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年8月25日一早,云林市民张秋满独自驾车前往彰化县的田中镇,打算利用周末与友人一同在赤水崎森林公园登山健行。因尚未到约定时间、友人也未出现,她便将车子停靠在赤水崎步道旁,就近寻找隐蔽处,想要上个厕所。
不料刚跨过步道沟渠,张秋满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腐臭味,像是脂肪被烧焦后发出的丙酮气味(类似烂苹果味),令人颇感不适。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张秋满在四周搜寻了起来,不一会,就在一棵相思树下,瞥见一个隆起的“矩形山包”。它的正上方铺有一层厚厚的杂草,隐约可见黑色塑胶袋……
张秋满原是一位助理律师,出于职业本能,她随手折下一节树枝,轻轻拨开了上层铺盖的杂草,一个套着大号黑色塑胶袋的“人形物”就这么突然出现在她眼前。
她继续拨弄塑胶袋,一截烧焦的疑似人类脚底板的部分从袋中露了出来,至此,这桩跨越7年的“焦尸奇案”悄然拉开了序幕。
(上图箭头所指处就是当年发现尸体的大致位置)
看到这具烧焦的“人形物”,张秋满瞬间意识到发生了可怕的焚尸案,立刻掏出手机拨通了报警电话。十几钟后,田中分局大批警员率先抵达事发现场并拉起警戒线,上午10点50分,彰化县警局鉴识小组、法医也悉数赶到赤水崎开展侦查工作。法医将尸体带回警局进行解剖和毒理化验,鉴识科(负责鉴识、验尸、警犬训练等)人员在弃尸地附近展开地毯式的搜寻。不过,除找到两个被遗弃的塑料袋和疑似用来掩盖尸体的树枝外,忙碌了一整天的他们未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2002年8月29日,彰化县法医和医学鉴定中心的报告陆续出炉:死者为女性,年龄在40周岁左右、身高165cm,皮肤上沾有大量纤维物,判断她是穿着衣服被焚烧的;死亡时间为20天前的8月1日~8月5日,颈部有一道粗壮的勒痕,且大腿内侧裂开,脂肪被烧出油脂后呈恐怖的“蜡化”现象;尸体面部残留腐蚀性液体,导致五官扭曲、溶解,根本无法辨认;女尸双手十指被重点焚烧、腐蚀过,无法提取到指纹;胃内含有乙醇141.3mg/dl(即0.1413%)以及抗精神药物,由此推断,死者被焚尸前不久饮用了酒精和易使人陷入昏迷的药物;左手小指戴着一枚白金戒指,双耳耳垂钉有一对黄金耳钉,其中戒指上刻有英文“STRAK”以及佛教图案“卍”;死者生前做过隆胸手术,胸部放入假体,不过该假体尺寸过大,重量达到240克,与省内法令规定的假体重量180~220克标准有较大差异。使用腐蚀性液体毁容、抹除指纹,颈部有勒痕,焚尸前不久刚服用了易致人昏迷的药物和酒精……毫无疑问,该女子是他杀后被弃尸于此,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找到死者身份。尸体上留有值钱的金首饰,想必凶手的杀人动机不是为财。警方根据那枚戒指以及隆胸假体判断,该女子并非台湾本地人,像是佛教信仰更为浓厚的东南亚国家女性。想到这,彰化县警方立即着手查询人口档案,试图找到与死者年龄、身高相匹配的越南、菲律宾、马来西亚等外来新娘或务工人员。他们猜测死者有可能是“职业婚骗”,被台湾丈夫拆穿后惨遭报复杀人。