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按摩女日记:今天的客人是醉酒老头和流浪汉其他2023-08-28 04:08这是「东京按摩女日记」系列连载的第四篇,前情请看:▼那一顿年夜饭结束以后,我就开始了作为按摩女的正式工作。除了在店里醒来的大年初一,大部分情况下,我还是回自己租的房子住,我还有猫要照顾。我每天中午或者下午到店,带着一堆化妆品,先用一个小时仔细化妆,也有的时候客人来得急,我就只有半小时能化妆。某天待机的时候画了一下化妆间里的样子也有几个年轻的姐姐是不带妆上班的。我是店里化妆最用心的女孩,因为我很清楚,我的卖点就是这张脸,还有更年轻的身体。别看那些卖座的银座陪酒女会出书教授社交术,说什么这行最重要的是社交技术,实际上业内的人谁都清楚,这就是谁最漂亮又愿意脱,谁才能赚钱的行业。但我的脸很丑,尽管说是这家店里最年轻好看的,可过去读书时,我是班上那个被起外号 “丑女” 的女孩,漫长的霸凌一直持续到了我转学为止。好在现在我擅长化妆,我会花很多时间给自己施上 “变身魔法”,在带妆的时间内,我看起来完全是另一个人。曾经班上那个最漂亮,最招人喜欢,交过最多男友的女孩从耶鲁毕业,而我却在用这张脸做风俗卖身,真是神奇啊。不过我也不是特例。业内有好多女孩都是这样的,尤其是那些年轻漂亮的日本风俗娘,都是以前在学校里被称为丑女,不招人喜欢的孩子。现在大家化上浓妆,就摇身一变成了用脸赚钱的风俗女了。反而是那些学生时代受欢迎的女孩子,很少踏入这行。网上有句很土的话,爱和钱都会流向不缺爱和钱的人。虽然,说难听点,也就是那种真正的漂亮女孩,哪怕想要用身体换钱,也会通过和我们不一样的渠道就是了。比如那些出入银座社交派对的港区女子。但只要在做这样的事,大家都是商品。我作为底层擦边风俗店的商品,在店铺官网上放上了全身照片供人挑选。照片拍得很丑,我们不像那些高级风俗店或者俱乐部,会带女孩去歌舞伎町里那些水商风俗业者专用的摄影室拍照(话虽如此也就是大学生摄影作业水准)。但是这也并不那么重要。不开玩笑拍得真的很丑 我们店的经营方式是客人打电话或者发 line 预约,基本上,所有客人都是熟人。早在我开始正式上班之前,妈妈桑就已经在电话里,或者在对方来店的时候对那些熟客提过了:“来了个新女孩,很年轻哦!”第一份工作是通宵喝酒最开始,也是最有人气的时候,我从中午 12 点到晚上 10 点几乎排满客人,忙起来的时候基本上没有休息时间。只不过,其中不少都是以后赚不上钱的客人。我每天都等着客人喊我推油,因为又省力气,同样的时间里赚得又多。只按摩个一小时,不加钟也不推油的客人,压根没有 “培养价值” 。其中,越是有些怪癖,熟稔于此道的,越容易掏钱。这可能有些反直觉……实际上,越是不怎么来风俗店的 “风俗初心者” 越抠门,或者说是他们还不理解这里只有纯粹的买卖关系,往往同时兼具抠门和警惕心/自我意识过剩;越是长年都在用风俗店的人,他们反而清楚,我们这些女孩与他们就是买卖关系,总之 —— 多多掏钱是一种礼仪。我遇到的第一位这样的客人,他来风俗店不为别的,就是想找人喝酒。我接待他的时候是晚上八点多,妈妈桑提前和我打了招呼,说下一个客人性格很好,“他就是喜欢看女孩子喝酒吃东西,你陪他吃点喝点聊聊天就行。”预约时间到了,来的人果然提着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楼下便利店买来的啤酒、烧酒、下酒菜,还有肉包子。脸上乐呵呵的,大概五十多岁吧,不过我都忘了他的脸了。