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子属性大爆发:该做的事都不做,爽!
在豆瓣,八万多不情愿“在什么阶段就做什么事儿”的成员聚集在“逆社会时钟”小组里,有人分享自己超越世俗期待的故事,更多人则抱团取暖、寻求激励。
逆社会时钟?
这一概念由“社会时钟”引申而来。社会心理学中将社会时钟定义为“个体生命中重要里程碑的心理时钟”;逆社会时钟,则指不再遵循“什么年龄该做什么事儿”的社会法则,而是尝试寻找自己的生活节奏。
不少人抱怨,在东亚社会高度竞争的内卷机制下,自己只能过着缺乏试错空间的人生:在社会时钟滴滴答答的催促声中,读书——工作——成家——立业,不敢有片刻喘息,生怕“一步错、步步错”。让我们好奇的是,那些选择了“逆社会时钟”式生存的人们,他们的勇气和底气来自什么?在大多数人的就业选择趋向保守化的当下,看上去有点离经叛道的人生意味着什么?
为此,我们采访了读了两个本科学位、在而立之年离开职场生活的自由插画师,辞去985高校师资博士后工作的菲律宾旅居者和离开深耕十多年的行业与公司管理职位的现园艺博主。他们的选择都有让普通人惊羡的一面,而“为何选择”这一问题的答案,却差别万千。
或许,“逆社会时钟”者内部的参差性远高于一致性。他们的选择,与其说关于“寻找勇气”,不如说关于“发现自我”。
正如一首小诗所说:
“在命运为你安排的属于自己的时区里,
一切都准时。”
等到她慢慢摸索着丢掉熟悉的“拐杖”、也逐渐形成了自己的创作风格时,工作室在疫情中解散了。工作室提供的“生存方案”是,让他们去对接的知名文化品牌公司做插画师。小隅拒绝了,“因为不能接受这个出版社随意排版的风格,也不想成为大公司里的一枚螺丝钉。我不喜欢在排版环节被随意切割图片,一幅图的构造是我反复推敲打磨过的。”
在工作室时我投入了极大的创作热情,努力做出好的品质,不希望我的画成为市场上一条流水线里的一部分。”
成为一个自由职业者比想象中还是艰难许多。在接受采访之前的两个月里,小隅刚完成了一个系列八本书的插画,“几乎没有休息过,画画这事儿一直在脑子里搁着,作息也不太规律。”她坦承,“收入焦虑还是有的,否则不会接任务量这么重、又这么急的活儿。”灵感枯竭的时刻也有,好在从事这个职业久了,有了许多应对卡死状态的方法,比如见个朋友、喝杯咖啡、看看展。
如今小隅生活在苏州姑苏区,日常去楼下菜市场买买菜、去园林写写生。她父母对她的态度也平和许多,并不指望她挣大钱,只希望她生活得健康一些,有个稳定上下班的工作就更好了。小隅告诉我们,“真想挣钱谁画插画啊,总有广告称什么学插画一个月月入三十万,那都是AI画图吧?”