然而警方翻遍彰化地区1000多位“外籍新娘”、劳工资料,均未比对出符合条件的失踪人员,警方只能继续扩大筛查对象范围(大陆、日韩籍),并请求台中、云林、南投警方协助查询后,同样一无所获。在法医给出的女子死亡期间内,只有在距抛尸地50公里外的台中县太平市有一位年龄相符的台湾籍女子报备失踪……无奈,探员们只能暂停了排查工作,并敷衍地印制了数份《无名女尸物证特刊》至中部各县市警局征集线索。半个月后,他们将尸体“弃”置在市立殡仪馆,调查停滞。但是,彰化警方的消极态度并未影响到临近的台中警方,尤其是充满正义感的台中市第二分局侦查队小队长张文通。因为在他看来,赤水崎森林公园的无名女尸很可能就是那位太平市报备失踪的妇女,也是自己的好友陈金里。2002年8月4日傍晚6点40分,刚下班回家的张文通突然收到一则短信,发信人是好友邱清彦与其前妻陈金里17岁的大女儿邱淑婷。邱淑婷在短信中称,自己的母亲陈金里几日前失踪了,希望能和张文通见一面说明下情况。邱淑婷算是张文通看着长大的,所以在收到这则消息后,张文通顾不上疲惫,立刻驱车赶往陈金里的五金加工厂。时年40岁的陈金里与邱清彦都来自嘉义板头,二十年前,两人不约而同从老家来到台中,到某钣金厂打工,成了工友。因为都是嘉义老乡且同龄,这对年轻人很快互生好感并确定了恋爱关系。交往一年后,两人步入婚姻殿堂,先后生下了邱淑婷、邱伟祯、邱威(后改名为邱威博)三姐弟。有了孩子,夫妻俩的责任变得更重了。为给三姐弟创造更好的条件,陈金里说动丈夫一起辞职,自己当老板。于是就在邱淑婷刚懂事之际,两人拿出所有积蓄,并向亲友借了不少钱,在太平市光兴路开设了一间五金加工厂。不过邱清彦天生好吃懒做、花钱大手大脚,建厂的资金都是陈金里筹集来的,他几乎没有出一分钱。绝大多数时间里,也是陈金里起早贪黑地管理着这间工厂。凭着陈金里的吃苦耐劳,五金厂很快就经营得风生水起,夫妻俩也在此期间结识了张文通。由于邱清彦能说会道、交友甚广,没多久,他成了张文通的“线人”,经常帮忙打听各种民间线索,也的确协助侦破过不少盗窃、销赃案。原以为这五口之家会越过越幸福,不料有钱以后的邱清彦却不安分守己,时不时在外寻欢作乐,更是两度出轨有夫之妇。为此情人的丈夫、家属还去五金厂闹过数次,张文通也几次上门替“线人”处理私生活问题,三姐弟则常常遭人讥笑、数落。陈金里当然对丈夫的行为伤透了心,在1993年第一次与邱清彦离了婚。可考虑到三个孩子不能没有完整的家,因此离婚期间两人不仅同居在一起,甚至在1995年,思虑再三后的陈金里还是选择了与邱清彦复婚。陈金里的妥协和忍让换来的只能是丈夫的肆无忌惮。复婚后不久,本性难移的邱清彦又出轨两次,陈金里也第二次与邱清彦离婚。只不过还是像第一次那样,顾虑到孩子的感受,离婚后两人依旧同居在一起……幸亏这两位情妇的伴侣都很快就发现了丑事,不到两个月便带着妻子/女友搬离了台中,于是这第三、第四次出轨也就未掀起太大的波澜。1997年底,夫妻俩第二次复婚了。1999年夏天,一个叫赖慧慈(比两人小一岁)的女子因为丈夫因盗窃、抢劫被判有期徒刑7年,经人介绍在陈金里的五金厂谋得一份工作。善良的陈金里对这个可怜的女人照顾有加,不仅给予了正式工的薪水,还将她安排进办公室成了厂里的会计。谁知风流成性的邱清彦一看到赖慧慈就动起了歪心思,不出几个月,两人就勾搭在了一起。对于丈夫的第五次出轨,陈金里也无可奈何,只能决定先将赖慧慈赶出工厂再说。