但我还记得我对他的第一印象是“在这条街上待了很久很久的人”。就像是之前做陪酒女时遇到的那个数学老师……那些在这条街上待了很久的,平均每周都要去一次平价风俗店或者陪酒女店的 “歌舞伎町老顾客” ,他们的特征往往是:看起来四五十岁年纪,普通的工薪阶层打扮,衣着朴素。这样的客人有一套自己的礼仪和规则,我们进了隔间,他先从便利店的塑料袋里拿出两瓶热茶给我,让我选自己想喝的那个,然后对我说,“ 辛苦了。”“初次见面,” 我收下茶鞠躬,然后眨眨眼,“ 怎么称呼您?对了,可以的话,可以喊我 chiyo 。”这是我的策略,说是狡猾也未尝不可 —— 我会让 “值得发展” 的客人直接喊我的名字。虽然,店里的大家都是以工号称呼的,但也因此,拥有名字的我会不一样。我的优势除了年轻,还有会日语,我能像陪酒店里的那些日本女孩一样接客。说白了就是色恋路线。我的价格当我问对方要不要推油时,他拒绝了,只要按摩。但是只按了大概十分钟……我脑子里还在盘算着,就像是学生时代背课文一样背着按摩步骤,他却突然示意可以了,然后坐了起来:“来喝酒吧。”不用费力气喝酒就能赚钱,我当然乐得轻松,喜笑颜开地说好啊。然后我坐在椅子上,他坐在按摩床上,从塑料袋里拿出酒来喝。“ 您喜欢喝酒吗?” 我问道。这是陪酒店里的定番台词,实在是没话可以聊的时候就可以说这个。他说当然喜欢啊,问我喜欢不喜欢,我就顺着酒开始说起来了,谈论起了日本酒和日本产的威士忌。当然这也是为了讨好人,日本男人听到外国人夸日本酒,多少都会高兴。感觉这真是全世界通用的技巧。“ 你日语好好啊。” 客人这样夸我。虽然我的日语水平在日本的留学生里根本不够看的,被这么夸了也没什么值得开心的,但是我还是装出喜出望外的模样,若无其事地提起了,“其实在来这家店之前,我是在歌舞伎町的 Girl's Bar 工作的呢。”我正在自抬身价,放在第三者看来应该很可悲吧,我洋洋得意地向对方暗示着 “我的价值”。以前我是花 6000 日元也只能一起喝酒聊天的女孩,在这里却能肢体接触。能摸哦,像这样暗示着,购买我是不亏的。对不做这行的人来说,提起这种经历只会感到丢人吧,但是嘛,我们做这行就是不能把自己当人,一定要当商品来看的。如果不能把工作时的自己当成一件商品,精神就会出问题。我笑着谈论自己价值 6000 日元一小时的价格,果然对方也表现出了极大的惊讶和兴趣,立即表示能这样一边喝酒一边聊天的女孩,在这家店里可不多,今天一定要一起好好喝个痛快。“当然啦”,我笑着说。我们喝着酒,聊些不痛不痒的话题。一个多小时过去,眼见酒喝完了,虽然还在按摩时间内,他干脆准备带着我去楼下便利店买酒,并且包我一晚上。“ 一晚上?”我略微惊讶,第二天还是工作日呢。“ 对,我经常就睡在你们店里的。”爱喝酒的客人说道,“ 我从以前开始,只要下班晚了就来这。店里还能洗个澡,洗完澡就在这睡觉过夜,第二天直接去上班。”很难想象这到底是怎样的生活方式。我想象着社畜下班就去风俗店,在风俗店里和女孩子喝酒聊天,然后就在风俗店里洗澡睡觉了,第二天穿上那身西装外套,继续去上班。混进地铁站的人群,和周围成百上千个黑西装社畜没有什么两样。这样的人该不会在日本很多吧?我心想着,打量了一眼他脸上的皱纹 —— 如果不是单身,那孩子都起码该上中学了。如果知道爸爸是个会晚上不回家直接在风俗店过夜的人,是怎样的心情啊。我用几秒钟想象了一下一个这样的家庭。算了,这也不是我该想的,更何况,这里是歌舞伎町。会来这里的也都不是什么正经人,说不定,这家伙也有一段奇妙的人生,所以才过着一种如此奇特的生活。这里是东京的低洼,聚集在这的人都各自有其原因。