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花百万送我去留学,结果家里破产了……”公众号新闻2023-07-14 14:07本文经授权转载自:谷雨实验室-腾讯新闻撰文:廖宇彬;编辑:荆欣雨腾讯新闻内容出品,未经许可,不得转载01.突然被抛入残酷的世界当被问到为什么需要这份时薪18刀的办公室助理兼职时,加利福尼亚大学圣迭戈分校大二学生郑灵璐没有犹豫,回答,“My mom got a bankruptcy, so I do need money to support my life.”(我的母亲破产了,我需要这些钱来支撑我的生活)这是第三轮面试了,她必须要得到这份工作。一整个月,她都在反复面试学校里的兼职。受挫是家常便饭,一次她在图书馆的研讨室里面试,预定的半小时结束后,后面的人敲门把她赶了出来,她只能抱着电脑向外走,走廊很吵,她什么也听不见,只能胡乱应付,对面的人皱了下眉,后面的细节她记不清了,“反正最后这份工作黄了”。AI制图之前的生活仿佛一个漫长的梦。母亲的生意遭受危机前,郑灵璐最享受的就是和闺蜜四处度假,不计金钱,只为体验感。洛杉矶大熊湖旁租的小木屋,围在壁炉前过圣诞,900多刀一晚的酒店连续住一周,窗外是望不到头的花园,客厅内放一台古典钢琴,每天的下午茶送到卧室。当然,母亲每次都会给额外报销。现在,她必须拒绝好友的出游邀请,“大概存一年的钱才能和她出去玩一次吧”。对一些留学生而言,“断供”来得猝不及防。他们的父母大多乘着时代红利白手起家,迈入中产。他们的子女得以走出国门,接受教育——当然,不必像早年留学生那样勤工俭学,永远为生计发愁。他们的账户上会每个月定期出现不菲的生活费,就连留学的目的也说得没那么功利性,“出去看看,开阔视野。”近几年,他们的父母在时代的浪潮中频频遇险,账户上的金钱变少了,甚至没有了,而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孩子们并未做好自立的准备,便被抛入真实的世界。郑灵璐的母亲曾在一座二线城市经营5所K12教育(被美国、加拿大等国家采用,涵盖幼儿园到高中全年级的教育体系)学校。疫情初始,禁止线下聚集,很多家长选择退课,但工资房租得照付,家里开始亏钱,母亲让她别担心,“等到疫情结束会好的”。第二年,“没给任何缓冲时间”,教培行业风向变了。母亲做了备选,投资了一些实体餐饮,“但你知道的,又赔了很多钱”。之前,母亲曾给她存下几百万留学和创业的钱,最初是“创业的钱没了,但留学钱应该还有”,直到有一天,母亲打电话来大哭,“所有的店必须关掉”,并向她解释,如果申请破产,未来可能坐飞机都不行,母亲选择注销企业,所有损失由个人承担,包括赔付许多十几年的老员工。一眨眼,供她读书可能需要卖掉最后一套自住的老房子以及动用养老金。挂下电话,这个20岁的女孩手指在颤抖,加州的小木屋再也不会有了,家里尚能承担学费,生活费砍半。破产似乎是一夜之间的事,但若仔细回想,一切早有预兆。去年年初,英国格拉斯哥的大二下学期刚刚开始,陈婕例行和母亲通话,电话那端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家里的经济不行了,要有个心理准备”,她感觉自己头脑空白,无法思考,挂电话后愣了一会儿,完全无法接受。AI制图母亲做金融咨询,平常也会炒点股,在陈婕印象中生意一直不错,还专门给她开了200万的留学账户。但问题出在投资失误,抱着试试的心态,母亲被熟人拉进了资金盘,结果越投越多,甚至把留学的钱也投进去了。崩盘那一刻,以传销定罪,所有的钱上缴,国内抓到3个人,剩下的全跑缅甸,受害者都只能自认倒霉,家里破产了。