谁知邱清彦也摊牌了,不仅力保情妇、让几个年轻学徒改口叫她“老板娘”,还扬言要分割财产,迎娶赖慧慈。他甚至找茬打折了大儿子邱伟祯的手,以此要挟、威逼陈金里让出五金厂。这间工厂几乎是陈金里一手建立起来的,且在之前的几次出轨中,邱清彦并没有打算和哪个情妇结婚、分割财产,如今他却铁了心要带走母子四人的“饭碗”去供养别的女人,陈金里怎么可能同意呢?她几次苦苦哀求邱清彦看在孩子的份上不要离婚、不要拿走工厂,也再次做出让步,表示只要维持表面的夫妻关系、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就行。陈金里还找到张文通,希望对方能给邱清彦做做思想工作。嫉恶如仇的张文通早就看不惯邱清彦的所作所为,奈何他也不是两人的亲属,因此只能劝邱清彦看在三个孩子的份上少要一点家产。最终,在他一番苦口婆心的劝导下,邱清彦答应少分财产并每月支付三个孩子抚养费(他不要抚养权),还同意维持表面上的夫妻关系继续住在一起。然而,2001年12月初,趁着陈金里外出与人洽谈工厂合作事宜,邱清彦找准机会偷偷搬了出去,还找来两辆卡车将五金厂的机器也“一扫而空”。回到家发现工厂被搬空的陈金里气得浑身发抖,花了数天时间,好不容易找到邱清彦与赖慧慈的爱巢。面对找上门的前妻,邱清彦根本就不予理会,非但不归还机器,还动手打了陈金里,新婚妻子赖慧慈(已经和坐牢的前夫离婚且和邱清彦领取了结婚证)也不甘示弱,夫妻二人就这么将陈金里一顿羞辱后赶了出去。之后没几天,邱清彦就与赖慧慈在太平市新坪某路段开设了一家新的五金加工厂,不仅把陈金里的客户抢走一半,还把厂里的几个员工也挖走了。欲哭无泪的陈金里再次找上张文通主持公道,但这算民事纠纷,隶属于刑侦队的张文通无权管辖,只能帮忙将情况反馈给太平分局,但太平分局也只是让双方私下解决。不得已,陈金里只能“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也偷偷跑去夫妻俩的新工厂搬东西。陈金里确实搬回了一些机器,但这一次之后,邱清彦和赖慧慈提高了警惕,整天守在工厂不让陈金里靠近,还报警称她强闯民宅、盗窃、扰乱治安……这次警方倒是“负责任”起来,警告陈金里不得再骚扰夫妇俩。之后的一个多月,双方剑拔弩张的气氛总算是平息了些。不料得寸进尺的邱清彦觉得陈金里就是个软弱、好欺负的女人,眼看她上门的频率降低了,干脆连三个子女的抚养费、教育费也不给了。陈金里被彻底激怒了,又每天上门与前夫理论、争吵,大半年的时间里,双方都过得鸡犬不宁。2002年8月2日下午,陈金里正在邻居“阿水伯”家打牌,突然,邱清彦闯了进来,两人耳语几句后,他就先行下楼。牌打完(大概间隔1个小时)后,陈金里起身告辞,之后大家就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是否和邱清彦同行。当天放学回家的三姐弟没有见到母亲,8月3日、4日连续两天也不见其踪影,邱淑婷怀疑母亲是被父亲骗走的,很有可能已经遇害,这才找到张文通说明情况。听完邱淑婷的讲述后,张文通也隐隐感到事有蹊跷。他太熟悉陈金里了,这位爱孩子胜过爱自己的母亲怎么可能不交代任何事情就消失两天呢?安慰了几句后,张文通连夜带着邱淑婷到太平分局宏龙派出所报了案。但很遗憾,他们的报案根本没引起分局警员的重视,哪怕20天后张秋满发现焦尸,分局也未将两件案子联系在一起。原来尽管陈金里年龄、身高(162cm)都与无名女尸比对得上,可彰化警方笃定死者就是东南亚籍妇女。