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年,在大厂卷不动的年轻人们开始热衷于“Gap Year”。
在快节奏的工作中,人总容易迷失自我,被各种会议、项目和流程驱赶着,时间一分一秒地划过,但不曾属于过自己。有一批职场人勇敢地在职场中按下了“暂停键”。但当他们整备完毕,决定重回职场时,简历上空白的那段“空窗期”却成了横亘在他们和面试官之间,不得不解决的问题。许多重返职场的年轻人开始懊悔,裸辞是不是过于冲动了。此外,猎聘网近期的一份调查数据也显示,仅有41.4%的HR表示可以接受空窗期超过6个月的求职者。本期显微故事找到了一群Gap以后重返职场的求职者:为了反内卷,他们处于不同的原因最终殊途同归,在2020年至2022年间先后选择了裸辞。一开始,忽然从繁忙的工作中释放出来,让他们感觉到自己“大有可为”。但很快,经历了短暂的“蜜月期”后,他们也发现绝对的自由让人的惰性充分暴露,老家的生活环境也和自己格格不入。幸运的是,当他们决定再度重返职场时,依然遇到了开放和包容的企业。在近期淘天集团启动的大规模招聘中,我们看到,大厂正在以更加包容开放的人才观,顺应新一代年轻人的情绪,主动接受年轻人的“Gap”,只要你有闪光点,都欢迎来。他们正在主动接纳这些发起“Gap year”人生实验的年轻人,甚至欣赏他们在Gap期间的人生成长和生活经历。当27岁的阿愉意识到“去医院都比去上班心情更好”时,她停下了在职场上埋头狂奔的脚步。2020年,阿愉从某985研究生毕业后就接受了某国产手机大厂的offer,成为了一名管培生,随后在北京负责渠道销售。一开始,新职场、新领域、新同事都让阿愉的每一天都充满新鲜感。但阿愉所在的事业部需要每2-3年就必须接受公司安排换base地。2022年6月,阿愉被调配到深圳。从熟悉的北京转移到陌生的深圳,环境变了,同事变了,工资甚至也有所下滑,但不变的是,阿愉依然需要保持每天120%的精力应对高强度的工作。“深圳的工作压力比北京更大,和同事之间也没有太多交流”,阿愉回忆,部门里下属的督导、促销员大多都比阿愉大一轮,独自来到深圳的她和携家带口的同事之间除了工作,再无其他交流。因为害怕孤独,即便工资相对宽裕,阿愉依然在公司附近选了一套合租房,“虽然平时没怎么见过室友,但至少房子里也总还有人,会安心一些”。从北京搬来深圳,阿愉期间没有过停歇,落地就开始着手新的交接工作。但不知是环境原因,还是心理起了微妙的变化,到深圳后阿愉经常发烧、呕吐,夜里也总是失眠到凌晨2-3点才能勉强入睡。再后来,公司安排了一次员工体检。阿愉看着体检单上7-8项标红的记号,心里开始有些担忧,“我是不是也该休息一阵了?”但她所在的大厂没有给她休息的时间。“我们签署过奋斗者协议,要‘自愿’放弃所有带薪年假”。终于,在2022年10月,阿愉决定,给自己的职场生涯按下“暂停键”,打算Gap一段时间。同一年,28岁的云暄也选择了逃离职场。云暄本科毕业,先后在两家影视传媒公司工作过近6年时间。和阿愉不同的是,工作给予自己的压力不大,但云暄依然觉得自己“需要离开一段时间”。“你能明显感觉到,这份工作能带给你的新鲜感,成长都很有限了”,这是云暄离开第一家公司的原因,当她第二次有这种感觉时,她觉得可能问题不在公司上,而是在自己身上。再加上,云暄经历过上海疫情最紧张的那几个月。本来是每天在外奔波处理市场活动的她,忽然被困在家中很不适应。“在出租屋蹲的那几个月,非常想念家乡的山水”,云暄是广西人,老家总是山清水秀,而困在都市的钢筋水泥里,让她怀念自由的空气。同在上海,30岁女孩蚂蚁选择辞职的理由和云暄类似。“当你感觉到工作给你带来的都是重复性劳动,你不再从中获得新鲜感,也感觉不到自己成长的时候,就应该停下来好好想想”。一开始,她被美妆和时尚行业的光鲜亮丽所吸引,带着滤镜看待这份工作,但两年过后,当她看清了所有网红、艺人的人设包装、身边唾手可得的美妆产品、周而复始的发布会后,她对这份工作彻底“祛魅”了。就这样,这群接近三十而立的“打工人”们,出于不同的目的,殊途同归,一起逃离了职场,回到了各自的老家,开启了Gap的一年。Gap的头几个月,就好像“蜜月期”一样,刚被解放的年轻人们感觉,每一天都过得自由自在。早在离职之前,云暄就给自己的Gap Year做了很过规划,比如回老家“请100个人喝咖啡,换100个故事”,拍摄老家的风土人情振兴农村,再或者利用自己之前的资源创业,做一些农村公益项目等等。
