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一公:出国留学——异国初体验
留学开学季即将到来,踏上出国留学征程的留学生们,是否做好了准备?远离父母亲人、独自在异国他乡学习和生活,这对每一位留学生来讲,都是不小的挑战。
在中国科学院院士、西湖大学校长施一公的人生经历中,出国留学是也是非常重要的一个阶段,作为留学生,他在异国他乡的留学初体验又是怎样的呢?在其新近出版的《自我突围:向理想前行》一书中,他就这个问题给出了答案。
本文摘自施一公著《自我突围:向理想前行》,中信出版集团、大象出版社,2023年4月。
约翰斯·霍普金斯大学
启程赴美
1990年3月,我顺利地在北京的美国大使馆签证处获得F-1学生签证,去往位于美国中西部埃姆斯小镇的艾奥瓦州立大学读书。之后的几天,我跟河南的亲戚朋友做了告别,妈妈和二姐云楠陪着我到上海,住在爷爷家里。我在上海的百货店里购置了个人用品。1990年4月2日,星期一早晨,爷爷、奶奶、妈妈和二姐送我到上海虹桥机场,我们在登机大厅门口照了全家福。我怀着忐忑的心情,和亲人挥别,一个人走进出入境检查大厅。当年中美之间的航空交通很少,每周总共只有3班飞机飞往北美大陆,都是国航的班机,分别在星期一、星期三、星期五的上午起飞,航班号分别为CA981、CA983和CA985。我乘坐的国航CA981于上午10点准时起飞。
经过在东京、旧金山、明尼阿波利斯的周转,24小时之后,美国时间4月2日晚上8点半左右,我终于抵达艾奥瓦州的得梅因国际机场。很糟糕的是,我临行前忘记了联系接机,只好在机场手忙脚乱地使用公用电话向学校求助,但学校已经下班,我只能留下录音信息。最后,我终于联系上一位住在埃姆斯的朋友老刘,他开车赶到机场时已是晚上10点多。他接上我,把我送到一位叫贾浩的中国留学生的家里时,已是午夜。
难忘的埃姆斯
初到异国他乡,周围的一切都非常新鲜,而我真正第一眼观察美国、切身体验美国文化是在埃姆斯的3个月难忘的时光。
4月3日早上8点,我来到生物化学与生物物理系办公室,见到了系主任怀特教授。他问我是否需要咖啡或茶水,问了我旅程情况和对美国的第一印象,非常热心地给我讲述了一些重要事项,最重要的是选择一位教授作为我的博士生导师,并根据我的反馈详细介绍了系里各位教授的研究方向。他特别和蔼地告诉我,4月30日之前的奖学金由系里支付,之后的奖学金会以RA的形式由我的博士生导师支付。在怀特教授的建议下,我从4月3日开始先后在助理教授理查德·洪扎特科(Richard Honzatko)和教授赫伯特·弗洛姆(Herbert Fromm)的实验室做了两轮短暂的轮转。洪扎特科很年轻,刚来系里不久。他的实验室很小,专注于X射线晶体学,解析蛋白结构。弗洛姆是一位50岁左右的资深教授,研究各种代谢酶。弗洛姆教授很高产,也有充足的科研经费。对我更重要的是,他的实验室里有两位高年级的中国留学生,刘军和董群,他们恰好是一对夫妻。遇到同胞让初到美国的我备感亲切。一番考虑之后,我决定于5月1日起加入弗洛姆教授的实验室。弗洛姆对我的决定感到非常高兴,并安排了董群带我做实验。
埃姆斯是一座小镇,也是大学城,人口3万左右,基本是白人,偶尔可以看到亚裔或非裔。城里几乎所有人都与艾奥瓦州立大学相关,整座城市非常静谧、友好、便捷、美丽,给我留下了深刻而美好的记忆。一望无际的蓝天,干净整洁的街道,路上行人稀少,偶尔会有汽车疾驶而过;超市的物品非常丰富,应有尽有,价格相对于收入也还亲民,但我总是把物品的标价换算成人民币来考量,就觉得很昂贵。周末,我们常常结伴在小镇里寻找美国家庭带有馈赠意思的甩卖(Garage Sale)活动,我花5美元买了一整套非常好的带有两个大音箱的音响系统,花3美元买了一张很不错的小书桌。
这里土地肥沃,物产极其丰富。周末,我和其他中国留学生一起开车去30英里外的第蒙河钓鱼,每个人都能钓到大鱼。当地人钓到鲤鱼就扔在草地上(美国人不吃有小刺的鱼),于是我们会将鱼捡回来放在桶里。这样两个小时下来,我们十来个人,可以弄到60多斤活蹦乱跳的新鲜鱼。大家凑钱买来各种调味料和伏特加,晚上一起烹饪,享受全鱼宴,不亦乐乎。
不过,我的居住条件很一般。为了省钱,也为了接济国内的家人,中国留学生都尽量租住简陋的房子。我住在大学附近(林恩大道7号)的一个独栋两层小楼里。小楼一共有7间卧室,一个客厅,一间厨房,总共住了13个中国人。最大的卧室大约有40平方米,长方形,住了4个人,每个人占一个屋角。我就住在这间卧室,房租每月只要35美元,我还花几美元买了一个席梦思床垫。唯一困扰我的是,三位室友睡觉都打呼噜,晚上他们睡得很香,但呼噜声此起彼伏,令我难以入眠。于是我备了一副碗勺放在枕边,他们一打呼,我就敲碗,然后他们会翻翻身,呼噜声就小多了。我坚持了一个月,实在休息不好。恰好隔壁的一位访问学者到期回国,空出一个单间,我就租下来了,虽然每个月要花60美元租金,但至少睡眠质量有了保证。