更重要的是邱淑婷、张文通虽不清楚陈金里是否隆过胸,但可以肯定她从没出过台湾省。前面说了,省内明文规定假体重量不得超过220克,社会上暂时也没有发现哪家正规或地下整容院出现违规操作的情况,因此他们认定死者绝不会是陈金里,两件案子毫无关系……无法立案就意味着不能动用警力开展调查工作,但张文通坚信无名女尸一定是陈金里,凶手也一定是她的渣男前夫邱清彦。于是这位充满正义感的警官决定自己调查。接下去的几个月,张文通一边走访,一边找来“线人”安排进邱清彦的工厂,目的是打探一下口风或寻找一些蛛丝马迹。而对于“老上司”的这个“人事安排”,邱清彦倒也没有拒绝。但是那名“线人”入职后觉得邱清彦的工厂非常阴森、恐怖,似乎总有一双眼睛在黑暗中盯着自己,因此没干几天就撒腿跑了。张文通很无奈,不得已他又找来新的“线人”想要继续安排进邱清彦工厂。可邱清彦也是“线人”出身啊,十几年来,张文通从未介绍过人去陈金里的工厂,为什么现在连续安排人进他的工厂呢?发现端倪的邱清彦顿时警觉了起来,找各种借口拒绝招人。为了躲开张文通,他还在2003年至2008年这6年间先后4次搬迁工厂。在此期间,50公里外的彰化市又发生了一起“诡异”事件,也正是这桩怪事让张文通更加笃定是邱清彦杀了陈金里!2006年夏天的某个中午,台湾省著名的“神棍律师”张庭祯(毕业于台大法律系的职业律师)和友人去田中镇爬山,路过赤水崎森林公园步道时,突然感觉寒气逼人。出于职业敏感,他认为这里一定有冤魂,于是决定抽空找人问个清楚。两个星期后,张庭祯与另一位友人相约去喝咖啡,正巧碰到了田中分局刑事组组长曹惠生,便将自己的经历说了出来。听完他的描述,曹惠生把2002年发现无名焦尸一事和盘托出。此事让张庭祯来了兴致,没多久他找上某档灵异节目,想要当着观众的面给女尸“招魂”!由于这段内容无法“跳过”,但又涉及封建迷信,所以我简要概括一下大致的过程:张庭祯带着摄制组到彰化殡仪馆后,先用掷筊的方式问了女尸许多问题,包括“你是被人谋杀的吗”、“你是被丈夫杀死的吗”、“凶手是否不止一个”等等,得到的答案都是肯定的;再问“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回答“我不能说,因为我还不想伸冤,我的孩子还没成年,我已经死了,如果爸爸也被抓了,他们要怎么办”……眼看问不出真实身份,最终这具无名女尸又被推回冰柜,不久后还被葬在了田中镇示范公墓。这档灵异节目在台湾非常火爆,一经播出就引发了巨大轰动,尽管他们没能问出女尸的具体身份,但几个月后看到节目的张文通却激动异常!第二天,张文通将情况汇报给台中市刑侦队,结合他之前掌握的情况以及这档节目的内容,再加之陈金里已经失踪多年,同事们终于相信陈金里已经被人谋杀,且赤水崎森林公园的无名女尸就是她。没多久,一个秘密调查小组便在台中市第二分局成立。不过很遗憾,狡猾的邱清彦早就有了防备,不论调查组怎么更换“线人”试图混进工厂都被一一识破。张文通找来邱清彦的债主李某,以催债的方式进入工厂打探消息也无疾而终。原来李某和第一位“线人”一样,自称进入工厂后就觉得非常阴森、恐怖(实际上是心理作用,台湾人本就迷信,一听到有冤情容易自己吓自己),去了一次就不愿意再去了……看来想要通过“线人”的方式套出证据或证词是不可能了,张文通想办法离间邱清彦和赖慧慈夫妻二人的关系,让双方“互咬”。