一切都进展得很顺利,我们走出隔间,我去休息间取了自己的外套披上,开开心心地去和妈妈桑打了个招呼,就拉着客人下楼了。妈妈桑当然乐意,看我把客人哄得开心,她也高兴得不得了,一边用日语问客人,果然这孩子不错吧,一边送我们到门口下楼。我能感觉到自己离开店时背后的目光,心里不禁有种骄傲的感觉,觉得自己刚才的样子还蛮帅的,真是能干的风俗女啊。没错,我很能干,我会证明雇佣我是个好选择,我会让对我很好的妈妈桑感到物有所值。有这种想法或许有些可笑,别说放在风俗业了,放在普通行业都会被人笑话吧。当然啦,她是为了她的目的,我也是为了自己的目的才努力工作赚钱的,而且我讨厌欠人东西。妈妈桑出于自己的目的待我亲切,我就要创造比她期望的还多的价值。我要把那份亲切扯平到,以后不管是突然跑掉还是干了什么,都不会为此有任何良心不安的程度。或者说,起码我心里平衡了就行。我想证明我起码在当风俗女时是有价值的。还是第一次周围会有人因为我在而感到快乐。吹着外面的冷风时,头脑稍微冷静下来,突然这样想到。疯癫老人日记我们在便利店买了酒,回来的时候,客人喊来妈妈桑加钟。“哎呀,真抱歉啊”,妈妈桑满脸歉意地说,“她原定晚上一点开始还有另外一个客人。”还有另一个客人?这连我都不知道,而且居然是从一点起定,那已经是我们店的打烊时间了。爱喝酒的客人悻悻然地说好吧,不过依然决定延长到晚上十二点,之后就在店里住下。我们继续喝着酒,聊了会,喝完了也吃完了,他干脆躺到按摩床上,让我也躺上去。我穿着自己的衣服:一件短袖上衣,一条半身裙,下面是很厚的黑色打底袜,就这样爬上去也靠着躺了会,听着旁边一身酒味的大叔说着无聊得我都记不住了的话题。晚上十二点多,他结了账,我送他去洗澡。妈妈桑收了钱,然后就给店里关了灯。大家都已经下班了,只有我一个人还有客人,走廊的灯也都关了,只有几个店里女孩自己住的小隔间的顶上漏出一点点灯光。“下一个客人有点怪癖,反正是个老头,你糊弄过去就行。别担心,他也是常客了。” 妈妈桑这样嘱咐着,“你今天要不要住在店里?”我想了下,“我要等早上六点的第一班电车,然后回家睡觉。”妈妈桑于是嘱咐我,走的时候只要带上门就可以了,会自动上锁,我点点头。稍微休息了一会儿,也送洗完澡的客人回房间睡觉了,我朝着妈妈桑之前指给我的下一间隔间走去。那是位于最角落的隔间,空间比其他隔间稍微大一些,我道了声 “打扰” 就进去了。进去的一瞬间皱起了眉。房间里有股淡淡的说不出来的味道,像是老家具腐朽后散发出的气味。和其他隔间相比,这间隔间很有生活气息,多出来的角落空地里放着旅行箱,但是也没有女孩子住在这的迹象,房间里没有化妆品。更何况,要是店内女孩自己住的隔间,那这会人也该回来睡觉了。让人皱眉的主要是躺在按摩床上的客人本人。那是一个看起来少说也有六七十岁的老头,头顶基本已经秃了,两侧却还留着长发。那头发也不知道多久没有打理过,油腻得像是厨房里的抹布。他背朝上趴在按摩床上,身上盖着店里的薄被子,露出瘦骨嶙峋的肩膀和胳膊,在玩连着充电器的手机。他看见我来了,抬头对我笑,那张脸也好奇怪,像是猫。乍一看我还以为是女性,看到裸露出来的干瘪的脖颈和胸口才确认是男的。就像是……新宿车站门口的那些流浪汉。瘦得像是我按摩时手劲稍微大一点就能把他的骨头折断。紧接着就来了。他蜷着身体从床上爬起来,呵呵地对我笑着。身上的薄被子掉了下去,露出下面全裸的身体,还有垂在胯下萎缩摇晃的生殖器。我努力绷着脸上的微笑。然后走上去,拿起毛巾盖在他背上,遮住身体,把人又按了回去。“那我开始按摩了。” 我不带什么情绪,仿佛没看见那根鸡儿一样地说。老头发出矫揉造作的假哭声,试着挥动胳膊,我干脆隔着毛巾把他的胳膊也按住,开始先按摩手臂。