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年轻人，去深圳“批发”黄金
文字：史悠绮
编辑：唐也钦
运营：苏洪锐
监制：唐也钦
来源：DT青年理想城（ID：DT-Tamen）
年轻人迷上黄金已经不是新鲜事了，在又想花钱又想存钱的摇摆中，买黄金早已成为这届年轻人无痛消费的出口。
然而，就在一群人还盯着品牌金店大促折扣的同时，另一拨更懂极致性价比的年轻人，已经在前往深圳水贝的路上了。
在小红书上，围绕着“水贝”这个关键词，年轻人们写出了111万篇相关笔记。昔日低调的黄金批发市场，如今被挂上热搜。
几百块就能入手一件“金货”；和专柜的价格相比，在水贝买黄金相当于买手镯送戒指的“买一送一”。
迷上黄金之后，年轻人涌入顶着“旅游荒漠”名号的深圳，把水贝黄金珠宝批发市场玩成了新晋旅游景点。
社交媒体上的水贝攻略，从坐地铁几号线，到周围酒店价格无所不包，甚至还包括附近的深圳特产美食推荐——奶茶、肯德基和麦当劳。
而真正置身水贝之后，年轻人也把从1688学来的挖宝经验发挥得淋漓尽致，如何找到大牌平替、如何装得不像散客、又如何靠着给商家画饼来讲价.......
深圳人恐怕都想不到，从前大家热衷于去香港买黄金，而如今香港人反向挤在水贝的柜台前。真正走进水贝之后，没有人再敢调侃深圳没有特产，只会在极致性价比中，重新读懂啥叫务实深圳。
01
深圳水贝，淌金流银
当你打开社交媒体搜索“黄金”，足迹踏遍各类买金晒金的花式分享后，大数据就会将你带向一个神奇的地方——深圳水贝。
水贝街景 （图源：GG）
珠宝圈中流传着这样一句话：中国珠宝看深圳，深圳珠宝看水贝。
水贝是中国最大的黄金珠宝交易集散地，水贝核心区域一平方公里的市场内，集中了上万家珠宝企业；这里出产了全国70%以上的珠宝黄金，年营收1200亿，随便吊打全国99%县城的GDP。
而在这些听起来就很厉害的产业介绍之外，尽管已熟读社交媒体上的各类攻略指南，第一次来到水贝的梓杰还是懵了——水贝太大了。
水贝不是一个专卖黄金的商场，而是隶属于深圳罗湖区翠竹街道的一个社区。
“水贝应该说是一个商圈，里面有很多栋商场，每家的专长也不相同。有主做黄金的、也有主做珍珠的、有主做彩宝的也有主做玉石翡翠的。每栋商场都分为好几层，每层都有上百家商户”。
打算转行做水贝代购的梓杰，第一天来水贝时，用了7个小时才草草逛完金展、国际中心和金座这三家商场，“要是挨家挨户仔细逛，一栋楼一天可能都了解不完。”
而江苏95后女孩小刘，在决定前往水贝跨城买金后，做了不少攻略。攻略基本围绕着一个主题：散客来水贝购物时，怎么才能装的不像散客？
在水贝被放上社交媒体之前，其实这里就是一个类似杭州四季青、深圳华强北这样的批发市场。要说不同之处，顶多是街上送货的小推车中，推的都是黄金。
水贝送货的小推车 （图源：GG）
和专柜柜姐总是妆容精致笑脸相迎不同，散客攻略其实更多是给准备来的年轻人打一剂预防针——别总想着来这当上帝。
有些商家直接把“不接待散客”的牌子立在门口，来访还得登记，小打小闹的买卖就直接劝退了。而即便是在批发零售两手抓的店铺中，听到“金饰是不是真的”这种小白发言，柜台后面的商家可能连头都不会抬，而忙起来不能试戴，在水贝也是常态。
这样的购物体验，倒也不是没有缘由。梓杰在水贝做代购时发现，虽然现在不少水贝商家都是批发零售一体，但是零售客户几克几克买和批发商几公斤几公斤拿货，在体量上完全不是一个水平。而涌入的散客，一问一答，却都实实在在增加了人力成本。
02
水贝黄金，主打性价比
从坐在商场一楼的金饰店，享受着面面俱到的精致服务，到挤在水贝市场中，做着攻略还害怕触发商家的冷漠攻势。这届年轻人，倒也不是真在受虐中品到了什么消费的真谛，涌入水贝，主要还是因为：水贝，它便宜的实在太多了。
几年前一个月往潘多拉手链上添一颗银珠子的女孩们，可能想不到，在水贝差不多的价格也能囤到各式库洛米、玉桂狗、米奇米妮的手链串珠，关键还都是纯金的。
水贝金展，好多人啊 （图源：GG）
梓杰半个月的代购生涯中，平均客单价基本在600元-700元左右。在如今的硬金工艺下，1克左右的空心手链串珠，被做成各种年轻人熟悉的IP。价格只要几百块，就能入手一件“金货”，手链串珠也成为水贝市场上常被问起的热门款式。
而备婚中的95后@阿丑姑娘 将去水贝买黄金的购物经历总结为：薅黄金羊毛。
羊毛怎么薅，主要是和专柜的价格比。在水贝金展广场三楼经营金饰店的商家GG，在介绍水贝的定价机制时表示：品牌零售店（专柜）金价往往远高于国际金价，而水贝的金价（普遍）就是国际金价，工费也是批发价。