2009年3月,他联合电视台以及台电公司,以“搜查是否有偷电情况”为由进入工厂,果然发现他们有偷电行为,接着台电公司就开出了70万新台币的巨额罚单。这招非常有效,因为夫妻俩根本就不会经营工厂,效益连年下降。罚单开出以后,经济紧张的他们爆发了激烈的争吵。尽管当时没人提到陈金里失踪一事,可几天后委屈的赖慧慈就哭着对邱淑婷说:“想知道你妈妈的下落,问你爸爸就可以!”有了这番“证词”,邱淑婷坚信一定是父亲杀了母亲,所以每次邱清彦过来看望三姐弟时,她都故意将父亲灌醉,接着就开始套问母亲的下落。邱清彦也确实承认陈金里已经死亡,甚至还会描述案发经过,比如“焚尸”“用棍棒打”等等。只不过邱淑婷继续逼问是不是他杀了陈金里时,邱清彦都回答“不是我做的”“我也来不及阻止”……探员们很为难,因为醉酒状态下的话是不能作为呈堂证供的,何况邱清彦还说不是自己杀的。难道凶手是赖慧慈,是她雇佣杀手杀了情敌,邱清彦只是负责将人约出来的帮凶?可为什么赖慧慈会主动说出那句话呢?调查组只能继续让邱淑婷去套话,两星期后,邱淑婷终于等来一个确切的答案!(赖慧慈)
2009年4月下旬,邱淑婷向父亲摊牌,直言自己已经知道就是他杀了母亲,希望他能看在三姐弟的份上去自首,以告慰母亲。她并且还威胁称两个弟弟以及自己丈夫(07年结婚且有了孩子,差两个月就满周岁)也知道了这事,除非将大家都杀了,否则就去警局揭发!或许是自知在劫难逃,又或许是良心发现,当然也有可能是为了拖延时间,总之眼看女儿如此“决绝”,邱清彦终于承认是自己杀了陈金里。不过他说现在还不能去自首,因为工厂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处理好,还想等小外孙过完周岁再伏法。其实自陈金里失踪以后,邱清彦就对三姐弟变得关心起来,不仅隔三差五就去看望几人,还常常亲自下厨给孩子们做饭,所以听到这话后,邱淑婷妥协了。但十几天后发生的一件事彻底激怒了邱淑婷,并让她决定提前告发邱清彦。2009年5月8日中午12点30分,赖慧慈与前夫所生的两个孩子赖贞芳、赖庆鸿两姐弟突然来到邱淑婷家中,上门找茬。争执中赖庆鸿不仅嘲讽陈金里是被男人抛弃、没人要的“破鞋”,更暗示陈金里已经死了,就是邱清彦和自己母亲赖慧慈杀的。赖慧慈参与谋杀陈金里,还将这种丧尽天良的事告诉两姐弟,甚至两人还恬不知耻侮辱陈金里,这让邱淑婷如何能够接受?盛怒之下,邱淑婷掏出手机告诉张文通“我知道杀我妈的凶手了”,接着又拨通了太平分局和邱清彦的电话。半个小时过去了,太平分局的警员迟迟不见踪影,反倒是邱清彦载着赖慧慈先赶了过来,无奈的邱淑婷只能再次拨打了张文通的电话。十分钟后,张文通驱车抵达邱淑婷住所,她当即指控邱清彦、赖慧慈与五金厂员工时年23岁的张育诚和22岁的苏淯凯,四人合伙杀了陈金里(邱清彦和赖慧慈赶来后,为了稳住邱淑婷,拖延自首时间,所以坦白了一部分罪行。但邱清彦在张文通抵达后不承认自己的这番“坦白”)。接着,张文通载上邱淑婷、赖慧慈一同前往台中市第二分局,邱清彦则自己骑着机车跟了过去。待四人都进入警局,大批探员又兵分三路,分别前往邱清彦住所捉拿赖贞芳、赖庆鸿两姐弟以及张育诚和苏淯凯,这桩泯灭人性的焚尸案也终于被揭开了盖子。由于担心夫妻俩抵赖,张文通和侦查员决定暂不审问邱清彦和赖慧慈,先从张育诚、苏淯凯以及赖氏姐弟入手。他们相信,作为帮凶和知情者的四人更容易被突破心理防线。果不其然,面对审讯,张育诚和苏淯凯很快就坦白了协助夫妇二人杀害陈金里的犯罪事实。