有段时间,陈婕感觉母亲赚得特别多,生活费也高了,但她不懂金融,以为只是投资的产品回报率高,现在想想,“哪有这么容易赚的钱呢?”何野家里的四个工厂主要做加工,通常是先付定金,交货后付清尾款,因此要垫付很多材料费。去年疫情期间遭遇限电,规定只能特定时间开工,或者干脆不给开工,从5月份起,很多订单只能退款,出现负支出,现金流收紧,但还能负担他即将开始的研究生学费和生活费。八月初,他同时准备国内秋招,收到第一份工作offer。父亲说,“你不是还要再读书吗?那就拒掉呗”,没过两天,又对何野说,“你要不把它接了?工作还挺好的”,他解释已经拒了,父亲的语气变了,“你这是想留美国不回来了?我这辈子都学不会英语去不了美国,国内有份稳定的工作多好”,现在回想起来,这大概是家里出事的最初信号。等到9、10月份,他陆续收到多个研究生offer。第一个录取通知来自波士顿大学,父亲看了眼预算开销,一年60多万,直接给了两个字,“没钱”。他才知道,家里已经完全没有订单了。何野的父亲一直致力于做“伟大的实业家”,用他的话来说,“一切房地产、同金融挂钩的产品都是投机倒把行为”,坚决贯彻“房住不炒”(因此没有任何房地产投资)——当然,鸡蛋都在同一个篮子,抗风险能力会比较差。为了垫付材料费,最糟的时候抵押了一半的房子给银行。母亲后来算账给他听,一共四个厂,只有一个还在盈利,有一个从疫情开始就亏钱,拖到现在已经是天文数字,“三年亏的钱大概够我在波士顿读十多年吧”。本科填志愿时,出于对金融的警惕,父亲没让何野学商科,而是选择了“好专业”电子科学与技术。毕业后,何野选择出国的主要目的是玩玩,正好家里又有点钱,听说某个学长去的大学不需要语言成绩,他想都没想,随便申请了光学硕士。如今的断供,发生在他准备读二硕前。至于读二硕的原因,是他后来才发现,自己随便申的大学排名只能挤进QS1000,因此得换回电子方向,把一硕的学历“洗”一下。他长叹一声,“但凡我本科不是华科就接受了。”言下之意,这QS1000的学校实在是给985的母校丢脸了。讲到这儿,何野的语气仍然轻松,带着点玩味和好笑,放在如今的社交网络上,这可能就是人们苦寻的“松弛感”吧。02.没钱就过没钱的生活走,还是留,是横亘在每个断供的留学生面前的难题。郑灵璐选择留下继续读书。她家里仍能支付学费和大部分房租,剩下的就要靠自己了。最初,为了控制开销,她每天掐着下午两点只吃一顿饭,饿了就去星巴克门口闻闻咖啡味儿,也在学校领过快要过期的蔬菜,“口感一般”,她说。节假日,她去蹭学校社团定点发放的免费饭,人群挤满了整条路,她排了两个小时,最后拿到了一份盒饭,如今已经记不清味道,“只是想尽办法薅点羊毛”。那段时间,美国物价疯涨,郑灵璐搬了家,同朋友合租,3000刀只有一间卧室和客厅,她们用窗帘隔出房间,每人只剩一张床垫的位置,每天就坐在上面吃饭。她时常会想起之前寄宿时住的别墅,有自己单独的卧室和卫生间,宽敞明亮,夏天没事时就能泡在院子里的泳池里。她每天晚上都在哭。最好的朋友知道后,经常会安慰她,但她会偶尔感到害怕,“还能同她们社交和出去玩吗?”生平第一次,她体会到贫穷带来的窘迫。如果和朋友下馆子,即使是最普通的饭馆,也意味着之后饿上两天。曾经她们很少AA,轮流请客,每个项目一人付钱,现在她会敏感地察觉到谁多付了点,谁少付了点,吃饭和打车的钱明显不匹配,这点差异非常刺眼,她会在默认请客时出声,“我跟你AA吧”。其他人投来视线,也许没有任何意思,她仍然在那一刻喘不上气。吃过饭后,朋友们打算去打保龄球,她找了个理由走掉,绷紧了脊背,努力装作从容的样子打车回家,在车上心疼这额外10刀的开销, “好像成为自己从没想过的人了”。AI制图大二的陈婕选择了回国,如果要读下去,每年至少要40多万,家里拿不出钱。她将要面对的可能是一个没有大学文凭的未来。