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难吃的水果凭什么满大街都是？？
先给带着一头雾水点进来的朋友预习一下，木苹果，一个印度街头吃播中的常客——
相当抽象的吃法，越加工越炸裂
视频源：YouTube
一大筐陌生的果子、带了包浆的塑料瓶瓶罐罐、配点纷飞的苍蝇，黏稠的果肉中加入熟悉的玛莎拉、洋葱香菜……最后原壳装原食递给你一捧仿佛冒着热气的水果沙拉……
它到底，是个啥啊？！
#和苹果没关系，和橘子有？
仔细看看这东西，和苹果不能说是完全一样，也可以说毫无关系。
的确，苹果属于蔷薇科，而木苹果是芸香科，中国植物志中的正式名叫象橘（Limonia acidissima），从名字就能看出，它是最好吃的水果橘子（不接受反驳）的近亲。
木苹果插画，花和叶子都带有明显的芸香科气质
图源：Roxburgh, W., Plants of the coast of Coromandel
不过它的果皮可不像平时吃的橘子皮那么软，而是木质化，非常坚硬，不上家伙根本没有办法打开。
像开椰子似的
图源：YouTube
诶，这个时候有朋友可能就要问了，象橘的橘字我理解了，那和象又有什么关系呢？咳咳，木苹果和大象的关系真的有点复杂，且听我慢慢道来。
#象橘，是大象爱吃的橘子？
象神伽内什（गणेश, Ganesh）代表着财富和智慧（财神和文曲星的结合了属于是），是印度教中最受欢迎的神之一。而木苹果，就是传说中象神最爱的两种水果之一。
歌颂象神的祈祷诗开头就提到：那位拥有大象面孔的，众伽那所崇敬的伽内什，品尝着信徒所供奉的कपित्थ和जम्बू。而前者指的就是木苹果（后者就先不聊了）。图源：Shutterstock
为什么教徒们会认为象神爱吃木苹果呢？其中一个原因可能是象神与水的紧密联系，而木苹果非常适应干旱生境，因此印度人认为木苹果附近有水脉，
象神节的过节套装，上方正中就是木苹果的果子
来源：Pushmycart
尽管木苹果在印度的身份如此尊贵，但是，当你在印度被说是个木苹果，很可能不是一句好话。
南亚地区有一句广为流传的谚语，叫“大象吞过的木苹果”。据说大象吃它的时候讲究一个囫囵吞枣，把果肉消化完后，拉出来一个完整的空壳。这个空壳就被用于指代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纸老虎之类的意思。还有人煞有介事地解释说这是因为木苹果外壳的多孔结构可以让大象的胃液渗透进去消化果肉。
今天也学到有文化地骂人了
图源：aquasnails.com
不过，仔细想想这个故事有很多不对的地方。首先以大象的力量完全可以把木苹果的外壳压碎。也找不到任何图片和视频证据证明大象会吃木苹果。另外，另外，亚洲象似乎对柑橘类水果有天然的厌恶，斯里兰卡甚至有种植柑橘减缓人象冲突的措施，木苹果作为柑橘的近亲应该也不会太受大象欢迎。
斯里兰卡保护协会的“Project Orange Project橙子象”项目，种植柑橘保护村民的家园免受大象袭击，还可以为农民提供额外收入。
但木苹果在被真菌或者蛀虫侵害后确实也会出现空壳的现象，人们看到木苹果的空壳后误以为是大象吃完拉出来的，以讹传讹成为了谚语。
#看着难吃，吃着也不一定好吃
我知道你现在最想问的一定是——能好怎？
木苹果原产南亚地区，后来引入东南亚，发展出了多种多样的吃法。印度街头就是开篇视频那样了，熟练的摊贩拿木棍把果子敲成两半，或者直接以果抢地把它直接砸开。果壳打开后把黏稠的果肉刮出，倒进铁桶中，倒入糖油盐酱醋鸡精淀粉椰汁洋葱青椒香菜玛莎拉等等等等搅拌均匀，最后把这些混合物塞回刚刚的木苹果壳中，一份接满地气和人情味的街头小吃就到了我们手中。
