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局】中国这次出口管制，为啥选镓和锗？

最近，商务部、海关总署发布公告，称将对镓、锗实施出口管制。8月起，出口企业须向商务部申请，获得许可后才能出口相关物项。

这件事很有分量。

（图源：商务部官网）

一

镓、锗是什么？

两个看似陌生的汉字，都是关键的战略性矿产——镓，被称为“电子工业脊梁”，多用于半导体和太阳能电池行业；锗，天然的优良半导体，在光纤通讯、红外光学、太阳能电池、核物理探测等领域应用颇多。

用业内人士的话说，镓、锗及相关化合物是“半导体工业的粮食”，对高科技产业发展有“四两拨千斤”之效。它们不仅是中国的战略性储备矿产，还被欧盟、美国、日本等发达经济体列入战略性或关键矿产目录。

为什么要对这类矿产加强出口管制？

7月4日的外交部例行记者会上，有日本记者提出“镓和锗是半导体材料，有人说这是中国对美日荷半导体设备出口管制的反击”。对此，外交部发言人回应，中国政府依法对相关物项实施出口管制，是国际通行做法，不针对任何特定国家。

岛叔查询了近期关于镓和锗两种金属的数据。尽管不同单位口径数据有差别，但有一点是确定的：长期以来，中国向世界供应的产品份额高于自身占世界的储量。

比如，根据美国地质调查局（USGS）数据，中国的镓储量占全球68%左右，但从产量来看，中国的镓产量占全球镓产量比重超过90%。再看锗，全球已探明的锗储量仅8600吨，美国、中国分别拥有45%和41%，但近10年，中国累计供应了全球68.5%的锗。

“中国对镓、锗相关物项进行出口管制，合情、合理、合法。”商务部研究院学位委员会委员白明告诉岛叔，既然是管制，就有“出口许可”与“出口不许可”两种可能，只要用途合理，没必要担心什么。“管理好这些重要物资的出口，是中国对世界负责任的表现，不影响中国为维护国际产业链正常运转而努力的态度。”白明说。

值得注意的是，收紧对关键矿产资源的出口管制，是很多国家的通行做法。据《华尔街日报》统计，以总价值计，目前全球约10%的关键矿产资源面临至少一项出口限制；2009年初到2020年末，全球工业原料的出口管制从3337项增加为18263项。近两年，美国、加拿大、欧盟、印尼、津巴布韦等国都接连出台了限制关键矿产出口的举措。

中国此举是因应国际趋势。

法新社统计的半导体相关稀有金属在中国和美国的出口量对比，画红线的分别是镓、锗。图源：法新社、钛媒体

二

中国对相关物项实施出口管制也于法有据。

中国政法大学WTO法律研究中心主任史晓丽向岛叔介绍，此次举措对应的法律条款依据至少有三：

《中华人民共和国出口管制法》第二条指出，国家对两用物项、军品、核以及其他与维护国家安全和利益、履行防扩散等国际义务相关的货物、技术、服务等物项（以下统称管制物项）的出口管制，适用本法；

《中华人民共和国对外贸易法》第十五条“国家基于下列原因，可以限制或者禁止有关货物、技术的进口或者出口”的情形中，第一项就是“为维护国家安全、社会公共利益或者公共道德，需要限制或者禁止进口或者出口的”；

《中华人民共和国海关法》第四十条也指出，国家对进出境货物、物品有禁止性或者限制性规定的，海关依据法律、行政法规、国务院的规定或者国务院有关部门依据法律、行政法规的授权作出的规定实施监管。

“关键矿产是指对一国经济或国家安全至关重要但供应链容易中断的非燃料矿物或者矿物材料。关键矿产短缺，将对经济或国家安全产生重大影响。”史晓丽说，西方主导的出口管制多边机制“瓦森纳安排”（Wassenaar Arrangement）管制清单，就将镓和锗相关物项纳入了出口管制范围，其成员国也都对镓和锗相关物项进行出口管制。

这些出口管制是否违背世贸组织（WTO）的“自由贸易精神”？

史晓丽说，WTO多个协定都规定了“安全例外”条款，如《关税与贸易总协定》（GATT）第21条，《服务贸易总协定》（GATS）第14条之二，《与贸易有关的知识产权协定》（TRIPS）第73条等。她认为，WTO成员应当根据规则中的安全例外条款，采取维护国家安全的相关措施，这些措施必须是为保护其基本安全利益所必需，或是为履行其在《联合国宪章》项下维护国际和平与安全的义务。

全球安全形势日趋复杂，中国有关部门及时、依法对镓、锗等关键原料采取出口管制，有很强的现实必要性，补足了中国出口管制短板，既是维护中国国家安全的需要，也能维护世界和平与安全。

更进一步说，处理好发展与安全、对外开放和独立自主的辩证关系，是每个国家都需应对的问题。经济价值和战略价值都日益突出的镓和锗，换谁都得省着用，您说是吧？

文/子渡

编辑/云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