之后,探员把这一情况转告邱清彦,张文通还向他保证会照顾好邱淑婷三姐弟。5月9日中午,邱清彦坦白了罪行,不过他却把主谋推给了赖慧慈。接着,探员又将邱清彦的笔录给赖慧慈看。刚开始,赖慧慈不愿配合,可当看到邱清彦把主谋责任推给自己后,她气得破口大骂,不一会也供述了自己的犯罪事实。【四人给出的案发经过都不全面但出入不是太大,仅有时间上的误差,所以不分开叙述了。以下内容汇总、概述了两份侦查书和判决书。】2002年,陈金里近半年的“骚扰”令邱清彦夫妇苦不堪言,为了彻底解决这个“大麻烦”,两人商量了一番后决定干脆把她给杀了。正好几个月前,邱清彦在报纸上看到一则名叫“强睡眠”的迷药广告,于是就在2002年7月底,他找赖慧慈拿了2000元新台币,独自前往台中市太原路太原车站附近,从一个姓名不详的男子手中买到一瓶“强睡眠”。回家后邱清彦非常谨慎,他让赖慧慈先试试药效,果然刚喝下去不久,赖慧慈就意识模糊陷入昏迷。所以两人制定好杀人计划:先将陈金里骗出来喝酒,趁其不注意之际倒入“强睡眠”,待人昏迷后载到嘉义县偏僻地用毛巾勒毙或木棍打死。最后再用强酸将她毁容、抹除指纹,最后浇上汽油,一把火焚尸、丢弃!8月2日,两人决定动手。中午2点,邱清彦先让赖慧慈去台中县大里市胜利路某租车行租辆小客车,接着便邀请工厂学徒张育诚(案发时17岁,原在陈金里工厂当学徒,后被挖走)喝酒,随后张育诚又打电话给另一位学徒苏淯凯(案发时16岁,原在陈金里工厂当学徒,后被挖走),让他也过来喝酒。张、苏二人都到齐后,邱清彦开门见山地表示想要教训一下陈金里,还谎称陈金里这人非常“吝啬”,当初自己提议给两人涨点学徒工资,是对方一口拒绝的。所以他希望两位“小兄弟”能帮自己壮壮胆,也顺便报仇。张、苏二人年轻气盛又喝了点酒,更不知邱清彦是打算杀人焚尸,当即答应了下来。于是,邱清彦让他们在工厂继续喝酒并等待赖慧慈租车回来,自己则带上几瓶酒和“强睡眠”外出寻找陈金里。下午4点,邱清彦在“阿水伯”住所找到了陈金里。他先答应给三个孩子抚养费,又借口回嘉义找双方父母谈论一下两人的感情问题为由,约陈金里一个小时后在“阿水伯”家旁边的三叉路口见面。傍晚5点左右,陈金里辞别牌友,两人就在约定地点分别骑着机车来到了台中县太平市的一江桥下。原来邱清彦称很久没和陈金里喝酒了,刚好身边带有几瓶酒,想趁此机会和她小酌几杯……不知是计的陈金里或许是想到了恋爱时的场景,稀里糊涂地跟着邱清彦来到桥下。晚上7点过后,几杯酒下肚的陈金里已经有了一丝醉意,邱清彦则抓准时机偷偷往她酒杯倒入大量“强睡眠”,不一会,陈金里开始失去意识。见状,邱清彦用手机联系在家等候消息的赖慧慈。半小时后,她驾驶着租来的小客车(车牌号已经无法查询)与张育诚、苏淯凯来到一江桥。而此时的陈金里已经彻底昏迷,邱清彦将她扶到副驾驶后,一行五人便赶回了五金厂。因为诸如毛巾、棍棒、汽油、塑胶袋以及毁容用的腐蚀性液体片碱溶液等作案工具都是邱清彦购买、存放的,需要先回五金厂取这些物品后才好动手。晚上9点整,一行人从五金厂出发前往90公里外的嘉义县竹崎乡桃源村。10点30分抵达一处偏僻山坳后,邱清彦立即指示张、苏二人分别抓着毛巾两头在副驾驶勒死陈金里。谁知陈金里出于本能竟在车上挣扎了起来,且由于那条毛巾太短两人根本无法使出全力,气急败坏的邱清彦便一脚将陈金里踢下车,又令两人将她抬到草地上准备换个“处决”方式。休息片刻,邱清彦从后车厢取出事先准备好的木棍,命令赖慧慈先动手,接着让张、苏二人也敲了几棍。可一顿忙活下来陈金里还是没死,不得已,他又让张、苏分别抓住陈金里手脚,自己则操起木棍朝其头部一顿猛击。一番折磨过后,陈金里依旧没有断气,甚至张、苏二人还看到她的眼角有泪水滑落……