我面无表情,甚至还带着点营业声线地问,“这样的力气可以吗?”我知道对这种人反应越大,他越会得寸进尺,享受他凭这副身体早就无法体会到的戏弄女孩的感觉。所以我不会让自己露出任何表现出惊骇或者恶心的反应。无视,全部无视,只是在专心按摩。老头一得空就伸手去解我的上衣纽扣。是那种一排纽扣的衬衫,他解开第一颗时我没有动作,只是眯着眼睛,解开第二颗我就伸手挥开,然后重新把两颗纽扣系好。于是他便无止境地来来回回解那两颗永远解不开的扣子。手放到胸上时,我就直接用力抓住,然后状似轻柔地放到按摩床上,开始按摩手臂。为什么是第二颗扣子呢,因为如果从第一颗就开始制止他,反而就没完没了了。从第二颗再开始按下他的手,让他知道不管他再努力,这里是我说了算。我看着按摩床上故意摆出恶心的哭丧脸假装抽泣的老头,客观来看或许还怪可怜的,应该是有精神问题吧。一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头发都没洗,都这样了还把钱花在风俗店,无论怎么想,大概都是精神不正常的,已经被日常的社会开除了的人吧。都这样了还在被下半身支配,像个动物一样,还对着年轻女孩装哭,人类真是奇怪的动物。但是要同情也是永远不可能同情的他的。我也不会真的去思考这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变成现在这样。如果我是一个社会工作者,或者记者什么的,可能还会同情一下这样的老年人,想想他们造成这种生活状态的原因和里头的社会问题。但是现在我是风俗女。在这桩生意里,风俗女是有无限的道德豁免权的。风俗女不会同情客人,客人被做了什么,都是客人活该。到了站在他前头按摩肩膀的环节,流浪汉老头开始推我的腿,用干枯的手指头试图去扯我的打底裤袜。裤袜很厚,是保暖型的,他扯不开,于是又开始用力推我。很遗憾,同为动物,我是更年轻、更有力量的那个。在年轻人里我力量算弱的,但对上一个骨瘦如柴的老头,却有绝对的优势。我死死站住不动,于是他怎么也无法把我推倒。人类老了就会变成这样吗?我看着像是在地上爬的鱼一样趴在按摩床上用劲,但是徒劳地扑腾着的老头。那,苍老还真是怪可怕的,我第一次觉得人老了原来是如此可怕的事。于是他开始试着张嘴用牙去啃我腿根的裤袜。到了这一步,确实有点想报警的心情。大概有人要说了,报警啊,就当是为民除害呢。但当然,做这行也是不可能报警的。且不说风俗店里不管发生什么都不可能用报警的方式来解决,何况我自己还是违法打工,我们店还是违法店,店里甚至住着没有居留卡的黑户。在风俗业里遇到这种问题,我们都是用别的方式解决的。原来如此,是因此才特地约了这么晚的时间啊。店里人都走了,要说能算得上是武力威胁的日本大叔员工也回家了。所以才特地选了这个时间吧。也不知道现在我大喊大叫起来,睡在其他隔间的姐姐们会不会醒来。我想到嘱咐我晚上还有一个客人时的妈妈桑的脸,果然以后不用再对她有任何亏欠心了,我能全都记在这一笔账上。我拍掉老头的手,又用力把他按回床上。好想揍人,不过我的工资还没结,所以不能揍客人。之前妈妈桑问我是周结还是日结,我说随便,现在下定决心就算显得很可疑,也要日结。“时间到了。”我说完,拍掉他的手,收拾了自己的手机,拉上隔帘走了。收拾东西的时候,发现撕扯的过程中,内衣扣子不知什么时候开了一颗。好想杀人。虽然一般来说,按照我的性格这时候会像说口头禅一样说一句 “好想死” ,不过现在确实是想杀人的心情占了上风。这样一趟折腾完已经是早上快四点了。第一次出禁我走去洗手间洗手,又撩起水和洗手液洗连裤袜。