她想过转学,相对便宜的东南亚学校没有校际合作。回国读,大部分学校要求高考成绩,只有一所不要求的,又是和她不对口的工科专业。她无处可去。如果两年内她无法回到英国,那边的学籍也将被取消。过去一整年,她经历了漫长的心态调整期。得知破产的消息是在春节前,几个熟识的朋友约在家里做饭,她对着刚洗好的菜掉眼泪,只能告诉朋友,“最近心情不太好”。电话里,她调侃式地告诉我,学校旁边有一条河,挺深,也挺湍急,“要是当时身边没人开导,我可能真就跳了”。后来,朋友们始终保证她能身处团体活动,聊聊八卦和日常,男朋友也一直陪着她,“没什么大不了,没钱就过没钱的生活”。家里破产前,陈婕最大的爱好就是购物,情绪一上头就给自己“反向限额”,两天必须花完5000块钱买衣服,不花光不回家。每个月都要买2-3个新款包,有时碰到喜欢的会all in,母亲后来限额一个月最多一个。回国后,她去了趟奢侈品回收店,卖掉了十几个包包。在那她才知道,她喜欢的那些花花绿绿的秀款并不保值,3w2的香奈儿只能卖1w6,而经典款至少能有两万多。纠结再三,她留下了Burberry的牛皮包和香奈儿的mini,“能搭配很多场合,也舍不得”。最后共凑了二十多万,能够维持日常生活。回国后,陈婕的外婆突然去世,她的母亲也患了急性肾衰竭,直到今年指标才正常一点。她察觉到母亲的愧疚,要不是投资失误,她还够顺利在国外读完大学。这个20岁的女孩知道自己必须要迅速长大,“如果我崩溃了,妈妈也就崩溃了”。通电话时,她的心态已经趋于平和,“反正死也死不掉,身边有人拦着,那就活呗”。面对剧变,何野会反复想,“为什么是我呢?”看到朋友都在环球旅游,“也会有世界不公平的情绪”。但总的来说,这个年轻人对生活抱有很强的“顺其自然”心态,从未彻底崩溃过。这很大程度源于他是个“差一点”的人,“什么都会做一点,但什么都差一点”。大学时他在b站做游戏解说视频,积累了几万粉丝,视频最高有几十万播放量,赚了大几千,出国后没法打游戏,说弃号也就弃了。考GRE时,身边备考的朋友贴着“两个月考不出来就去死”的口号,他不会,两个月不行就四个月,低分有低分的去处,再不行就去不要GRE的地方。后来他果真四个月考了四次GRE,睡觉、看漫画、健身、刷短视频一点没落,“最后也考出来了”。家里断供后,他不满,但也就这样接受了,“穷有穷的过法,反正之前家里离大富大贵也差一点。”何野最终选择出国读二硕,靠打工支撑生活。虽然也可以在家躺着,让父母养,但QS1000这事他有点不能接受。其实还有个原因,他有一个本硕完全相同的学长,回国找到了年薪30w的工作,“我想总不能比他低吧”,他下定决心,只要找到30w就留下工作,最后一份工作薪资差个一两万,他不想妥协,出国了。03.赚钱的感觉是兴奋得发晕若选择留下,节流远不够,还需开源。以美国公立大学(私立大学更贵)为例,每年学费大概15000-40000刀,食宿费合计在12000-20000刀,书本费1200刀,其余日常开销2000-3000刀,合计至少准备30000刀以上——这只是非常理想的估计,实际不同州、不同项目之间的差异极大。何野一直在美国中部读书,开销相对比较低,第一个硕士两年共花了60万左右;郑灵璐在加州烧钱,从美高到美本,陆陆续续投了几百万进去。钱从哪来?何野开始寻找和尝试任何可能的方式。过去他花钱随意, 150刀的电动牙刷,买,很帅的鞋子,买,耳机出新款,买,每周规律去餐厅改善伙食,还买了辆不错的车,每个月算上房租水电一共花销3000刀左右。现在他剔除一切额外开销,全部自己做饭。他想想自己二十多双鞋子,成柜的衣服,但永远只穿那么一双一件,“好像不买也行啊”。买菜常去中超,价格低,牛肉6刀一磅,20刀3袋能吃六餐,蔬菜一袋3刀能管两餐,有时晚饭做多了,还能打包当第二天中饭。