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博弈论来预测债务上限僵局结果
国际评级机构惠誉周三(5月24日)将美国AAA主权信用评级列入负面观察名单,惠誉在新闻稿中写道:“党派争斗正在阻碍提高或暂停债务上限协议的达成。”惠誉指出,“仍预计债务上限问题能在‘X日’之前得到解决”,但美国“无法偿付部分债务”的风险正在上升。不过,惠誉重申美国整体信贷强劲,这对一些投资者来说或许是一个可以保持乐观的迹象,该机构预计,即使在债务违约的情况下,美国的国家信用上限(Country Ceiling)仍将维持在AAA。Jackson Hole Economics联合创始人、瑞银前首席经济学家拉里·哈瑟维(Larry Hatheway)近日在为《巴伦周刊》撰写的文章中从博弈论的角度对美国两党的博弈筹码和博弈的代价做了分析。
在电影《不要抬头》(Don't Look Up)中,由詹妮弗·劳伦斯(Jennifer Lawrence)和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Leonardo DiCaprio)饰演的科学家试图在一颗巨大的彗星与地球相撞、摧毁地球上所有生命之前警告美国政府采取行动,不幸的是,“政治失能”(political dysfunction)导致了一系列失误、威胁、延误和混乱的议程,最后地球被摧毁了,因为政治家、媒体和市场似乎都不认为一切真的会变得如此糟糕。
美国债务上限是目前最令金融市场感到紧张的问题之一。上周五,就在提高债务上限的协议似乎即将达成之际,众议院共和党人宣布“暂停”讨论。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取决于行动者的动机,值得指出的是,这一次谈判桌上不止有两方,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还取决于双方在僵局无法打破、美国有可能违约的情况下的后备计划是什么。
在下文中,我们来讨论一下债务上限谈判的博弈论方面,虽然可能无法回答投资者和普通民众都在问的最主要问题——美国是否会违约?但或许可以揭示关键参与者的动机,以及这些动机如何影响最终结果,包括对市场的影响。
首先,目前这种情况不属于最经典的囚徒困境,这是一件好事。囚徒困境是指囚徒们倾向于合作,但不合作的动机会造成“双输”。
有三种可能的结果。首先,双方通过合作和谈判最终达成解决方案;第二,一方怀着诚意参加谈判,另一方却不是这样;第三,双方都没有怀着诚意参加谈判,在这种情况下,债务上限谈判就不会类似于囚徒困境,因为不合作带来的负面回报(损失)对双方来说都可能是如此之大,以至于合作成为最可能的结果。
仅凭这一点,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尽管违约的最后期限越来越近(美国财政部长耶伦说最后期限为6月1日),金融市场迄今为止仍保持坚挺。无法达成协议所隐含的损失被认为在政治、金融和经济上都是灾难性的,因此市场的集体智慧是,在违约发生之前,协议将会达成。
博弈的代价是什么?在政治方面,继20世纪90年代和2010年代初的边缘政策策略之后,众议院共和党人【先是在议长纽特·金里奇(Newt Gingrich)的领导下,后来又在议长约翰·博纳(John Boehner)的领导下】在民意调查中遭遇挫折,因为选民大多将破坏性的政府停摆和市场波动归咎于他们。共和党目前以微弱优势在众议院占据多数席位,议长麦卡锡在思考自己的政治未来时,一定在紧张地审视这段历史。同样,代表拜登总统在2020年赢得的选区的16名众议院共和党人也必须如此,如果债务上限的惨败导致选民指责共和党,这些选区的选民可能很容易转向民主党。
经济和财政方面的代价很难确定。美国国债的信用风险溢价极有可能上升,而且可能只会缓慢下降,从而增加纳税人承担的偿债成本;金融市场可能遭受毁灭性的挫折,增加整体经济的不确定性,很可能引发经济衰退。
由于所有这些原因——违约带来的政治、金融和经济方面的代价——麦卡锡最终可能不会在与拜登政府的谈判中代表共和党内的统一战线,众议院的强硬派共和党人与代表边缘席位的温和派共和党人相比,妥协的可能性要小得多。
那么,众议院共和党人是否有可能分裂,让所有众议院民主党人和少数温和派共和党人组成多数,通过一项提高债务上限的法案?在我撰写本文时,共和党阵营似乎还没有出现这样的裂痕,但值得注意的是,在2013年,倒戈的风险是最后终结债务上限危机的妥协性立法的重要推动力。
谈判的性质还取决于各方的后备计划。如果麦卡锡认为他在政治上的最佳机会取决于从拜登政府那里获得削减开支的重大让步,那么他完全有动力用他在上周所使用的那种充满希望的语言来吸引他们。但如果麦卡锡终止谈判,他的后备计划是什么?在不愿被虚无主义打败的情况下(“为了拯救美国,我们不得不让美国破产”),如果他所代表的一方不愿妥协,他真有可靠的后备计划吗?
麦卡锡的后备计划可能是允许对提高债务上限进行“自由投票”,这样做相当于允许温和派共和党人改变立场,确保法案的通过。这对麦卡锡来说可能不是一个好结果,可能导致他与共和党强硬派直接对抗,但这似乎是他剩下的为数不多的选择之一。
另一方面,拜登政府拥有更有吸引力的后备计划,虽然可能不完美,也不是首选,但无论如何,拜登手里的牌似乎比麦卡锡更多。
首先,财政部可以诉诸美国宪法第14修正案(其中写道:“法律授权的公共债务的有效性……不得受到质疑”),通过借款来偿还债务,将宪法是否站在自己一边的问题留给旷日持久的法庭争斗。这一策略至少可以争取一些时间。
另一个策略是财政部发行溢价债券(以高于票面价值的价格发售的债券),这部分债券不算在债务上限里。
最后,根据宪法,财政部可以铸造任何面值的铂金硬币,并将其出售给美联储,从而筹集足够的资金来偿还债务。
虽然财政部长耶伦曾说,这些举措不在考虑之列,但当面临违约、市场混乱、经济受到沉重打击以及选民抵制时,人们不禁会想:政府会不会为了权宜之计牺牲自己的原则?
在严肃的博弈中,竞争者需要有坚如磐石的立场,不能有明显的裂痕。健全的战略还需要一个备用计划——当其他一切都失败时该怎么做。拥有一些灵活的选择也非常有帮助——无论它们有多令人讨厌——可以用来避免更糟糕的结果。
在债务上限谈判这场严肃的博弈中,拜登政府似乎占了上风。这也许不是一件好事,因为这可能会让政府变得固执,进而导致政府不愿看到的结果——违约。
不过,众议院共和党人和议长面临的形势也很严峻。有人会认为,向虚无主义投降一直都是一种选择,但这只有在政党保持团结的情况下才会发生,而目前共和党内部并不团结。
最后,在面对这些风险时,投资者是否表现得过于自满了?也许是的,在美国政府彻底违约之前,其他糟糕的结果(比如美国主权评级再次被下调等)可能导致市场遭受重创。
不过,如果市场的集体赌注是基于政府违约的可能性,那么为相对平静的市场定价提供担保的,似乎是谈判双方的相对优势和弱势。
希望最后我们都能“抬起头来”。
本文作者系Jackson Hole Economics联合创始人和瑞银前首席经济学家。
文 | 拉里·哈瑟维(Larry Hatheway)
编辑 | 郭力群
版权声明:
《巴伦周刊》(barronschina)原创文章,未经许可,不得转载。英文版见2023年5月22日报道“The Game Theory of the Debt Limit Points Toward Settlement”。
(本文内容仅供参考,不构成任何形式的投资和金融建议;市场有风险,投资须谨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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