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聊丨日本，一个极度逃避责任的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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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读了一本挺有意思的书《中国缺什么，日本缺什么》。

作者是日本人近藤大介：明治大学国际日本研究学院讲师，负责东亚理论课；日本《现代周刊》前副主编；日本最大综合性出版社“讲谈社”驻北京分公司副总经理；《看天下》和《经济观察报》的专栏作家。近藤大介在北京居住工作多年，多次担任中日企业合作会谈的翻译，中文相当不错。

《中国缺什么，日本缺什么》一书中，近藤大介对中日两国存在的一些问题，可谓是洞若观火，讲解清晰透彻。书中第二章“日本缺什么：责任感”，从历史讲到现在，说出了日本人道歉文化、鞠躬文化的本质——推卸逃避责任。而且日本从上到下，从古至今人人都在极力逃避责任。

1.天皇、幕府将军式的权力架构——逃避责任的最好架构。

2.日本的国家名字有两种读法，至今还没有统一。因为没有人愿意担责。

3.从没有主语的名著《源氏物语》到日本人说话不说主语——方便推卸责任。

4.不承认错误，推卸责任的日本人——“我都道歉了，你们还想让我怎么样”“那是过去的日本做的，与现在的日本有什么关系？”

日本人非常喜欢一个历史人物：曹操。日本许多“最喜欢的历史人物”的调查中，曹操都名列前茅，只有织田信长几个日本本国历史人物能勉强排在曹操前面。

日本人为什么那么喜欢曹操？原因有很多，最重要的一点是曹操时期“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权力架构，与日本幕府时代的权力架构很相似。

公元1192年，日本武士源赖朝建立了镰仓幕府，天皇的实权移交给了武士集团——幕府。所以当时日本最高权力拥有者不是住在京都的天皇，而是住在位于东京近郊镰仓的征夷大将军。

是不是非常类似曹操和汉献帝呢？曹操作为丞相，掌握实际权力，汉献帝作为吉祥物当名义上的最高统治者。

天皇、幕府将军这样的权力架构一直延续到1868年明治维新，延续近700年。作为一个中国人，我们是非常难以理解日本那样的权力架构怎么能够延续近700年的。

如果是在中国的话，要么幕府将军彻底取代天皇，成为新的天皇；要么天皇找机会干掉幕府将军，重新掌权；要么就是外敌覆灭掉整个国家，建立新的王朝。

绝对不会像日本一样：名义上的最高统治者天皇，看着幕府将军掌权而不去夺回权力；幕府将军也从来没打算取代天皇。

为什么会这样？

近藤大介说出了他的看法：

（天皇、幕府将军）这样的“二重构造”是天皇和将军双方都希望看到的结构体系。

具体来说，将军能够以“代天皇执政”为由，巧妙地避开责任。也就是说，即使出现问题，最终要承担责任的人也不是将军，而是天皇。另一方面，天皇也因为“任命了大将军”而摆脱了“执政者”的头衔。一旦出现问题，大将军就要理所当然地负起责任，而天皇自己就可以置身事外。

所以说，日本的天皇和幕府将军两人都充分地利用了日本民族最大的人生哲学——逃避责任。 

1868年明治维新之后，明治天皇重新掌握了政权。但“天皇、幕府将军”这样逃避责任的权力架构并没有就此终结，短短58年后日本就又变回了老样子。

近藤大介继续叙述了二战前日本权力架构倒退的情况：

1926年，年仅25岁的裕仁天皇继位，他面对的是经历过中日甲午战争和日俄战争的“大日本帝国军”的元老。于是，日本再次成为了一个“逃避责任的国家”。

当时，日本的最高权力机关是天皇召集首相及其他大臣召开的“御前会议”。可是会议从议题到结论都已经事先做好了脚本，天皇先象征性地询问几个问题，然后说一声：“诺！”内阁大臣们就可以对外宣布——×××经过御前会议的批准了。

在那段时间里，势力极具膨胀的军部以“天皇负责”的名义，肆无忌惮地推行所谓的“在御前会议上，得到了天皇首肯”的政策。

而另一方面，天皇却认为“我的确说了‘诺’，但只是闭着眼睛批准了军部的决定”，所以可以以此为借口，将责任推给军部。

就这样，天皇和军部联手构建了一个有利于双方“逃避责任”的组织结构。

近藤大介在书中举了一个挺让人震惊的例子。

“日本”这个国名在日语里有两种读法，一个读Nippon（泥喷），另一个读Nihon（泥哄）。究竟哪一个读法才是“日本”国名的正式官方读法呢？答案是不知道···

用近藤大介自己的话说“日本国名有两种读法，相当于一个国家有两个不同的国旗。这真是一个天大的国际玩笑。”

由于没有史料记载为什么日本国名一直有两个读法，且一直未能统一。近藤大介从日本人推卸责任的角度猜测：如果某个人确定了日本国名的读法，那么他就要为将来出现的问题负责。没有人愿意为以后未知的事情担责，也就导致没有人来确定日本国名的读法，所以日本国国名的两种读法就一直流传了下来。

政府不确定国名的读法，太不负责任了吧？

2009年6月，日本的在野党向当时执政的麻生太郎内阁追究责任，日本政府第一次因为“国名的读法”而被追究责任。

此前一直无人问津的问题，突然成了日本全民关注的大问题，日本政府终于在“日本国”定名1300多年之后，首次对“国名读音该怎么读”做出了官方回应，麻生太郎首相回答 ：内阁会议认为Nippon和Nihon这两种读法，在大多数情况下都是通用的，所以没有必要统一成一个。

