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学花百万,回国工资5000” | 名校废物大赏
来源|ONE文艺生活
ID|one_hanhan
作者|左拉;编辑|姜姜
留学生回国找不到工作,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了。
豆瓣小组【海归废物回收互助协会】里,飘荡着5w个前已无通路,后不见归途的孤魂;
遍地精英的小某书上,也记着一笔笔“出国百万,回国八千”的糟心账。
他们聚集在相似的帖子下自嘲:
“海归即海待,待业的待。”
“远渡重洋,归来还是废铁一块。”
而除了要面对极低的回报率,回国后的他们似乎还各有各的“失败”。
从人大附中毕业后,我进了一所美国名校读数学系。
我的母校可以说是像黄埔军校一样的存在,校友里有百位诺贝尔奖得主。
现在,我在国内一家仅十几人的创业公司上班,月薪一般。
不少同事都诧异我为什么会来这里,话里话外也替我惋惜,浪费了这么好的学历。
我每次都回答:这工作好玩儿。
前十几年的人生里,因为同辈压力过大,我向来都是自己鸡自己。
当时年纪小,难免会觉得被人比下去很丢脸,所以功利心很强。
大二那年选择数学,也是因为我觉得东亚人在这方面有种族优势。
后来发现,自己的智商学纯数好像不太够用。苦读四年后,不想再逼自己读硕士了。
一毕业就做了精算师,但这份工作却要求我在下班后还要不断应付考试。
虽然考过之后就能涨薪,但我还是接受不了:
我被应试教育奴役了18年,为什么毕业后还要接着卷?
有那么一刻,我好像彻底受够了精英教育,生活也从此开始变得不对劲。
人生前半程里,那些我以为已经消化了的不甘、不安、不信服,一齐向我扑来。
一开始,我只是抑郁。
抗抑郁的药物让我说得多,睡得少。性格变得亢奋,狂妄,没有边界感。
在那些外化的症状里,失眠只是最微不足道的一个。
最严重的时候,我一直保持着木僵状态,不吃不喝,动弹不得。
到后来,我开始多疑,总觉得身边人对我不怀好意。
直到我的钥匙丢了。
那天我就像一只应激的猫,抓狂地拨打911,尖声告诉对方我现在很危险,赶紧把我送去安全的地方。
我进了医院,并确诊双相情感障碍。
因为签证原因,我爸妈只能轮流来美国照顾我。我觉得挺对不起他们的,但我当时确实自身难保。
回国后,我在网上看到了现在这家公司做的内容,发现对我来说竟然有一些治愈作用。
于是我就来了。
我不知道别人会不会觉得,我是个彻头彻尾的“留学废物”。
但如果我说,我真的不在意是否能达到普世意义上的成功呢?
如果我说,我需要的只是一个健康的大脑和身体,以及人生呢?
国内普通一本毕业,上了几年班后,我才冒出留学的念头。
就当时的情况来说,我的工作稳定,学历也完全够用。
但人嘛,总会有一瞬间想挣开熟悉的一切,去见见未知的世界。
我在邻国读了一个属于教育学、但国内没有的专业,甚至在中文里都找不到一个完全符合的翻译。
留学期间我一直都被认可着,也顺利考入国立大学,为了完成学业三年没回国。
最后没有选择留在国外,只是因为我不太愿意过一种与我无关的生活。
本来以为吃过的苦能兑换礼物,谁知道竟是“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
因为这个在国内“查无此名”的专业,导致我既不符合本硕一致,也达不到国内大学二级分类的招聘要求。
哪怕是去做教育学相关的工作,对方也更青睐于在国内就读的人,毕竟教材不同。
我盘算着那就应聘离家近的院校,想到了地方小竞争小,没想到资源也少。
最开始因为学历认证还没下来,我只能眼睁睁错过了心仪的面试机会。
后来又因为专业不符,接连被中职、高职拒绝。
终于觉得回头是岸,想要考编的时候,又因为专业受限,并且已经过了报考时间而作罢。
现在还在等学历认证的复核,看看能不能改掉这个麻烦的专业名。
前不久,有家民营教培机构给我发了offer,我差点答应了。直到朋友问我,手握着这份履历去做这份工作,真的甘心吗?
是啊,怎么会甘心。
也许是我把未来看得太美好,也许这就是优秀但又不够优秀的人的尴尬之处。
不甘低就,又高攀不上,只能悬在半空中,等候发落。
最消沉的那段日子里,我觉得自己一无所有,意志薄弱。
但幸好,我还有一台车。
每次应聘我都开着它走县城的土路,跑50公里进市区。它破破烂烂,但身经百战。
留学那三年,就像是在人迹罕至的荒野大步奔跑。
虽然我已经赶不上同龄人的列车了,可我还是很开心,我正驾驶着自己的车。
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我每天一睁眼就会被peer pressure迎头棒喝。
当年跟我一起出国的几个同龄人,要么已经定居国外;回了国的,如今也已经年入百万。
而我还在大龄沪漂。
我在悉尼读的商科,毕业后就留在了当地工作。
那会儿家里的生意不错,我没什么生活压力,拿身份也只是时间问题。
工作两年后,家里发生了一场变故,影响到了我在国外的生活。
再加上我正在经历第一次失恋,抗压能力为0的我,仓惶地逃回了国。
回国那半年,我每天都处于一个没睡醒的状态。吃喝玩乐,不做任何规划。
这是我一系列错误决定中较大的一个,如果当时一回国就去北上广,或许还能争取到一些留学生红利。
比如一份不错的工作,还有户口。
毕竟十年前,留学生还尚有光环。
2014年,我在北京拿着7000块的工资。
因为不愿意降低租房标准,交完房租后几乎剩不下多少。
每次被工资账户暴击后,我就会打开父母给我的账户冷静冷静。
我开始怀疑现实——我在国外待了那么些年,难道是为了回来挣这点儿钱的吗?
挺到升职加薪后,我申请了奥克兰大学的研究生。
读研的那几个月,我意识到28岁再出国读书的心态,跟18岁已经全然不同了。
于是我又选择了退学。
爸妈为我支付了一大笔钱,但他们毫无怨言。
到此为止,已经不只一个亲戚在背后说我,一手好牌打的稀烂。
我的生活直到这两年才勉强走上正轨,现在年薪勉强能达到40w。
可我离40岁也不远了,人在上海,压根买不起这里的房,也不敢结婚生子。
不过我已经很满足了。
现在只想多陪陪父母,他们在每一个环节都劝过我,但最终还是选择尊重我的意愿。
如果没有他们,或许我现在只会过得更糟。
其实,“留学”这件事在今天已经被异化了。
比如很多人都认为它代表着一种特权,或是捷径。
互联网上不只一个留学生说过,出国留学对自己来说只是一种“被动投资”。
但无论你是主动或被动地做了一个选择,都未必能预见结果。
人人对成功趋之若鹜,那么在这浪潮中,总有人沦为牺牲品。
有人始终融入不了海外的生活,承受着学业和社交带来的双重精神压力;
有人毫无防备地被丢进大染缸,在多元的价值观中彻底迷失自己。
而我总会想起陈传兴在《十三邀》里聊到过,留学对他而言的意义:
“我想我在巴黎的那十年,其实不管是知识的启蒙、人格的定型,或对世界的认知,都不是只建立在所谓的知识层面,或哲学思想面。
更多的是在异国的环境里,从一种他者的角度,去形塑自己。”
留学从来都不是你对世界许下的一个承诺,而是一段私人的成长经历。
所以,你不必对谁有所交代,不必非要跟谁去赶同一班车。
更不必急着给自己盖上一个“失败”的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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