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太人被纳粹欺辱过,所以更不应成为纳粹”公众号新闻2023-10-10 13:10文 | 峣峣长久以来,犹太人的苦,都是能为中国人所同情的。不仅是因为写在我们中学教科书里的“600万犹太人在二战中为纳粹德国所杀”,更是因为同样作为二战的受害者,中国人有充足的情感基础,去理解这种屈辱与无力感,亦有充足的经验教训,去认同政权与军事对于民族存亡的重要性。也是基于这点,我一向认为,不掺杂利益的对目前处于战争中的以色列人民的同情,恰好是中国人善良与富有同理心的体现,只是这种人性中好的一面,能否分一点给巴勒斯坦人民呢?▲加沙地带的水泥隔离墙确实,比起新闻中经常呈现出的被宗教机制所控,满幅恐怖分子模样的巴勒斯坦人,犹太人无疑更加像是“我们这边的人”,历史上诸多如爱因斯坦、马克思、毕加索等犹太民族的伟人更是民众好感的来源之一。但如若我们换个思路去想,那么我们便可以 提出一个问题——究竟是为什么,近代以来的阿拉伯土地上无法孕育人们想要看到的“人类文明”呢?一个基本事实是,不论大家承认与否,以色列如今的土地,来之不易且来之不正。今天的以色列,与其说是被广为传颂的“重回应许之地”,或是有联合国背书的正统国家,倒不如说,它是特定历史时期基于特定的大国利益,做出的远超自身民族实力的一次互相利用。毫无疑问的是,如果仅凭自身,犹太人是绝对无法在当代近乎于无中生有地建立起一个属于自己的国家的,而接受了外力的帮助,就意味着它必须成为一颗西方大国安插在中东地区的钉子,尽量跟随锤子的意识,但好处就是,你终于有家了。犹太人几乎毫不犹豫的接受了,或者说,这是犹太锡安主义(复国主义)者们的夙愿。能走上这条路,就意味着摆脱战争加诸的阴影,得到了一个风吹不着雨淋不到的安全港湾,去实现自己数千年来的梦想。这大概就像是,某位我凭借自身实力绝对考不上的985大学的教授邀我去做他的硕博研究生,即便我知道这位博导的风评并不好,即便我知道他只想要个免费劳动力,同意也是一个有很大可能的选择。毕竟相比于好处,坏处几乎不值一提。犹太人无疑是极其幸运的,但这终究也成为了他们带给别人不幸的起点。在一个并不完全属于自己的地方建国,这是一个什么概念呢?即便根本不可能,但请大家想象这样一个场景,某个民族忽然宣称自己对于某省某市具有宣称权,然后将这个地区的所有非本族同胞驱逐出市,不配合者进行了残忍的屠杀与镇压,隔离与放逐,而这一切都被默许,被放逐者同样施加了残忍的报复,这种状态成为了常态并达到了某种“新平衡”。可巴勒斯坦这个地方,作为位于地中海与死海、约旦河之间的一个地理区域,自古以来就是犹太人与阿拉伯人的共同家园呐。说着阿拉伯语的巴勒斯坦穆斯林、基督徒以及本土的巴勒斯坦犹太人世代居住于此,凭什么就要服从这种骤然改变的“新秩序”?甚至是,由于新到来的世界各个角落的犹太移民大多在来源国拥有一定的财富或见识过工业革命对世界的影响,当作为外来者的他们在这片贫瘠之地定居下来时,他们的歧视对象就并不仅仅包括居住于此的“异教徒”穆斯林们,更是包括自己的同胞——犹太原住民们。换句话说,所有的巴勒斯坦原住民。这些观点并不是我——作为一名中国人的臆测,而是当代著名以色列史学家依兰帕佩在《现代巴勒斯坦史》一书中写就的他的现实观察。帕佩的父母都是德裔犹太人,双方有大量的亲属在二战中丧生,他们在三十年代离开德国,来到了巴勒斯坦,他们感恩这个世界上终于有了自己作为犹太人身份的落脚点的同时,也并没有预见到犹太国建立的方式,居然是对巴勒斯坦人民的掠夺。出于对现实中以色列愈加自负的情绪的不满,帕佩的一生都在致力于揭露以色列军队对巴勒斯坦的屠杀暴行,研究巴勒斯坦的难民悲剧,在他的学术生涯中,对犹太复国运动的批判堪称直白——在他看来,犹太复国运动本身就是一场由无力在欧洲圈地建国的西方犹太精英主导的新时代的殖民运动,是西方殖民主义的一个分支。缩略一下就是,犹太人殖民了巴勒斯坦。受害者更不应成为加害者,当利益最大化与公道并不站在一起时,作为曾经的被牺牲者,如今怎么能去选择再度牺牲那些无辜的世代邻居呢?无独有偶,美籍犹太学者诺曼芬克尔斯坦在滑铁卢大学的演讲中就曾直言不讳地用纳粹行径代指以色列,在台下的一位学生流着泪表示自己的不适时,他说自己最讨厌的,就是鳄鱼的眼泪。“我从不喜欢在听众面前打‘大屠杀’牌,但我今天必须这样做,我已故的父亲,曾被关押在奥斯维辛;我已故的母亲曾被关押在迈达内克集中营。我父母两边的每个家庭成员都被处决了,他们言传身教了我和我的两个兄弟,所以今天,面对以色列对巴勒斯坦人的罪行,我不会沉默。在我眼里,没有比利用犹太人的苦难和牺牲来为针对巴勒斯坦人的暴行辩护更令人不齿的事情了,如果你还有一点点的善心,你就应该为巴勒斯坦人而哭泣!”