作为一个中国人，我实在感到震惊且难以理解···然而可笑的是，麻生太郎首相的回答仍然是一个推卸责任的回答。

麻生太郎在回答中提到是“内阁会议”决定的。所谓“内阁会议”，是指每周二、五的早上，以日本首相为首的18位内阁大臣齐聚首相官邸，召开决定国策的最高会议。

所以麻生太郎回答的关键点在于：回答内容不是由我麻生太郎首相决定的，而是由“内阁会议”决定的。如果将来出了什么问题，可不是我麻生太郎的责任。同样，在内阁大臣们看来，虽然我们参与了会议，但最终拍板的是你麻生太郎，所以以后出了什么问题，是你麻生太郎的责任，跟我们内阁大臣没关系。

在日本人看来，只要你无法确认责任人是谁，那你就肯定怪不到他头上来，就肯定不是他的责任···

日本人除了在政治上推卸责任，其他方面也同样推卸责任。

近藤大介多次担任中日企业合作会谈的翻译，他对中日企业的董事会会议记录进行了对比：

看中国公司的董事会会议记录，其中频繁出现这样的记述：“A董事长和B总经理批准了C议案。”

这句话说明A董事长和B总经理对C议案负有完全责任。 

在日本公司的董事会会议记录中，经常出现这样的表述：“C议案获得了董事会的批准。”

批准议案的是A董事长还是B总经理，还是与会的全体人员？通过这样的记述我们根本无法判断。乍一看，好像全体与会人员都是责任人，可实际上却是没有人对C议案负责，无法将责任落实到具体个人，总不能把整个董事会都处罚了吧？

就像前边那个确定日本国名读法的例子一样。

近藤大介认为日本的文化就是一种推卸责任的文化，日本人自古以来说的日语就是一种“逃避责任”的语言。

【日剧《逃避可耻但有用》】

在中文的句子中，“我”“你”“他（她）”等主语一定会出现在句首，所以中文是一种“主体性语言”。而与此相对的，日语是一种“客体性语言”。 

日本有一部名著《源氏物语》，被称为是日本的《红楼梦》。是一部以皇太子“光源氏”为主人公，描述日本宫廷生活的长篇小说。

这本被誉为“日本古典文学最高杰作”的书，一共有54卷，全书共83.5万字。奇葩的是全书所有的句子里，竟然都没有出现主语。读者只能根据上下文，以及敬语的使用情况来推测每段文章的主体是谁，每一段对话中说话的人是谁。

近藤大介觉得这种情况出现的原因是：

“我认为，为了逃避责任，日本人从古代开始就在连绵不断地发明模棱两可的日语语法。”

“《源氏物语》这部小说无疑证明了，在古代和中世纪，日本人缺乏‘主体’这样的概念。对于生活在那些时代的日本人来说，“某事被做”比“某人做某事”更为重要。同时，这部小说也证明日本人‘逃避责任’的历史由来已久。”

最后近藤大介总结道：“逃避责任”的人生哲学思想已经成为了日本民族的核心思想，已经深深地印在了日本人的DNA上。

当了解了日本人推卸责任的民族特性后，日本人的许多奇葩言行也就很好理解了。

比如日本神户钢铁造假、小林制药生产假药、福岛核泄漏什么的，出来几个领导，鞠个躬、道个歉、说句：轰多尼斯密马赛（真的很对不起），就完事。事后究竟谁应该负责，应该承担什么责任，怎么善后，统统没有下文。

为啥这样？董事长认为是董事会的责任；董事会觉得董事长最后拍板同意的，是董事长的责任；出来道歉的领导觉得又不是他做的决定，他只是无奈被推举出来道歉的。

既然没有责任主体，那么追什么责？什么追责？什么善后？不是我的责任，我是被迫出来道歉的，我都道歉了，你们还想让我怎么样？

再比如日本不承认南京大屠杀，现在的日本人大多数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更加不用说反思认错道歉。甚至说出“那是以前的日本人做的，跟现在的日本人有什么关系？”之类的话。从日本人推卸责任的角度很好理解。

裕仁天皇认为他只是个傀儡，实际发动战争的权力在军部手上，责任不该他裕仁天皇承担。

日本军部认为最后是裕仁天皇点头拍板的，所以责任也不该军部承担。

现在的日本民众则认为，裕仁天皇也好，当年的日本军部也好，反正是他们当年的那批人负责，追究责任不该追究到什么都没做过的现代人头上。

日本从上到下，从以前到现在，谁都不愿意背上屠杀的历史重担，所以索性就都不承认咯。

相互推卸责任的结果就是：既然都不是我的错、我的责任，我为什么要反思认错道歉？

恐怕只有当“有人拿着手枪顶着日本人的脑门，并表示你不反思认错道歉，现在就打死你”的时候，日本人才会被迫承担起责任。也就是我们中国人说的：夷狄，禽兽也，畏威而不怀德。

毕竟一个人做错了事情，不是他不承认、推卸责任，这件事就不存在了。

出来混，迟早要还的。

《中国缺什么，日本缺什么》这本书挺有意思的，有时间的话，还会再分享一篇读后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