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她,发疯发成8.9神作
现代人的精神状态是,明明每天都在微博发疯,朋友圈却争相摆出岁月静好的模样。
毕竟在东亚文化里,精神犯病的严重程度≈犯法。
面对患上躁郁症、万分痛苦的女儿,妈妈也只有漠然一句:
“只要你不再生病,妈妈可以为你做一切。”
这话无异于小时候常被哄劝的那句:
“只要你不再胡闹,妈妈给你买糖吃。”
对,“发疯”在大人看来是“胡闹”“吃饱了闲的”。
于是眼见我们的现实生存剧已经拍得无病呻吟了,心理问题剧还一片空白,尽管后者的重要性一点不亚于前者。
这也难怪观众不厌其烦夸韩剧了。
你看,关注自闭症职场生活的《非常律师禹英禑》之后,这次又来了一部全方位聚焦现代人如何发疯的剧——
《精神病房也会迎来清晨》
按母亲期望过上“完美”生活,却患上双相情感障碍的年轻少妇;职场遭遇上司pua,久而久之患上恐慌症的中年男人;考公落榜七次患上妄想症的青年;在孩子与工作之间奔波,唯独忽略自己从而患上假性痴呆的中年母亲……
这集集切中痛点的犀利程度,国产剧要这么拍,得省下多少宣发费。
第一集就朝着我们习以为常的生活方式,扔下一记炮仗。
母亲觉得女儿莉娜“疯”了,像藏什么见不得人的脏东西一样,把她藏在精神病科,绝不让女婿知道。
医生怀疑莉娜是双相情感障碍,狂躁和抑郁交替出现。
狂躁时变社牛,精力过于充沛,说话不停歇,转换话题迅速,注意力不集中,还伴随着购物冲动,失去判断力,容易被不寻常的性关系所吸引。
由于跟踪骚扰酒吧遇到的调酒师,还被法院下达了禁止接触令。
剧中,莉娜受到否定性刺激,会变得有攻击性,并伴随着暴露倾向,剧中被新来的护士郑多恩(朴宝英 饰)刺激后,变得狂躁不安,脱掉衣服放肆地舞蹈。
母亲当然不理解从小听她话,过上人人艳羡生活的乖女儿怎么会变这样?
毕竟,她曾是优雅的天鹅,出生富二代家庭,从小学芭蕾,拥有体面的学历,体面的法官丈夫,家里有保姆从不用她干家务,想要车想要任何东西母亲就给她置办了。
同辈羡慕地说:“怕是上辈子拯救了国家才拥有如今的一切吧。”
是啊,所以每次她表达不舒服,多半会换来别人暗示她矫情的眼神:
像你这种人,到底还缺什么,竟喊着不舒服
不一定和莉娜有类似处境,但类似不理解我们也听过太多次——“你们这一代就是太闲,才会得这种病”“生活积极正能量,哪会得什么精神病”。
实际上——
精神科是心理免疫力低下来的地方
跟骨折了去骨科,感冒了去内科一样
无论是谁,无论何时
都会有变得脆弱的时候
莉娜的脆弱是,她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在母亲的操办下获得,她也按照母亲的意志,在感恩与歉疚中乖乖长到43岁,可是她不知道自己是谁,喜欢什么,该过什么样的生活。
她唯一知道的是自己病得很严重,以及脱掉衣服跳舞时感觉很幸福,被别人指摘“疯了”时,感觉到真正的畅快。
莉娜的病症只有身在价值一元论的东亚社会,才会感同身受,没有人知道按别人的意旨生活有什么意义,可每个人都在过这样的生活。
于是用拥有的条件来评判幸福程度,变得理所当然。
受的是价值一元论的苦,最终还要用此来审视别人,好像每个人都陷入用单一价值观凝视自我/彼此的循环里。
剧中女主的邻居裕赞,名校毕业后进入大公司工作,谁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辞掉人人羡慕的工作,跑回来送炸鸡?
