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做有关“人和家”的建筑,孟加拉女建筑师选择疗愈世界的伤痕
玛丽娜·塔巴苏姆 Marina Tabassum
Baitur Rauf清真寺
玛丽娜·塔巴苏姆在罗辛亚难民营的住宅项目
玛丽娜·塔巴苏姆在索恩博物馆的获奖演讲从她最早的记忆开始:
“两岁的我还沉溺于祖父在战争中的过世,就望见拉贾尔巴格的警察营房着火。警报声和空袭是永远令人感到不安的回忆。在进入小学之前,我就接触到了死亡和毁灭。”
战乱时期,塔巴苏姆出生在一个印度的移民家庭,父母都是医生。孩童时的塔巴苏姆,每天早上都会目睹着父亲在上班前照顾从隔壁贫民窟来的成排的难民。
她回忆自己的家乡和童年时说道:
“达卡像一个小镇,邻里间关系很近。那时生活条件并不太好,但有一种地方感和归属感。现在我住在在两千万人的城市里,只觉得像个过客。”
或许正是这种在战乱中来之不易的归属感和父母从医潜移默化的影响,使得“人”和“归属感”成为塔巴苏姆作品中永恒的基调。
然而塔巴苏姆并没有顺从家庭的传统学医,而是选择了建筑。建筑给予了她创造力,思考的自由,和一个使批判性质疑有物可依,使理想转变为现实的有力工具。
塔巴苏姆曾多次提及她的建筑学精神启蒙:在路易斯·康孟加拉国会大厦中光的流动。
“我在议会大厦的走廊里第一次体验到的神奇的光的力量,那种感受成为了我对建筑精神的不懈探索,这种精神是个体的延伸。建筑与居住者进行无声的对话。他们一起创造记忆,分享故事,一起书写、一起变老。有时候,一栋建筑能比学校教给我们的更多;孟加拉国会大厦就是这样一座建筑。”
带着儿时的回忆,带着对不幸的人们的悲悯,带着对社会犀利的洞察,带着对建筑精神的信仰,塔巴苏姆踏上建筑的征途。
兴许是受到路易斯·康的影响,塔巴苏姆的第一个项目也是其代表作Baitur Rauf清真寺,也同样关乎于砖、光、精神性。
但不同的是,塔巴苏姆用砖讲述了属于自己的故事。
她这样回应康的名言:
路易斯·康:“你对砖说:‘砖,你想成为什么?’ 砖对你说:‘我要成为拱’。”
塔巴苏姆:“在我们问砖它想成为什么之前,对话必须以这个问题开始:‘砖,你是谁?你的故事是什么?’”
而塔巴苏姆关于砖的故事,有关痛苦、悲伤、和解、释怀,也因此打动人。
2002-2003年,塔巴苏姆的外婆相继失去了两个女儿(塔巴苏姆的母亲与小姨)。极度悲伤之中,外婆卖掉了一部分土地,期望用这笔钱捐赠一座清真寺,并请塔巴苏姆设计这栋承载着无限的爱与悲痛的建筑。
“在某种程度上,这个清真寺的设计过程也成为了我们俩疗伤的过程。”
利用砖,塔巴苏姆剔除了传统清真寺符号化的建筑语言。
“符号创造了分裂,它们让建筑变得更排外,而非包容。”
“如果你不是穆斯林,当看到一座明显是清真寺的建筑,你会走开,但如果你看到一个有趣的空间,你可能会进去。我想要建造一个有关人性的建筑,一个人们可以获得慰藉而不是符号意义的避难所。
通过砖的排布,光线透过屋顶上的孔照进室内,在地板上留下繁星一样的光斑,神圣而神秘。
平面上的圆形和方形相嵌的布局,使得礼拜者们在开口处墙体看到的阳光,被过滤成质朴几何元素,在清真寺呼吸着信仰的空气。
自2017年8月缅甸的暴力军事镇压以来,已有近100万罗辛亚人逃到孟加拉国的考克斯巴扎-特克纳夫半岛,那里成为了当今世界最大的难民营。生于战乱和移民家庭的塔巴苏姆,迅速将工作重点转移到难民营的人道主义救助。
近年来,她的工作重点集中在孟加拉国的两大危机上:难民困境,以及因全球变暖而加剧的洪水灾难。
“我试图创造一种低成本、可移动的住宅原型。我的目标是让它成为一种公开的技术资源,使得每一个人都能在有详细说明手册的帮助下,建造自己的房子。”
塔巴苏姆工作室开展了名叫“khudi bari”的建筑项目——只需3000人民币可容纳一家四口的自建竹制住宅。工作室的目标是到2023年,实现通过khudi bari容纳100个家庭。
这种低廉的移动住宅体现了塔巴苏姆的核心信念,即用建筑实现人道主义关怀、解决社会难题、增强社区力量和归属感,同时保护环境。
毕业于上世纪90年代初,塔巴苏姆目睹了“明星建筑师”的浪潮和利益驱动的建筑市场的兴起。但她选择了拒绝,选择追溯建筑的本源,去关注建筑和人的密切联结和环境责任。塔巴苏姆将这种方法描述为“建筑寻根”。
“我选择拒绝诱惑,转而向内探索,去探寻我成长的土地,我称之为家的地方。”
而今,拥有世界知名度的塔巴苏姆,仍然专注在家乡的土地上,致力于解决当地的民生问题。
当塔巴苏姆看见因为洪水和战乱流离失所的人民时,脑海中是否也回响起童年的警笛和炮火声,还有外祖母家隔壁一起玩耍却没能一起上学的贫民窟玩伴。
一切设计最终是向内的探索,当爱、关怀、悲痛、不忿成为建筑的根,其必能长成一抹浓荫,在世界的一隅给予烈日酷暑下的人们宜人的清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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