芬克尔斯坦曾在巴勒斯坦的一座基督教城市亲眼目睹了以色列军警和巴勒斯坦民众的冲突,这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因为对巴勒斯坦人民抱有同情,他开始致力于研究以色列在加沙的数次军事行动,出版了多部著作,也因为对巴勒斯坦人民抱有同情,他曾被以色列拒绝入境,失去了大学的工作,还曾在美国被捕。说到这里,大家不难发现一个有趣的现实是,以色列作为一个国际行为体的种种做法,在犹太人内部尚且斗争不断,联合国的谴责从未停止,在诸多国际知名大学里的研究,以色列的暴行也已经是板上钉钉的情况下,如今国内互联网上的许多声音对于以色列正义性的确凿度,已经比绝大多数犹太人本身还要笃定。在一个信息愈加极化的时代,不难理解为何人们总是倾向于把事情想得极为简单。何为好人?何为坏人?何为恐怖分子?何为民主国家?人们似乎很难接受这些定义同时出现在一个客观主体之上。一位刚下了班,吃完一碗炸酱面的CBD打工人究竟是支持巴勒斯坦还是以色列,可能正是取决于第一个看到的下饭短视频里,出现的究竟是穆斯林孩子的脸,还是犹太孩子的脸。不可否认的是,在一个信息速食化、碎片化、零散化的舆论环时代里,在一个长期战乱的大国利益交织的地区中,比惨比恐怖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一方惨,另一方只会更惨,一方只会恐怖袭击,可能恰恰只是因为没有发动战争的知识或是能力。真正的归因,其实不论在巴勒斯坦人看来,还是在有良知的犹太学者们看来,亦或是我们这些千里之外的中国人看来,其实都只有一个——那就是在1948年,在巴勒斯坦这片犹太人与阿拉伯人世代居住的古老土地上建立起来的,不是一个犹太人与巴勒斯坦兄弟和平共处的两族民主国家,而是一个以矛盾与纷争为起点和最终目的的,由外来犹太人建立的,一个连圣经上都没有的强排他性国家。至于巴勒斯坦人——这群社会道路上的盲人,时事新闻里的哑巴,政治经济上的匍匐者,则被扔进了一个受周边大国利益所摆布的历史的深坑中。也许它没有纳粹集中营那般激烈,却是一场更长期的慢性种族灭绝。今年九月,以色列总理内塔尼亚胡在联合国大会发表与沙特的“和平成果”时,手中的地图里已经全然没有了巴勒斯坦。他们不把巴勒斯坦放在眼里,他们的目标是成为地区强国,世界大国,可如果你是巴勒斯坦人,你该如何面对邻国规划的未来中,没有自己的现实?想象一下日本新出版世界地图册里,中国上方写着的是Japan?这已经不是什么联合国合法权益的问题了,事实上,在内塔尼亚胡发表讲话时,在场许多国家代表离席,以表示对以色列根本没有进行和平努力的不满,这更不是什么上帝应许之地的问题,哪怕按照宗教解释,犹太人在政治上的复兴也要等到“弥赛亚”救世主到来之后,因为人力不可干预神的工作。真正的问题是,大家都知道以色列做错了,学界知道,普通人知道,许多犹太人也知道。但历史积重难返。膨胀的野心付诸实践,又借政治斡旋变为现实,既得利益者不可能放弃长期“奋斗”的成果,而道德上的谴责,内心里的同情,对政治上的影响又一向不大。就像美国总统杜鲁门在1945年说过的那句——“很抱歉,先生们,我的选民中并没有几百万阿拉伯人。”政治引起了军事行为,军事行为引起军事报复,军事报复引起人类的痛苦,人类的痛苦引起了反思。反思呢?反思什么都不会影响,甚至不会滞后下一轮火箭弹的到来时间。在国际社会事实上的无政府状态中,我们就是既无法阻止日本往太平洋中排放核污水,亦无法拯救新时代的“露天奥斯维辛集中营”里的巴勒斯坦人们。应然和实然总是为人类痛苦的两码事。公道自在人心,政治却并不听凭公道。出于对国土的需要,以色列会誓死捍卫国土,并通过一颗钉子的作用,继续获得巴勒斯坦望尘莫及的军事援助,而出于永恒的折磨与近在眼前的毁灭,巴勒斯坦的人民也注定鱼死网破,战至最后一刻。这是由以色列殖民主义所主导的结构性冲突,也是所谓的“巴以无法调和的冲突”。而历史也一再证明了,殖民主义惹的祸,帝国主义甩的锅,要么承受一轮的不破不立,接受几代人的血的代价来夯实基础,要么,就在温水煮青蛙中如曾经的印第安人,或是澳大利亚土著一般,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再无声响。与这样的未来相比,如今最为于文明中生活繁育的我们所探讨与不齿的恐怖主义,可能反而才是中东地区巨大的痛苦与洪水般的历史进程中,最为渺小的一粟。微信扫码关注该文公众号作者戳这里提交新闻线索和高质量文章给我们。来源: qq点击查看作者最近其他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