幸亏没有沾上老人的唾液,不然这条袜子就该丢了,好歹是在堂吉诃德 (日本的平价连锁商店) 买的三条打包装。最后后来也不是没有给客人打过手冲,让客人脱我的衣服摸胸部,不过是要加钱的,我开价五千日元。按现在的汇率来算不到三百元人民币。而就算是加钱,疯癫的流浪老头我还是敬谢不敏了。洗衣服的时候,睡在附近隔间的喝酒大叔好像也醒了,我顺便去打了个招呼。“遇到了变态老头,想摸我呢。” 我笑着说。于是大叔也笑着,“真可怜啊,就是有那种不守规矩的家伙。要来一起休息会吗?”“不了”,我说。他点点头,“晚安。”现在距离早班车还有一个小时,但我也不想留在店里。我回自己的隔间收拾了背包,穿上外套,快速走去玄关,开门。门锁着。妈妈桑好像说过,只要怎么怎么扭就能打开,但我有些忘了,试了几次也没打开。我在漆黑的店里转了一圈,试着找类似钥匙的东西。走过静悄悄的休息间,黢黑的厨房,窗子隐约透出几点外面的街灯,可以看到电饭煲上有蟑螂在爬,淅淅索索,好几只,一溜就没影了。平时店里的姐姐们也就是用这个电饭煲煮饭吃。我又转头回了现在让人有些不快的隔间走廊,找到了正在睡觉的五号师父。我拉开帘子,小声地喊了声 “姐” 走了进去。人熟睡着,我推了推,那胳膊热乎乎的。没醒,还说了声梦话,看起来睡得很香。于是我又去找了二号,这一次终于把人推醒了。“姐,不好意思,我现在要回家。店里的门我打不开。”我小声道歉,被打扰了睡眠的二号当然一脸不耐烦的样子,抓了一把头发,但是也没说什么,从床上爬起来,帮我去扭了两下,打开了门。外面冷风灌进来,天色一片漆黑。我对二号姐姐鞠躬小声说着道谢的话,她关上门……然后发现自己也关不上,干脆摆摆手作罢,说算了,然后又回去睡觉了。我关上门才松了口气,现在还有一小时,我准备去外头找个地方吃点东西,然后等早上的第一班电车。不过在那之前。我拿起手机,打开微信,找到妈妈桑,然后噼里啪啦发了一串带着怒气的文字过去。那怒气可能比我自己感受到的更甚吧,我用相当愤怒的语气痛骂了一顿刚才的变态老头,然后用不容拒绝的语气说:“我绝对再也不接他了。也让他以后别来店里吧。”意思很明显,要么让他滚蛋,不然我不会再来这上班。我很清楚妈妈桑不可能拒绝这个要求。一个只点最低价套餐的流浪汉老头,和店里现在最能赚钱的年轻新人,站在店铺利益角度,要选谁很明显。这就是我们这行解决问题的方式了,也就是所谓的 “出禁”。在夜职界里,遇到坏了规矩的客人,我们能做的终极反击方式就是出禁,禁止这个人以后再来这家店。风俗女会对差点强奸自己的客人这么做,陪酒女和牛郎也会用这种手段限制闹事的客人。倒是听说百合风俗业也会出禁客人,不过一般比起肢体矛盾,多是感情方面的,也有会跟踪女孩的女客。地下偶像那边也有这种规矩。发完微信,又在微博上痛骂了一顿发泄,我才走出大楼。抬头发现,外面下雪了。2 月 9 日的凌晨 4 点,天还一片漆黑,东京开始下雪。我开始消磨时间,等待早上的第一班电车。四点的新宿,街上还有人,空荡荡的街道上偶尔有东倒西歪地走着的上班族,还有刚下班在笑嚷着到处找饭吃的其他夜职女子。要是往歌舞伎町走,这样的人会更多。这个点是夜职人员通常下班的时间。亚洲最大红灯区此刻展现出另外一种面貌,恐怕这是只有夜职者才知道的面貌吧。新宿歌舞伎町,常被说成是有两幅面孔的街道,一面是白天身为繁华商业街的样子,一面是到处充斥着谎言、金钱与爱的泡沫的不夜之城。但是,我想歌舞伎町还是有第三幅面貌的。那是只有在这里工作的人们才知道的,风俗街下班后的模样。穿戴着用钱堆出来的精致妆容和服饰,在这条街上出卖谎言与爱的人们,他们,或者说我们自己的生活,从这个时间才开始。在这个时间点,不用言语也知道身边走着的都是同行。