毕竟也是前老板,张、苏于心不忍,同时松开了手,但已经杀红眼的邱清彦哪肯轻易放过陈金里?他从后车厢取出汽油,并戴上一副手套,将汽油均匀涂倒在陈金里身上,点燃一根香烟后咬牙引燃了奄奄一息的陈金里。就这样,陈金里在烈火中痛苦哀嚎、挣扎、翻滚,直到2分钟后才彻底没了动静。【关键的点火过程有分歧,邱清彦表示当时自己和张、苏都有抽烟,所以也不知道是谁点的,反正不是他;张育诚称看到邱清彦咬着香烟蹲坐在陈金里旁边,用这根香烟点燃陈金里;苏淯凯说看到邱清彦是用打火机点燃陈金里的;赖慧慈则证实自己和邱清彦一样距陈金里较近,并未看到张、苏前来点火,突然间陈金里就着火了。结合各方证词,判决书最终认定是邱清彦点的,只是不知道用的是打火机还是香烟。】焚烧近半个小时后(11点10分),四人为防止路过的村民发现焚尸痕迹,又手持空桶至附近溪流舀水,清洗现场。邱清彦还拿出片碱溶液倒在陈金里脸部、十指、会阴部和胸部,企图“毁尸灭迹”。做完这一切,邱清彦取来准备好的大号塑胶袋,与张、苏、赖慧慈三人一同将焦尸装入袋内并放在小客车后厢。他们于11点30分启程,经“国道二号”高速公路下斗六交流道,再沿路北上至彰化县二水乡田中镇,最后选择将尸体藏匿在赤水崎森林公园水沟旁的草丛中。8月3日凌晨3点多,四人返回太平市,沿路把毛巾、木棍、装片碱溶液以及汽油的空桶等作案工具一一丢弃,到家后又将行凶时穿的衣服、鞋袜也一并烧了个精光。2009年5月14日,警方来到田中镇示范公墓,将无名女尸开棺进行重新勘验。经法医和省医学鉴定中心证实:尸体除脖颈的勒痕外尚有多处钝器伤,与四人供述“用木棍殴打受害人”的作案过程吻合;尸体正面烧伤严重,且后背亦有烧伤,同时呼吸道残留烟雾杂质,与四人供述受害人被焚烧时有哀嚎、挣扎、翻滚的情况吻合,即受害人是被活活烧死的;尸体残留腐蚀性液体经检测确为片碱(片状氢氧化钠,化学式NaOH),与邱清彦供述吻合;尸体胃内抗精神病药物经检测为氯硫平(Clothiapine,一种非典型抗精神病药,具有强力催眠作用),在民间就被叫做“强睡眠”,与邱清彦、赖慧慈供述吻合;法医提取女尸DNA与邱淑婷、邱伟祯、邱威三姐弟比对,证实三人母亲陈金里即被害人无疑。而对于陈金里不合法规的隆胸假体,警方没有透露来源,猜测是地下整容医院所为。至此,这桩残忍的焚尸案大致经过已经明了,但四人对于自己的罪行参与程度、作案动机却各执一词,尤其是邱清彦和赖慧慈夫妇,不管是指认现场时还是庭审中都相互指责甚至飙脏话。所以我也总结一下主要争议点以及最高法的认定结果和认定理由:首先,两名帮凶张育诚和苏淯凯表示,自己虽协助犯案,但不知道夫妻俩要置人于死地,属于被诱骗犯案。但法院认为,从一江桥返回五金厂时,两人都看到邱清彦拿了汽油、木棍、毛巾等作案工具,而这个时候他们理应知道邱清彦的目的是杀人焚尸,因此驳回了两人“被诱骗杀人”的上诉;其次,赖慧慈辩称自己没有参与制定杀人计划,也只是在邱清彦的胁迫下才动手用木棍打了陈金里。至于当初拿2000元给邱清彦买氯硫平,则是给自己用的,因为她有失眠症。关于这一点,5月8日那天赖贞芳、赖庆鸿两姐弟来邱淑婷处找茬的话语中就有“佐证”,争执中他们说了一句“本来(药)是买给我妈用的,没想到被你妈喝了。”