给你做好了，你怎么不吃
图源：YouTube
而在孟加拉，更常见的做法是直接拿锥子和刀在果子上捅开一个小洞，往洞口中轮番倒入各种掉料后，再拿锥子暴力旋转把果肉和调料混匀，最后在洞里插根小木棍方便客人取食。
相比之下这个有食欲很多了吧！
图源：YouTube
据说风味极其丰富立体有层次，酸甜苦辣咸涩，伴随着芸香科水果霸道的芳香，不得不让人感叹这就是人生的味道（如果不加调料，那么可能就是比较简单的酸甜，也许对于某些爱吃酸的朋友可能就好接受很多）。
糟糕的外观，刺激的味道和糟糕的卫生状况，或许就是各大营销号纷纷把它列进最暗黑最难吃的水果之一。（不过，把卫生程度稍微提升亿点点，改良一下味道换个包装改个名字比如【天竺暴打木苹果大满贯】，说不定来到国内也可能变成网红小吃。）
包装一下也许也能上得了台面
来源：Indulgeatrestore
在斯里兰卡，木苹果得到了食品工业流水线的技术加持，看起来正规得多，在超市里能经常发现果汁，果酱等等各种木苹果制品。
我也想此处上链接……
在南亚，人们喜欢到了木苹果完全成熟呈棕色时候才吃，但在东南亚一带，人们更青睐于在它们不太成熟的时候吃，虽然多了一点涩味，但口感更加爽脆。在一些东南亚版李子柒视频中，木苹果经常当主角。伴随着岁月静好的背景音乐，穿着素雅的姑娘在整洁的村庄中爬树摘果，优雅地把果子敲开、果肉切片，蘸着虾酱吃。又或是直接把果肉和辣椒糖盐鸡精等放到罐子里拌匀当零食吃，味道可能和云南广西的辣椒拌青芒果差不太多。
云南广西的朋友有没有馋！
图源：YouTube
木苹果，虽然在国内风评非常低，但它价格低廉，营养非常丰富（100g的木苹果热量140卡，但同等重量的苹果热量只有52卡），长期以来被称做“穷人的食物”。
另外，木苹果不仅可以入口，甚至还能上脸。缅甸人会将木苹果的树皮磨成浅黄色的粉浆，称作Thanaka，除了作为脸上的修饰之外，还有爽肤和防晒的作用。
木苹果树皮粉，缅甸人用了2000年的天然化妆品
图源：Comboni missionaries.ie
#除了人，没动物吃它？
木苹果外壳却如此坚硬，到底是什么动物会吃这么难开的果子并帮它们传播种子呢？
遗憾的是，目前找不到除了人类之外别的动物取食木苹果的证据。对于这类内部肉质多汁但外壳干燥坚硬的大型果实，有学者猜测它们的种子传播者是已经灭绝的大型哺乳动物。虽然主要的种子传播者灭绝了，但是树还苟活着（甚至有些文章把它们称为“活死树”），这现象也被称为进化错位（evolutionary anachronism）。所以木苹果目前主要依赖营养繁殖，自然环境下种群更新很困难，这也可能是由于种子传播受到限制，病原菌不停累积导致的。
比如十字架树（Crescentia alata）的种子无法在果实被打开后发芽，但能打开它果子的动物已经灭绝了很久。图源：Flickr
虽然可能与木苹果共同进化互相适应的种子传播者早已灭绝，木苹果本来也难逃灭绝的宿命。但仿佛偏离的车轮阴差阳错进入了新的轨道，木苹果坚硬果实内的营养吸引到了能运用工具打开它的人类。果实给人类以温饱，而人类也让木苹果的生命延续到更遥远的将来……
撰文 | 林维
部分图片 | 图虫创意
微信编辑 | 赵之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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