20世纪90年代初到美国,我看什么都新鲜,有很多事情和国内很不一样。比如,城市里没有蚊子,无论是埃姆斯小镇还是巴尔的摩这样的大城市,一年四季都不需要挂蚊帐;打电话不必去邮局,固定电话已经相当普及,家家户户都有电话,长途电话随便拨打,只需第二个月按时缴费就行,电话公司对用户的这种信任让我着实感到新鲜;个人在银行开完账户以后,就可以使用个人支票购物,从超市食品到五金交电,商家对个人的这份信任也让我刮目相看;可以以个人名义在银行申请信用卡,本月没钱也可以用信用卡购物,只需下个月按时还款即可;一般汽车的价格很便宜,几乎每个人都可以凭借自己的收入买车。
学开车
我从小就酷爱汽车,做得最多的泥巴玩具就是各种汽车,甚至会在汽车开过之后专门去闻汽油味和汽车尾气的味道。去美国留学,我最想做的两件事,一是学车、买车、开车,二是在中餐馆勤工助学,体验留学先驱们的感受。第一件事情在到达美国的第一个月就实现了。
我4月2日到埃姆斯,11日就循着卖车广告去一个美国人家里,用380美元买下了我这辈子拥有的第一辆汽车。这辆车是美国通用汽车公司1979年出产的自动挡的雪佛兰,已有6.2万英里的里程。这款车的特点是非常坚固,毛病很多,但可以一直开下去。14日,我通过了简单的理论测试,拿到了学习驾照(Learner’s Permit)。随后,我向留学生朋友学了三四次开车,掌握了直行、换道、拐弯、平行停车等技术,感觉自己已学得差不多了。24日,我第一次参加路试就顺利通过,拿到了我的第一个正式驾照。
4月30日,我和中国台湾留学生黄慧郁、四川留学生刘全胜决定一起开车去堪萨斯城和圣路易斯两座中西部大城市游玩。三人中只有我有正式驾照,我自然成了司机,但车是慧郁刚买的手动挡的福特天霸(Ford Tempo)。我不介意当司机,但只会开自动挡的车,从没开过手动挡的车。慧郁花了20分钟教我换挡,我们就上路了。这趟旅行充满了意外,我临时学的开手动挡车的技术到了处处是坡的堪萨斯城受到了严峻挑战。惊魂未定之时,我又雪上加霜地把汽车反向开进了堪萨斯城的单行线,迎着呼啸而来、拼命鸣笛的汽车,我感觉自己像在出演好莱坞大片。好不容易把车开到了圣路易斯,结果车盖冒烟,汽车在高速公路上抛锚。历时三天两夜,我一人驾车1 400多英里,绕了一大圈回到了埃姆斯。惊险之余,我们三人欣赏了堪萨斯城的美景,领略了美国通往西部的门户城市圣路易斯的雄伟,拍了很多照片,最终大家对这趟旅行都很满意。但我的收获最大,因为我学会了开手动挡车。
转学至约翰斯·霍普金斯大学
逐渐适应了埃姆斯的环境之后,我又想起2月中旬给莱特曼教授的那封特快专递,还是对约翰斯·霍普金斯大学念念不忘。6月初,我抱着渺茫的一丝希望,给IPMB项目的行政秘书桑德拉·泰勒(Sandra Taylor)女士打了个电话,介绍了我的情况。她很热情,同意帮我问问莱特曼教授。一天之后,她给我回电,告诉我正式录取通知书已经在几周前寄往我在中国的地址。我异常激动,那一刻,我的每一个细胞都充满了快乐!很快,我可能转学去约翰斯·霍普金斯大学的消息不胫而走。
IPMB项目于9月初开学,我原计划8月初再向弗洛姆教授解释转学一事。没想到,两天之后,弗洛姆教授就沉着脸把我叫到了他的办公室,告诉我他已经听说我的事情,问我准备转学还是继续跟着他攻读博士学位。我委婉地表示想在9月初去参加IPMB项目。他马上表示,如果我已经决定离开,就尽量早点儿离开,他愿意支付我到6月底的RA待遇。尽管我能看出他很不开心,但他还是非常宽容和大方,让我有充裕的时间打包离开。6月30日早上,我高高兴兴地与埃姆斯的朋友们鸣笛作别,独自一人开车,一路向东,星夜兼程,途经6个州,近1 200英里。22个小时之后,于7月1日清晨顺利到达美国东岸的港口城市巴尔的摩,开始了我在这座城市五年半的求学生涯。这时距离我决定出国留学过去11个月零1周。
我的博士学习生涯在约翰斯·霍普金斯大学正式拉开了帷幕。我选择加入专门研究锌指蛋白的杰里米·伯格实验室进行博士阶段的研究。1995年4月12日,我获得了博士学位。在短暂的8个月博士后工作之后,1996年1月14日,我离开巴尔的摩去纽约市斯隆—凯特琳癌症研究所继续博士后的研究工作,师从结构生物学家尼古拉·帕瓦拉蒂奇(Nikola Pavletich)。1998年1月1日,我正式离开斯隆—凯特琳癌症研究所,加盟普林斯顿大学的分子生物学系,开启了我的独立科研生涯。
来源:施一公著《自我突围:向理想前行》,中信出版集团、大象出版社,2023年4月;教育部平安留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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