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为「三联生活周刊」原创内容

内娱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7月21日，“TFBOYS十年之约”演唱会官宣，公布8月6日在西安奥体中心体育场举行，演唱会开始之前，黄牛、代抢、天价溢价始终占领着热门话题，朋友圈中流传的黄牛票价屡创新高，连粉丝中都有人表示，“十年之约要我十年工资”，“我们是长大懂事了，不是长成董事了”。

还有粉丝表示，向黄牛买票，由于是实名票，对方邮寄来了一张出生年份1949年的身份证，甚至还成功入场。西安警方则用蓝底白字的公告宣布，在演唱会开始前两天，已有粉丝为了占位而大打出手。到了演唱会之前，奥体中心体育场则人山人海，粉丝们彻夜排队、占位，试图在这场应援“战役”中占据先机。

还有报道称，因为官方劝阻，粉丝们为了将手中的灯牌带进现场，在线上线下上演了一幕幕情节曲折的“宫心计”。灯牌的不同颜色，代表着对不同偶像的支持， TFBOYS的粉丝们各自为阵的灯牌大战，是娱乐圈中“应援色”的启蒙。此前每一年的演唱会，不同颜色的多寡，粉丝们都会津津乐道。不过此次演唱会，灯牌并没有连接成片，而是零零散散，显得五颜六色，似乎映衬着三位主角在舞台上的淡然与疏离。

现场拍摄

粉丝们狂热的应援行为，在不理解追星的大众眼中，影响了城市的正常运转，更有甚者称其为“邪教”行为。而大众则终于明白了，为何TFBOYS的这场演唱会，最终落地西安：原因是此前TFBOYS一年一度的演唱会，分别在北上广等城市举办过，都发生过冲突事件，无法再得到审批。

但硬币的另一面是，根据“西安发布”，这场演唱会为西安直接带动了4.16亿元的旅游收入，网友称其为“富贵险中求”。此外，根据公布的数据估算，拿下演唱会独家线上直播的优酷，在这一夜至少进账6550万元。从这个层面，粉丝经济依然是诱人的。

算起来 ，TFBOYS是新媒体时代来临之际，第一波获取到流量红利的艺人。十年以前，智能手机还没有全面普及，距离被称为“偶像元年”的2018年还有整整五年，那些怀揣偶像梦想的艺人们大多还在经历艰难而漫长的传统路径。

做销售出身的商人李飞瞄准了练习生培训这片蓝海，在重庆成立了时代峰峻。与之后的韩国选秀模式不同，时代峰峻参考的是来自日本的“杰尼斯”模式，在洗手间门口被发掘的王俊凯和被免费培训吸引而来的王源成为了TF家族最早的练习生，后与凭借舞蹈小有名气的易烊千玺，组成TFBOYS组合正式出道。

现场拍摄

TFBOYS的养成式爆火路径成为了后来“流量崛起”的范式。新媒体形成的信息壁垒像一个茧房，帮他们形成了自己的粉丝群体，而大众范围内的不理解也让他们遭受了巨大的非议。如今娱乐圈盛行的“控评”，最初就是由TFBOYS的粉丝们发扬光大的。

直到2016年春晚，TFBOYS化名“加油男孩”登上春晚舞台演唱《幸福成长》，成为他们口碑扭转的契机。2017王俊凯考上了北京电影学院表演系，正式开启演员之路。同年，TFBOYS三位成员各自成立了工作室。之后的两年，王源进入了伯克利音乐学院，易烊千玺考上了中央戏剧学院表演系。

而在他们进入高校的这些年里，流量经济几经潮涌，极为迅速地走向了末路。横向比较，TFBOYS的三位能够在行业中热度不减，已经多少算是一个奇迹了。

在“十年之约”演唱会现场，最戏剧化的一幕莫过于切蛋糕环节，因为在三个人下手开切时，形状复杂的橙色蛋糕塌了下来。三个人相视而笑，王源紧急救场，说青春总有些不完美，就像接下来演唱的《不完美小孩》。”王俊凯笑着接过话头，“故意的，真的（蛋糕）我们仨回去吃。”

即便在粉丝眼里，这也是一个难得一见的有血有肉的鲜活时刻，因为没有“彩排”过。三个主角究竟会不会私下里吃蛋糕大家不得而知。十年前不同，三个人是靠着“楚门的世界”一样，在网上展示日常获得粉丝的，但如今，他们私下里的真实生活已经几乎完全不可见。他们在台前呈现的样子，是完美的、疏离的、包装精美的。

普通人疑惑的是，粉丝们为何对外表华丽的空洞“商品”如此狂热。以我过去采访粉丝的经验来看，演唱会作为一个环境独特的场域，粉丝凭借外在的表征（如应援色、应援物、灯牌）以及内部通行的“暗号”，获得的，实际是身份认同与群体价值，如同巴赫金所说，在狂欢情绪的影响下，社会规训与传统秩序被暂时搁置了。

粉丝们追的不仅仅是台上的星，也是身处追星场域的自己，他们怀念“青春”时，怀念的也不仅仅是喜欢着偶像的年轻时光，还包括在追星过程中投射的事更深层、更丰富的自我想象。

带着情绪化与盲从的特性，追星把群体性的盲目热忱体现得淋漓尽致，但从另一个方面，追星也的确可以作为普通人获得情绪价值，投射自身期望，引领自己向前的力量。许多人在压力巨大的生活里，都羡慕于这样纯粹的、彻底的投入与狂欢。

当我们将“追星”看做一种行为倾向而不是一种身份，或许会找到更理性的思考角度，在未来可以找到“青春共鸣”与“保持秩序”之间的平衡点。一场狂欢，留下的或许不应该只是笑话和一地狼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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