她并非看不上AI制图等技术型工种,只是创作型工作给她带来的快乐和价值感过于充足。
她对AI的快速发展也没啥顾虑,“AI赶超人类是必然的事情。我怕的不是AI越来越像人,而是市场、甲方越来越把人当成AI来用。比如有的招聘需求是‘通晓日漫风、国风、欧美风’,我觉得这个要求本身是违背绘画性的。”
身边有些人为小隅感到担忧,她三十来岁了,还孤身漂在异乡。“我觉得他们担忧的真的是实实在在的问题,比如今后的养老问题,再比如父母都不在后,我一个人怎么办的问题。但这些问题都太远了,我焦虑也没什么用,反而不怎么发愁。”也有些人对她的勇气表示钦佩,“他们很羡慕我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挣到钱,因为怕爱好养不活自己而不敢开始。我始终都不觉得自己做的事情有多么不容易,一旦实际规划好要走这条路,就真的没那么困难,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地方。”
只是我不能接受那样的生活,而选择了这样的生活,仅此而已。”
海蒂现居菲律宾马尼拉
据说是世界十大看落日的好地方之一
/受访者供图
海蒂
菲律宾旅居者
和小隅相仿,海蒂在结束学生生涯后做上了自己从小梦寐以求的工作:一所985高校的师资博士后。她的切身体验却大相径庭,“我梦想中的大学是一个神圣的地方,老师们对学术的追求、对知识的探索应该是纯粹的,这番热情也是一个人走下去的动力。事实上,很少有老师去谈学术理想,大家都在谈怎么发好的刊物,申请基金怎么打点人情世故容易通过。”这些在她看来和学术毫无关系,她开始思索自己的职业目标是否就是评上副教授、教授,哪怕天上掉下来一个教授的头衔,让她永远不会被解聘,她似乎也难以高枕无忧。她不禁质疑,“将来我手上有了资源后,别人联系我是为了和我讨论学术么,还是为了让我拿到他们基金申请的本子时手下留情呢?”
这样的危机,从海蒂工作的第一年持续到第三年,直到去年,她下定决心裸辞。“这跟勇不勇敢没有关系。就像一个人掉到水里了,即便不会游泳、或者游泳技术特别差,也会拼命挣扎上岸。”
我们不会称这样一个人叫‘勇敢’对吧,只不过我所处的这片水域,在一般人看来很光鲜,他们意识不到我内在的危险状态。”
基本身边所有人都在劝阻她,甚至有人声称她“把一手好牌打得稀烂”,既然从本科到博士都在知名学校,做博士后的平台也很高,为何不把手头资源利用好呢?海蒂却觉得,“我是跟自己过生活的,外在的头衔骗得了别人,骗不过自己。按道理我下一步该找人结婚生子了,在高校嫁个博士不难吧,生两个聪明小孩不意外吧,工作不用坐班还方便带孩子,孩子从附幼读到附中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儿。可为什么这一切我一点儿不期待?如果外人的建议是对的,那我为什么不开心?”
她在深感窒息的状态下,感觉自己连“折中方案”都难以接受,比如换个高校、考个公务员之类的。“我已经喘不过气来了,你就别再和我说什么调整呼吸节奏、练练瑜伽、搞搞冥想什么的了。”而一旦下定决心,发现其实没人能真正阻拦她,一下子变得放松下来。还有好朋友提醒她看好护照,别让父母藏起来了。还好父母的反对意见没有那么“极端”,劝了半天不管用,也就任由她去了。
海蒂来到菲律宾首都马尼拉,她的男朋友早几个月前从中国搬到这边工作。
和旁人想象不同,面对从天而降的女友,这个法国籍男生在开心之余是有点紧张的,他反复确认:你不是单纯为了我而来的吧?你要有自己的诉求。海蒂解释说,“他在性别平等教育做得相对较好的欧洲长大,被本国女性不停鞭策提醒,所以会很清楚地意识到女朋友不是自己的所有物。另一方面他也不太有一家之主的观念,不会觉得自己需要承担起照顾伴侣的责任。”
不过,男朋友很能理解海蒂的离职。他在中国工作生活多年,对中国人的印象是“非常勤恳,晚上在工作,周末也在工作”。既然工作很累,也不能满足个人追求,不妨出来看看。他不觉得女人30岁就很老了,过了35岁就找不到工作了。反而一直和海蒂讲,“你在国外可以找到工作的,大家都会觉得你很年轻。”
马尼拉周六市场
公园里临时搭建的小摊位
/受访者供图
