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录电影《二十二》日本上映：在册“慰安妇”受害幸存者只剩10人

2023-09-18 14:09

从《三十二》到《二十二》，再到片中拍摄对象只剩一人在世，一串不断减少的数字背后，是一个个逝去的中国幸存“慰安妇”。

图源：电影《二十二》官方微博

日本实施的慰安妇制度是20世纪人类历史中最丑陋、最肮脏、最黑暗的制度,也是世界妇女史上最为惨痛的记录。据报道，聚焦中国幸存“慰安妇”生活现状的纪录电影《二十二》于今日（九一八事变91周年），在日本进行特别展映。郭柯导演奔赴日本，并在微博上说：“让更多人看到，是我们的愿望；让应该看到的人看到，是我们的责任。”

而令人惋惜和痛心的是，截止到今天，曾在《二十二》中出镜过的老人，仅剩一位在世。而经上海师范大学“慰安妇”问题研究中心认定并记录在册的中国大陆地区日军“慰安妇”制度受害幸存者为10人。

图片来源：郭柯导演微博

在《二十二》拍摄之前，郭柯导演第一次拍摄这一主题的纪录片，是《三十二》，《三十二》讲述94岁幸存者韦绍兰和她中日混血儿子的故事，展现了这些幸存者在战争和生活中的坚强和勇气。韦绍兰说：“这世界真好，吃野东西都要留出这条命来看。”

今天发的一篇文章，是关于《三十二》的评论，让我们回到郭柯导演最初的影像创作意境之中。

只愁命短不愁穷

作者：Paine

黑夜飘雪，音乐先入，人声随后。广西山水清秀，镜头随着水面上移，收纳天色。无人机航拍移镜，至人物出现，低饱和画面呈灰色调。

“慰安妇”是个很敏感的主题，在东亚诸国之间，仍属于那种可以掀起千层波澜的问题，随着年事渐高，她们携带了整整一世的故事，如果不被诚实记录下来，那么未来想要得到公正对待和道歉则会更加困难。木心说“文学是人学”，我认为，影像也当如是。

影片首先交代了故事背景，即广西贫苦的乡村，老太太已过九十岁高龄，仍要烧柴，挑水，务农事。用砖瓦堆砌成的土房非常破败，除了灰黑，看不到别的颜色。在对老太太的口述进行录制的时候，通过侧面的伦勃朗式布光，塑造人物立体性，亦和背景土墙形成了强烈的明暗对比，排除了周围环境造成的干扰，让观众的注意力完完全全聚焦在老太太的讲述上。

音乐或者空镜头，都是这部影片中常见的转场方式。因为“慰安妇”这个话题过于沉重，需要将口述史和老太太现在的日常生活进行交叉剪辑，才能将影片稳定在一个较为合适的节奏，不会引起观众的不适和疲劳。

老太太背着年幼的女儿，被鬼子抓到马岭，关在房间里，“眼泪都不敢流”。大半个世纪过去了，我惊讶于老人对当时的一切细节都记得那么清晰，细致到了逃跑时微亮的天色，驻足过的树。在老人的讲述中，那种极度的恐惧被还原，被鬼子关了三个月，日夜被强奸。到这个时刻已经说不下去了，陷入了良久沉默，镜头给了老人攥紧拳头的手部特写，干燥而沟壑纵横的皮肤，大概就是岁月。

老太太的丈夫早逝，留下她一个人在村子里过了大半辈子。她说：“没有哪个比我更苦，眼泪只往心里流。”

在影片前半段，基本上只有老太太一个人物，村子荒凉，田间路上也看不到人，她就一个人打水、吃饭，只留下屋前门口的一个背影，留下一声声沉闷的咳。

回到了片头开始的黑夜飘雪，此时出现了戏剧冲突，老太太说，在被强奸之后，自己怀上了鬼子的孩子。直到这时才有了第二个人物出场，也讲一口广西方言，将老太太喊作妈妈。这个人物的命运也是非常悲剧的，无法控制的那种悲剧。他一世没能结婚，谈了六个姑娘，都因为自己是日本人而失败。此后便一辈子看牛，他说：“有碗稀饭给我吃，我就举双手了。”

到这里，开始对母子二人进行对比，剪辑节奏加快，进入了全片的高潮部分。儿子认为活着太苦，喝农药寻死却不成，老太太则说，“人生只愁命短不愁穷”。儿子讲述自己后来才了解日军侵华行径，他也是愤怒的，希望得到赔偿，而老太太似乎对于一切都抱有感激，亦希望能够得到照顾。

母子二人终于共同出镜，时间是清晨，灰蒙蒙的雾。儿子背了一辈子的日本人名声，认为自己的一辈子就这么坏了，但无能为力，只是日复一日地干农活，看似无情绪，如土地上的所有生灵，只是活着而已。而老太太想起自己十二三岁时在山坡上牵牛唱歌，终于露出了笑，也是从开始到结束唯一一次流露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