其实裕赞在高强度工作,以及被承载全家希望的重压下,患上了恐慌症。
一到公司就控制不住地发作,发作时感觉水蔓延至全身,让他无法呼吸,感觉没几秒就会死掉。
之后裕赞一有空就得离开自己的工位,勤勉的他也成了大家眼中自认为了不起的人。
没有人知道他患上了恐慌症,而他之所以难以启齿正在于疾病本身令人羞耻的成因——
因重压而引发恐慌。
他不想被别人看不起,认为他管不好自己的神志,看起来懦弱。
在我们的文化里,因为“脆弱”而生病,是羞耻的,尤其对男性来说。
剧集好的一点是,在精神疾病患者设置上不分男女。
长期被上司pua,患上社交恐惧症的也可能是成熟的中年男性。
剧中,金成植在上司的持续打压中,渐渐对投向他的言语羞辱越来越麻木,人也在长期的心理虐待中变得像行尸走肉,甚至做出了轻生的举动。
我们常常用“社恐”“i人”来形容不善交际、不善言辞的自己,实际上的社交恐惧症,会时常笼罩着一种不安感。
那感觉就像被罩在一个透明笼子里,所有人都在盯着他,准备看他出丑一样,让他紧张、压抑、羞耻。
因此他会非常惧怕别人谈论、责骂、评价自己,甚至会臆测别人都在议论他。
长期经受pua,认为自己一无是处的金成植会贪恋养猫那种被需要的感觉,但又会因为猫离开他也会黏别人,而情绪崩溃。
它以前只黏我一个人的
我现在没事可做了呀
那我就没用了呀
其实金成植对猫的情感依赖,他的社交恐惧,以及裕赞的恐慌与羞耻、莉娜想成为自己的强烈愿望,没有患病的我们也多少都能理解。
毕竟我们和他们处于同样的社会环境,有一样的心理困境,区别只是有的人没有突破心理防线,有的人突破了。
但对上一代、上上代,他们听到各种恐慌症、恐惧症、忧郁症、情感障碍,就像听到有人在谈论外星文明一样事不关己。
是我们这一代人更脆弱吗?
这么质疑的就像问你们为什么买不起别墅一样“何不食肉糜”。
除了从前各种被异化的“疯病”得到确切命名外,还有这届年轻人面临前所未有的挑战和压力。
像四川女孩考公五次失败后,患上精神分裂的事件也就只有在2023年才会发生。
恰好剧中也有类似桥段。
金书完,一个自称自己除了考试什么都不会的人。
虽然从好大学毕业,成绩也不错,但参加很多面试依然竞争不过更优秀的人;家庭普通也没办法像其他学生一样在海外留学,积累海外志愿者资历。
他把不看重资历的考公,当作生存的唯一途径。
毕业后也不工作,一心扑在考公上,不幸的是每次都与上岸失之交臂,渐渐地他成了一个找不到自我位置和存在感的人,连努力都不配拥有名分。
毕竟,只有成功了,努力才有价值,用功才值得言说。否则别人一句既然你用功了为何考不上都可以噎得他哑口无言。
在一次一次失败中,起初金书完只是沉迷游戏,后来患上了妄想症,时常分不清现实和幻觉。
不论是剧中的金书完,还是现实中被父母强制考公的四川女孩,这类事件的魔幻程度和范进中举后发疯有得一拼。
虽然现实的游戏规则像卡夫卡的城堡一样荒谬,个体仍然被绑在一条名叫体面的船上,终身为获得认可,走同一条设定好的线路,想要走进那永远也到不了的城堡。
如果别人是我们的裁判员,试问谁能敲开成功之门?
近些年互联网层出不穷的发疯文学,似乎在预告网友的精神状态欠佳,尽管更多只是停留在发泄或者娱乐上,倒也像剧中说的——
“我们都曾在白昼与黑夜之间迷离游走,我们都是徘徊在正常与非正常之间的边缘人。”
如果谁都想象过不管不顾地发疯,那就没有理由把率先发疯的人隔绝在外。
剧中生病的人何尝不是对游戏规则出现过敏反应的先行者。
他们身体和精神在发出预警,我不能再过这样的生活了——我不能再为讨好规则和他人而摧残自己的灵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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