突然地放松和自由,也让阿愉和蚂蚁一时间觉得“未来尽在自己掌握,一切皆有可能”。阿愉觉得,即使离开大厂,她手里的存款大概也能让她“苟活”一段时间。“相比收入,我更关心自己的身心健康”,云暄认为,如果自己的精神状态不好,那么也会进一步影响工作。反之,如果Gap一段时间,调整好状态,她回来工作的效率、能力都有可能会有大幅度提升。“反正就是不要回去上班了,不想再给别人打工了”。阿愉首先是拿着一些钱,找了个合伙人在青岛台东步行街盘了个铺面,打算装修一下开个酒吧。“台东步行街你什么时候去人都特别多,开起来一定生意不错”。
从装修、音响、灯光设备,甚至开业KT板,阿愉都亲自参与。但没想到,临到要开业时,拿了钱的那个合伙人消失了。接下来的几个月,阿愉都在找人、报警、找法院各种糟心事中度过,至今这笔款项都没有追回来。蚂蚁也发现Gap这个概念,虽然听起来很爽,但实际执行起来困难重重。Gap短暂的“蜜月期”过去以后,蚂蚁很快感觉自己入不敷出,不得不卖掉一些个人物品、接朋友介绍的私活写写稿子,勉强赚点生活费,“我能把每个月支出控制在1000元以内”。
一开始,她想把自己工作这几年想去而没时间去的地方都盘了一遍,打算先后去打卡一番。但之前一向月光族的她,很快就把手里的积蓄花完了,为了省钱,她不得不离开了上海月租4000元的房子,搬回了宁波老家。除了收入下滑,经济状况陷入低谷以外,长时间的Gap也让人的惰性越发凸显。空余的时间多了,大家都感觉到迷茫。大部分准备Gap的年轻人,对离开职场后的生活,都充满了“自由的滤镜”。但殊不知,绝对的自由也代表着绝对的无秩序。“离职时,我给自己规划了很多东西想学,但后来没收入再加上酒吧投资亏钱,基金股票每天跌几千,想学也舍不得花那些钱了”。除此以外,习惯了北上广的生活氛围,回老家后忽然慢下来的生活节奏、人情世故,也让gap期的她们无所始终。她先是利用自己之前的媒体资源协助了当地政府对外宣传当地壮族、仫佬族、苗族和侗族的文化创博项目,参加了联合国在广西做的农村振兴项目、开了民宿、帮当地粽子厂直播带货,还帮姐姐一起在当地做了公益图书馆空间。
但渐渐地,云暄发现自己的“摊子铺太大”,本来她希望自己来操控gap的节奏,但家人们看她“反正也没再上班,没什么事情要做,就什么都要拉我进来参与”。“你想要的是自由,结果在老家却会被动地越陷越深”。此外,云暄发现自己依然没办法适应广西当地的酒桌文化,“即使不是商务场景,这里的人也习惯各种事情在酒桌上解决”。偶尔空闲时,云暄在街边散步,但总觉得和老家有着莫名地隔阂,“一年在街上散步的时间不超过10遍,在这里的街头你感觉不到任何享受”。创业和投资失败后,阿愉找了个青岛当地的民企工作。老板给她的薪资只有原来手机大厂的30%,而这还算青岛比较高水平的薪资水平了。最让她无法接受的是,当地企业的各种“奇葩文化”。比如,上班不能戴耳机(看工作内容也不行)、工作时不能吃零食(饿了也不行,奶茶也不行)、不能在办公室吃外卖,每天开晨会开日清会写日报。“卷的程度是一样的,但薪资是打了折扣的”。“这一年体验了跌落神坛的人间百态”,阿愉说,最让她开心的是这段时间她养的猫生了小猫崽,这让她感受到了新生命的温暖和力量,“不过这些,都和gap无关”。几经波折以后,阿愉觉得自己不能再继续Gap下去了。人生的路还长,如果要在职场上还有所发展,必须快点结束空窗期,回到北上广深等大城市重觅一个机会。在家待久了,蚂蚁和父母之间也起了很多争执。“2021年我妈退休了,她直接说,家里不能3个人都不上班,就每天和我吵让我回去上班的事”。听闻云暄还在Gap期,她一位在创业公司做CEO的朋友极力劝说她,“你现在做的事情特别棒,但你不应该把时间只花在这些事情上,你要思考好自己的市场价值”。当手头接触的各种公益项目越来越多,云暄也发现,自己确实还没准备好创业,“有些事情从0到1很简单,但是把1做到10很难”。