拿这两年流行的素金手镯来说，@阿丑姑娘 算了一笔账：
2022年10月4日的国际金价是390元左右，当天她在水贝看上的一款克重50.22g的手镯，当日水贝门店金价为395元/克，加上每克15元的手工费，买下镯子需要20590.2元。
而她三天之前在某大牌专柜看到款式类似的手镯，克重只有44克，却要贵出近4000块。
而江苏95后女孩小刘，同样是受到小红书上“水贝价格比较好”的召唤，跨省来到水贝买金。
来了之后，从成年后就已经买过不少金饰的小刘才意识到，过去的自己被那些商场里随处可见的品牌金饰狠狠pua了，“品牌溢价太高，折价率太高”。
和某个周姓品牌相比，水贝金饰“光金价就差100多一克”，虽然散客和批发的工费略有不同，而和品牌金饰相比，“水贝的工费还是便宜很多，总体性价比已经很高了”。
推开平价淘金乐园的大门之后，小刘只有一个念头“好想把自己焊在这个地方啊”。
03
黄金界的1688，摸透了年轻人买黄金的心
在水贝做代购，梓杰的工作流程通常是顾客把想要的款式发给他，然后他去市场中找。
经过半个月日行8-9公里的“水贝特种兵”训练后，梓杰总结出一条规律：在水贝做代购，顾客发来的款式基本不存在市场中没有的，但就看你找不找得到。
水贝市场中，玲琅满目的金饰柜台 （图源：小刘）
经过梓杰的观察，市场中火爆的款式分为两个类型：家家都有的经典大爆款；和只有几家有，但一出货马上就能卖完的小众爆款。
特别经典的大爆款，基本指向大牌金饰的平替。从每家柜台中都有、出镜率超高的梵克雅宝四叶草手链，到铃兰、素圈、醒狮、烧蓝等大牌金饰柜台中出圈的热门款，在水贝都能找到。
比如说小竹节，品牌做出这个出圈爆款后，很快就能在水贝找到类似的款式。“但可能不会去做完全一模一样的，会做一些类似2片叶子变成3-4片这样的小改动”。
“品牌溢价太高，但这和在华强北买山寨手机不一样，山寨机看起来用起来都和真的不一样，但是水贝的金饰起码都是黄金的，也都很好看”。
而对找水贝代购买手链的95后@小k来说，水贝更像是一个有退路的、省心版1688。在专柜看好款式之后，找代购去买同款，只要都带着AU999的钢印，工厂同不同源不好说，但起码能确定金子是真的，“大不了后面就回收置换或者融了做新首饰。”
而除了大热门的经典爆款，水贝的小众热门款式，更是让年轻人买金，跳出金饰的局限，展现出更多的想象力。
小刘入手的黄金奥特曼 （图源：小刘）
囤金豆、金瓜子都已经不新奇了，这届家长已经开始给孩子攒黄金玩具了。
过去大人给小孩买金饰，无非就是金锁、手镯之类的。但不久前的儿童节，一位年轻父亲找上梓杰，想买一个黄金挖掘机玩具摆件“送给儿子”。“虽然黄金挖掘机摆件不是家家都有的热门货，但仅有的几家也都卖完了，得等着订货。”
而除了挖掘机，把各种黄金摆件布置在微缩模型中，也让娃娃屋在这届年轻人手中被拔高到“黄金屋”的豪奢新高度。
到了水贝之后，小刘在各种烧蓝、古法、还有3D5D的黄金饰品工艺中，改变了过往认为金饰“很土”的认知，重新爱上黄金。而对于不常佩戴金饰的95后@甜甜酥来说，在“不求款式，只求材质和克重”的购金理念下，被水贝吸引就是因为便宜。
水贝市场中售卖的黄金御守 （图源：小刘）
1984年，深圳拿到了全国第一张国内黄金生产和加工销售的牌照，自此敲开了黄金大门；1988年，深圳与香港的陆路交界处、250米长的中英街上紧密排布着89家金店，成为彼时人们淘金的首选之处；2013年，中国大妈在华尔街扫空300吨黄金，大妈们一手钱一手金的热情与激进，连水贝都供不应求暂停营业了。
水贝见证了中国人对黄金的欲望与迷恋。而如今，有人在这里看到黄金之美，也有人在这里看到市场的蓝海与创业的新机。但对更多涌入水贝的年轻人来说，吸引他们的还是在水贝的极致性价比中，找到了一份消费中难得的安全感。
但把买黄金看作投资的年轻人，或许最终又会发现，兴冲冲买回来的黄金饰品，想要卖出或者置换时，拿去品牌店又是置换折旧费又是新工费；拿去打金店，又得担心会不会被用了偷金水。黄金保值，但说的恐怕不是黄金首饰。
即便做了水贝黄金代购，转行前从事金融行业的梓杰最后也说，其实投资黄金和买金饰，本来也就不是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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