但是,法院并不认同赖慧慈没有参与制定杀人计划以及杀人过程。因为租车就是杀人计划的一部分,赖慧慈不可能在没问明缘由的情况下就答应下来。另外在点火焚烧陈金里前,邱、张、苏三人都有点犹豫谎称没打火机,可赖慧慈不仅未阻止点火,反而提醒几人称:“你们都有抽烟,怎么会没火?”(2009年5月10日指认抛尸现场时,邱清彦与赖慧慈当着众人的面互呛对方是主谋、互揭伤疤)第三,邱清彦指责赖慧慈才是主谋。他称陈金里好几次是想和自己复婚的,且两、三次上门都是和赖慧慈在吵架,骂她是第三者,而赖慧慈不堪忍受才怂恿自己杀了陈金里泄愤。可根据前文所述,氯硫平是邱清彦自己去买的,邀请张、苏二人加入是邱清彦提出来的,片碱溶液、汽油等作案工具也是他去购买、保管的;同时,口供中邱清彦还否认了“三人到一江桥后又驾车返回工厂拿作案工具”这一关键细节(这一点非常重要,如果没有该细节,就证明赖慧慈也知道作案工具放在何处,主谋的罪名就有可能是两人共同承担),因此法院认为邱清彦是在抵赖、推卸责任,他就是主谋无疑。第四,邱清彦辩解自己有自首行为,因为5月8日中午邱淑婷打电话给自己后,第一时间就载着赖慧慈赶过去坦白了四人共同谋杀陈金里的犯罪事实,还对邱淑婷表示马上就会去自首。然而张文通出庭作证称,抵达邱淑婷住所听完她的指控后,邱清彦却当场否认自己杀害了陈金里,还称邱淑婷是在胡说八道。同时,邱淑婷在警局做完笔录后,去审讯室劝父亲坦白罪行,但邱清彦不予理会。故法院认为,邱清彦“无接受裁判之意,显与自首之规定不符”。第五,根据邱清彦和赖慧慈在法庭上的互相揭发,两人之前就计划过多次谋杀行动,包括车祸、烧炭自杀等,但都未得逞,所以他们还犯有杀人未遂罪。最终,由于邱清彦是本案主谋且直接杀死了陈金里(即陈金里是被烧死的,而他又被认定是点火之人),依法判处无期徒刑;赖慧慈有参与策划、杀人过程,判处有期徒刑18年;张育诚、苏淯凯参与、协助谋杀,分别判处有期徒刑8年和7年。这起案件当年引发了巨大的舆论风波,尤其是彰化、台中(第二分局除外)警方被指责了数年。彰化警方不作为,导致侦查方向出现了严重偏差。彰化法医居然没发现陈金里身上有那么多钝器伤,也未发现她呼吸道内的烟雾杂质,一直还以为她是死后才被焚尸的。而台中警方行事刻板且有严重失职情况,因为当彰化警方将《无名女尸物证特刊》传真给他们后,探员竟然去找离异多年的陈金里前夫邱清彦辨认,作为凶手他自然说那不是陈金里。幸亏有个充满正义感的张文通,要不是他坚持不懈,很可能这件案子永远也不会有重见天日的机会了。最后关于张庭祯的那段“灵异节目”,个人认为是假的,因为台湾人本就迷信,很多这类装神弄鬼的节目,实际上大部分是在掌握了一定证据的前提下故意演给观众看的。而张庭祯作为知名律师,刑侦司法届的朋友也遍布台湾省,难道真没注意到那么轰动的焦尸案,还需要靠“偶遇”的机会去问曹惠生?所以张庭祯一定是在某个“承办警员”那里得到了些案件的细节,也听说死者可能是陈金里。只不过在警方未定性、未侦破之前不可能挑明死者、凶手身份,于是就演了这么一出戏,甚至我猜那名向张庭祯透露线索的“承办警员”应该就是张文通!国内大案 | 国外迷案 | 亲密关系中的谋杀 | 连环杀人案 | 国内外冤案合集 | 漂流瓶人格 | 寄居蟹人格 | 和儿童有关的案件 | 那些我悟出的道理 | 真实讲述 | 法律科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