但近几年,市场上总流传着“求职因为简历空窗期被拒”的话题,阿愉也担心,这一年看起来“无所事事”的gap期,会不会成为自己重回职场的绊脚石。端午期间,阿愉到杭州来旅游,约了此前在大厂共事过的前同事叙旧。对方如今跳槽到了阿里集团,并主动提出帮助她内推一下试试。面试时,HR和部门领导也问到了她最担心的空窗期经历。庆幸的是,HR并不认为Gap期的这段时间是阿愉入职的障碍,他们更看重阿愉的未来规划,阿愉如实回答,“经历了这么多,我对自己想要什么也更清楚了,更知道自己适合怎样的平台和方向”,最终顺利地通过了面试。在蚂蚁重觅机会时,也意外发现淘天有个岗位很适合自己,“主要是内容策划,专注一些个性化、好玩的内容创意”,就顺势投了简历。入职后,蚂蚁意外发现开全员会时,有个同事看起来一身江湖气,“说话做事都感觉像在烧烤摊里才会出现的样子”。后来,同事告诉他,这个人是退伍军人,也是gap了一段时间来淘天的。Gap期间,对方去做了纪录片拍摄,这些经历都让淘天内部的领导很欣赏,“我就觉得,来对地方了,这里很包容,很开放”。对云暄来说,比较幸运的是自己在Gap期间一直没有停止思考,Gap的这段时间反而帮助她更清楚未来工作所要去实现的目标。“家里的各种公益项目需要资金,所以工作也能帮助这些项目做得更长久一些”。2023年9月,云暄接受了阿里的offer。和以往的和创意类工作不同,云暄如今的工作更偏向销售,需要和当地的中小企业普及出海的重要性,协助他们出海做跨境电商。面试时,主管提前和她打了预防针,“会有很多重复的内容,工作起来也不如你原来的有创意,还有很多电话邀约和招商”。但云暄觉得,这些提醒帮助她更好地校正了自己的心态。“既然你Gap过一段时间,又跨行,那么就要调整好自己,有空杯心态”,云暄说,即便她的团队大部分成员都比自己年轻,但她和过去的自己已经不同,“你要有一个清晰的定位,不要妄自菲薄,没有人用年龄定义你,除了你自己”。和云暄同部门里,还有不少跨行转来的同事,“从这一点来看,这里和其他大厂不同,它比较愿意给年轻人机会,也更加包容”。
如今的工作也会让云暄接触到更多不同的细分产业,研究不同的产业报告,“没有人说工作一定要有趣,要看你自己能不能把无聊的工作变得有趣,这样才有价值”。淘天的一位HR透露,“两年内的gap year不是一件稀罕事,这一届年轻人有自己的情绪和工作观,作为企业,理应尊重理解。在招聘时,我们会更看重他们gap期间做了什么,有没有成长?以及能力项和岗位是否匹配。”如今,蚂蚁入职淘天已有一年时间。回望Gap的一年,她感觉自己就像在修行,同时不断找回自我。“新的领导也蛮好相处,公司内部也有食堂,融入新环境的时候也没太多障碍”,蚂蚁说,“很多人都会说不同大厂的各种问题,但是否合适自己,只有出去Gap了一年你才会真的认识到”。最末,每个人在回望自己Gap的这段时间,都会确认地回答“不后悔”。“Gap一年,纵然有各种不美好的体验,但收获了心态上的成熟,也更有耐挫力和韧性,更珍惜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阿愉说道。阿愉和我们分享了她入职后的一个小惊喜——尽管过去的一年看起来很惨,但是今年的入职体检上,体检报告健康的过分,没有一项异常指标。虽然有时,她也有些恍惚,“感觉前一秒还在青岛的床上躺着,忽然下一秒就在杭州的工位上上班了”。不过好在,新同事们都很好相处。“阿里的人才观还是很包容的”,阿愉说,她之前经常刷小红书,总看到一些苛责年轻人没想清楚就冲动裸辞,仿佛Gap是一种原罪。阿愉说,大厂并不是不接受Gap期的年轻人,相反,离开过职场再返回的,或许更清楚自己未来的工作目标。“人生经历中,每个阶段都会有一段不顺利的时间,跨过了那个坎,后面就好了”。来源 | 显微故事(ID:xianweigushi)
作者 | 显微故事编辑部;编辑 | 呼呼大睡
内容仅代表作者独立观点,不代表早读课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