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刀子，枪，子弹变成爱与信任。

1988年的春天，在中国长城的东西两端出现了两个孤独的身影，他们是一对异国情侣。

穿着红色风衣的女性，从渤海之滨的山海关，自东向西踽踽独行，与此同时，她的爱人身着蓝色的上衣，沿着戈壁沙漠中的嘉峪关开始，自西向东行走。

这场充满孤独与艰辛的漫长奔赴，耗时三个月，行程2500公里，跨越了中国12个省，最终在山西省的二郎山会和。

行走时还是春天，相遇时已入夏，他们彼此相拥，落泪，然后挥手告别。

这场朝圣之旅并不是为了见证他们的爱情，而是他们盛大的分手仪式。也是他们相伴12年最后一次合作的行为艺术作品：《情人 · 长城》

《情人 · 长城》

这对爱人就是被称为行为艺术之母的玛丽娜·阿布拉莫维奇与她的灵魂伴侣乌雷。

关于玛丽娜·阿布拉莫维奇，很多人看过她著名的行为艺术作品之一《节奏0》。

在1974年的意大利，二十八岁的玛丽娜·阿布拉莫维奇第一次尝试将观众作为她行为艺术的一部分，她衣着整齐的站在桌子前，桌子上放了76件物品，这些物品中有象征取悦的一杯水，一枝玫瑰，一件外套，也有象征痛苦的一把刀，锤子，枪及一颗子弹。

旁边写着，我就是一件物品，你可以在我身上使用桌上的任何东西，我承担所有的责任，即使把我杀了也可以，时间是六个小时。

表演一开始很轻松，观众会给她水喝，送她一朵玫瑰，但是很快，一位男士拿了剪刀剪开了她的衣服，然后又有人拔起玫瑰的尖刺刺进她的腹部，有观众拿起了刀片割了她的颈部并喝了她的血，最后一个人拿起枪，装上了子弹，并用枪指着她的太阳穴….

六个小时的演出后，玛丽娜·阿布拉莫维奇早已泪流满面，身体也变得破败不堪，当她走向人群时，大家四散逃开，无法面对作为普通人的她。

《节奏0》

在创作出《节奏0》的第二年，玛丽娜·阿布拉莫维奇遇到了她一生中至关重要的人—艺术家乌雷。

同样特立独行的两人被彼此吸引，坠入情网，在接下来的12年里，他们以关系和空间为主题进行创作，迎来了事业的高峰。

在1977年的《无量之物》，他们两个人裸体站在意大利波洛尼亚一家画廊的入口处，观众只能通过他们之间的狭小空间进入博物馆里。唯一可以自己决定的是，观众想面对谁。

在1978年的行为艺术《呼吸》里，他们把鼻子堵上，互相亲吻，将彼此的呼吸完全连在一起，直到17分钟后，因缺氧而昏迷。

《呼吸》

1980年，两人合作的作品《潜能》里，他们面对面站立，乌雷的手里紧拉着一支淬满了剧毒的箭，正对着阿布的心脏。

稍不留神，那支毒箭就会离弦射出，整个作品持续四分十秒，这是他们最接近死亡的作品。

《潜能》

在他们合作的很多作品中，阿布像之前一样探索着身体的极限，依旧面对各种各样的恐惧和危险，但对于阿布来说，再没有了《节奏0》里的无助和破碎，她把刀子，枪，子弹变成爱与信任，也在这份信任里，将自己的生命交付在对方手上。

开头提到的作品《情人》最初的构想始于1980年代初，原本计划两人在长城相遇的地方举行婚礼，而这个构想在现实中充满了曲折，他们用了8年的时间才取得在长城徒步的批准，而这段时间里，艺术观念的冲突和日复一日对身体极限的挑战，让他们的关系早已出现了裂痕。最终，长城见证了这段史诗般爱情的落幕。

分手后的乌雷与这趟中国之旅的翻译结了婚，重拾起摄影，而阿布则将艺术创作方向由两性转向对故土，战争，精神能量的探索。

诗人辛波斯卡曾写到：

他们两人都深信，一种突然的激情使他们结合在一起，这样的信念是美丽的，但游移不定更为美丽。

爱情是流动的，激情是变换的，但两位纯粹的艺术家在最美的时节相遇，并由此产生许多足以载入史册的作品，这已经是爱情最好的模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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