马尼拉作为非常国际化的一个城市,多种族深度融合,评价标准变得多元。海蒂感受很深的一点是来到这边再没有人批评她“长得黑、不防晒”了,从外貌衍生到职业选择、人生选择,这边的人都见怪不怪。“我觉得我跟别人之间的边界很分明,不会被侵犯,感觉到自己被包容,没有人会说让你质疑自己的一些话。”
开心”不足以形容海蒂当下的心理,“更准确的是,我终于真正地在活着了。”
即便做着类似的读书写作,她也不再那么紧绷了。以前哪怕看个电影,她也会担忧自己看得囫囵吞枣,不小心错过导演设计的精妙结构、编剧对人性的深刻剖析。现在意识到自己不在“学术圈”了,哪怕就是单纯地欣赏画面和色彩,也不会错过什么了。
近日,海蒂刚参加了一次面试,顺利的话会成为当地一名中文教师。对未来她不再规划太远,原因是“我从小就想读博,希望留在高校当老师,结果真正实现了这个愿望的时候,只当了三年的老师就不想干了。那么再长远的计划有什么用?干脆也就不做计划了。”
在马尼拉流浪的动物和人一样多
一只看店的猫老板
/受访者供图
Tin家满园春色的阳台
/受访者供图
Tin
园艺博主
今年春节前,在一家知名图书公司深耕十余年的Tin离开了老本行。“最直观的感受是每个月到了发工资的时间,发现没有工资流水进账,会有一些不适应。”和小隅、海蒂的被动职业变动不同,Tin对当时的工作很满意,“在公司待了很多年,算是跟公司一起成长起来的,老板、直系领导、同事待我都不错,当然作为管理者收入也不错。”
在35岁的节点上,最让Tin忧虑的是自己在图书市场、品牌运营方面已经积累了十来年的经验,再继续复制下去不会有太多创新可能性。
不管以后做自己喜欢的园艺还是别的工作,都必须跳出来看一看,于是他毅然提交了辞呈。
为了了解园艺板块究竟发展到了什么状态,今年春天,Tin奔波于深圳、嘉兴、广州等地的园艺展览会,发现园艺在国内还处于发展早期,也确定下来要走“园艺个人IP”的方向。他不打算一下子扎进去投很多钱、搭建大场地和团队,而是希望细水长流。
让园艺成为陪伴我一起度过后半生的一件事情。”
他对自己的定位也很清晰,园艺号主要分享种植技术,而非努力营造社交媒体上流行的“氛围美感”。从零做起的半年间,Tin的小红书账号有两千多粉丝,抖音有三千多粉丝,尽管收入还不太稳定,他表示“作为自然流量,我已经很满意了”。
在他心目中,植物和图书都属于精神层面的需求,当社会经济发展到较高水平时,人们需要从精神端口去解决一些问题。外在环境造成了太多的束缚,每个人都在寻找一些出口,Tin的个人出口就是养花。“我看到花的时候心情就特别好,很喜欢跑到大自然里面去,观察各种植物。以前在郑州分公司工作,遇到一些难搞的事情,心情很郁闷的时候,我就会跑到郑州植物园,抱一抱、摸一摸里面的百年大树。我觉得它能经历那么长的时间,经历的东西肯定比我要多,看到的时代变迁也比我多。某种程度上我把它当成了一种精神上的寄托,它又反哺到我的生活中,给我一些沉淀和收获。”
Tin目前以种植朱顶红为主,这一品类价格区间特别广,从二三十块到几千块都有。“单纯只为带货挣钱的话,我当然可以只带最贵的品种,利润高。但这不是我当下想要的,我更想分享的是这个品种美不美,如果它的价格是三百块,那么开出来的花值不值三百块?”
Tin注意到,自己的花友群里有不少全职妈妈。有时Tin和她们闲聊,带孩子已经那么辛苦,为什么还要养那么多花?得到的回复是,正因为要躲避这种辛苦,才更加关注内心的感受和需求。Tin也是如此,头十来年被环境裹挟、忙着赚钱,如今终于“返璞归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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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 书同
编辑 Sissi Hua
排版 Pomelo
校对 新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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