我们上班的时候,新宿是最热闹的,到处有好吃好玩的,顺便一提好玩的里面也包括我们。不过我们下班之后,这条街上就冷清很多了。这个点还能吃饭的地方屈指可数,我全都能记在脑子里:少数几家还开着门的深夜烤肉店、松屋之类的连锁快餐,二十四小时便利店。歌舞伎町的便利店,到了深夜就会有老鼠吱吱叫着从门口溜过。我倒是也没有兴趣现在再去歌舞伎町散步,又下着雪,于是随便找了个店开始玩手机,刷手机游戏和信息流陷入沉睡的社交网站。这时我刷到一条好消息,最喜欢的插画师开了中国的社交账号,取了一个中文名字,叫 “南”。不知为什么,现在看到这个名字,竟然对简单的汉字产生了类似于感动的心情。雪与南国小岛南上传了新作插画。那个人总是在画南方的岛屿,新作也是一样。她总画冲绳,画那些绿色的繁茂的树,来自热带的植物,画热带才有的对比度极强的光影,时常是阴天降雨前的大海,皮肤晒得通红的黑眼睛孩子。一看就是那个南国的小岛。夏天,东京是没有这样的景色的,我出生长大的城市也没有。我因为喜欢她的画去了冲绳,在海边的小屋住了一周,发现确实就是画里的那样。即便是对日本人来说,冲绳也是象征暑假的小岛。夏天,岛屿,仿佛无尽头的暑假,用岛崎藤村的 《海》 里的话来说 —— 就是好像一切都沉入无光、无热,也无眠的梦中。冲绳有个词叫 “岛时间”,因为这里的一切都很慢,岛时间是近乎于永久停滞的。好想去南国啊,我突然这样想到。我赚钱,这么努力地赚钱,是为了回国后可以脱离家庭远走高飞,所以要很多钱。但是现在,我却又突然好想立刻坐飞机冲去南国的小岛。虽然现在还是冬天,春天也快来了,但是距离夏季又还有很远。即便如此也好想去啊。外头还在下雪。要是东京能就这样沉进海里,被雪覆盖就好了。看了会 “南” 的画,心里不可思议地变得平静了下来。如果能去南方的那个小岛,那相比之下,现在的一切都不算什么了。我回了家,五个小时之后还要出门上班。第二天,外面的雪还是没停,这是让人高兴的事。我检查手机,妈妈桑果然也附和着我痛骂了一通客人,并且安慰我 “没事宝贝,我们以后再也不接他了。”又问我:“今天几点上班?下午一点已经有预约了,是很好的客人。”我回复十二点半到店,合上手机。外面还在下雪,所以我拿上伞出门。特地拿了水母造型的伞,这还是之前准备送给一个百合风俗女孩的,但没送出去。于是家里有两把水母伞插在伞桶里,我拿了一把。外面的空气是很清冽的味道,雪花落在鼻子上,让人想到凉凉的甜水冰沙。白色的雪片颗粒从头顶的高空中落下来,凝结在水母伞上,很不可思议,很浪漫。通过透明伞膜可以看到青色的城市,往头顶看去,好像整个东京都沉在海里。潜水的时候,我们会将海中的白色微粒物,也就是海洋动物的粪便与身体,称为 “海雪”。而此刻,名为东京的海里正在不停地下雪。( 图源:纪录片《水下中国》 22 年 2 月 10 日,东京下了海雪。我匆匆出门上班,开始继续作为风俗女赚钱的一天。因为下雪了,所以上班前去吃汤咖喱吧,我想到。22 年 2 月 10 日,我在日记里写到:因为昨天发生了讨厌的事,今天一觉醒来,竟然发现东京沉没了。东京沉入濑户内海,下了好大的一场雪。因为是濑户内海,所以雪花落在鼻子上,嗅到了稍微有点凉凉的柠檬冰沙似的味道。话虽如此,我今天还是要出门上班。班之路(非正常拍摄) (未完待续) *本文应作者要求匿名发布//编辑:Rice//设计:板砖兮版权所有,未经许可请勿转载微信扫码关注该文公众号作者戳这里提交新闻线索和高质量文章给我们。来源: qq点击查看作者最近其他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