他偶尔想想之前吃的40刀自助,很快释怀,“我可以自己在家做啊”。随着Offer陆续下来,他开始联系学校,充分发挥“问一下不会少块肉”的厚脸皮精神,给七个学校发邮件哭穷,把破产写的跌宕起伏,“能不能给点奖学金”。然后上学校官网,对着研究方向,依次发邮件给5-10位老师,询问“愿不愿意帮忙找助教”。这时候哭穷就不管用了,得强调自己多牛、和老师研究方向多匹配、进组就能干活。他给一位半导体ADC方向的教授写邮件,自己履历里唯一沾点边的是上过两门信号处理的课,那就强调自己基础扎实、造诣深厚。没做过比赛项目没关系,他室友做过,他大概看懂了流程,面试时直接套上去用,宛如读论文只看摘要、引用和结论。50多封邮件,每天发五封,花两三个小时修改措辞,有时头晕眼花,免不了闹出乌龙——在罗彻斯特大学官网上复制粘贴名字时,两位教授靠在一起,没注意复制错了,“后来教授都没理我”。他在boss直聘上找兼职,凭借“好歹是个985本”干线上辅导老师,周末时补小学数学,时薪100人民币,如果用英语教学,课时费能多50%,虽然杯水车薪,但课程简单,最难就到方程式,闭着眼都能讲出来,备课只要几十分钟, “还蛮享受好为人师的感觉”。也做过亚马逊代购,报酬同样聊胜于无。最终,他在美国的中餐厅找到了生财之道。厚脸皮又发挥了作用,某天在一家中餐厅吃完饭后,他觉得味道不错,直接问“这里能招学生吗”,老板爽快地同意了。“没钱什么都干得出来”,他说。AI制图不愉快的事常有。一位大哥进来就嫌桌子不干净,但这是昨晚兼职的人擦的,何野低头说“对不起”,没有辩解,赶紧再擦了一遍。后来大哥点菜选了“mixed vegetables”,大哥是位常客,喜欢洋葱和胡萝卜,其他服务生都默认,但何野不知道,最后端上来四季豆、西兰花等,大哥脸色立刻就变了,不爽地拉开凳子,“老子不吃了”,直接出去了。何野非常懵,还有点委屈,惴惴不安地想“如果他以后不来了怎么办”,老板安慰他是第一次见熟客才出问题,别担心。一位白人来点餐,双方battle数回合,对方气愤地喊“you are not fucking listening to me”,让他叫经理来,后来终于弄懂了。对方点“干煸四季豆”,只说要“干煸豆”,何野重复“干煸黄豆、绿豆、还是四季豆?”数次循环,各说各话。但总的来说,何野很享受这份工作,“没办法,给的实在太多了,时薪能有20多刀啊”。他非常清楚,自己想要钱,“当孙子算什么”。之前碰到有人不给小费,他不会像同事一样“忍忍算了”,而是直接去问,“我有哪里做得不好的地方吗?”,对方摆出一幅“你做得很好,但我很穷”的耍赖样,他也不忍气吞声,直接讽刺“您下次没钱就别来点服务了呢”。面子不值钱,之前有一次开顺风车,200多刀给同学送到奥兰多,他会帮忙拎包开车门,“给500刀的话,踩着我下车都行”。在餐厅打工的第一天,何野就赚了200多刀,现金,握在手中的美元有了实感,他兴奋地头脑发晕。他算了算,上两天班再省省,就能凑够一个月的伙食费。也是从这时开始,一切都在向好的地方发展。没过几天,海量投放的邮件终于在无数拒信后有了回音,一位教授愿意帮他找TA,第二年可以转为RA(研究助理,同样有工资代付学费)。教授的五个博士生在今年要毕业四个,相当于“坑位”全空了, “6年才毕业一个博士啊,一下走了4个,百年难得一遇的盛况,恰好给我遇上了。”好运终于眷顾了他。堆在桌上欣赏的工资 ©何野04.宁愿当个没有故事的小孩回国后,陈婕四处打听,甚至拨打了市长热线,最后得知她可以作为社会考生的身份参加今年高考,不论成绩如何,至少有个出路。高中时的朋友已经快大四了,英国的好朋友们也在继续学业,还有的人已经上班了,只有她兜兜转转,似乎又回到了原点——高考。