把这种感觉传达给大家。

孩子的视角
没有评判的视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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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是第一次写这么多人物的剧本，写的时候确实有无数的故事在我脑海里穿梭。

后来我发现他们自带了一个颜色，我能看到他们身上的颜色。

我每次闭上眼睛，这个人物就可以向我走来，在写的时候就把我自己放到那个人物里面去。

比如说小姨她去宾馆的那一场戏，我就会闭上眼睛把自己放到小姨的故事里，感受一下她走在宾馆的路上，穿高跟鞋有没有发出声音，她每一步是怎么走的？当时心情怎么样？

把自己带入到他们的这个角色里面去。

电影最后是用奇奇的视角来看待这些人，因为我比较幼稚，这是我看待世界的方式。

我之前也拍过一些短片，但主人公永远是一个孩子，我觉得这是用一种很纯粹的角度去看这个世界。

孩子不是一个深度嵌入社会的人，他对社会的了解其实是不深的。

对于一些事情，他没有很强的批判，不会带着成见去看人。

对于奇奇来说，她观察这些人是因为他想要成长，奇奇在观察这一家人的过程中，她其实获得的是他认为自己成长必要的那些信息。

这个故事最早是没有年代设定的。

就是一个孩子在当下的一个发问，他想要问他身边的家人，你们在做什么？你们为什么这样做？

当我写完整个故事大纲的时候，我发现我和这个人物开始有连接，我再把自己带入到这个孩子里的时候，我看到的爸爸妈妈和外公外婆他们就是活在那个年代的。

看起来可能是从一个有年代感的角度去看他们，但他们其实真实活在那个时代，就像我们现在活在自己的时代里面一样，胶片也会创造这种时代质感。

我们三个人在那个学校相遇的那一刻开始，就一直在用胶片拍摄，学校里当时提供了拍摄胶片的选项，你可以自由地选，你可以选胶片，你也可以选数码。

最根本是因为我们跟胶片很熟悉，很喜欢胶片。

很多人用胶片拍，洗完了，印完了，扫描完了就留在学校里。

我记得毕业一年以后再回去的时候，老师会号召大家把自己的胶片领回去，我当时就扛了两箱胶片回国。

不为了迎合的创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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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年前，我当时刚刚到电影学院入学，整个人都处于挺迷茫的状态，到了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我也不知道会和什么样的人产生连接，我就一个人站在学校的大厅里面，看周围的人在聊天在社交。

正当我完全融入不进去的时候，突然间门口蹦进来一个人，好像她也认识我一样跑到我面前，她说你是不是王林，你想不想吃辣酱，我车里有，我给你拿。

我当时觉得这个人是谁啊，挺莫名其妙的。

后来这个人时不时问我要不要一起聚会，当时我沉迷学习，一直在拒绝她。

但当我开始真正做作品，开始拍摄的时候就会发现，我每次需要帮助的时候她都会出现，渐渐就开始信任她，开始认定这个人是我的伙伴。

她就是《水边维纳斯》的制片人。

毕业了以后，我并不知道自己具体要做什么，我只是觉得我有好多东西想尝试，想表达。

我们一边游泳，她一边说，“我们一起回国拍个电影吧！”

当时我刚毕业，觉得是不是还得学一学，练一练，做一点别的什么，但她就扔给了我一个目标，然后我们就一点一点朝这个目标前进。

很早之前，她（制片人）写了一段话。

她大概写的是，我想要制作那种人家要来听的，不是肤浅的带过，不是纯粹看看特效，我想要的是一种淡淡的感觉，深入人心。

可能觉得不怎么样，但是总会留一条尾巴在心里，会时不时地想起，然后会心一笑，又或许看完后会有一种默默的难过，允许观众可以说不出那种确切的感觉，只要感觉对了一切就都对了。

她希望可以找到和她很有缘分的剧本，然后将它变成一个可以呈现给所有人看的东西，让每个人都和它有一种说不出的牵绊。

与其说她在预言，不如说她许了一个愿。

面对市场，也面对自己

POST WAVE FILM

现在有很多电影是选在一个非常具体的城市，然后用那一个城市当地的口音营造出了一种很具体的氛围感。

但我更追求一种就是超越时间和地域的感受，所以我没有处理他们的口音问题。

我可以给大家分享我对电影的感情，我现在好像是感受到不同的情感，或者需要什么，就会去从不同的电影里寻找到一些什么。

就比如说我孤单和寂寞的时候，我就特别想看伍迪艾伦，我想听他说话，我就会觉得我不是一个人。

我想要一些广大的外太空那种世界观的时候，我就会去看库布里克。甚至在需要爱的时候，我就会去看《魔卡少女樱》，剧场版我已经翻来覆去看了很多遍。

通过你问我这个问题，我意识到电影对我来说不是我的职业或者是别的什么，我找到了它对我的意义。

今天这部电影面向市场，其实雨弦（制片人）觉得市场没有那么那么那么恐怖，我好像也没有在担心这个问题。

她看世界有另外一种方式，她已经选择了中国这个市场，选择去做这个片子，就往前走了。

对票房我们没有什么预期，预期的是就是雨弦纸条上写的那样，希望看完的人心里面都会暖暖的，留个小尾巴。

（以上内容为王林的讲述）

作者丨飞檐

影像作为媒介的可能性。

采访、编辑丨飞檐排版丨石页

「注：本文部分图片来源于豆瓣及网络，

若有侵权请主动联系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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