她常听见有人用遗憾和关心的语气对她说,“你就不应该去英国,你该踏踏实实在国内读书”,大概觉得那一百万白花了。但她并不后悔这两年的“弯路”,她知道,有些东西悄无声息地发生变化了。她曾以为人生就是毕业、结婚、生子,出国后才第一次觉知女性能够自由地选择,她也常常为穿国内女装的M或L码身材焦虑,来到这儿竟然发现能穿很多XS,英国的同学会大声告诉她,“你这也能叫胖?多正常啊。”如果一开始就留在国内,“可能会觉得如果考不上本科,这辈子就完蛋了”。现在,她早已没有这种执念,她的目标是今年能考上一个专科院校,选个比较容易找到工作的专业,当个普通人就好了。AI制图出事后,郑灵璐一直对父母非常愧疚,她才大一,什么也做不了,她也有点后悔,如果当初没出国,“留着几百万家里至少生活会好一点”。提到母亲,她带着一点哭腔,断断续续地说,“50多岁的人,辛苦经营了几十年换来的东西,一下子全部化为乌有,没有办法,想要跨过这个槛真的很难。”去年母亲重新创业,有时她发过去十几条信息,过了快一天那头也没有回复。父母也不知道她的生活状态,开销花费瞒着往低报,“他们都觉得每月1000多刀可以生活得很好,但在加州房租经常就这个价格了”。她想起之前申请美本时,要写个人陈述和经历,比如“证明自己具备领导力”“记忆中最深刻的东西”,她写不出来,对母亲大哭,“我活了十八年为什么一个精彩的故事都没有?”母亲笑了笑,“那是因为你过得太幸福了呀,所以没有什么坎坷”。最后,她写了“第一次来美国,如何努力学习与适应”的俗套故事。仅仅一年之后,泡沫破碎,“我宁愿永远当个没有故事的小孩,至少爸妈不会遭遇这些事情了”。她现在考虑未来毕业后直接工作,攒够钱再来读研,“有钱才有选择的底气,不想再给他们负担了”。或许,断供对于他们来说,也不算是一件完全的坏事。在很多西方国家,一些本地学生读本科靠的是银行提供的助学贷款,毕业后再打工还钱。至于郑灵璐想的靠自己读研,或许本就该如此。一切正如《老友记》第一集中富家女Rachel剪掉了所有父亲的信用卡,朋友们拥抱她,祝贺她,Monica对她说,“Welcome to the real world. It sucks, but you're gonna love it.”(欢迎来到真实世界,它很糟,但你会爱上它。)那份办公室助理的兼职她最终得到了,如今已经快一年半,她早已驾轻就熟,每个月能多出近2000刀的收入,生活逐渐宽裕,可以自由选购有机蔬菜,也可以偶尔和朋友们一起旅行。最近学期结束,她每天基本要主持16个左右关于学术诚信的会议, “很累,但这大概是给钱多的原因吧”。何野已经完全迷恋上挣钱和存钱的感觉。存到第一个1000美金的瞬间,简直飘飘欲仙不可置信,好像自己真能养活自己,“当时感觉所有的东西都没有这1000刀来的有安全感”。对他来说,这意味着3个月的伙食费。自从打工之后,他只用现金生活,每天回家,先将拿到的工资码在桌上,感受现金堆满带来的爽感,爽完了就把钱藏起来,衣服里塞一百,钱包里夹一百,筋膜枪的盒子里丢五十,记在备忘录上,“万一哪天家被偷了”,之后定期去银行里存钱,把备忘录清空,再开始新一轮循环。何野的日子变得有盼头起来,虽然父亲卖掉了一直亏损的厂,但其他工厂的效益仍然不明朗,万一之后再有什么变故,至少他能有应对风险的能力。他已经很少想起曾经的生活。去餐厅打工的路上,能看见亮堂的柏油马路和连绵的树荫,低矮的房子分散在大片平原上,有时下班能看见紫红色的天空。他也很享受自己做饭的快乐,最近,他正通过短视频研究如何把吸油蔬菜做成好吃的减脂健康菜。 ◦ 文中所有人物均为化名。微信扫码关注该文公众号作者戳这里提交新闻线索和高质量文章给我们。来源: qq点击查看作者最近其他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